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过数月,这日又是了尘几人接管“施斋行善”铺了。了尘一见到李诗天便高兴叫道:“李施主!我给你带来一套僧衣。”从包袱中把衣服拿出来。李诗天惊喜道:“方丈允许我入寺了?”了尘尴尬的点了点头,道:“师父在很多师兄弟的求说下答应你做个小沙弥,赐法名了思,剃半度。”
李诗天已知道自己只能做半个和尚,却心存侥幸问道:“小沙弥!剃半度?是什么意思?”了尘慰声道:“就是尚未正式入寺,你的武功有我们代授,不过我们都会将你当成亲师弟对待,或许方丈会重新剃度,你先……”李诗天心中一阵绞痛:“我千里迢迢来少林寺,今日只当了半个和尚!”鼻子一酸,泪水流将下来。
了尘安慰道:“了思师弟,我们知道你委屈,但不要恢心,唐玄奘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才取得真经,相信……”李诗天拭泪答道:“我是高兴终于成了少林寺僧人,我不介意是半度还是全度,只要师兄们对我好,我就很高兴了。”了尘、了缘、了凡、了明都同时说道:你是我们的小师弟,我们不对你好又对谁好?”
就这样,李诗天一有空就练木人桩、千层纸、梅花桩、万沙坑、活沙包……,想到父母惨死就将段云峰当成木人桩、千层纸、活沙包。了尘上山了有了因师兄代授,了因上山了有了云师兄授技,了云上山了有了木师兄教拳……
一过两月有余,李诗天单薄的身子壮实起来,手腕、大腿、腰、背都肌肉呈现,他觉得浑身有劲却好似哪里堵住了使不出来。这日了月师兄叫他上少林寺,李诗天梦里都想上少林寺,心里一高兴手上力道好似一下子通畅了,一拳打下五六张纸来。了月一旁呆了一呆,自己打拳已十来年无非也只能打下五六张纸来,这了思怎么短短数月竟能有这般功力?
少林寺在诸多门帮教派中居首而立,不单是七十二绝技冠绝武林,更多的是那不阿不谄刚正凛然的正气。数百年尊为泰山北斗,也非其历史的悠远,更少不了人才辈出精英拔萃的一面。诸多因素方使得少林寺被尊为佛门武学圣地。
李诗天老远便见古树茂密,一条石阶直通而上,人行其上“踏踏”有声,再行不远便有钟声和练武的吆喝声,李诗天听得这些心中一阵激荡。渐渐眼前出现碧瓦黄墙,寺门正中金字写着“少林古刹”四个大字。了月道:“就快到了。”回头却不见李诗天应声,问道:“了思师弟,你发什么愣?”
李诗天收敛心思,道:“了月师兄,你们闲时还种地么?”了月道:“自然要。你瞧那块菜地就是归我们管,那块是了尘师兄们管,那一块又是了因师兄们管。”伸手一连指了好几块菜地,又道:“咱们每年都要比一次,看哪衣弟子种的好。”少林寺弟子众多,一般以衣分长幼,白衣为长,次是蓝衣,再次是黄衣,其后是青衣。
进了寺门,里面是个大武场,五六百僧人在列队学阵,和李诗天一般年龄的就有上百人。了月指着了因这些白衣僧人道:“这些师兄练的是‘十八罗汉阵’!”李诗天一数,果真恰是十八人。了月又指着了尘阵队的蓝衣僧人道:“这些师兄练得是‘伏魔阵’!”
李诗天看了好几个阵法,个个变法不一,就连小和尚练的“戏妖阵”都变化万端,时而缩,时而扩,时而旋转,时而腾扑,真有些眼花撩乱。直瞧的他心痒异常欲欲待试。了月将他带到一间僧寮,指着旁边一张床铺道:“这是你晚上梦佛之处。”李诗天迷惑道:“什么是梦佛?”了月笑道:“就是睡觉!”
李诗天见这间僧寮中间一条过道,两旁是长形大床,没有间隔,只有一张一张的被褥相隔,大概便是一张被褥睡一僧人。睡觉不老实者明晨起来已占了别人铺位了。了月道:“寺中僧人都是这么睡,习惯了便好,你先歇会儿,待午斋时间我来叫你。”说罢退出僧寮。
李诗天把包袱放在床上,躺下偷笑起来。一会房门被人推开,冲进一些小和尚,竟不欺生,上前便问长问短:“你是哪来的?”“你叫什么?”“你师父是谁?”李诗天纵有数口也答不过来,只有苦笑一声道:“我叫了思!半俗半僧!”一个小和尚上前道:“我叫了俗,是俗家弟子,也不是和尚!”李诗天见他脑后果真还留有一个小辫子,问道:“什么是俗家弟子?”
一个叫了宁的小和尚笑道:“俗家弟子就是可以回家娶老婆,传宗接代!”众小僧一阵大笑。了俗叫道:“你们笑什么?咱们同着偷肉吃,我就比你们罚得轻!了思师弟!咱们不是真和尚,不跟他们玩!”拉着李诗天便往外跑。
李诗天问道:“了俗师兄!你带我去哪里?”了俗停步笑道:“你比我都高大,不要叫我师兄,我们都没剃度,你就叫我小辫子吧。你呢?”李诗天回道:“我俗号叫李四。”小辫子拉着李诗天边走边道:“咱们后山玩儿去。”
两人到得后山,寻一石坐下。小辫子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把纸包展开里面是只没有吃完的鹌鹑,他撕下一块给李诗天。李诗天迟疑道:“这……这……”小辫子催促道:“吃呀!很好吃的!”李诗天心道:“自己第一天进少林寺就犯戒,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当下道:“我不吃。”
小辫子瞪着李诗天道:“你此时不吃,往后求我都不给了!”李诗天只得笑笑却不放进嘴里。小辫子抢过李诗天手中的鹌鹑肉放入嘴中大嚼起来,不到一会功夫半只鹌鹑已被他吃光。他把嘴上的油擦净,手又在地上蹭了蹭,然后从怀中摸出一个蒜头嚼了起来。
李诗天笑道:“你这偷肉吃的办法好得紧!”小辫子白了他一眼没有搭理,显是没和他一起吃肉犯戒不把他当自己人,心里还置着气。李诗天笑道:“你怎地像个女人?动不动就生气?我最烦跟女人一块了,否则就不会上山来做和尚了!”起身便要走。
小辫子气道:“你走!以后就真不理你了!”李诗天复又坐下,说道:“女人生气脸是红的,男人生气脸是青的,看你脸不红不青一定是没生我气,要不就是不男不女的人。”小辫子反驳道:“你才是真真的不俗不僧的人!”两人一时无话。
过得半晌时间,小辫子幽幽道:“我与你说个人,这偷肉吃又不怕被人发觉的法儿就是他告诉我的。”李诗天问道:“谁呀?”小辫子淡淡说了声:“是了了师兄。”李诗天一听又是了了,心中好奇心大起,起身去拉小辫子,“你带我去见见这位了了师兄吧。”小辫子将他手拂开,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眼睛一红,泫然道:“他……他死了!”
李诗天一惊,问道:“怎么就死了!”小辫子向悬崖一指,落泪道:“他……他是从那摔下去的!”李诗天赶到崖头望将下去,崖深足有千尺,摔下去定然不活。回身向小辫子问道:“他干嘛会无缘无故从这摔下去?”小辫子道:“他……他是偷了经书,逃到这里无路可走,便……便摔下崖去的。”
李诗天恍然大悟:“难怪每次问了因师兄他们有关了了的事都回避不答,这种本门弟子盗取经书的事传散开去自是辱及门风。”想到这里心中不觉冒出一股寒气,心跳怦怦之声直是可闻,颤声问道:“是……是什么经书?”小辫子说道:“听师兄们说是本叫‘易筋经’的书。”
李诗天如雷炸顶,心头忽然有一千把利刃在剜割心肺,身子渐渐开始发抖,越抖越厉害,全身竟又抽搐起来,软倒地上缩成一团,脸抽扭的像一个苦瓜,苍白吓人。小辫子不知他出了什么事,见他如此这般,心里慌张的很,惊呼道:“你……你怎么了?”
这一刹间,李诗天意志已全线崩溃,全身痉挛。起始听了尘叙述时,便有些猜疑那少年就是姊姊莫闻伞,今日听得小辫子说了了是为盗“易筋经”而坠山崖,那不是姊姊又会是谁?他爬向山崖处,声音哑得连他自己都听不到:“姊姊!你真的死了?”心口一闷,一口血喷射而出,心底不断嘶声叫道:“姊姊!……”眼前山谷中似有无数“姊姊”的叫唤声,但却没有一句莫闻伞的回音。他脑中“轰”的一下,眼前已成了一片空白,随之没了知觉。
李诗天得悉姐姐死后,总个人都变了,对武学也了无兴趣,寺里的僧人总能见他有事无事总往后山去,在那里一坐就是一天,都觉得他怪怪的,自然也就疏远了。只有小辫子还时常与他说说话。
这日伙食房的僧人叫他送饭到思过房去。少林寺僧侣众多,犯戒触规的弟子也屡见不鲜,为惩诫僧侣轻重不一,欺师灭祖者自是严惩不怠,辱门行凶者打出山门,破戒犯规者则多是面壁思过,酌触犯事由时间不等。这间思过房关着的却不是僧人而是一乞丐。
李诗天未及房门,便听见里面的人破口大骂少林寺僧人是假仁假义的秃驴子。待李诗天开门进了去,这人方停骂回问:“咦!小和尚,怎么没见过你?是新来的?”李诗天将饭食放下,点了点头。他又问道:“你可知道花爷爷是谁么?”
李诗天早便知晓这人就是丐帮福建分坛的少坛主江云飞。他本想问问他与姊姊所经历的事,但想人都死了,问了只能徒增伤感。当下摇了摇头。江云飞骂道:“小和尚!寺中的贼秃难道没有告诉你,花爷就是江湖中鼎鼎有名的‘圣手’江云飞?”李诗天摇了摇头退出思过房,又听他在破口大骂:“少林寺的贼秃!快把老子放了……”
第二天李诗天送饭时,江云飞叫道:“小和尚!告诉那伙陀,就说花爷还留着发呢?叫他弄些酒肉来。这斋食都淡出鸟来!”李诗天放下斋饭没有搭话,转身便走。江云飞大骂道:“小和尚!别要念了几天经,便把自个当成佛了!臭神气什么?听花爷一句话,尽早离开这贼秃窝子!没得迷了本性白白丢了性命都未可知!……”
第三天送饭时,江云飞还在大骂:“百川!你这黑心流脓的老秃驴!你念的是佛家经,做的却是妖魔事!你吃的是百家饭,拉的却是恶人屎!你快快放了我,等我们帮主一到非把你这秃驴窝端了!……”
第四天李诗天送得斋饭来时,江云飞在哭着骂:“百川!玄云!你们好歹毒的心肠!你们愧为名门正派出家人,心肠却比蛇蝎砒霜还毒!你们念得狗屁行善修道经!你们念的是做恶害人经!我的小兄弟不就是拿了你们一本经书吗?可你们却活活将他打死了!百川秃驴!玄云妖尼!瞧你们能将我囚禁多久?总有一日我要将你们的丑恶行径公诸于世!……小兄弟!你就这样让他们给害了。你当初干嘛就不听兄长的话?兄长想替你报仇,可兄长……,我要替你昭雪,可却被这帮秃贼关着不放。小兄弟!兄长对你不起……”
李诗天听得这话,又回将思过房,开口问道:“你……你不是来寺中滋事被识作歹人抓了不放的?”江云飞站起身来咆哮道:“你给我出去!我不要见到少林寺的臭和尚!”李诗天被他吓得一跳,只得转身出了思过房。
第五天送饭时,李诗天从怀中拿出一只烤山鸡,说道:“这是我偷偷给你弄来的,你在这里吃苦受罪,你的丐帮兄弟却在山下喝酒吃肉呢。”江云飞看了看李诗天,骂道:“那些酒囊饭袋有个屁用!几个月了都没想出法儿救我出去!”李诗天搭口道:“不过那施斋行善铺里的和尚见了他们却头痛得很。你们丐帮别的本事没有,这死缠烂打的功夫却是一流!”
江云飞怫然不悦道:“你敢说我们丐帮没本事?别个不说,单说我‘圣手’江云飞,江湖中谁个不知哪个不晓!也只有你们这些关起门来念瞎经的臭秃驴不知。我们丐帮遍布大江南北,帮下兄弟少也有十万之众,江湖门派多如牛毛,又有哪帮哪派及得上我们丐帮?这么大个帮派出几个不中用的又有什么稀奇?少林寺才两个,眼前这个就是个秃贼窟,咱们丐帮兄弟一人一泡尿便能将它淹了!”
李诗天见不得他大话连连,况且自己也算是半个少林寺人,当下道:“刚才你说你是‘伸手’江云飞来着?”将手伸出比了个手式。江云飞脸色微红,李诗天故意将“圣手”说成“伸手”一下戳中要害,原因他本便是妙手空空囊中探物的偷儿,后皈入丐帮弃偷从善,干了不少盗富济贫的好事,因而被武林人士赠了个“圣手”的雅号。虽是如此却终摆脱不了偷儿形象,当下怒喝一声道:“小秃驴!你作死么?”
李诗天本意并非与他斗嘴,只是探知姊姊真实死因。笑着说道:“你那只眼睛瞧见我秃头了?”江云飞一愕,道:“你不是和尚来这少林寺作甚?”李诗天道:“做打杂小厮不成么?现在跟你送饭倒粪的事不是我做么?”江云飞哈哈大笑:“不做和尚好!这里的秃驴全是恶僧!”转声问道:“饭也送了,怎么还不走?”李诗天一呆,本想向他问话,见他催赶自己,只得提了饭篮出了去。
一连几天伙房的僧人都没叫李诗天前去送饭。他坐在树下看小辫子和了宁这些小僧们练武,见小辫子一个腾跃没使好摔了个狗吃屎,正待发笑,一灰袍老僧向他这边走来。李诗天一阵紧张,赶忙低下头去在地上划字,希望那老和尚不会注意到自己,他知道这就是少林寺方丈百川禅师。他心里直叫:“别过来!别过来!”
百川方丈好象就是冲他而来,李诗天边划字眼睛向上翻看,头却不动,见一双脚驻立在他跟前再不移动。李诗天心道:“叫他别来,他偏偏来,这……”百川问道:“你是哪座弟子?什么法号?”李诗天装着被惊扰,手一颤把头抬起,起身回道:“弟子了思!是……是……”他哪座第子也不是,只是寺内一小沙弥,所以答不上来。
百川道:“你就是帮了因他们在斋铺里施过粥的了思?”李诗天点了点头。百川又道:“众僧都在练功,你是在这练习懒功?本寺可没这门功夫。”言词甚是严厉。李诗天小声回道:“这武功我学不来。”百川道:“了因等人都说你悟性好,怎么又学不来?习武不是凭空想想便来,也无投机取巧的捷径,只有练一天长一天,习一日深一日。”
李诗天想到姊姊就是为了要盗得“易筋经”,练成“易筋经”的武功去报仇才致死的,如今仇没报成又让他失了一个亲人,若不是为了学武最起码这世上他还有一个亲人,现在只剩下他孤伶伶一个人。虽然*父之仇不共戴天,但倘若段云峰与莫闻伞两人中要他选一个活下来,他将毫不考虑的会让姊姊活下来。那么这样一来,*父之仇是不是就变得没那么重要了?这段时日李诗天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在他没想通之前又哪有心思习武呢?
李诗天回百川道:“武功深厚又怎样?身强体健便足够了,武功越高好胜越强,师兄他们便总日比高下,田间农夫、河中纤夫体力都好,却不见他们相互比斗,过得快活自在。”他自知道姊姊死在这少林寺后,早有离开这少林寺的盘算,脱离这亲人亡故的伤心地。况且他也不算什么少林寺弟子,所以言辞不像众僧一般对方丈敬畏。
李诗天一番话倒让这个修为无双的得道高僧一愕,口中念唱一句“阿弥陀佛”径直而去。
这日伙陀又叫李诗天送饭到思过房,江云飞见来人是李诗天,笑问道:“假和尚!是不是偷鸡给我吃被老秃驴知道了,罚你挑了几天水?”李诗天摇头道:“没有。现在谁也不罚我,谁也不管我,就像是寺中一个多余的人。”江云飞拍腿叫道:“好!这样好极了!咦!你成了闲人废人,那百川老秃驴怎么没逐你出山门?”
李诗天知他是幸灾乐祸,也不以为意,说道:“其实百川方丈也没那么坏。”江云飞打了个哈哈,道:“他不管你不罚你,让你吃饱睡,睡足又吃,你以为是对你好呀?那简直比*人还利害!*人还见血,他这样的*法连血都见不着。他是要让你总日游手好闲虚度年月,让你一无长处。”
他顿了一顿,冷笑一下道:“到时候将你一脚蹬出山门,那时你到外面能做什么?迟早还不是饿死路头!要不你就去偷去劫,遇上些残老寡弱的还罢,要是碰上手底有几斤蛮力的壮汉,让其打死打残也就罢了,若是送你到衙门里头,嘿!那罪可够你受了。好歹毒的秃驴!世人都说最毒不过妇人心,今日恐怕要换作最毒不过和尚心了!”
李诗天深知他恨极百川,所以也馋说自己跟着他一块恨,也不说话,只在嘴角露出一丝浅笑。江云飞骂道:“你个假和尚!你当我是挑拨离间?去去!滚出去!见到和尚就来气!”李诗天知道不走他会骂的更利害,于是出了房去。
次日李诗天送完饭提起篮子便走,江云飞叫住道:“假和尚!今日怎么走这么急?来!坐一下。”李诗天道:“你不是说见了我就来气吗?”江云飞笑骂道:“行呀!假正经!你还会拣话挤兑人呀?”李诗天道:“我什么时候又成假正经了?”江云飞道:“百川是个真秃驴,他念的是正经,你是个假和尚,自然就是假正经了!”说罢哈哈作笑。
李诗天回道:“你也是个假乞丐!”江云飞“哦”了一声。李诗天道:“真乞丐都是自己乞着吃,你倒好,每日有人给你送来吃。不是假的又是什么?”江云飞跳起道:“老子也想出去……”他下面话虽然没讲,显然是出不去之类的话。他发了一阵牢*后坐了下来,道:“你这假正经说话有意思,花爷好久没与人说话了,今日便陪你花爷说说话。”
李诗天见他相邀,当下也坐了下来。江云飞道:“你干脆拜我做师父吧,到时出去也有个技儿,不……”他觉得下面的话实不好说。如说不用伸手向人讨,可自己这号人本就是行讨之人,若说不用去偷,可自己的绝活就是囊中取物的功夫。只好改口续道:“不会饿死。”李诗天只听不开声。
江云飞见李诗天不搭话,叱问道:“你怎么不说话?”李诗天纳纳道:“我……我不知道说什么。”江云飞道:“你学不学我的绝技?”李诗天道:“什么功夫我都不想学。”江云飞一时语塞。两人沉默半响。
江云飞道:“你这人好不会聊天!干脆你问我答。”李诗天装傻充愣道:“问什么?”江云飞道:“爱问什么问什么?”李诗天疑道:“什么你都会答?”江云飞气道:“少废话!”李诗天挠了挠头,想了一想,问道:“他们为什么要关住你不放?还用铁链锁住你?”江云飞看了他一眼,叹口气道:“这事说来话长,一时半会也说不完,你还是问另一个吧。”李诗天也不再问,也不说话,就一直等他开口。
江云飞拿李诗天没有办法,只好道:“从现在算,那是前年入冬的事了。福建分坛派我去湖北查一件失镖案,回来时被贼子打了几黑镖,镖中淬了毒,那些贼子势必要取了我性命,怕我把探得的镖银说出去。我凭着腿上的功夫逃出围歼,但那些贼人并不死心,一路追*过来。我身上中了毒不能拼斗,只有找一处地方躲起来,等伤好了再走。
“我逃到一间客栈住下,没想那些贼人随影追到,幸好我进店时多给了些银两给店家,嘱他不要说有我这么一个人住在店中。店家好不容易替我挡过了这一关,可那些贼人却不离去,在镇上转游搜寻。说我中毒不能远走,一定是藏在镇上某处地方。我当时只能凭身上一些解毒的药物将毒性稳住。
“可那镖毒实是利害的很,我心下知道不尽快抓药疗毒,这条性命就算丢在这客栈中了。我将银两给店家,叫他替我抓些药来,但那店家一去好长时间不见回来。我当时心想不好,没得被那店家将我出卖了!但出了店去又怎样?一样会被贼人打死。只好呆在店内听天由命。
“半夜里,果然有人敲门。我翻身爬起,抓起长剑便要拼命,没想却是店家的声音。我把剑放下开了门,见店家被打的青一块紫一块,店家对我说,镇上的药店全被那些贼人守住了,来抓刀伤解毒草药的都不给药,镇上的大夫也被他们买通了,吩咐这半月内不可给人外出看病,有伤者中毒者来投医要前去相告。店家去抓药时被贼人怀疑,抓去逼打了一顿,但他对我藏在店中一事却只字未提。
“听得这些,我想‘我命休矣!’这条烂命这回可便要丢在湖北了。没有药物我的伤口一日比一日疼痛,已经开始瘀烂了。我的痛叫声吵醒了隔房的一位住客,那住客过来敲门,问道:‘兄台可是生病了?’我开门致歉道:“半夜把你吵醒,真是过意不去。’那住客笑得一笑,说道:‘人在外因气候不适很容易患病的,兄台应去看看大夫抓些药。’
“我点头示谢,他便回房了。我竭力忍住疼痛不出声音,但‘嗯嗯’之声隔房住客还是可以听到的,于是他又敲门问道:‘兄台的病很严重么?我身上还有些……’我知道他是以为我没钱看大夫,我开门再次相谢,那住客道:‘我陪兄台去找大夫吧,我知道一个坐堂大夫医术还算可以的,前些天我也患了点风寒,就是在那瞧好的。兄台不防去那里一试。’
“我知道一出店就势必被贼人发现,所以推却道:‘不……不碍事的,过了今夜便好。’其实我知道,过一天就多一天没有医治的希望。那住客道:“谁人在外不会遇上些难处,有缘相遇互相帮协又有什么不可?’我执意不去,住客便道:‘明月银光愁煞人,思潮如风难入眠,不如咱们聊一忽儿吧?’
“我见他诚意恳恳,就请他进了房。他问我为何不肯就医,那时我心想,反正都是死,说了他若出卖我也是死,不如索性痛快说了。于是我把探镖银遭暗算的事一一跟他说了。后来我说,看来此番是难逃劫难了,心里有事想求兄台帮忙。我把从湖北查实的镖银告诉他,教他如何跟我们丐帮的人联络。他点头答应了。我们一直谈到深夜他才回房就寝。”
江云飞笑得一笑,道:“也归我江云飞命不该绝,遇上这么个好兄弟。第二天一早就有人敲门,我只当是店家送水和茶饭来,开门却是昨夜那住客,他端着一碗刚熬好的药,直道:‘快快!烫死了!’
“我把药吃完,他也把我中镖的伤口敷好药了。我问道:‘这药是哪来的?”他笑着道:“是昨夜从药铺中偷来的。’我望着他不知该如何相谢才好。
“中午的时候,店家慌慌张张来通报,说那些贼人已经到了店中,还要一间一间地搜查房间,叫我赶快从窗子逃走,迟了就来不及了。我正要打开窗子,窗子已被人揭开,我心里一惊,就要拔剑,见进来的是送药的住客。他对我说外面已被贼人围住了,逃不得。我心中一冷,知道这次是再也逃脱不了了。心头顿时一热,便要与那贼人拼个你死我活。
“那住客按住我。我气愤道:‘与其在这里等死,倒不如冲出去*他几个,也不辱我江云飞的名声!’住客忙道:‘充不得英雄!这一出去便是自投罗网,留下或许尚有一线生机。’他向店家要了些臭豆腐,还有腌过咸菜的渍水及几瓶醋,又抛给我一身衣衫叫我换上。
“那时我早已没了主意,只好照他说的做便是。等我把衣服换好,他也把房间布置的怪味难闻。此时已能听到贼人的吆喝声:‘出来!全部出来!不出来等老子发现一刀结果了你性命!’又听得店家苦求的声音:‘大爷!小店……小店还……’店家痛呼一声,大概是被贼人打了。又闻贼头子叫道:‘你们去厢房瞧瞧看还有没有没出来的!’
“此时听到‘砰砰’踢门的声音,接着有个女子尖叫道:‘你们这些强盗要做什么?我夫婿可是衙门当差的!’贼卒道:‘我爹还是县太爷呢!少鬼叫!老子叫你当贼婆娘去!’跟着又有贼卒大叫:‘头!这里有个娘们,看看是不是昨夜那个?’听得贼头子道:‘这婆娘这般丑,怎么可能是昨晚那个!相比昨晚那女子这就是母夜叉!’听得‘啪啪’声响,那女子一阵痛叫。听贼头子道:‘你也配做女人!赏给兄弟们乐去!’
“我心里一阵纳闷,难道这些贼人找的不是我?那住客在我脸上涂抹了些药粉,叫我躺在床上*。我不知他布什么玄机,只得照办。此时贼人离我们越来越近,听贼头子怒斥贼卒:‘叫你们晚上别灌马尿!躺下就像个死人!终有一日尿壶被人砍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嘿嘿!小娘子,贼爷爷非把你找出来做贼婆子不可!’
“一个贼卒道:‘这床底下还藏着个*娘们,还没穿衣服呢!咦!头,这个可漂亮了,比你那小霞儿可白嫩多了。’又听一女子痛叫几声。贼头子道:‘跟昨晚那小娘子提鞋也不配!老子见女人无数,昨晚竟傻了眼了!要不,凭我手中八卦刀怎会裁在她手里,还连解药也送了给她。
“我那时已大声*,住客‘呜呜’哭了起来,伏在我身上直叫:‘兄长!你忍上一忍就会没事的,大夫一会就来了。’有个贼卒叫道:‘那间有人哭!’跟着门被贼头子一脚踢开,喝道:‘给老子滚……”贼头子话未讲完忙捂住鼻子,‘操!怎么像个牛圈?这么大的怪味!’住客此时扑过去,拉住贼头子哭求道:‘大夫!快救救我兄长!我们家世代做善事,这趟出门怎么我兄长就染了要命的热死病呢?再不医,他……他……,求求你救救我兄长!’住客将一锭银子放到贼头子手中。
“贼头子一听我得的是热死病,急忙后退开来,把银子丢在地上。住客又从怀中掏出一锭大银子给贼头子,央求道:‘求你治治我兄长的病,治好了还有银子给你。’贼头子哪里还敢接银子,用力搡开住客,大叫道:‘放手!’回身叫一贼卒到房间来搜查。
“那贼卒向里望了一望,却不敢进来。我*声更响,从床上摔将下来,朝贼卒爬去,还直*叫道:‘救我!’贼卒吓得连眼泪都出来了。贼头子见我又向他爬去,转身要走,住客却死死拉住不放。贼头子慌忙叫道:‘我不是大夫!快放手!’一把将住客推开。住客追上前去,叫道:‘你们怎么这么狠心?算什么大夫!你们会遭报应的!’贼头子见住客追来,跑的比狗还快。”
江云飞说到这里笑的连腰都直不起,李诗天也忍不住跟着笑将起来。
江云飞停住笑。续道:“我真不知道要如何来谢他,有道是大恩不言谢。我问那住客名讳,他日有机会自当相报,若是没机会又自当日夜为他祈福。住客却笑道:‘我的名号说来与你不利,不说也罢。’我执意要知晓,便道:‘能有什么名字对我不利?我这条性命都是壮士给的,利与不利哪有什么打紧!’”
江云飞打了几个哈哈,笑道:“我当时一听他的名号也笑了起来。他说他叫莫好,这名号是不是对你不利?我跟着反复念了几遍‘莫好!莫好!’果真是对我大大的不利。”跟着笑了起来。
李诗天心道:“那莫好大概就是莫姊姊了。这江云飞一定不知道姊姊是女扮男装,大概骗那贼头子解药的女子也是莫姊姊了。姊姊从不说假话固然不会去骗江云飞。这‘莫好’就是‘莫女子’的意思。”
江云飞又道:“莫好直在店中等我病瘉。我联络了湖北的丐帮兄弟把那贼人捉了。我谢莫好的救命之恩,所以便与他义结为金兰,生死一命!我比他大,所以我称他小兄弟,他称我兄长。”
“我问他此去哪里?他说是去福建莆田。我正是福建分坛的少坛主,正好同路。我们便这样结俦同行,路上我才知道他是要到少林寺求学技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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