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公主病了,她躺在床上气若游丝,脸白的吓人,昏昏沉沉的说胡话。任凭大夫们使出毕生所学也没法让她哪怕能好上一点。爱德华三世坐在她的床前,悲哀的看着自己的女儿正在遭罪。但是他不是医生,除了不停的哀怨,向下人粗暴的发脾气,他对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无能为力。王后哭肿了眼睛,她的兄弟姐妹们还有各色闺中密友也都依次礼节性的前来问候。所有人都相信,不久宫里就不得不要准备起丧事来了。
到了晚上,等最后一个探病的人也走掉了,玛丽公主用含糊不清的话语遣散了身边的侍女。等她确认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以后,她的眼睛突然睁了开来,同时神奇般的收敛了自己的病容。她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悄悄的溜到窗户边,用窗帘把自己遮好,然后紧张的往窗外花园里盯着看,好像在等着什么事情发生似的。很快,她的等待就有了回报,一辆宫廷式样的大型宽座马车驶入了楼下的花园。车夫在宫殿大门前停住马车,一个女人推开车门,从马车上跳下来,她刚一落地,就立刻把手里的风灯提起来放到自己的脸庞位置,并向着玛丽公主房间的方向望过来。在灯光的照亮下,玛丽公主清楚的看到那正是罗莎回来了。她的心抽紧了,急切变成了不安。她快步退回床上,用被子把自己捂起来。她知道自己盼了一天一夜的人真的要来了,可是她现在却宁愿他不来才好,天知道这个人会给她带来怎样可怕的消息呢!
“我要变成这世界上最大的笑话了!”玛丽公主在被子里忍不住的全身发起抖来,“不仅是我自己,父王,母后都要因为我的不检点而蒙羞,甚至整个皇室都会因为我而名誉扫地!天哪,我到底干了些什么啊!这一切是多么可怕!”这位可怜的姑娘被自己预想的结局吓坏了,她脸色苍白,浑身打着颤,不安的等着命运对自己的最后裁决。
“理查先生,请您在这里等候。”门外是罗莎的声音,她在前厅里对门口的侍女们吩咐了一声。玛丽公主听到门外的声音,因为惊吓几乎从床沿上跌落在地。她再一次捂紧被子,不让外面的一点光透进来。门开了,罗莎走进来,她来到玛丽公主的床前轻声说道,“娘娘,我把人带来了。”
玛丽公主像被针扎似的哆嗦了一下“让他走,我不要见他!”她惊恐的说道。
“娘娘!都这个时候了,您可千万不能使性子啊!您见见他!说不定他真能帮着挽回些什么也说不定啊!”
“不!都是因为他才会这样!我的末日就要到了!让我一个人待着!”玛丽公主用绝望的声音哆哆嗦嗦的对自己的命运进行了总结。
“娘娘,您想想,他冒了这么大的险要来见您!想必是在为您着想的。您就见见他吧!”罗莎看见自己的主人没有反应,忍不住一跺脚“娘娘,时间不多啊!我们可不能让楼下的大夫等太多时间,如果碰到巡逻侍卫的盘查那就糟糕了!”
玛丽公主虽然被恐惧吓慌了神,但是仍保持了部分的理智,她知道就这么把来人赶回去并不是她真心所想的事情,而罗莎的警告也起了作用——现在可不是犹豫不决的时候。她把杯被子掀起一个小角,对罗莎小心的问到,“你确认来的确实是那个叫查克的修士?!”
罗莎看见自己的主人此刻竟然成了这么一副心惊胆战模样,不禁为她感到心疼了起来。她连忙说,“是的娘娘,您让我问他的话,他都对的上。而且他把您给他的信也带来了!”
“信?!”玛丽公主一掀被子,跪在床上直起了身子,“信不是丢了吗?”玛丽公主盯着罗莎,眼睛睁的老大。
“恐怕那位先生向您撒了谎!天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罗莎恨恨的说“您别生气,宫外的人没舌根子的,好说谎话……”
“快!快!快让他进来。”玛丽公主急急的说道。
“娘娘,您可不能这么见人。”罗莎说道。玛丽公主低头一看,才意识到自己依旧还穿着睡袍呢。因为患病在床的缘故,这身睡袍她已经穿了整整一天了。
“可是我等不及了!快,把床幔放下来!”
罗莎立刻动手,她把厚重的床幔放下来遮住整张床,四下里看了看,觉得不可能存在漏光的疏漏以后,然后她快步走到门外,对门外等候的人说道,“理查大夫,您可以进来了。”,随后她向门口的侍女嘱咐到“大夫在给娘娘瞧病,任何人也不要放进来!”
门外等候的人进来了,这个被叫做理查的大夫走进了房间,在玛丽公主床前的一把椅子上坐下来。
“公主殿下,我向您问安。请您告诉我,您哪里不舒服?”
“把信还给我!”床幔后面的公主忍着恼恨,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说道,同时一只手从床幔后伸了出来。于是这个本名查克的冒牌大夫又一次看到了这只手,它依然那么的美丽,那么的完美,那么的纤细而光洁。和他在梦里,或者与在他的白日梦里看到的一模一样,也许还远远不止!他注意到,即便是他那些极尽所能的幻想,也比不上此刻这真真实实摆在他眼前的这只玉手的分毫。
“这真滑稽,我冒了这样此的风险,费了如此的周折,难道就是为了再和她见上一面?”查克暗自想到,接着他又用嘲笑的口吻问自己“好吧,现在你见到她了,你觉得满意了吗?”
查克缓缓的把那卷书信递回去,但是那只他一刻也不愿意移开自己视线的玉手刚一感觉到有东西被递到手心里,立刻就带着书信缩了回去。
“天啊!”床幔里的玛丽公主发出一声惊叫“您竟然……竟然……您这个恶棍!”这可能是这位皇家公主这辈子说过的最粗鲁的话了。
“冷静一点,我的殿下,我建议您最好还是先确认一下,这是不是您的那封信。”查克不理会她的情绪,自顾自的说道。
“您竟然!您竟然拆我的信!……”玛丽公主完全不听对方好心的建议,依旧恼怒的叫着“可是我却是这么的信任您!这太可耻了!请您离开吧,快点离开,我一辈子也不愿意再见到您!”
这个因为自己的幼稚和轻信而为人所欺骗的可怜公主,此刻感到羞愧难当。她那最私密的隐私竟然被一个浪荡子就这么窥探了去,而且还是在她的主动配合之下,不仅如此,这一刻,这个侮辱她的人就与她一幕相隔,她感到自己简直经受不住发生在眼前的这一切了,甚至想到了用死亡来逃避自己的所受的羞耻了。
“您还是先看看信吧,看看这封到底是不是您的信。”查克仍耐心的又把前面的话重复了一遍。
罗莎站在一边,虽然心乱如麻,但是也看出点不对劲来。她靠近围幔,听到里面的人已经呜呜地哭了起来。她对着哭泣不止的玛丽公主说道“娘娘,您还是听查克先生的,先看看信吧!”
“殿下”查克说道“虽然这封信确实是我亲手从您那里接过来的,但是我仍需要您亲自确认一下,这到底是不是您亲笔所写的那封。”
“当然!就是这个火漆!……”玛丽公主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嚷到“天啊!你怎么还不走?!快点离开我!……”当她意识到在自己床前的这个骗子并没有起身离开的打算,玛丽公主就再也忍耐不住了,她哭哭啼啼的向她的侍女央求起来“罗莎!罗莎求你,你快让他走,快让他走吧!我一刻也不想再见到这个人……罗莎……快来……”玛丽公主正歇斯底里的叫嚷着,突然声音里岔了气,她梗着喉咙难受的说道”罗莎……我……我不能喘气了……”玛丽公主一面说,一面发出咯咯的声音,吓得罗莎赶紧钻到床上,为她不停的揉胸捶背起来。
“只要有手有脚的,谁都可以冒用火漆。”查克可不管她呼吸是否真的出现了麻烦,仍旧平平淡淡的说道“殿下,我看您还是看看这封信的内容吧,火印很简单,几个便士的图章满街的人都能随手造出来一大堆,但至少笔迹作假的难度要高那么一点。”
过了半天,床幔里手忙脚乱的声音渐渐停止了,看来玛丽公主的突发病情渐渐有所好转,又过了一会,传来罗莎嗡嗡的低语声,那是罗莎在轻声在给她的主人在说着什么悄悄话。一小段沉寂之后,查克终于听到床幔里面传来纸卷打开的声音,接着就听到玛丽公主再一次惊叫起来,这一次的惊叫几乎把她身边的罗莎也要吓坏了,这个谨慎的侍女开始担心这么大的动静或许已经惊动了门外人也说不定。于是罗莎赶紧轻声提醒自己的主人保持镇定,可是玛丽公主已经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她喊到“我的天!这不是我的信!”
“当然,我同样确信,我相信您对用怎样的方式渡海作战毫无兴趣。”
“我的信在哪?!”玛丽公主愤怒的喊着,哗啦一声,床幔被她拉开了。
一个完美无瑕的人出现在查克眼前,她直着娇弱的腰身,双膝跪在床上,一双满含着晶莹泪光的蓝眼睛正满含着怒意紧盯着他。
“一点也没错!”查克心里不由自主的赞叹起来“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得上拥有这样的一双手。”
这位公主有着淡金色的头发,精致的五官,而她那即便是如此苍白的脸色也没有给她的美丽非凡减色分毫。尤其是她这副发怒的样子,反而增添她的娇美,让人得以窥探到她另一面独特美妙。就拿查克来说吧,他此刻唯一能感受到的,仅仅只剩下了倾倒。不仅如此,她穿着的蓬松的睡衣甚至可以让她对面的人窥探到她身材的姣好……这一切让查克几乎意乱神迷起来“我见到你了,玛丽公主。可是,天哪!看看吧,我这到底是在干什么呀!”
玛丽公主苦着脸一扬手,把那封信摔在这个骗子的胸前(查克觉得她发脾气时扔东西的样子美极了!),她委屈的忍着泪,可是却止不住的打哆嗦“你!……求您把信还给我!”她把这句万分委屈的话刚一说完,就再也控制不了自己,趴在床上嚎啕大哭起来。
“娘娘!轻点声!您可千万哭坏了身子!”罗莎一面给她的主人揉着背,一面警惕的向门口看看,等她眼神对着查克的时候,就变成怒目而视了。突然她想起来了什么,快步跑到门口,打开大门一条缝隙,对门外的侍女说道,“娘娘害怕放血,你们不要大惊小怪的,在这里都不许走开,等我的吩咐!”
“茹安家的人怎么都这样?”查克皱着眉头想到“要是这位公主给我哪怕一分钟的时间,她也就不必忍受这些完全是她想象出来的痛苦了。”
查克向罗莎微微一笑,他得先稳住这个公主身边的人,要是再有其他人在这时候添点乱子,那这局面就真的要失控了。他的微笑既表达了自己的善意,又传递给对方一份信心过去。可是他的这些复杂的,仅是通过表情传达的思想,这个单纯而善良的侍女能领会多少就没人知道了。不过罗莎仍旧尽了自己的本分,她暖心的安抚还是让玛丽公主逐渐平静了一点。
等到玛丽公主哭声平静一点了,查克看准时机,开口说道“陛下,无论您是否相信,您的信并不在我这里,不过还是请允许我冒昧的猜测一下。我确信您的信并没有丢,不仅没有从我这里丢掉,甚至这封信都没有离开过您的寝宫。当然,我就是指的是您亲笔写下的那一封。”
玛丽抬起眼睛,泪眼婆娑的看着这个一会是她的希望,一会又变成她的噩梦的男人。她看着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很显然,过于激动的心情严重影响到了她的正常思考。
查克看出来对方并没有理解他话里的意思,意识到在这个单纯而性情敏感的女人面前,现在最明智的的做法就是,说话最好不要兜圈子。
“我是说,您的信并没有丢掉!您相信我吗?”
玛丽仍是一副哭丧脸,她呆呆的盯了他一会,然后跪在床上,低下脑袋,摇了摇头。
查克对这样的回应并不灰心,他继续说道“简单的说,我确信那封信现在就在你哥哥爱德华手里,而且我还能向您保证,除了他以外,甚至不会有第三个人看过这封信的内容,当然也包括我。如果您让我打赌的话,我也许会告诉您,你的信里的内容除了您自己或许就再也没有第二个人瞧见过。因为像爱德华这样傲慢的人,我猜他连您的信拆都懒得拆开。所以……现在您放心了吗?”
玛丽公主的泪水终于止住了,她哼哼唧唧的用手背使劲擦着脸上的泪水,罗莎也在一边手忙脚乱的帮忙。
“那……哼哼哼……那……哼哼哼………在……在爱德华……爱德华那里?………哼哼哼……为什么会……会在他那里?……你说…说吧…哼哼哼…这都…都是怎么回事……”她仰着脸,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一句话说完整,可是她刚一说完感觉又想哭,只好大口大口的喘气,想用这样的办法来稍稍缓解一番自己的情绪。她那少女特有的,从嘴里发出的清新的口气,一缕又一缕的被吹到查克的脸上。他闻到这让人心醉的气息,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意志简直就像入夏的冰川一样,正在不可遏制的剧烈崩塌。
查克努力把注意力集中起来,他盘算了一下,慢慢说道“陛下,如果我没猜错,昨天带我来见您的那位仆役,她自称是叫做伊芙的。就是她告诉您一个法兰克的使者到了宫里,并且建议您找我来带信的吧?”
玛丽公主不哭了,她依旧仰着脸,睁大了眼睛向下看着对面的人,她感到疑惑起来,这个外人是怎么会知道这回事的?
“如果我没猜错”查克继续说道“当您写好了信,这个伊芙还好心的出主意,想为您保管这封信?”
玛丽公主被对方能清楚的说出只有自己才知道的事情而惊诧的脸变得更加苍白了,她不由自主的点点头。
“用皇家印章,而不是您的私印恐怕也是这位伊芙小姐的主意吧?”
“伊芙说这样的信关系到我的名誉,让我不要署名,而且由她来保管并由她来交给您,我只需要与您见面,让您相信这封信确实是我写的就行了。但是我不放心,我坚持由自己保管,然后我把它交给了您……”她刚说完,就想到了自己*蠢事,止不住又咧开嘴呜呜的哭起来。
查克不理会这位美人的悲伤,他依旧口气平静地说道“显然您是足够小心了,可是您的这位忠仆还是想到了办法把信换掉了,或者是您哪位朴实的哥哥利用其他人找机会把这封信换掉了。总之,您写的信跑到了您的哥哥爱德华那里,因为那个中间人伊芙对这封信的内容既没有兴趣,也没有权利决定这封信的归属,所以她自己是不敢私藏这封信的。而您交给我的信,此刻恰巧就在这里。”查克说着,把那封被扔在地上的信捡了起来。
“你说伊芙换了我的信?!那是为了什么?”玛丽公主忘记了哭泣,她看看查克手里的信,惊讶的说道。
“也许是她,也许是其他人,反正这件事情就这么发生了。不过发生的这一切并不是因为有人要打您的主意的缘故才发生的。”查克说道“好吧,殿下,我这次来,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让您从当前的不幸中摆脱出来。您相信我吗?”
玛丽公主眼睛再一次湿润了,她用力的点了点头。
“明天,你把那个叫做伊芙的仆人叫来,让她给你的哥哥爱德华带个口信,就说,在一月,因为风浪的原因,限制了运兵船一次行动的最大数量不可能超过五百艘。”
玛丽公主睁大了眼睛,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她不明白,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和她会有什么关系。
“看来得再简单点。”查克看着对方目瞪口呆的表情,心里暗想。
“总之,有了这样的口信,您的哥哥就会立刻把他私藏了的您的信还到您手里了,说不定连火漆都还是完好的。”
“我只要这样说就行?”玛丽用难以置信的样子盯着查克说道。
“当然,他会先来质问您,他还会恐吓您,问您怎敢,又是在什么时候和我见的面,甚至他还会问起这封写着涉及五百艘战舰的文件在哪里?”查克一边说,一边晃了晃手里的文件“而这一切,您通通不必理会,您要做的就是斥责他,斥责他怎敢利用自己的妹妹去作为阴谋的诱饵,并且威胁他,您决心要将这一切都告诉您的父王。您不必担心,您是犯了错,但是与他这样下作的、不顾至亲名誉的阴谋比起来,您的过错根本就不值一提。就算您的父王知道了您和爱德华之间的纠纷,他也会支持您,并且会大发雷霆申饬您的哥哥。而且请您放心吧!您的父王不会对您进行任何追问。您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如果我没有猜错,您的父王也是参与其中的。而我的这位表哥是没有权利单方面决定利用您作为制造阴谋的工具的。所以……您根本就不必担心还需要向您的父王解释到底都发生了什么,虽说到头来,您的父王爱德华陛下什么也不会承认……
好吧!我说的这一切您都不用理会,您只要记住。只要您按我说的去做,您的哥哥就会将信还给您。我指的是您亲笔所写的那一封。”
“可是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呢?”玛丽公主委屈的说道,她只是想让人帮她带封信,却不想牵扯到了这么多和她不相*事情,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事啊?!
“说起来好笑,我的殿下,发生的这一切都源于仇恨,但不是您的哥哥对我的仇恨,事实上我和他可以算得上是素昧平生。这样的仇恨来自于英格兰和法兰克,甚至还包括主神僧院。只要有代表这些地方的人碰到一起,就不可能不引发那些狂热的,扼*理智的仇恨。”
“先生,可是您说的我完全都不明白。”玛丽公主终于平静了下来,她开始用正常的语调说起话来。
“您不必费心明白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查克笑起来“简单的说,只要您按我说的做,带口信给你哥哥,然后威胁他您一定会将他的无礼举动禀告您的父王,这样您就可以拿回您的信了。”查克极其耐心的不断向这位公主强调后面行动计划中的关键。直到他看见对方脸上疑惑的神色渐渐消失了,才放下心来。
在查克不断地保证和安慰之下,玛丽公主最后终于将信将疑的点点头,“查克修士,我不知道是不是该感谢您……不过现在,还是请您离开吧……”
查克听了对方的话,他那本来热的发烫的心就像突然被一阵风霜吹过一样。他看出来此时对方已经毫不掩饰的表现出了冷淡且有意对他保持距离的态度。而更让他感到灰心的是,在玛丽公主那里,他丝毫也看不出对方一丁点的感激之情,虽然他费尽心思为她做了这么多……
查克品尝着苦涩的失望,他本来还预备想向对方打趣呢。他计划在气氛变得轻松缓和的时候,就趁机问她需不需要趁此机会再让他带封信走,毕竟这次可是又方便又保险的。“这一次必定万无一失”,他连那时的台词都想好了。但是现在他知道自己这时候不必再自讨没趣了。于是他站起来,恭敬的行了个礼。在他行礼的时候,玛丽公主终于注意到了自己衣着的不得体,她羞涩的把床幔拉过来,遮住了自己的身体。
查克虽然站直了身体,却命令自己不再去看她,他坚定的一转身,快步走出门去。罗莎追着他跑出去,深怕这个忽然变得严肃起来的人变了卦,不知好歹的惹出什么乱子来。
查克跑下楼,一把将马车门拉开来,里面一位正在闭目养神的先生惊诧的说道“哦?您回来了?”查克这才想起来,这里还有另一位大夫在等着为玛丽公主问诊呢。
“殿下情况怎样?理查大夫,还需要我上去吗?”马车里的人问道。
“是的,我看您不得不要跑一趟了,殿下的病,看来我是无能为力了。”查克注意到自己的语调竟然是如此的消沉,不由的吃了一惊,“我这是怎么了?”他在自己心里惊问了一句。
“好吧,那我去看看。这些有身份的公子小姐们成天生病,反倒不如那些穷人家里的孩子,这可真奇怪。理查大夫,不是我喜欢在人背后说坏话,这宫里的大夫的本事也真算是够呛。”那位医生嘟囔着,慢慢下了马车。罗莎这时已经追了上来,并且已经等在了车旁。她向走下马车的大夫鞠了一躬,准备带他上楼去。可是她的眼睛却一直盯着车厢里的查克,就在她不得不要离开的那一刻,她终于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她跑到马车门口,双手扶到车窗上,用感激的声音说道“谢谢您!善良的先生!”,说完她就转过身,匆匆带着大夫上楼去了。
“多么无趣!”查克叹息起来,他把头沉沉的靠在马车靠椅上,他感觉到自己浑身疲乏无力,就像是在一场战斗中被对手彻底打垮了一样。这样的体会在于他可并不常见,他经历过很多严峻的挑战,面对过数不清的强大的敌人。在以前,他总是习惯用微笑来面对这一切,他的微笑就像是撒在对手伤口上的盐,总是能在最后时刻给他的那些绊脚石最致命的一击。可是现在,他笑不出来了,他心情沉重,只觉得百无聊赖。
“这真可怕!我怎么会在这里?!我这个时候本应是坐在渡海的船上的啊!可是我却困在这么个鬼地方。”
一阵沉重的“咚咚”声把他从混乱不清的思绪中惊醒了,有人在用马鞭手柄一类的东西在敲车顶。
“车里是什么人?”车厢外有人在问。
“城里来的大夫。来给娘娘瞧病的”坐在车前的马车夫说道。
一个骑着马巡逻的宫廷侍卫低下头往车厢里看。
“城里来的大夫?”
“其实是阿维尼翁来的查克。”车厢里的人忽然说道。
“嗯?”宫廷侍卫警惕起来,他把手里的风灯提起来,向车厢里照过去。
“怎么?您不相信?!”车厢里的人把脸向那侍卫凑上去。
那侍卫笑起来,“看来轮到我走运了,奸细先生,您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送军事文件。”车厢里的人说道。
“哦?那您送到了吗?恐怕您迷了路,这里可不是巴黎哦!”侍卫故意用严肃的腔调说道。引得他身边的几个宫廷侍卫跟着一起笑起来。
“听说那奸细是个不长胡子的娘娘腔,您看起来却要成熟的多!是什么让您一下子就变老了呢?”另一个侍卫打趣道。
“可能这是假胡子的缘故吧,再多花几个便士,我还能让它们变的再长一点。”车厢里的人把下巴向车外方向抬起来,平静的说。“欢迎你们来扯一扯。”
他的话惹得众人又是一阵大笑,“头!我看他就是我们要找的人!”一个侍卫笑着说。
“我看没错。”他的长官笑着回应他。
“你们大可碰碰运气!……顺便问问,抓我的赏金是多少。”
“您不值什么钱”那个侍卫头笑着说,“只有两磅。”
“还不错,比大多数男爵值钱多了,不过看来我也不能值更多了。”
“好吧,查克先生,等您变得再多值几个便士我们再来找您吧。”侍卫头领笑着说。他回头对车夫说道,“你们不能在这里逗留太久。”
“我们很快就走,另一个大夫已经上去好一阵子了。”车夫说道。
就在侍卫们慢慢离开的时候,查克突然推开车门,从车厢里探出身来,他对着那几个准备离开的人喊到“先生们,你们损失了整整两磅!”
“祝您好运!查克修士!”侍卫们笑着离开了。
“蠢货!十足的蠢货!”查克倒在车厢座椅里,咬牙切齿的咒骂着,痛苦的感觉死死抓住了他,让他不得安宁。他扯着自己的假胡子,一缕一缕的把它们从自己脸上扯下来,却一点也感觉不到脸上被撕扯时带来的痛感。
但是查克并没有给自己太多享受世俗情感乐趣的时间。就在他粗暴的肆意虐待自己的时候,忽然间,德鲁宗主教大人那严厉的面孔出现在了他的眼前。查克感觉到自己突然间出了一身冷汗,绝望而痛苦的感觉消失了。现在的查克,只感觉得到惊骇和后怕。他双手抱在胸前,默念起来“大人!原谅我!原谅我是如此的愚蠢……还有不可原谅的愚昧!请您原谅我,宽恕我!……”在不断的祈祷中,查克终于平静了下来。
“您的胡子怎么了?”那个回来的大夫奇怪的看着查克的胡子问。
“可能是皮炎。”查克淡淡的说。
“驾”车前的车夫一抖缰绳,马车启动了,向宫外慢慢驶去。
“玛丽公主情况很糟啊!”大夫说道“不过我给她用了两剂药,她会好起来的,您怎么看?理查大夫。”
查克没有说话,他回头向楼上那窗户望过去,房间里没有光,从前那些在他心头总也熄灭不了的光晕这时竟也奇怪的消失了,他什么也看不见,随着马车越走越远,他身后那栋黑魆魆的建筑就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夜幕中。
就在查克正醉心于自己这荒唐而惊险的游戏的同时,在遥远的半岛,也就是在卡宴焦头烂额的应对着凡人和天神无情的打击时候,邪恶的魔王墨菲斯托正漫无目的的游荡在这半岛的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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