在万物成长的世界里, 人, 多次以统治者的姿态出现, 妄图对世间万物做出号令。回望自然的发展历史, 不得不说, 人是这个万物世界里的重要角色, 总与各种生物、各种生命发生关系, 《捉妖记》里的人与妖就是这样。这部影片是“为人妖世界的复杂性认识做了形象的演绎, 于是一个村庄的隐形妖界, 一个誓要除妖的人间常态, 充满滑稽性的忠诚妖夫妻, 与隐藏着借除妖而要霸占妖界、从而统治人间的阴谋集团之间的交错关系, 构成富有人生复杂意味的图景。”在影片正邪二元的世界里, 人与妖已经不再是人们根深蒂固思想里绝对的善与恶, 万物也有其成长的生命情怀, 而人与妖、人与万物, 似乎都在寻求一个和谐相处的平衡点。这些审美主题, 完美地诠释了人与妖的关系, 也引领观众经历了一次心灵的沉淀。
正邪世界里的角色互换
妖, 历来都被人们看作是邪恶的象征, 也是人类要消灭的对象, 人们对妖趋而避之。尽管在中国有着白素贞、聂小倩这般美丽动人、有情有义的妖, 但人们还是会在感叹完它的美丽与感人故事之后, 将其视为异类。这是人类的本能, 毕竟“人妖殊途”, 人本能地排除异物, 保护自己。
《捉妖记》里的妖, 不再像《西游记》里的魑魅魍魉那般凶神恶煞, 狰狞狡诈。主角小妖王胡巴, 来源于《聊斋志异》中的《宅妖》篇。导演许诚毅在此基础上, 巧妙地运用现代特效技术, 将这样一个妖怪塑造成了形体类似萝卜, 但却呆萌可爱的小胡巴, 带点人性, 带点调皮, 甚至还带点正义感。
什么是正义?影片中的人不
再是正邪二元世界里的正面。影片一开始, 便告诉我们, 人与万物是可以共存的, 但因为人类的私欲, 人将妖驱逐, 导致妖类不得不离开人类, 去另一个地方生存。由此可见人的贪婪与私欲是多么的可怕, 可以想象, 在驱逐的过程中, 他们经历了一场场怎样残酷的*戮。影片的男主角宋天荫看来是善良的, 但他的善良也仅仅只是相比较同类而言。在永宁村被葛千户扫荡后, 他发现了自己从小到大的玩伴小武竟然是只妖怪, 这时他怯懦, 恐惧。小武面临被抓的危险时, 他踌躇, 犹豫不决。从精神分析学上看, 宋天荫的表现体现出了弗洛伊德学说中的“本我”。
本我、自我、超我是弗洛伊德在《自我与本我》中对人格结构划分的三个层次, 本我是与生俱来的, 处于最底层, 是“一个充满沸腾的兴奋之大釜”, 它遵循“唯乐原则”, 即追求个体的生物性需求, 如食物的饱足与性欲的满足, 以及避免痛苦, 也就是说本我的过程是潜意识的、非道德的, 是本能和*的体现。小武在被抓走的那一刻, 小武回头, 向宋天荫投来了求救的目光, 甚至落下了恐惧加失望的泪水, 但天荫最终还是没有向他伸出援助之手, 眼睁睁看着小武被抓, 被打。面对与自己日夜相处的胡巴, 他也是狠心将其卖掉。虽然在这两件事情上, 主人公之后表现出后悔, 并且也做出了弥补, 但人妖殊途理念与人类世界根深蒂固的人性弱点, 以及正义的反面也因此暴露无遗。而影片中的登仙楼, 更是人类邪恶的一个缩影, 充斥着残酷与黑暗。这也正是人类“本我”中的弱点。
当然, 影片中的妖也不仅仅是正邪二元世界里的反面。无论是人还是妖, 都能体现出“自我”意识的重构。“自我”处于人格结构中的中间一层, 遵从“现实原则”, 在自身和其环境中进行协调。自我是永久存在的, 受到超我的指导, 又是联系本我和现实的纽带, 它能够根据现实环境调节本我和超我的矛盾。
电影中经常有表现妖怪“自我”的情景:为救妖后, 竹高与胖莹拼尽全力;为保护自己肚子里的小生命, 妖后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为拯救一条生命, 妖怪夫妇甘愿放下自己的私仇, 转向帮助追*自己的罗刚。这些都是妖, 它们却有情有义, 相较人类, 它们也有自己要忠诚、要爱护的对象, 在某些方面, 甚至比人类更重情义。罗刚拼命要追*的竹妖夫妇, 在紧急关头却救下了自己的性命, 竹娇夫妇的行为让这个四钱天师诧异、感动, 也彻底地颠覆了自己对妖的认识, 继而放弃自己捉妖的理念, 与妖怪夫妇联手, 打败坏人。胡巴从出生到成长, 虽是妖, 却从未做过害人的事情。它跟着宋天荫和霍小岚成长, 从小就被灌注了浓浓的善良思想, 它看得懂人的脸色与情绪, 也在慢慢地变成一个“素食主义者”。
胡巴这样的表现正是弗洛伊德学说中“自我”的体现。胡巴是整部影片故事的一个核心, “它有正义感, 跨越了人妖两界, 维系了人与妖的情感链接, 拯救了善良的妖, 制服了邪恶的人。”胡巴用自身的成长告诉了人类, 它不是邪恶的代表, 反而人类, 总打着“惩恶扬善”等各种旗号, 对妖类赶尽*绝。登仙楼聚集着大批所谓的“正义”捉妖师, 表面上他们是在维护正义, 捍卫人间和平, 背后展现的却是对妖类美食垂涎欲滴的丑恶嘴脸, 妖已经“停止了对人的祸害, 反而遭受人主动的围剿*戮;妖已吃素, 人却以煎炒烹炸乃至‘活吃妖脑’的形式以妖为美食”, 甚至连小小的、萌萌的胡巴都不放过。这些人丑恶的嘴脸以及残酷的手段, 不禁会让人发问:人类所维护的正义到底是什么?对妖不断的追*就是正义吗?妖就一定要贴上非正义的标签吗?
《捉妖记》让正邪二元世界的界限变得模糊, 也引发了人们的深思。其实所谓的正义并不是绝对的, 妖并不可怕, 真正令人感到可怕的, 是那些披着完美人皮却怀揣着妖心的人。人与妖都一样, “没有生来就正义的人, 也没有生来就邪恶的妖, 不论是人还是妖, 只要被金钱、权欲蛊惑内心之后, 很容易掉入邪恶的陷阱。”正义与邪恶都取决于万物的心灵与意念, 无论是以人的形态还是妖的形态存在, 潜藏在心底的那份善良才是最能打动人的。
万物成长的生命情怀
在影片结尾处, 有这样一首歌, “生命就像一部奇书, 期待你细心的阅读。……失去了保护, 才可以迈向成熟, 离开曾经倚过的大树, 放开一切包袱, 要义无反顾……”这是钟汉良的《奇书》, 也是电影《捉妖记》的片尾曲, 安排在小胡巴离开天荫时响起, 赚足了观众的泪点。“失去了保护, 才可以迈向成熟”, 这几乎是每一个人成长的必经之路, 这也是《捉妖记》想要表达的主题之一。
《捉妖记》摒弃了以往中国传统的神话模式———人妖恋, 不再讲述男女之间缠绵悱恻的爱情, 转而将目光转向了如水般的亲情上, 营造了一个“三口之家”温馨浪漫的氛围。这“一家三口”在经历着人间险恶的同时, 也在促进着彼此的成长。“成长主题具有戏剧的仪式象征, 具有寓言的片段顿悟, 具有神话似的结构。它能够搅动起人们所共有的情感资源, 激活观众潜在的无意识的成长体验, 帮助观众们把过去朦胧的、梳理不清的成长感受清晰化, 从而进一步认识自己、完善自己。”《捉妖记》中, 以影片主角的成长为故事, 吸引大批观众在观赏的同时, 也感受着、经历着自己的成长。
剧中宋天荫的奶奶竟然不认识自己唯一的亲孙子, 这让观众对天荫产生心疼和怜悯;自己生长的村子, 陪着自己长大的乡亲, 却在一夜之间发现都是一群妖怪, 成长的环境加重了宋天荫内心的孤独感。宋天荫虽然作为永宁村的保长, 但他仍然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孩子, 对于外界充满了好奇与陌生, “责任”二字对他而言几乎没有概念。离开永宁村, 在与小胡巴、霍小岚相处的日子里, 他才渐渐明白了“责任”二字的分量。生下胡巴后, 他体贴细腻, 悉心教导。此时的宋天荫, 从一个父亲的身份, 已经意识到了“责任”的意义。
之后的人妖大战中, 为了自己的奶奶和爱人, 他摆脱了以往的懦弱, 选择迎难而上, 最终以开封的家族宝剑, 完成了步入天师的初学考试, 也取得了人妖大战的胜利。弗洛伊德认为:“超我受‘完美原则’支配, 是最高层次的, 与本我几乎是永久对抗的, 主要是用道德良心约束本我的冲动, 指导自我的行为。超我主要包括两个方面, 一个是我们所说的‘良心’, 代表社会道德对个人的规范和约束;另一个是‘理想自我’, 以此确立道德行为的标准。”
从生理上来说, 宋天荫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变得强大, 也是真正的成长。宋天荫实现了从“本我———自我———超我”的转变。曾经的天荫埋怨父亲, “不要自己孩子的父亲都不配做父亲”, 而在他自己要赶胡巴走的那一刻, 他重复了父亲当年对自己说的狠话, 他脑海中闪现了童年的记忆。角色互换, 天荫也从被抛弃者变成了抛弃者, 这一刻他明白了父亲的心情, 心灵的创伤也在慢慢地愈合, 他终于懂得了父亲当年的用心良苦:有时候为了孩子能平安地生活与成长, 放弃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宋天荫的“超我”是道德化的自我, 代表了儿童时期所认同的双亲或社会的道德要求和行为标准, 用自我理想来确立行为目标, 用良心来监督行为过程, 使自我摆脱本我的纠缠, 按照社会规范和要求活动。此时的宋天荫从生理到心理都经受了历练, 慢慢变得强大, 也真正完成了一个男孩到男人的成长与蜕变。
影片中小妖王胡巴的成长也是显而易见的。《捉妖记》与其说是妖的记叙片, 倒不如说是一部胡巴的成长史。胡巴天性嗜血, 但在“爸爸”天荫的多次教导下, 他慢慢改正, 吞下自己并不怎么爱吃的枣子。在“父母”的教导下, 它懂得了人性, 看它用嘴叼出的一家三口的剪纸, 就足以证明它懂人性, 它对这份亲情有着万般的依赖和不舍。小胡巴在成长着, 同天荫一样, 慢慢懂得了责任, 但胡巴还太小, 很多时候仍旧喜欢依赖。
被“父亲”赶走后, 它回到了属于自己的世界, 抓起兔子时却想起了“父亲”的教诲, 最终选择放走兔子, 吞下那并不可口的枣子, 这是胡巴最大的成长, 它身上的妖性正在慢慢地被叫做善良与人性的因素感化。吃下枣子, 习惯性的想要伸手再让“父亲”喂它一颗时, 才发现, 父母早已不在自己的身边了。那个充满哀怨与思念的小眼神, 让很多人感到揪心, 感到心酸, 但就像歌词中唱的那样, “失去了保护, 才可以迈向成熟”, 失去了依赖与保护的胡巴, 一定会成长的更快。
影片的女主角霍小岚, 这个二钱天师, 也在胡巴的亲情、天荫的爱情催促下不断成长。父亲是天师, 在捉妖过程中不幸被*, 因为这件事, 霍小岚对妖深恶痛绝。为了升成三钱天师, 她对妖后穷追不舍, 对胡巴更是“虎视眈眈”, 她一直坚信“妖都是狡猾的生物”, 但随着与天荫、胡巴的朝夕相处, 当初对于*胡巴的念头也在日益减少, 最终毅然背弃自己的职业理念, 选择站在胡巴这一边, 拼尽全力与坏妖作战, 维护正义。这也是一位捉妖师的成长史。
成长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 是相互的, 也是动态的。这“一家三口”的成长, 彼此都紧密相连着, 就像金字塔般, 离开了哪一角, 都不能成为奇观, 他们用行动赋予了对方力量, 促进了对方的成长, 也完美地谱写了生命这部奇书。
万物相处的和谐模式
《捉妖记》的内核, 从本质上说是残酷的, 也是黑暗的, 它向人们展示了人类的邪恶与残忍。但从影片的深层次来说, 这是对“恶”的一种讨伐, 是对“善”“爱”“大同”世界的一种渲染, 潜移默化地向我们传递着一份正能量。
导演许诚毅给自己的这部心血之作做了一定的论述, “影片中霍小岚从恨妖到爱妖, 宋天荫从怕妖到护妖, 都是在传递一种包容的心态。”这是导演做这部电影的初衷, 他以独特的视角和多年闯荡好莱坞的经验, 成功地创造了《捉妖记》。他说:“我不希望自己电影里的妖怪法力无边, 妄图征服世界或毁灭人类。他们虽有一副妖怪的驱壳, 内心却跟每个普通人一样, 只是希望过上幸福而平静的生活。”通过塑造这种与人相似的妖怪, 导演想以此来表达“包容”, 一种人与妖, 人与万物的包容。
影片试图将人妖关系达到一种和谐的“大同”模式, 类似胡巴与天荫、霍小岚那般的温馨和谐, 彼此包容、彼此成长, 然而人总是会有来自各方面的*, 像以葛千户为首的“捉妖产业链”群体, 因为贪婪, 他们学不会包容, 总是想尽各种手段, 对妖施以酷刑。愤怒的莫大娘曾质问人类:“剑齿虎, 长毛象, 哪一个不是被你们人赶到无处容身, 你们要活, 就不能给我们一条生路吗?”虽然人妖关系依旧这般紧张, 但导演却将“人妖共存”的希望放在了胡巴身上, 站在人妖平等的角度, 向大众传递出了和谐共处的美好希冀。
人妖关系, 从来都不是一个简单的包容与否的问题。影片中天荫从怕妖到最后对胡巴付出所有的爱;霍小岚与罗刚从妖的对立面转而成为妖的战友;胡巴对天荫的依赖, 还有竹妖夫妇的转变, 所有的这些场景, 都告诉人们:“在善和恶之间, 无论是人还是妖都更多的选择爱, 选择和平。”所以说人妖关系, 还要看人与妖的心性。
影片讲述人与人的矛盾、人与妖矛盾的同时, 也映射了一个现实问题:人与自然的矛盾。妖宴厨房里五花八门的烹饪手法, 与当下人类对于自然界生物的食法一模一样。胡巴因各种手法都无法成为一道美食, 只能被活着送上宴席, 葛千户便用火甲虫来抛开胡巴的脑袋, 宣称要生吃妖王脑, 这种食法正与某些人类“生吃猴脑”的方法相符。电影选择以喜剧的方式向人们呈现这些情景, 使得以上这些做法都不会看起来过于血腥。同时, 在姚晨传神的演技, 方言、肢体加造型多重笑料包夹下, 让人们捧腹大笑, 笑过之后却多了一丝对那些成为人类食材生物的怜悯。
现代社会, 随着工业的飞速发展, 人类的生活越来越好, 但野心却越来越大, 私欲与贪婪也在日益膨胀。对于自然, 从来都是无节制地索取, 不懂得珍惜。近几年来, 人类对于自然界的破坏还在不断地扩大, 尽管政府及有关部门也在积极采取多种措施去保护自然, 但相对于破坏度来说, 不过是杯水车薪。肆意污染水资源、大量砍伐树木、猎*珍稀动物, 这些都是人类的罪行。尤其是人类为了金钱利益, 不惜大肆捕*野生动物, 贩卖犀牛角, 将鲸鱼等生物端上饭桌, 这就是《捉妖记》里桥段的现实版。
“以人为本”不是要人类以自我为中心, 去侵略自然或是征服自然, 把自然当成奴役的对象, 而是要尊重万物, 尊重自然。自然也需要关爱, 需要人们以一种和平的方式去对待, 只有这样, 它才可以更多地回馈人类。正如《捉妖记》一样, 只要人类给予妖正确的引导, 它就会变得有正义感, 人与妖的关系也可以达到和谐。人与自然就应该如此。没有买卖就没有*害, 没有*害就没有生态的不平衡, 只要人类收起过分的私欲与贪婪, 给予生态与自然相应的尊重, 人与自然就可以和谐相处。
《捉妖记》以势不可挡的形势, 在中国华语电影圈刮起一阵热潮。它从电影创作方面来说“不但继承了东方文化的美学意蕴, 还突破了原来中国奇幻电影的叙事模式, 对好莱坞电影叙事套路进行了本土化的移植和改造。”电影团队的奇特想象与大胆创作, 给观众长期沉寂的观影心理带来了惊喜。当然取得如此成功的原因, 最重要的一部分就是电影的审美主题。
影片从人与妖的矛盾出发, 探寻正邪的界限、万物成长的生命情怀, 以及寻找一个万物能够和谐相处的方式, 三方面的主题随着电影情节娓娓道来。其中人与万物的相处模式, 虽然并没有给我们一个确切的答案, 却能给人们留下美好的期许。结尾天荫送走胡巴时说:“你走吧!你跟着我只会更危险, 人间还没有办法接受你们。”这给人们留下遐想的同时, 也为该电影的续集系列做了很好的铺垫。
“《捉妖记》表达了人妖共存, 世界和平发展的愿望。这都使得观众避开复杂主题的纠葛, 更好地融入影片打造的魔幻世界。”以魔幻喜剧的电影形式, 传递出切合观众心理的主题, 让观众告别了那些青春伤痛的记忆, 在欢笑与泪水中接受了一场心灵的洗礼。《捉妖记》以优异的成绩向电影界表达了:电影的形式被观众所接受, 电影的主题切合大众心理, 这样的电影才容易受到人们的欢迎。《捉妖记》是当之无愧的华语电影新标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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