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国产恐怖电影《中邪》撤档，因技术原因要“回炉重剪”，新档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确定。
3月30日，笔者有幸赴港观看了一部在第11届FIRST青年电影展大放异彩的独立电影。这部电影涉及萨满、性侵、重男轻女、留守儿童、环保等农村问题，目前已经过审，可是看这题材，不免让人担心它能不能在院线上映。它就是——
《北方一片苍茫》
3月19日，导演蔡成杰在微博上发布了一条喜讯，《北方一片苍茫》已经过审。
去年，这部电影在FIRST青年电影展亮相，一举获得最佳剧情片和最佳导演奖。今年2月，《北方一片苍茫》作为唯一一部入围第47届鹿特丹国际电影节主竞赛的华语片，夺得最高荣誉金虎奖。
《北方一片苍茫》国际版预告
《北方一片苍茫》原名为《小寡妇成仙记》。原片140分钟，过审版本为105分钟。魔幻现实主义风格，4:3的画幅，主要为黑白摄影，偶有彩色画面插入，却不显突兀。整部电影的画面构图干净，茫茫雪景，颇有《红楼梦》中“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之感。
故事的主角是寡妇王二好，她有过三任丈夫，都被她克死了。第三任丈夫叫大勇，在工作中被炸死。
这样的女人，在农村里都被认为是“不祥之人”，所以二好没少受罪。邻居“老豆腐”趁她昏迷的时候性侵她，她在房子倒塌后找村长帮忙，村长还要占她便宜。
她没有地方住，还带着哑巴小叔子石头。二好找秃脑袋还钱，秃脑袋也欺负她，不肯还。还说她只要会开车，就把她丈夫的车子还给她。
神奇的是，没有驾照的二好，居然学会了开车，还把秃脑袋的鸡蛋摊位给撞翻了。
此后，二好就带着石头在车上安顿下来。
二好被村里的妇女诬赖，说她勾引自己的丈夫。那妇女一枪打到二好身上，二好居然毫发无损。
欠钱的秃脑袋梦到了大勇，大白天落枕了，他惶恐不安，立刻还钱，还让二好扇他两巴掌。诡异的是，在二好的眼里，秃脑袋落枕是因为大勇的魂魄压在他的背上。
善良的二好给村里的聋四爷洗澡，这一洗，居然把瘫痪的聋四爷洗“好”了。
聋四爷以前是个算命的，他说二好是“普度众生苦，仙女下凡尘”。经过前面几件事之后，二好刀枪不入、能驱邪治病的事情一下子在村里传开，大家都奉她为神仙。
电影到了这一幕，以停电、来电的方式将画面转换为彩色。聋四爷家的窗，一如西方教堂中的彩色玻璃窗。此刻坐在中间的二好，是大家的神。
二好在落难时无人收留，然而，她成仙后，大家为了避嫌，还是不愿意收留她。聋四爷把一套萨满的道具送给她，为了生存，她开着车，带着小叔子，开始了装神弄鬼之路。
过程中，她一度丢弃这些道具，但这些道具总会奇迹般地回到她身边。
她和石头来到前夫的村子里，遇见了前夫的妹妹，他们家生到第五胎，还是没有儿子。二好假装自己是活神仙，对孕妇的丈夫说，只要按照她说的方法去做，就会有儿子。事实上她是想要借这种方式来保护孕妇和这几个女儿。
后来，孕妇真的生了儿子。这不禁让人想到农村中流传的“转胎”、“生子”秘方。
女儿一个叫招娣，一个叫背娣，是农村中很常见的求子名字。
她来到集市上算命，遇到旧识徐伟。她给徐伟一些建议，让他不要那么贪婪，摆脱厄运。没想到这个建议让徐伟遇到了更大的好运，让他发现了村里的矿产。
导演不止一次在电影的现实画面中运用魔幻手法。二好在路上遇到了一个穿着白色毛绒大衣的女孩，女孩让二好救救她的母亲，她的母亲是一只狐狸，因为觅食而落入农民的陷阱。救助狐狸母女之后，二好问石头有没有看到女孩，石头说什么都没看到。
二好再一次相信，只有她能看到这些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她来到第二任丈夫所在的村子，为一个留守女孩超度驱邪。二好在女孩原先的家里打电话，说到狗*的事情，吓坏了一旁偷听的大爷，这里暗示了女童被性侵。这一段处理得非常隐晦，要细细品味才能体会导演的用意。
二好在离开的路途中遇到那个留守女孩，女孩的魂魄告诉她，她的第二任丈夫是怎么死的。
白雪茫茫，阳光洒满大地。二好在这里，给女孩跳了一段萨满舞。
在大爷家里度过的那个晚上，二好和石头说起她第二任丈夫的故事。墙上那串彩色的灯，也是这部电影中难得出现的彩色画面，也是整部电影里少有的温情时刻。
然而，二好的智慧、良苦用心和诸多巧合、神迹最终还是改变不了这些村民。
那个终于得到儿子的家庭，为了养儿子，把女儿们卖出去了。
她救了那对狐狸母女一次，却救不了第二次。狐狸最终死在村民们设置的苹果炸药陷阱里。
她治好了聋四爷，却让聋四爷成了留守老人，无人照顾。
她无法阻止徐伟的贪婪，更无法阻止村民们对矿产的*。
被大伙儿奉为神仙的她，最后反被村民泼尿。
在利益面前，神灵抵不过人性之恶。真正的荒蛮，是连神仙都无法改变的。
那么残酷的现实，导演却用一种嘻嘻哈哈的方式来叙述。二好去找人贩子算账，在那种痛苦的情境下，她的四周居然有人在跳喜庆的舞蹈，剧情在荒诞中生出一丝幽默。
观影过程中，影厅里不时响起观众的笑声。“喜剧的内核是悲剧”，这不是喜剧，但这里的笑同样含有悲剧内核。
9天拍摄时间、90万预算、素人演员……《北方一片苍茫》在这种情况下完成，而且大受好评，着实不易。这部电影取材新颖，以略带荒诞的角度，消解对现实的批判。导演弃用精巧的手法，以笨拙的方式来呈现整个故事。电影中出现的演员说错话、跳戏这样的问题是导演故意为之，想让这部电影更接近现实生活。
导演在这部电影中，以寡妇成仙一事，贯穿农村中存在的各种问题。尽管揭开的是冰山一角，但我衷心希望，它能被更多人看见。
文丨白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