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经记者：胥帅 每经编辑：张海妮
通常而言，投资者和上市公司董事长隔着一段距离。然而上市公司年报季，恰好也是双方距离最近的时节。原因无他，一些“真性情”的董事长们会在年报中给投资者写信。这些信有长有短，有人行文板正，中规中矩；有人感性豁达，喜爱分享人生感悟；也有人乐于思考，跳脱行业之外考虑世界命运。
《每日经济新闻》记者盘点H股、A股上市公司董事长致*的信后发现：有的回忆起大学第一堂数学课，难解吉米多维奇习题；有的是李宗盛“铁粉”，多次在信中引用李宗盛歌词；还有董事长谈论中美关系、科技发展⋯⋯
有业内人士表示，董事长写信通常是自愿动作。从案例看，H股上市公司董事长们更热衷写信，且行文洋洋洒洒，向投资者分享自己的思考。
将企业经营比作难解的数学题
今年的董事长致*信里，最动容的一封当属港股公司恒隆集团（00010.HK，股价9.01港元，市值122.68亿港元）董事长陈启宗。因为他即将卸任恒隆集团及其所有附属公司（包括上市公司恒隆地产）的所有行政职务，这也是他最后一封致*函。
恒隆集团是陈启宗父亲陈曾熙于1960年9月创办，陈启宗于1972年加入公司，并自1991年起出任董事长，已执掌33年。
他在信的最后部分回忆起当时接班的情况：41岁接班公司董事长一职，恰好也是儿子陈文博现在接班的年龄。除一段短暂日子外，他在公司管理层已有40多年。他的总结是：“风雨兼程，砥砺前行，我们为*创优增值的成绩尚算不错。”
香港恒隆集团副董事长陈文博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VCG31N1568109092
港股公司美东汽车（01268.HK，股价3.02港元，市值40.66亿港元）董事长叶帆则首先在信里回忆起大学一年级的第一堂线性代数课。
叶帆的数学老师说：“你把吉米多维奇习题这本书的5000道题做完，数学想不好都难。”吉米多维奇习题是数学领域非常著名的教材。叶帆兴致勃勃去做题，结果每八天做出一道题都不容易，而他的一个陈姓同学却能很快解出一道难题。这让叶帆感叹：“真是想掐死他。”
叶帆提此回忆是类比最近几年企业的经营情况，形容这几年公司在市场生存，就像自己当年碰到吉米多维奇习题上那些难题一样，“没有天才陈同学在身边，常常抓耳挠腮不得其解，但又非常挑战非常刺激”。
金石资源（603505.SH，股价30.43元，市值184.03亿元）董事长王锦华则用“乌兰巴托的风”作为信的开头，描述去年找矿的一个故事。
2023年初秋的一个下午，他接到公司总地质师从蒙古国打来的电话：“王董，我刚从矿井爬上来！大矿！大矿！这里有大矿！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的矿！”乌兰巴托旷野的风里，手机信号断断续续，金石资源总地质师兴奋得有些语无伦次。他有些动情，还搬出电影《山楂树之恋》的场景，去形容地质人员找到大矿时的手舞足蹈。王锦华还用上了“泼天的富贵”等热词。
恒生电子（600570.SH，股价22.56元，市值428.64亿元）董事长刘曙峰简单介绍了去年拜访客户的情况，“过去一年，我走访了几十家客户，公司也对所有客户进行了满意度调查。我们深切感受到，客户对恒生还有很大的期望，也有很多不满意的地方。这些期望和不足就是我们的机会，就是我们未来的增长空间”。
汤臣倍健（300146.SZ，股价16.81元，市值285.91亿元）董事长梁允超用了很多金句。比如，“我确定，我和我们不需要一个‘魂飞魄散’、只剩一串数字堆砌成的‘无魂’的品牌和企业”“以此‘不变’去应万变，从被动到主动，而不是被逼追风、‘追疯’”“无力与算法博弈，但要防止数据的‘天使视角’变成‘恶魔之舌’”。
理邦仪器（300206.SZ，股价10.92元，市值63.52亿元）董事长张浩简单回顾了一下过往，“理邦自1995年创立以来，即将迈入‘三十而立’的崭新篇章”。
新科技有正负两面，更担心负面影响追上正面贡献
从董事长致*的信里，还能看到他们平时爱听的音乐、看过的书、去年经历过的事。
万物云（02602.HK，股价19.660港元，市值232.23亿港元）董事长朱保全就多次用到李宗盛原创歌曲《山丘》的歌词——“喋喋不休，时不我与的哀愁，还未如愿见着不朽，莫把自己搞丢”。他引用这句歌词是希望同行一起越过房地产开发时代的山丘。文末他再次引用这首歌的歌词：“已经记不得，上一次是谁给的拥抱，是什么时候。”
金石资源董事长王锦华引用了霍尼韦尔前董事长高德威的《长期主义》一书中的内容，“关注短期业绩，更要投资长期增长”。文末，他还引用北宋诗人王安石的《题张司业诗》的一句诗，“看似寻常最奇崛，成如容易却艰辛”。
当然，对于他而言，去年不同寻常的际遇是结识西湖大学校长施一公。他评价施一公是时代的一束光，“任凭风吹雨打，不坠青云之志”。施一公自我突围、向着理想义无反顾前行的赤子情怀深深地打动了他和他的团队。
尽管奥马电器（002668.SZ，股价7.88元，市值85.43亿元）是董事会落款，其内文也引用著名管理学家彼得·德鲁克的名言——在动荡的时代，最大的威胁不是动荡本身，而是延续过去的逻辑。紧接着，信里说身处这个前所未有的巨变时代，沉浸于昔日辉煌并不能照亮通向未来荣光的道路。
中国船舶租赁（03877.HK，股价1.29港元，市值79.23亿港元）则以公司名义向投资者写信，文末也引用了苏轼的一句诗：“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此外，致*信还能看见上市公司董事长们对国际国内新闻大事件、人工智能的关注。
陈启宗就提及对中美关系、科技发展等的看法。他认为科技发展迅速得似乎已迈入J形曲线的直线上升部分。每项新科技对社会都有正负两面，他更担心负面影响追上正面贡献，“新科技的发展速度已超出个人和社群所能应付的程度。坦白说，这着实令人忧虑⋯⋯某些科技现时带来了前所未有的道德问题，是人类从未遇过的”。
比亚迪（002594.SZ，股价203.06元，市值5911.37亿元）董事长王传福简单点了AI的名，“全球智能手机行业持续低迷，PC方面，虽然有人工智能应用的刺激，但需求仍受宏观经济影响”。
比亚迪董事长王传福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VCG31414999846
朱保全认为：“AI对传统产业模式的解构，每一天都在发生，而当我们与客户讨论是否接受AI与机器的服务时，客户却总是说，还是更喜欢人与人的温情。”他再次引用李宗盛的歌词，“面对命运的左右，我们不自量力地还手，直至死方休”。
叶帆开了一个玩笑：“现在我们已经进入了AI时代，掷币机也越来越先进了。如果哪位投资人找到成功率高于我的63%的AI掷币机，我们会很开心买个来取代自己。”
在困难中积蓄力量，在复杂中发掘机遇
对于投资者而言，最关注的当然是董事长们接下来的做法及思考。
陈启宗说：“任何企业的目标应该是保本保命，而非大力发展。已知或未知的风险重重，企业不应冒进扩充。放过一个机会总比失去整盘生意要好，这就是为何恒隆过去数年一直保持谨慎。”
王锦华引用了查理·芒格说过的话，投资和钓鱼一样，“要在有鱼的地方钓鱼”，就是今天说的“去有风的地方”。金石资源作为资源类企业，“有风的地方”是矿产资源禀赋地。出海对于矿业企业来说适逢其时，蒙古国的项目只是金石资源扬帆出海的小小起点。
但是全球化对公司的挑战也不小，外部的政策法律风险、社会文化冲突、基础设施条件，内部的人才培养、团队建设等。他提到在当前环境下，对民营企业和企业家而言，既要保证短期业绩不让投资者失望，又要考虑长期的可持续增长，实在是不小的挑战，“但是我坚信，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际遇和红利，我们怀念《繁花》中那充满梦想的炽热年华，我们也会在转型变革的当下长风破浪”。
刘曙峰谈到了大模型技术的重大突破可能让2023年成为科技进步的里程碑年份。他谈到对科技的理解：以往，技术作为一种工具，更多扮演着降本增效、效率提升的角色，但在数智化的大背景下，技术会进一步与业务融合，赋能价值创造。
他说：“业务发展的需求和技术进步的供给相结合，行业加快数字化转型成为基本共识，金融科技越来越成为金融机构的核心竞争力。另外，金融安全和信息安全的重要性日益突出，带来了大量改造升级需求。金融机构的科技投入有望保持长期增长的趋势，为恒生的持续发展提供了充足的市场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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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保全提到自媒体时代，每一次服务投诉都可能是品牌的灭顶之灾，盲目增长会形成恶性循环。再比如，当公司规模足够大时，若因为服务质量下降带来客户缴费意愿降低，同时员工工资又是刚性支出，由此甚至会带来现金流保障问题。
中国船舶租赁用不确定性概括了2023年，并提到“（以）Chart-GPT为代表的人工智能浪潮全球瞩目，数智创新的快速变化，既令人兴奋，也有可能使人迷失方向”。公司称，充满不确定性的2023年，很有可能只是变化的开始，学会适应管理不确定性，在困难中积蓄力量，在复杂中发掘机遇，是各行业都需要面对的重要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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