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叔仪乞粮歌:一个春秋霸主的末日悲歌

申叔仪乞粮歌:一个春秋霸主的末日悲歌

首页角色扮演名将霸世更新时间:2024-04-27
这才是真正的春秋之吴越争霸篇(21)主笔:闲乐生

公元前484年,吴王夫差*死了反对他北上称霸的重臣伍子胥后,开始毫无掣肘的面向北方,轻舞飞扬。

首先,公元前482年,夫差在完工了中国第一条大运河邗沟,沟通了长江与淮水之后,又广征民工开挖了第二条运河,东起泗水南岸的湖陵(今山东鱼台县北),西到与黄河汊道济水相连的菏泽,将泗水与济水连成了一片。因其运河水源来自菏泽,故称菏水。

由于泗、济两水相距并不远,所以这个工程很快就完工了。加上吴国之前修建的邗沟,夫差等于是将江、淮、河、济这“四渎”(注1)全给贯通了,这样一来,整个黄淮平原就成为了一个巨大的交通水运网,在主观上,这是吴国北上称霸的必由之路,但在客观上,却成就了在这个交通网中心的陶邑的繁荣,陶邑即今山东定陶,本是宋国一个无足轻重之地,却如同今日之深圳般在十年时间内一跃而成天下的经济中心,可称得上是我国古代一大经济奇迹。传说公元前473年越灭吴后,范蠡便“乘扁舟浮于江湖”至陶为朱公,凭借智谋与陶的特区位置,成为天下首富。

扯远了,总之,运河完工后,吴国北上的水路就畅通无阻了,于是就在这公元前482年的夏天,雄心勃勃的吴王夫差正式率大军沿邗沟、荷水北上,经过宋、鲁二国的地界,去参加在黄池(今河南封丘县南)举行的诸侯盟会,觅机抢班夺权,与晋定公争夺天下武林盟主之位。

晋国是春秋老牌列强,在中原武林盟主这个位子上也坐了数百年了,实力非同小可,夫差不敢掉以轻心,所以带了全国精兵北上,只留下太子友、王子地、王孙弥庸、寿於姚等率不到一万吴军留守国都姑苏。

这个荒谬而不顾后果的军事行动马上遭到了很多人的反对,且不说越国在后方虎视眈眈,如今吴国刚刚度过饥荒,百姓疲敝,且适逢盛夏,谷物还没有成熟,此时用兵,若有拖延,耽误了秋收,那可就惨了。

可是谁都不敢在这个当口批评夫差的错误路线,伍子胥的死把大家的棱角全磨光了。

没人站出来,太子友也只好自己出马了,老子再凶,也不至于凶到*儿子吧!

但为了保险起见,太子友还是选择了一个比较委婉的进谏方式,通过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寓言,暗指夫差这支螳螂要小心句践这支黄雀。

这个故事其实并不新鲜,一百年前楚国名相孙叔敖早就跟楚庄王讲过了(韩婴·《韩诗外传》卷十),当时楚庄王听了孙叔敖的劝谏,而没有在准备尚未充分的情况下攻打晋国。

可夫差不是楚庄王,他没有楚庄王那么虚心,更没有楚庄王的远见,他没有接受太子友的劝谏,而是一意孤行,非要冒险去尝尝当中原霸主的滋味。

于是,夫差迎着一片朝阳兴高采烈的来到了黄池,广发英雄贴,举办天下武林大会。

黄池这个地方老有名了,周朝的传奇人物超级旅行家周穆王就曾经在这里开过party,还专门为其写了一首原创歌曲:“黄之池,其马喷沙,皇人威仪。黄之泽,其马喷玉,皇人受谷。”黄池之名,便源于此。

图:周穆王巡游

黄池在这之前也举办过两届诸侯盟会,盟主都是晋国人,一个是曾与楚庄王争霸天下的晋景公,一个是晋国当前国君晋定公的爷爷晋昭公。

看来这是个开大会的好地方。古龙先生的武侠小说《名剑风流》,也将这里作为召开武林大会的好地方。

如果你觉得武林盟主太逊,咱们还可以搬个皇帝出来,宋太祖赵匡胤就是在这里被“强逼”着当了皇帝,黄袍加身的。

看来这是一个代表权力的好地方。

夫差就是要在这个著名的好地方登上他的人生巅峰,想想,就觉得开心。

可惜他的如意算盘并没那么好打,第一个不答应的就是现任盟主晋定公。

自当年晋景公派巫臣出使吴国,联合吴国对付楚国,晋吴已结盟近百年,从来都是晋国做老大哥,如今吴国竟想爬到晋国的头上来,这怎么行呢?晋定公表示:“晋国当诸侯伯主已经好多年了,现在轻易更改,我不要面子的么?”

吴王夫差派大夫王孙雒说:“不对,在周王室中,我们吴国才是长房,应该由我们主盟。”(注2)

晋国人还是不答应,双方相持不下,吵了十几天,都没结果。

屋漏偏遭连夜雨,夫差正在为争盟一事郁闷,更郁闷的事情从后方老窝传了过来——说越兵已趁此机会偷袭吴境,太子阵亡,姑苏台被焚,国都危在旦夕。

晴天霹雳!

“怎么办?”夫差看着群臣,眼光定格在伯嚭的身上。

伯嚭低头不语,面如土色。

王孙雒突地站了起来,大声道:“如今之计,当先*了从姑苏来的七个使者,封锁消息!”

夫差阴沉着脸,口中只吐出五个字:“*!现在就*!”

几个亲军一拥而上,将这七个可怜的倒霉鬼当场*死。

王孙雒忙命亲兵将尸体悄悄处理干净,这时夫差又补了一句:“此七人在此所言,敢泄露者*无赦!”

群臣伏地,颤栗无语。

夫差此时再不信任伯嚭,转身对王孙雒说道:“句践不讲信用,趁寡人不在就捣乱。你说,寡人要不要赶紧回去?”

王孙雒道:“不能回去。我们要是就这么走了,诸侯们马上就会发现我们后方的危机,说不定还会和越国夹攻我们!”

“那我们就留下来,姑且让晋国来当盟主,尽快解决这里的事儿?”

“更加不可。晋国人当了盟主,我们的行程就要听命于他们,待久了夜长梦多,姑苏城必将不保!”

“那怎么办?”

“留下来争夺盟主之位!然后以霸主之威立刻回师,反击越军。如此,事情或许还有转机。”

“可是晋国人寸步不让,奈何?”

“事在危急,容不得片刻犹豫。请大王立刻下令全军厉兵秣马,连夜向晋国人挑战。晋国人嘴巴虽硬,其实很怕死,咱们只要摆出拼命的架势,不怕他们不乖乖就范。这就叫,置之死地而后生!”

夫差同意,于是在这一天(7月4日)黄昏时发布命令,让士卒饱餐一顿。等到半夜,亲选三万最精锐的吴国勇士,勒马衔枚,举着火把,连夜行军。三万吴军,每人右手持短剑,左手持犀牛皮大盾,结成庞大的步兵方阵,向前推进,景象极其壮观。

据先秦史书《国语》记载,吴国这支天下闻名的步兵方阵有着极其先进而规范的布阵方式,颇可以与同时期的雅典长矛步兵方阵相媲美:

三万步兵分为三个万人方阵,每个万人方阵共一百行,每行一百人。每行的排头有一名指挥官,名为“官师”(相当于士一级的军官),一手抱着用于指挥的金铎,另一手捧着所属士兵的名册。每十行再由一名下大夫率领,一手捧兵书,一手拿鼓槌,立在战车上负责击鼓指挥进攻。每万人方阵则由一将军率领,其配备和下大夫相同,只是旌旗样式规格更高一些。

再看武器装备,中军一万将士穿白色战袍,披白色盔甲,树白色旌旗,带着白色羽毛制作的箭,一望无际,如开满百色花的茅草地,吴王夫差持钺中立;左军一万将士穿红色战袍,披红色盔甲,树红色旌旗,带着红色羽毛制作的箭,一望无际,如熊熊燃烧的火焰;右军一万将士穿黑色战袍,披黑色盔甲,树黑色旌旗,带着黑色羽毛制作的箭,一望无际,如同乌云盖顶,黑压压一片,好不壮观!

由于红甲吴军望之如火,白甲吴军望之如荼(开满白色花的茅草地),“如火如荼”这个成语就此诞生了。这也是中国史书上明确记载的关于全军统一制式着装的最早记录。由于春秋时代的军队大多还是贵族私兵联军,各国军队主要还是靠“徽章”来辨识敌我。所谓“徽”,就是挂在肩膀上类似羽毛的装饰物;而“章”则是绘制在甲胄或旗帜上的家族(或城邑)图标。这些方法虽然成本低廉,但识别过于复杂,所以吴军首开统一建制统一着装之先河,既方便部队辨识敌我,还能在视觉上震慑住对手,让敌兵产生出一种如临山岳之感,从而士气受阻;己方的士兵则会自然而然地产生出一种认同感与自豪感,士气得到提振。

果然,当这三万气势如虹的吴军在鸡鸣时分来到晋军营前,金鼓齐鸣,摇旗呐喊,一时间,四野如火如荼,音浪惊天动地,晋军全都被吓坏了。

搞什么东东,吴国人在开摇滚演唱会吗?哎呀不是,他们要*过来啦!有人赶紧飞报晋国上卿赵鞅,赵鞅一看这阵势,笑了:吴军这分明不是进攻阵型,只是检阅阵型啊!人家就是显摆一下自己军制先进,装备领先罢了!不过,吴军确实土豪,暂时不要和他们硬顶为好,于是命令全军关好辕门,坚守营垒,同时派大夫董褐去吴军指挥部问问到底啥情况。董褐刚到营门口,就被绑了押到夫差面前。董褐强自镇定,说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夫差亲自回答说:“周天子派使者到吴国说,眼下王室衰微,没诸侯进贡,日子过得紧巴巴,所以让寡人日夜兼程,前来主持盟会,以团结诸侯,共同为天子解忧排难。可是晋君却违背了天子的命令,不讲长幼的礼节,欺压诸侯,破坏团结,致使盟会迟迟不能举行,而让寡人被天下人耻笑。所以寡人特地一大早跑来,在贵军军营外面听取您的决定,从与不从,就在今日见个分晓吧!”

说完,夫差把自己的六个亲信侍卫叫进军帐,说:“董大夫是贵客,你们怎能对他如此怠慢?这样吧,你们砍了自己,向董大夫赔罪吧!”

侍卫首领少司马兹大声喊:“幸何如之!”说着六人齐齐亮剑,就在董褐的眼前刎颈自尽!!

六颗热血喷涌的人头顷刻间滚落在董褐席前。

董褐被溅了满头满脸的鲜血,吓的落荒而逃——

不可理喻,不可理喻,吴国人,统统都是疯子,疯子!

董褐惊魂未定,回到晋营,将夫差的话如实汇报给晋定公,又跟赵鞅说:“贵族的脸色通常都是白里透红与众不同的,可是吴王虽嘴巴上强硬,还恐吓我,但脸色却灰不溜秋很难看,一幅忧心忡忡的样子。或许越军已经攻入了吴国?俗话说狗急乱咬人,咱们还是不要惹这条疯狗为好,不就是一个盟主的虚名吗?让给他好了!”

前几年,越国与晋国早通过使者有了默契,董褐如此猜测,也确有几分道理,赵鞅点头道:“你说的是没错,只是就这么便宜了他,咱们晋国岂不是很没面子!”

图:赵国崛起的奠基者赵简子赵鞅

董褐道:“当然不能就这么白白答应他,至少要让他去掉那可恶的‘王’号。吴国小小蛮族,凭什么称王。”

赵鞅点头,又派董褐去跟夫差交涉:“在姬姓诸侯中,确实贵国先祖的辈分最高,寡君可以做出让步,让您来当这个盟主。只是天子给贵国的正式爵位是‘伯’,可您却僭越礼制称了‘王’。你们吴国是王,那周王是什么?周室难道能有两个王吗?”

“贵主是要寡人放弃王号么?”

“正是,咱们双方各退一步。只要您肯放弃王号,而以吴公自称,我们晋国就答应让您先歃血,主持盟会,否则免谈!”

夫差理亏,只得答应晋国的条件,退兵回营。第二天七月六日,夫差与诸侯正式会盟,宣布放弃王号,称“公”,先歃血,晋定公称“侯”,排在第二,其他大小诸侯依序盟誓,总算是把事情给了结了。

之后,夫差又派大夫王孙苟向周天子报功,周天子称吴王夫差为伯父,说他德行伟大,并祝他健康长寿,算是正式承认其诸侯霸主地位。

吴王夫差总算是在形式上摆脱了南方蛮夷的身份,得尝所愿弄到了“武林盟主”的威名,收兵回国。

可这个虚名又有什么用呢?为了它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值得吗?

当然不值得,表面上看夫差当了霸主,风光无比,其实他的处境非常危险:此时此刻,越国正在吴国境内大肆抢掠粮食、财货、子民,把这些年贡献给吴国的东西连本带利收了回去,至此,吴国元气大伤,国力倒退了好几十年。更糟糕的是,吴军远赴千里争霸,所有粮草辎重都要靠邗沟、荷水两条运河从吴国本土源源不断运来,而今这两条河道均已被越军封锁,十几万大军得不到后勤补给,吃什么,喝什么,都是大问题。

本来,按照《孙子兵法》“取用于国,因粮于敌”的策略,吴军应该在回程时沿途大肆抢掠鲁、宋等小国,但夫差刚做上霸主,不好意思做得这么过,只好忝着脸皮向鲁国人讨要粮食。

鲁国是常年向吴国交保护费的,黄池之会时也甘陪末座,但现在见吴人有难,竟落井下石,百般推托不肯给。好在吴国有一个叫申叔仪的大夫,和鲁国大夫公孙有山是旧相识,夫差便派他去公孙有山氏那里乞粮,希望他能看在过去的情分上帮兄弟一把。

申叔仪见了公孙有山,深情的唱道:“佩玉蕊兮,余无所击之。旨酒一盛兮,余与褐之父睨之。”意思是:佩玉垂下来啊,我没有地方系住;甜酒一杯啊,我和贫苦的老头斜视着流口水。”

公孙有山很想帮好朋友,却又怕擅自借粮被上司责罚,便说:“细粮已经没了,粗粮还有一些。这样吧,今晚你偷偷登上首山,大声喊‘庚癸!’就会有人来给你送来粮食了。”

解释一下,庚者,西方也,主谷;癸者,北方也,主水。以此作为借粮的接头暗号,这也是历史上头一遭了。此后,在汉语中,便将向人告贷称为"庚癸之呼",又称同意告贷为"庚癸诺"。

吴国人总算是有了点粗粮填饱肚子,接着往南走。还没到宋国,粮草又不够用了,越国被偷袭的消息也不可避免的传播开来,导致大批军士饿死逃亡,这下夫差再也受不了了,刚好这次宋国没来参加黄池之会,正好教训一下他们,同时抢他们的粮食,提吴军的士气,也好渡过这个难关。

可太宰伯嚭担心老家的老婆孩子金银财宝,说:“打是可以打一打,只是咱们不能在那里久留,拖下去姑苏城可要守不住了!”

废话,你以为夫差不挂念宫里的心肝美人儿西施吗?

于是,夫差派王孙雒和勇获(勇获,吴国大夫,本为岭南越人)率步兵攻入宋境,在郊外大肆抢掠一番,又一把火烧了宋国国都北面的外城作为恫吓,然后退兵,急急往吴国老家赶!

此时的吴国,已被越军蹂躏数月了,除国都姑苏外其他地方的财富、粮食已被越国人一掠而空——吴国人从前老是劫掠其他国家:楚国郢都、越国会稽、还有最近的宋国——可是如今,这个报应也降临到了他们身上。

贪心不足蛇吞象。吴国扩张太快,战线太长,是它迅速崛起而又迅速衰亡的根源,所谓数战则民疲,数胜则主骄,以骄主使罢民,而国不亡者,天下鲜矣。不管多么强大的国家,都无法经受这么频繁的战争与扩张。强似从前的晋文楚庄都不敢如此,更何况是基础还不甚稳固的吴国。国虽大,好战必亡。其实,所有强大的帝国在走上军国主义道路后,都无法避免昙花一现的结局,秦帝国、波斯帝国、马其顿帝国、隋帝国、元帝国,莫不如是。

历史告诉我们,一个*,没有雄心壮志并不可怕,只怕对形势的误判。而夫差的历史教训,也警醒了无数后世统治者,比如西汉贾谊就曾借《鵩鸟赋》规劝汉文帝说:“福兮祸所伏;忧喜聚门兮,吉凶同域。彼吴强大兮,夫差以败;越栖会稽兮,勾践霸世。”

这就是盛世危言,福祸吉凶,往往只在一念之间。

注1:渎者,独也。能独自流向大海的河流,被称为“渎”。

注2:晋国的祖先叔虞是周文王的小孙子,而吴国的祖先泰伯是周文王的大伯父,辈分不知高出多少,固有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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