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我重生了 前世是个混混骗子乞丐 今生 我想做个女侠 拯救世道

(完结)我重生了 前世是个混混骗子乞丐 今生 我想做个女侠 拯救世道

首页角色扮演娘娘在上更新时间:2024-06-23

我重生了,前世是个混混骗子乞丐。

今生,我想做个女侠,拯救世道的那种。

县里乌烟瘴气,我来扭转乾坤。

1.

夜晚,我堕入了最深层次的梦境,那是尸横遍野的人间。

我经历了逃荒,战乱,天灾;做过乞丐,流氓,扒手;也扮过和尚,道士,鬼神。在我逃亡后的第六年,新皇登基,平息战争,肃清朝野,整顿吏治,开始休养生息。又过几年,民康物阜,弊绝风清,一扫昔日满目疮痍之景。

新朝农商共举,鼓励生产发展。

我回到了清丰县,开了一家小酒肆。

又是春天,桃花灼灼,我躺在树下,在春风拂面中缓缓闭了眼。

温兰,享年四十二岁。

睁眼,天光大亮。娘亲如今躺在我身边,好好的。虽是傻了,但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蝴蝶暗中扇动了翅膀,命运的剧本在悄然发生着改变,似乎与前世有了不同。

病龙将死,腐朽黑暗的王朝气数将尽,急需要一场洗礼。但改朝换代又岂非易事?

远处的天空暗色不明,云气变幻莫测。

山雨欲来风满楼。

我吐出一口郁气,星星之火足以燎原。

重来一世,承蒙上天眷顾。上一世流落江湖,人情善恶真伪,无不涉历。

这一世,只想护好所爱之人。

突破口……清丰县……县令寿辰……

翌日,县令后宅。

“徐世中,我诅咒你,你下十八层地狱不得好死,我有眼无珠,我恨啊!!!”

躺在雕花木床上的女子冷汗涟涟,双目紧闭,神情痛苦万分,眼角淌下泪来,嘴里胡言乱语。在片刻的挣扎扭动后,她浑身淋漓大汗,慢慢苏醒过来。

眼底残留着红意,隐有泪光。

偏头窗外是初春景象,她不可置信,走到镜前,方觉欣喜。

“夫人,您醒了。”是大丫鬟孙果。

“小果,你说这世上真有前世今生吗?”夫人神色惶惶,仍是惊恐姿态。

“夫人,您这是怎么了,可要去请大夫?”孙果见她如此神情,内心心疼不已,连忙倒了一杯热茶给她,又伺候她梳洗。

过后,她坐在桌边简单用了些早膳。外头便有丫鬟传报“老爷来了”。

孙夫人闭了闭眼,急促地喘了口气,压着嗓子道:“不见,叫他走吧。”说着,拿筷子的手便止不住颤抖。

外面便没了动静。

心想果然,却还是忍不住地心伤,立马又唾弃自己。

一连两天,闭门不出,来者不见。

这日,孙果提议去踏青。

“也罢,便出去走走吧。”

郊外,芳草碧连天。落日抿了几口薄酒,脸上便晕上酡红。

官道上车马行过,尘土飞扬。在离山路不远处,三三两两散落着人。马车停了下来,孙夫人下车见热闹景象,有些好奇,差人去问,得知这山头上凭空冒出来一座寺庙,据说是玄女娘娘的寺庙,有缘人得以往之。

孙夫人心下一动,鬼神之说,便独自一人上了山。她慢慢穿过众人,入耳声嘈杂。

“求娘娘大发慈悲,除暴安良,还我们正义公道。”

“娘娘神通广大,恳求娘娘为我指点迷津。”

一路听过来,不知不觉越走越高,周围人烟渐少。

周围树影窜动,风吹过就听得沙沙作响。

孙夫人心下不安,正准备下山。就见面前飘起一阵白烟,她恍恍见有人影,便出声为自己壮胆:“前方可有人在?”

就听得一声笑“你来寻吾,却不识吾?”语气平淡,又流露出威严。

孙夫人仔细瞧去,见这人影似是身穿华服,高高在上,便扑通一声跪在坎坷不平的路上,惶恐不安:“娘娘息怒,信女有眼不识泰山。”

“无妨。吾现身于此,是受到感召。”

“敢问娘娘,您可是听见信女的疑惑?”孙夫人心里怦怦跳,大着胆子为自己搏一次。

四下寂静无声,孙夫人悄悄抬头,就见面前火光一闪,空中出现几行字:昔日之所无,今日有之不为过;昔日之所有,今日无之不为不足。

心里大喜,连连磕头:“谢娘娘赐教,信女必不负娘娘教诲。”

“记住,天机不可泄露。”声音空灵,似从远方传来,让人听不真切。

后一阵白光开道,指引孙夫人下山。

待人走远后,我从树后现身。为了今天这出戏,我可是准备多时。

前世听闻徐县令外养小妾,与孙夫人不合,加上孙夫人与其父突然暴毙身亡,怎么想都有蹊跷,便引诱她来此踏青。

至于白光人影,不过是些雕虫小技。

夜间有风,拨开了天上的云,星月皎洁,银白的月光流泻在树林中,让人一览无余:几块玻璃碎片被放在特定的位置。

与此同时,孙夫人拎着裙摆急匆匆地下山,迎面撞上前来寻她的家仆,一众人欢喜,连忙下山去。

夜间,县令后宅。

孙夫人独自躺在床上,一夜未眠。

2.

“小果,去请个靠谱的新大夫过来,别让人看见。”孙夫人端坐在主位上,面色凝重。一夜过去,她的心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大夫还未来,她便修书一封派人送往孙父。

诊治过后,孙果拿出重重一袋银子作封口费,送他离府。

房间里的孙夫人面色阴沉,不再心慈手软。

后孙果带着药材包回府。不巧,迎面撞上县令。

“行色匆匆,这是干什么去了?”县令随口问道。

“回老爷的话,夫人近几日食欲不善,我便去买了酸果脯等一些零嘴。”孙果低着头,拿袖子遮掩药包,鬼使神差地说了谎话。

“正好几日未见夫人,便一同去用膳。”

“是,奴婢这就派人去准备。奴婢告退。”孙果改变路线,冲着隐蔽处使了个眼色。

另一边,孙夫人收到小厮来报:“老爷要来用膳。”

她正梳妆。镜中之人一袭玫瑰色留仙裙,朱唇皓齿,眼尾上挑,眼角一颗泪痣。轻轻一笑,满堂生辉。

大厅里,仆人已经摆好了早膳。主位上坐着一位青衣男子,眼睛狭长,一钩鹰嘴鼻,嘴唇略薄,口蜜腹剑之相。平常素爱卖弄学识,常执一把折扇,自诩风流倜傥,风度翩翩。

他见来人,立马起身,作情意绵绵姿态:“夫人,身体可还好?可别再生为夫的气了,当心气坏身子。”

孙夫人见如此情景,心下感叹:如此做派可真是难为他了。

面上却轻轻一笑,缓缓行了个礼:“夫君每日操劳,妾身还让你费心,实属不该。”说着,脸上内疚不安,一改往日跋扈姿态。

县令有些惊讶,扶起孙夫人,柔声道:“早膳都快凉了。”

席间,孙夫人嘘寒问暖,县令颇为受用。

早膳过后,孙夫人回到房间,让孙果把府中上下奴仆找来,清理了一番。

又唤来管家,重新雇佣仆人。管家是娘家带来的人,自是尽心尽力。

房间里。

“你去吧,事成后有重金。”

傍晚,一阵哭闹声让人不得安宁。原来是被辞退的奴仆闹到县令面前,恳求为他们做主。

县令左右为难,只好去请孙夫人。

不料孙夫人听此言论,直接让人轰走传报的小厮。

大堂上,窃窃私语者便多了起来。

“上门女婿,果不其然啊。”

徐世中脸上一黑,轻蔑地看着跪了一地的众人,使了个由头将他们杖责。

屋外月影婆娑,树影摇晃。徐世中看向孙夫人的住处,神色晦暗不明。

就让你再嚣张些时日。

他避开眼目从后门出去,来到一处单独的小院,牌匾上题有“梨园”二字。

此时月亮被云吻住,没有露面。街上静悄悄的,家家灯火通明。

门开了,开门的是一个哑女。

“她人呢?”徐世中见她未能迎接,心中不虞,沉声道。

哑女指了指紧闭的房门,打着手语还想说些什么,但徐世中无暇看她。

大踏步朝屋内走去,一把推开房门,问道:“你在做什么?”

屋内,陈设华丽,比起县令府上也不遑多让,而主人月娟正对着镜子发愁。

今日她照往常一样去买首饰,路上走得好好的,不想前面有马受惊了直冲她奔来。她当时避让不及,一头磕在石头上,脸颊也不小心被划破。那石子尖锐就好像有人故意为之。

她当时又怒又怕,马的主人丢下银子便跑了,一时间昏死过去。之后在医馆醒来,得知毁容,甚急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回家养伤。

她瞧见镜子中的人,一袭粉衣,青丝散落,柳眉星眼,抬眼间楚楚可怜。只是这额上纱布,脸上伤痕破坏了这一美感。

此时听见来人的问话,未察觉语气中的不耐,只觉得满腹委屈,就想找他一诉衷肠,若能得个金银赏赐便是更好。

3.

月娟欢喜扭头,款款走向徐世中,柔声道:“老爷,几日未见,如隔三秋呐。”声如黄莺,言语间透着亲昵,尽显撒娇之意。她走到徐世中身旁,像从前一般挽着他,却被他躲开。

徐世中进屋坐在椅子上,自顾自地倒了杯茶,没有半点搭理她的意味。

月娟见心说还想靠着他捞一笔,忙走到他身边替他捏捏肩:“老爷,可曾用膳?”

徐世中见她温柔小意,不再冷脸。

“未曾。”

“那月娟这就去准备。”转身之间脸上笑意淡了,有钱能使鬼推磨。

徐世中暗暗嗤笑,太容易得到的东西不过如此。见她如此温柔小意,伏低做小,心里便对高高在上,嚣张骄傲的妻子满意了几分,心又止不住地痒痒。

见她一时半刻不回来,徐世中便掩了掩房门,走到一处壁灯附近,他摸索着墙面触动着机关,一处暗格出现,里面装着个小匣子与一个包袱。灯色昏黄,可窥见一二。包袱里装着一些银票与金银珠宝。

他打开盒子,粗略地翻动,见没什么问题便放回去了,将一切复原。

这时就听得门被推动,有人来了。

徐世中转身恰好撞上月娟。看着面前这张脸,伤在眉宇边,有些不相像了。

他惯会做戏,此时亲热地搂着月娟肩膀,两人依偎着在餐桌旁用膳,恰似一对爱侣。

月娟识趣,眼下耐心地伺候着他。

夜间,床帘涌动。

一夜荒唐后,月娟醒来,她从枕头下拿出县令留下的银子,放进自己的妆匣里,里面存着不少银子。

用过早膳后,该上药了。她注视着镜子中的自己,思绪万千。

她出身孤苦,如今已无亲眷,年少时初窥人间冷暖,便知世间难有真情。不信情爱,只信钱财。

她凭着一副好相貌,做了县令不能见光的外室,可她难有名分。

孙夫人出身钟鸣鼎食之家,又是独女,孙老爷早年丧偶,未再续弦,对她多有疼爱。在徐世中迎娶孙小姐时,便让他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

未曾想,徐世中科举三年未中,孙家花钱买了个县令官。他自命清高,喜好颜面,对于他人议论赘婿一事锱铢必较。但孙夫人嚣张跋扈,多次为难他,让他下不来台。

徐世中气性小,记恨在心,愈久俞深。一次偶然的机会碰上了自己,露水情缘后发展成现在模样。

月娟并不作他依靠,初遇以为遇到了真命天子,但终究敛财的心思占了上乘,或许是心中的恶意,大小姐跌落泥潭会是怎样,她便留了下来。

不信情爱,只信钱财。

当务之急便是养好身子,希望脸上不要留疤,这又不知道要花多少银钱。

另一边,孙夫人得到消息说:县令一夜未归。

孙夫人缓缓抿了口热茶,心里盘算着下一步路该怎么走。阳光打在她脸上,眼睑下阴影一片。

临近晌午,她有了动作。

“来人,去请老爷前来用膳。”

4.

外地人来到清丰镇,一定要见识三样。

“美人,美酒,美景。美人是指春风阁的头牌醉仙姑娘;美酒是指千金难买的欢伯酒;这美景么……”说着,路人敛了神色,神神秘秘道,“这美景还要说县太爷的住宅,碧瓦朱檐,层楼叠榭,可谓是古色古香,富丽堂皇……”

“诶,停停停。您可别再自卖自夸,说得这么神乎,你见过啊?”外来的白衣旅客打断了他的自卖自夸。

“你这人…县太爷的府宅岂是你我一介平民能去的?不过下个月是他的寿辰,听说要大办一场,连开三天流水席,到时候你去吃去吧。”说着,他瞪了那白衣公子一眼,走了。

白衣鲜少被人如此无礼对待,袖子一卷就想前去理论,被人拦住。

“不可多事,小心打草惊蛇。”

白衣见周围人投来目光,按捺下性子。

两人遂离去。

最近车马流动,县城里出现了不少陌生面孔。

县令府上,奴仆端着精美的菜肴从水榭亭台鱼贯而出,大家紧而不乱,缄口无言,一扫往日懒散。

徐世中收到消息,见时间还早,便走至后院湖边,景色宜人,风光无限,是谓阳和启蛰,柳绿花红,莺歌燕舞,一阳复始。

他心中划过一丝诡异感觉,蓦地觉得这宅院与往日有了些许不同。

抛诸脑后,登上亭子,见水波纹路,涟漪四起,又逢春风撩柳,不由得诗兴大发:

“江南二月暖犹赊,水满方塘涨浪花。

柳线风柔难系客,春潮又起白鸥沙。”

语毕,他长身站立,把摇一只折扇,面上带着一抹笑意,端的是风流倜傥,风度翩翩。

半息过后,徐世中略感疑惑,怎么不见往日吹捧赞美之声。回身找寻,未曾看到貌美女婢与油嘴滑舌之人,只有几个老态龙钟的老仆在庭院里打扫。

正巧有人来催。

他脸色一沉,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明白今日这后宅为何如此安静了。

脚不点地,他大踏步朝正厅走去。

正厅中,餐桌上摆满了美味佳肴。

孙夫人坐在主位上,雍容华贵,对于来者不甚在意。她也不起身,对着来人微扬下巴,语气淡淡:“伺候老爷用膳。”

徐世中见她岿然不动,想起今日反常觉得她从中作梗,毫无贤妻风范,一时间怒火中烧,想要一拍桌子,彰显主人地位。

可哪曾想他就是个上门女婿,怕不是几年的荣华富贵污了他的眼,叫他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了。

他这手一抬,屋里众人都看着,只要夫人一声令下,就让他没什么好果子吃。

不料,徐世中低头对上孙夫人似笑非笑的眼神,心中一惊,脑里一刹清明,顿时浑身一僵,这手是落下不能,不落哪怕是他日后在这府中再无颜面。

脸上一僵,手在空中僵持了几秒,终究是恨恨地放下。

孙夫人见状,勾唇一笑。她笑的时候眼睛常微微眯起,身子放松倚靠在椅背上;若真是心里愉悦,还会拿手遮挡一二,牡丹花般的娇艳欲滴。

但此时她眼睛眯起,右手肘撑着下巴,嘴角勾出一抹极大的弧度,就这样戏谑地盯着徐世中。见他一动不动后,心中暗暗嗤笑一声,她以前怎么就看上这么个玩意儿。

想着刺激也到位了,孙夫人便起身,施施然走到徐世中身边,拎着帕子牵着他的手引他来主座。

待他落座,孙夫人轻轻拍手,大丫鬟孙果带着一貌美婢女上来。

“伺候老爷喝汤。”

“是。”声音略显颤抖,不难听出这女婢难掩的心中惊喜与紧张。毕竟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机会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

徐世中听到这柔美的声音,心中一愣,来人是之前他吟诗作对时的貌美婢女。心下大惊,她什么时候察觉到的。

他又侧目去瞥,见她气定神闲,心下摸不准。

可能视线快要凝住,孙夫人抬头与他对视一眼:“老爷可有什么不满吗?彩云,还不快去伺候老爷用膳?”

彩云捧着一碗鸡汤,作势就要喂他。

徐世中抢过汤碗,连喝了几口,面上扯开一抹笑。

孙夫人见状,嘴角笑意越发深了几分。

“喝着这寡淡的鸡汤怪没滋味的,要不妾身给您讲个故事。”

“老爷请听,从前有个尼姑庵,有一天这里来了个想要带发修行的女子,有人见她年纪轻轻,容貌甚好,穿戴气质更是少有,就好奇地问她为何来此。你猜她怎么回答?”

“怎么回答?”徐世中舔了舔嘴唇,莫名觉得有些嘴干,明明刚刚才喝了鸡汤。

“她说,她家财万贯,但奈何家贼难防,人心难测。她丈夫有了妾侍后,宠妾灭妻,竟是伙同外人谋取她家钱财,奈何她一介弱女子,只得有家难回。依老爷看,这是何解?”

孙夫人换了之前阴恻恻的语调,紧紧盯着徐世中,冷冰冰地质问道。

徐世中端着汤碗的手一紧,连着这几日府上的陌生加上刚刚的献汤,心里明白她这是在*鸡儆猴。

“依我看,这男子是有罪当诛。夫人觉得如何是好?”

“你倒是警觉。”

“夫人说得极是。我对夫人的心日月可鉴。”

“来人,这汤有什么好喝的,给我盛碗饭来。”

“那妾身就先行告退了。”

孙夫人想这演戏给谁看呢?

5.

正午的太阳遥挂天边,阳光刺眼,照得满堂光亮。

徐世中脸上阴云密布,望向孙夫人离开的方向,石化一般。片刻后,起身离开了正厅。

夜半时分,梨园的门被人扣响。

房间里,月娟听见大门被打开的声音,心中一慌,手忍不住轻颤,手里捏着一只小药包。她眼神游移不定,却还是咬着牙把药包洒进茶水里。

手有些抖,杯旁边沾上不少粉末。

就在她准备拿手帕擦拭时,屋内房门开了。

“月娟,我来了。”

“啊,是老爷啊。”月娟猛不丁被吓一跳,有些慌乱,背后袖子遮挡着手。

“你怎么了?莫不是想我了。”徐世中面上带着笑意,眼睛里却如一潭死水,细看下面暗流涌动。

月娟稳住心神,手里帕子一转,恰好要捏着茶杯就端起来送到他面前。

“老爷可别逗我了。匆匆赶来,累坏了吧,先喝口茶。”

“你这茶……味道有些苦涩。”

月娟被吓得心七上八下的,听到这话打着哈哈。

她走到茶桌边准备重新倒一杯,低头瞬间从对面镜子里看见背后晦暗不明的眼神,心下捏了把汗,手不着痕迹地摸了摸袖中的簪子。

还未转身,就感觉到背后一具身体贴了上来,身前横着一双手臂。月娟只感觉到一阵阴冷的气息顺着她的脚踝蹿上来,冷不丁打个激灵。

“冷吗?放心,很快就不冷了。”耳边犹如毒蛇嘶嘶作响。

“咚。”是茶杯掉落的声音。

月娟眼疾手快掏出簪子用力朝着他手扎去,又向后狠命猛踹一脚。见他吃痛,连忙向门外跑去。

眼见煮熟的鸭子就要飞,徐世中怒不可言,抄起茶壶就向她砸去。

月娟不慎被打到,向前趔趄了半步,身体摇晃之际面色煞白。待她稳住,就听见身后传来东西倒地的声音,紧接着没了动静。

莫不是那药起了作用。

月娟靠近门口,向后看去,准备稍有不慎就跑。

果然,他晕了。

月娟暗自拍掌,猫着身子凑近看,从他衣袖里露出一把匕首与一包药来。

一时间心如惊雷鼓动,血液直冲头顶,让人产生眩晕之感。

她不敢再说话,甚至不敢发出一点呼吸声,蹑手蹑脚来到梳妆台边,拿出早已经打包好的包裹。

背上金银细软,心里才感觉踏实不少。必须赶紧离开这儿,倘若被他找到可能是灭顶之灾。

出了房门,哑女已经在外候着了。月娟连忙对她招手,主仆二人逃之夭夭。

“真不细心,门也没关。”我嘴里嘟囔一声,大摇大摆从正门进去。

来到屋内,见躺在地上之人毫无动静,心中得意:这迷药可真见效,可能睡到日上三竿才会醒吧。

欣赏完这县令官的丑态,我在屋里四处搜寻起来。

这屋子里精巧物价甚多,也不知要找到什么时候。我打量着屋子里的布局,见一转角处烛火未燃,觉得蹊跷,便过去查看。

我摸索着墙壁,感觉有缝隙。应该就是这个地方了。

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一个暗格打开了。

而另一边的主仆二人心有戚戚,面色惶惶,逃如丧家之犬。

那哑女腿脚不便,跑动之间难免落下了步伐。月娟搀着哑女,心中焦急万分。

她们虽是主仆相称,但是情同姐妹。月娟怜惜她身世凄苦,又口不能言,便从人牙子手里买下她,两人一起生活了几年。

此时月满中天,路上悄悄起了白雾,周围空无一人,只有风呼呼作响的声音。

县城宵禁,若是没有逃生的办法,想必不日便会被找到。县令此人心胸狭隘,县令夫人家大势大,留下来必定没什么好果子吃。

一时间,悲从中来,月娟遥望那皎皎月色,只觉得天下没有她们二人的容身之所。

在风中战栗片刻,月娟的脑子越发的清晰。

今日下午有人托乞儿送来两样东西,一是那迷药,二则是两张纸条。一张上写有“县令欲*人灭口,此药能令他昏睡一日”,而另一张……月娟颤抖着从袖子里掏出,匆匆扫视。

“我们去城东庙。”

翌日,天色熹微时,县令府上出来两位头戴着兜帽的黑衣人,看不清模样,行色匆匆。走动间,衣袂翻滚,隐隐看见兜帽下的容颜,正是孙夫人和丫鬟孙果。

她们来到上次郊外处。

“你在此处盯着,我独自上去。”

“夫人小心。”

夜深露重,虽是破晓时分,这山里道路青苔甚多,周围植物都是湿漉漉的,一不留意就会滑倒。

“夫人小心脚下。”我戴着面纱,现身人前,背手站立在高处。

孙夫人见有人,一时惊住,警惕地打量着面前之人,山上有风,带起衣裙,此人站如青竹,在月色下有着遗世独立之感,似是天外来仙。

孙夫人被自己的想法一提醒,出声询问:“阁下可是玄女娘娘?”

“玄女娘娘在上,她事务繁忙,受天条制约不得随意来人间。我乃她座下芳兰仙子,受她嘱托来人间渡你。”我冲月一拱手,语气尊敬。

“渡我?”孙夫人面如死灰,“敢问可是我大限已到?不得留在人间?”

“非也,此事天机不可泄露。”我稍稍停顿,语气一转,“前尘往事尽早了结,今生方得安然无恙。”

“是,多谢玄女娘娘恩典,多谢芳兰仙子赐教。信女大恩不言谢。”孙夫人一听,面色稍稍红润。

“芳兰仙子,您落座人间,不知可有去处?”

“匆匆下凡,还未曾。”

“信女名下有上好的宅院,若是仙子不嫌弃可以去信女那儿长住。”

“这……也好。”正好银子快花完了,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6.

一晚上过去,月娟二人已然到了城东。她根据纸条上的字找到了一个名叫叶生的人。

那人中等身材,容貌普通,穿着粗衣麻布,放在人群里就会消失不见。

月娟左手拉着哑女,右手紧挎着包袱,还不到她出声,叶生率先开口:“名字叫月娟,跟我来吧。”

月娟两人跟上去,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一路走过来,她似乎察觉到自己入了狼窝。

这里的人穿着谈吐不尽相同,有乞儿花子,贩夫走卒,也有女流之辈,但她们都作男子打扮。大家面容坚毅,眼神有些不同,都各自做着事情。

月娟愈发紧张,此时有些后悔听信他人言论来此,也不知道那来者是谁,有无居心。

叶生带着她们在一处矮房前站定。“以后你们就住在这里。”

“敢问你们是什么人?”

“以后你们就知道了。”叶生转身准备离开,走前留下一句“别想着跑,如今满大街可都是搜查你的。”

月娟别无它法,只好暂且住下。

但她不知的是徐世中醒来后发现自己的财物和盒子尽数不见,气得暴跳如雷,只想抓到人泄愤,但是他也不敢过多在明面上搜查。

毕竟事情闹大了,被人查到他贪污受贿,中饱私囊一事,可是项上人头不保。

最近也听说巡抚可能南下到各处视察,也不知是哪一位巡抚。若不巧是蒲义,他为人公正无私,嫉恶如仇,最不喜官场阿谀奉承一事,怕是在劫难逃。

他此时醒来,已是上午,连忙收拾了自己前去县令府。

他路过县衙,见大门紧闭,心有疑惑却也不多想,绕到后门想进去。

当他刚踏进门槛,就有人眼尖发现了他大叫一声:“老爷在这里。”

众人涌上来,将他团团围住,用衣服堵了他的嘴,用绳子绑了运到孙夫人房里去。后门“砰”的一声关紧了,他如同袋中困兽一般呜呜咽咽地叫唤着。

等他被送到房里,躺在地上,挣扎着起来,就见孙夫人端着茶杯,高高在上地坐着,嘴角擎着一抹笑。

徐世中一下子受了刺激,这场景一如当年他求娶她时那样,跪倒在地,不断向孙老爷保证,毫无尊严。他将嘴里的东西吐出,开始咒骂起来:“你这毒妇,到底想做什么?”

“砰。”茶杯摔在他耳际,滚烫的茶水溅了他一脸。

“来人,掌嘴。”

这下,他连话也不能说了。

孙夫人偏过头去,欣赏着自己新染的豆蔻,鲜红如血,鲜艳欲滴。

打罚结束后,孙夫人款款走到他身边,蹲下身来。

“这滋味怎么样啊?”见他怒目,更是笑得得意极了。

“你要永远记住,这官位是谁替你拿到的。”语罢,嘲弄似的拍了拍他的脸。

徐世中脸颊充血,眼神怨恨,心里不断咒骂着:疯女人。

他就未曾想过,若是他安分守己,哪能落到今天的下场,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

“把他关起来,严加看守。”孙夫人起身,理了理袖子。

房里恢复如初。

“见过芳兰仙子。”

“几日后寿辰你该如何?”

“不知仙子有何指教?”

“一切照旧即可。”

徐世中被软禁,县衙外贴出告示告知众人县令告假。

在这告假的四五日里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有北下的一队商人来到清丰县想要拜见县令,据说带来了一些奇珍异宝想要献给县令,好借此打通贸易商路。

可我知道没那么简单,这黑心商队低价收购原材料,囤积居奇,再利用物以稀为贵,高价者得之,民生困苦,向上状告他们却得官商勾结,他们依旧逍遥法外。

不久后会出现一次旱灾,田地里庄稼都会被晒死,可怜屋漏偏逢连夜雨,去年雨季延迟,百姓收成也不多只能勉强糊口,还期盼今年春天的春种。

之后又连发大水数日,不少家园都被冲走,百姓一无家,二无粮,只有死路一条。

而地主豪强家底富裕,不愁吃穿,甚至向朝廷兜售多余的粮食,发了一笔横财,同样如此的还有一些走南闯北的商队。

从城东得来消息,近几日来了不少人,可能视察的巡抚也来了此处。如今未见官文,想必是微服私访。上一世这附近的巡抚想必只有他了。

看来得想办法先留住他们。

我立刻修书一封加上一副人物肖像派游荡在附近的乞儿送去城东,让他们密切注意。

而城东庙里,月娟在此处也生活了几日。城东实行自给自足,若想在此生活,必须付出劳动。她此时一身男装,在地里劳作着。

从幼时流浪过后,鲜少有如此辛苦的时候。

她一看日头,太阳高悬,便收了锄头,擦擦汗准备回家休息。

回到那矮旧的房子,两人喝了口水,皆坐下来歇歇。

门被敲响了,是叶生。

7.

一日后,县令寿辰,孙家大办,来客众多,若过路讨食的花子来得早都能得到半只烧鸡。

府内,张灯结彩,桌上摆着佳肴美酒。管家在门口接待各位宾客。孙夫人与县令从后院而来,应对着宾客。

县令抬手行礼间略显僵硬迟缓,凑近一看脸上脂粉掩盖着些许青紫。

孙夫人立在一旁,嘴角挂着淡淡笑意,不着痕迹地瞥了眼徐世中,眼里浮现淡淡精光。

我在后门处与线人交接,需要确保事情能够顺利进行。

宾客差不多到齐。孙夫人坐在上位一扫而过,看到底下黑褐肤色,打扮略微不同的车队,眼里划过淡淡的担心。

经芳兰仙子授意,用参加完县令寿辰再商讨合作事宜也不迟的由头将对方搪塞过去,暗地里又雇用了几十好手,似乎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仔细看看他们,个个虎背熊腰,浑身煞气,为首的脸上一道亘长刀疤,眼里凶光,这群人不简单呐。

孙夫人被自己的想法一惊,掩饰般喝了口酒。如今上了这艘贼船,也只能扬帆起航了。

县令说了几句场面话,招待大家好吃好喝。

宴席正式开始,觥筹交错间,气氛也吵了起来。

“徐县令这宅子可真气派啊,瞧瞧今天这宴会,这美酒,真是大手笔。”有人咂巴着嘴喝了口酒,无不艳羡道。

“老酒鬼,喝你的酒去吧。谁不知道他这是脸上沾的谁的光。”有人酸不溜秋,对着徐世中的脸意有所指,暗暗嘲讽。

“少说两句,吃菜吃菜。听说还请了醉仙姑娘来,可有眼福了。”

闲聊几句被旁边三人听去。

一众舞女进场,青衣白衫,执扇舞动。光影流动间,轻歌曼舞,佳肴美酒让众人都乐在其中。

“头,听说这为首的美人是当地有名的舞姬,最擅惊鸿。”大胡子咧着嘴,盯着跳舞的舞姬,眼里冒着淫邪的光芒。

一旁的长脸摸着下巴盯着看了半晌,嗟嗟叹道:“这还不是最辣的,看看上头,那可谓国色天香,那脸,那身材。”未说完,一脸迷醉。

“办正事要紧。”刀疤脸叮嘱他们,末了往上方瞧去,正好与孙夫人对上视线,对方礼貌点头示意。刀疤脸见此心痒痒,举酒一杯示意。

“听说这县令是个钱眼子,要不……”大胡子道。

“此事稍后再议。”

场上舞曲又变,众舞女分散开来,抬手,扭腰,踢腿,花样百出。

长脸色眯眯地盯着舞池中,眼睛前面一道白光闪过,一晃神又仔细瞧去,别无异样。

府上正一片热闹。

门口却来了三位不速之客。

来人正是巡抚蒲义,他的心腹长胜与月娟。

“你所言不虚?”蒲义一身常服,背着手看向月娟。

“大人,小女子绝不敢有任何欺瞒。”月娟“扑通”一声跪下,眼里含着热泪,语气情切。

“你起来吧,本官自是秉公执法。”

门口没有奴仆阻拦,三人进入大厅,就见众人作鸟兽散,现场一片混乱。什么美食美景都被人踩踏至脚下。其间夹杂着哭喊声,求饶声。

高处一名舞姬正拿刀挟持着孙夫人。其余舞姬分散各处,皆抓着人。而县令倒在一边,瘫软在地,疑似身上有伤。

“有话好商量,先别动手。”孙夫人此时被挟持,尽力保持着冷静,但声音发颤,难掩恐惧。她微微侧目看向暗处的孙果,对她使了个眼色。

“呸,一群丧尽天良,死了下十八层地狱的畜生。今日我就手刃了你们!”这舞姬正是头牌醉仙姑娘。

而丫鬟孙果正在暗处伺机而动,她已经通知了新收的护卫队。

“姑娘刀下留人。”

“你又是何人?报上名来。”

箭在弦上,只得暂时稳住局势。

“在下蒲义,初到此地,不知姑娘为何如此大的怨气?”

“过路人,不关你的事,还不快滚,当心惹祸上身。”醉仙冷眉一挑,眼里寒光直射,咄咄逼人,手上的刀更是凌厉了几分。

感受着刀刃在逼近,孙夫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捏着衣裙的手在发颤。

暗处的孙果见来人,只得暂时咬牙不动。

其余人都两股战战,不知所云。

现场陷入了僵局。

长胜踏前一步,掏出令牌,丝毫不惧,大声呵斥:“大胆,见到朝廷命官还不速速跪下行礼。”

此话一出,众舞姬皆面露惧色,游移不定。她们本是风月场所的苦难人,受醉仙鼓动,想要一雪前耻。

见来人是巡抚蒲义,有相识者连忙喊叫:“求蒲大人救救我等,在下愿意重金酬谢。”

一时间大堂上喧嚣四起。

眼见局势不对劲,醉仙踢了一脚倒在地上的徐世中。

“他是何人?”

“嘶……巡抚蒲义,正直清廉,铁面无私。”徐世中吃痛,捂着伤处暗暗吸气。抬眼间一惊,好像看到什么令人忌惮的东西,让人除之后快。

“巡抚,铁面无私……可惜你来得太迟了。”醉仙抬头望那苍穹,眼底似有泪光,脸上闪过哀戚之色,转而又是一脸愤恨。

“官商勾结,谁人不知?休再胡言,待我取你们性命,这番话就留给阎王爷去说吧。”说罢就准备痛下*手。

“夫人!”孙果此时万分后悔为何不早点叫人来。

“长胜,救人。”

“是,大人。”等待多时的长胜长剑出鞘,飞掷出去,一记摘叶飞花,势不可挡,打了那匕首,再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拳轰出,醉仙力量不敌,吐血倒地。

长胜上前制住她。他面向众人,声音滚滚,震如雷霆:“还不伏法,该当何罪!”

被制住的醉仙心如死灰,两行清泪留下。

有胆小的舞姬忍不住颤抖,丢开凶器,跪倒在地上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见有人妥协,其余人也倒戈弃甲。

护卫队姗姗来迟。蒲义便开始收拾残局。他让人把她们捆起来,准备稍后堂前审问。其余奴仆便开始收拾残局。一场宴会不欢而散。

可未曾料到事情还未结束。

有小厮来报:“后院有人大打出手,疑似小偷。”

“留下十人看守,其余宾客留在此处不可随意走动。其余人随我去后院瞧瞧。”

8.

后院,两方人马正对峙。

其中一方是车队,他们见官府来人,便打晕婢女来到后院准备离开此地,哪想他们见府上陈设典雅,偷心大起,准备临走前捞一笔却不料后门处守着人。

另一方为首的正是叶生带着城东庙的众人。

“一群瘦鸡,捏死你们就跟蚂蚁一样轻松。”吃得膘肥体壮的大胡子啐了一口,伸出小拇指比画,背上还背着满满当当一袋子宝物。

“头儿,得快点解决他们。”长脸一脸阴毒,像吐着蛇信子。

“外面兄弟还守着东西,快些离开此地。”

见对面如此嚣张,身量八尺,虎背熊腰,满脸横肉,就像心狠手辣的剁子手。

叶青等人俱是义愤填膺,手紧握着棍棒。

虽然我方人多,但是他们乃是*人不眨眼之辈,如果这次被他们逃了又不知道会祸害多少地方。

我静静等着风来。

听见前厅声音动静小了下去,三人急不可耐,冲了上去。招招致命,像发了疯的蛮牛。

一时间大家都被他们的气势所迫,竟是不自觉再慢慢后退。

地上倒了不少人。三人都抢了棒、子,舞得虎虎生威。大胡子咧开大嘴,露出嘲讽的笑容。

叶青见众人斗志消弭,率先士卒,手提木棒,大喝一声:“宵小,今日休想离开此地!”众人也涌上去。

刀疤脸用棍子迎上去,轻蔑与他对视,眼睛里明晃晃写着“真是不知死活。”

叶青咬牙,额头上青筋暴起,不知哪里来的气力,反手用棍子将他抵开。

众人激动,满脸通红,一鼓作气。一时间局势竟有转机。

长脸击退一人,竟是气喘吁吁,他感觉后背冒着冷汗,气血翻涌,手脚有些使不上力来,杵着木棍有些疲软。

有人见他面色发青,心想好机会,当面一棍。

长脸越发感觉不对劲,但他此时手脚无力已经无力抵挡。

“啪!”

是大胡子接了这一棍。他也有些气短,但面色看上去较长脸好上不少。

“你这是花酒喝多了,身体不行啊。”大胡子也还有此闲心损他两句。

“此地古怪,咱们快些离开。”刀疤脸警惕,观察着对面。他发现离他们越近的人症状都差不多,站在后排的则是正常的面色红润。

“我来开路,抓住机会。”

“兄弟们,他们快撑不住了,咱们上,就地拿下!”

来得好。

刀疤脸一个旋身躲开攻击,用巧劲卸了他的棍棒,趁他慌乱扛起他便朝他们抛过去。众人被命中。

长脸和大胡子抓住机会撂倒其余虾兵蟹将,三人准备逃之夭夭。

“站住。”一柄长剑破空而来,来人空中一个旋身,在后门前落定,挡住了他们。

紧接着,是蒲义与护卫队。

我藏在暗处,松了口气。

还是有些大意了,提前在后门布置好机关,放上软骨散趁风起便能让他们吸入,削弱战斗力,可未曾料到这三人毅力非凡,连瘦弱的长脸都能坚持片刻。若非他们及时赶到,恐怕功亏一篑。

长胜武功高强,对付三位明显有优势,加上护卫队的功夫,明显三位力不从心,不消片刻就被制服。

接下来便是审问了。

蒲义只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先是月娟前来告状,后宴会闹剧,接着又是小偷,还会有什么。一切都恰到好处,有人想用这些来做什么?

前厅还未收拾残局,众人皆是惊魂未定,酒醒了大半。

孙果见夫人无事,连忙扑了上去,小心搀扶着坐下。而县令也在婢女的搀扶下起身,他一扫堂下,不见月娟身影,心下着急,唯恐她在蒲义面前抖搂出什么。

而此时的月娟躲在大门口,想起刚刚的凶险,摸着自己的脖子只觉得浑身发抖。

昨日叶生前来找她,说要她去蒲义前告徐世中一状,轻则入狱,重则*头。

届时她安然脱身,带着哑女就到一个无人打扰之地,那些钱财够她们生活下半辈子。

月娟受不了被人管束,每天劳作的日子,哑女又留在那里,她无法拒绝。同时,她也和他们约定,若是事情没有成功,她回不来了,要让哑女有个安身去处。

刚才,宴会上所发生的一切是她意料之外的。月娟心里明白开弓没有回头箭,眼下对于蒲义按照说辞即可,但徐世中定想*人灭口。

对于他做的事情多多少少听他说起过,此次状告他贪污受贿,中饱私囊也不算污蔑。

至于证据一事,罢了,我只负责说是了。月娟把这些不合时宜的想法踢出脑袋,都快自身难保了,还咸吃萝卜淡操心。

堂上蒲义带着一众人回来了。

“劳请县令夫人安排住处先将这些宾客留下,稍作休整。”蒲义对着孙夫人拱手示意。

孙夫人派人下去,引领众宾客去往后院,暗中交代孙果派人盯着。

而徐世中也退后,悄悄寻找月娟。他愈发觉得今日之事不对劲。蒲义突然到来,身着常服,身边只带一人,还跟着月娟。若非没有舞女行刺,他今日怕是在劫难逃。

还有那一盒东西,它如今在哪里?

莫非……

徐世中灵光一闪,匆匆离开。

众奴仆开始清扫前堂与后院。我换了身婢女衣裳,装作宾客奴仆,混迹其中,暗暗将软骨散收拾干净。我猜测蒲义已经开始怀疑,身份暴露不难,难得是马上要来临的事。

一切就绪后,蒲义坐在主位,开始审理今日之事。

“醉仙与其一众合伙行刺县令,缘由为何?”

堂下一众女子被捆着。醉仙嘴里塞着东西,眼睛闭着,不见丝毫害怕,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其余人惊慌失措,见醉仙不说话都着急呜咽。

蒲义一个眼神给长胜让他取出一人的口巾。

这女子容貌甚好,见能够说话,连忙答话:“大人在上,小女子是无辜的。此事全是醉仙一人筹划。我并不知情啊。”

“到底是何事?你细细说来。”

“小女子莲云,原来是这里的头牌。直到一年前醉仙来到此处,妈妈收留了她,她一跃而上取代了我。我心里不服气,经常暗中观察她,本想知道她有什么秘诀。可几日前我路过她房门听见她正在密谋今日之事,当时还有其他人在场。我害怕被发现没敢多听就走了。”

此话一出,在场多位女子面色灰败,犹如打霜的茄子。

蒲义观察在场个人的一举一动。在莲云曝光此事时,醉仙眼皮子轻微抖动。

“你所言不虚?”

“大人,小女子绝对不敢有半点欺瞒。求大人饶恕。”莲云连连磕头,涕泗横流。

一时间,其余女子知道事情败露,也伏倒在地,连连磕头求饶。

醉仙耳边哭喊声四起。她睫毛颤动,缓缓睁开一双泪眸。

她环视这公堂大院,只觉得自身不过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罢了。

叹了口气,眼睛里的光芒渐渐消灭,眼角留下一滴泪,又重新闭上眼睛,静静等待最后的判决。

“来人,将醉仙一群人打入大牢。”

9.

月色寂寥,偶有淡淡的白雾氤氲其中,清冷又孤高。一只蛾子飞过,绕着墙壁打转几圈,最后飞蛾扑火。

醉仙戴着镣铐,靠着阴冷潮湿的墙壁,在惨白的月光的照耀下神色朦胧,好似忆起什么美好之事。不远处,有阴影藏在暗处。

桃花树下,弹琴作诗,郎情妾意,人间佳话。可是好景不长,你说你找到一份差事,攒够银子便让我风风光光出嫁。我满心欢喜,却只等来你的尸体。

当时我在做什么,我快疯掉了。好多人说是我把你害死的。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很痛苦,每天脑子就要炸了。直到有一天家里来人了。他说他要纳我。我家虽是落魄不复当年荣光,可书香传家。父母亲当即拒绝了他。

几日后母亲便要把我送走,说是去江南避避风头。我当时浑浑噩噩,便走了。直到我到了江南,收到消息有一伙山贼从牢里逃出来,闯入几户人家烧*抢掠,官府前去捉拿归案,发现竟是无人生还。

我病了,我才是罪魁祸首。可为什么?没有人来救我。我也不需要人救。

腐朽,腐败,太黑暗了,已经烂到骨子里了。这个王朝支持不了多久。

我饱读诗书,此时却选择了用最下三滥的办法。美貌,很多人喜欢。呵。

这是我对自己的惩罚。

后续很顺利,我遣散了仆人,留下的银子我没用,到了花楼,卖艺不卖身。在一次次的谈笑做戏间,我探听到了许多消息。

“王兄,听说你那有个美人,怎么样?”

“别提了,早跑了。可真是不识抬举。和那穷酸秀才一样,最后还不是一样。”

一样,一样什么?我心绪不稳,指尖下琴音乱了一拍。

“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不弄死他。还有那爹娘,真是古板……”

我找到了,这是真相。他是*人凶手。他来江南了。

等做完此事,我就来陪你们。只求你们不要不理我。

醉仙醒了,一滴清泪留下。她站起身来,走到窗下,遥望那洁白玉盘,影影绰绰有人影闪动。你来看我了吗?

背后有声音响动,醉仙转身,不复刚才的失态。

“我认罪,其他人是受我蛊惑,愿大人从轻处理。”醉仙跪了下来,后背却挺得笔直。

蒲义正视着面前的女子,眼神复杂。

“你可有难处?”

醉仙缄默。

“宋玉峰一案,你不想为他翻案?”虽是询问,语气笃定。

醉仙听到这个名字,瞳孔急缩,胸膛起伏。她十指捏成拳,仍不作声。

“你不信我。你如今孤身一人,为何不赌一把?”蒲义挑眉,语气带着笑意。

“你有办法?”醉仙抬头,出声质问,脸上还画着时兴的妆容,眸光冷冷逼视,犹如寒箭直逼人心。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蒲义摸着胡子,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夜晚,有人偷偷潜入王员外的房间。

“去,打桶热水来给本员外洗脚。”

丫鬟把灯点上便退了出去,屋子里有些昏暗。

王员外大腹便便,躺在床上,昏昏欲睡。

“呼。”有风,灯灭了。

王员外被风吓了个激灵,睁眼看见灯又亮了。他胆子有些小,此时出声喊人壮胆。

没人应答。

是了,我叫她打水去了。王员外摸了摸肚子,不再疑神疑鬼,但他感觉有些不对劲。

周围越发静了,没有人声。

王员外在床上看着周围黑洞洞的,有些心虚。他咽了口唾沫,紧张地盯着周围。

“呼,呼。”灯又灭了,接着燃了。

王员外感觉有阵风吹来,周围冷飕飕的。他下了床,举着灯。

“原来是窗户没关。”自言自语。

“是啊,窗户没关。”耳边阴凉凉的。

“谁?出来。”

他猛然回身,一看屋里空荡荡的。好像有东西在响。

王员外大着胆子,猫上前。

“咚咚。”上面有声音。

抬头一看,一名黑发白衣女子站在身后。她微微露出脸,脸上两行血泪,注视到他的目光对他森然一笑。

“谁!谁在装神弄鬼!”王员外白着脸,举着灯到处挥舞,女子又不见了。

“我们在这。你害得我们好苦,拿命来。”

他一转头,周围围绕着重重身影。

“救命啊,别来找我。”他丢掉了蜡烛,在地上连滚带爬。

他感觉有人蒙住了他的眼睛,提着他来到一处地方。

一睁眼,周围人影幢幢,白烟四起。

他见高台之上有一人看不清面容。

“你可知罪?”

“阎王爷饶命,小人知罪。”一卷轴扔到他面前。他打开一看--罪己诏,签字画押后。头一歪,竟是被活活吓晕。

“大人,接下来怎么办?”

“先送回原处,明日等他醒来。”

假扮女鬼的正是醉仙,她见仇人被吓得痛哭流涕,嘴角抽动,眼眶逐渐红了。

夜深了,各位都去休息了。

蒲义回到房间,见来人,声音低沉:“你究竟是何人,有何居心?”

我扬起一抹笑:“在下温兰,可是一位良民。至于居心吗?大人看过便知晓了。”我递给他一个盒子。

蒲义打开盒子,取出其中物件,是书信还夹杂着地契。他一目十行扫过。心下对于月娟的话信了几分。

“你所求为何?”

“没什么。”我察觉到他不信任的目光,笑了笑,“硬要说的话,天下太平,海晏河清。”

“还有一事,那三个小偷不能放走。”

“你知道什么?”

“阿嚏!”

“谁,出来!”对话有泄露的风险,蒲义一个箭步把来人揪了出来。

“你在这里做什么?”是尴尬的月娟和一个揉着鼻子,嘴里嘟囔着“香粉太浓”的小孩。

“别紧张,自己人。”我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偷听被正主发现有点尴尬。

蒲义面色诡异,房间里藏了两个人,他刚才竟无所察觉。

“说回正题,这小孩可是关键人物。小树,你来说。”

“蒲大人好,温姐姐要我跟着那三个人的同伙。我发现他们做的是黑心肝的生意,车里载着童男童女还有粮食。他们都是按好坏分的。”小树一身破烂的乞丐装,眼睛大大的,为人机灵适合探查。

蒲义心道果然不简单啊。这清丰县的乞丐花子莫不是成了她的眼线,想必那王员外的消息也是她故意让人透露给长胜的。想起后院领头的叶生,现在的小树,还有月娟,再想想武术呆子长胜,心里诡异地升起一股艳羡之情。

“咳咳,此事我去处理。”见我微笑不语,蒲义又试探道,“莫非……”

“他们现在昏睡着,还在原处。”小树抢答。

“小树,你带月娟先离开,路上小心。”

“好嘞。”

月娟看了眼我,心里明白了什么,她脸上的伤渐渐好转。

待人走后,我发出邀请。

“我们合作吧。”

10.

“你缺人,我缺力。这是现在最好的选择。”

“我可是正直之士。”从不结党营私。

哇哦,不得不说人不可貌相,外表胡子飘飘的巡抚官这么有趣。

可能我的眼神太过震惊,我隐约看见他的胡子跳了跳。

巡抚蒲义得圣上信任,为人正直勤廉,为民服务,他也一向以自己为傲。

“若我告诉你,今年是水旱之年,不久农民便会揭竿而起。你该当如何?”我压低嗓子,郑重地看着他。

“你,此话从何得来?”

“信不信由你,高手在民间嘛。”我耸了耸肩,一脸无辜。

蒲义心笑,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我再考虑考虑。”这便是赶人了。

“行,此事了结后,就来城东找我。”

至于留在房里的蒲义,彻夜未眠,奋笔疾书,后半夜又出了门将几封信件加急送往京城。黑夜退散,旭日东升。这天早就该变了。

翌日,孙夫人求见蒲大人。两人在房里密谈了一盏茶时间。

出来时,孙夫人两眼微红,似刚才哭泣过。

当天不少奴仆被遣散。

过了一段时间,县令府查抄,同时还有几家富商大贾。都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但这次朝廷震怒,不仅派了军队下来镇压,太子还亲自坐镇。无数陈年老案沉冤得雪,坟山上纸钱纷纷。

孙府,在这次查抄行动中小失一隅。孙夫人已经休夫,在家闲居,打理着家中产业。她此前修书给父亲,一是劝他身体为重,二则是告诫他不做违背了良心的事情。

收到书信的孙老爷,感动得痛哭流涕。自从妻子去世,他就不再苛刻农民,为自己的妻子女儿积德。

“来人,捐银千两送往城东,另外准备一份厚礼送给温姑娘。”事情大白,孙念年也清楚这芳兰仙子所谓何人,没有去计较,她现在只安心过好自己的日子。

“是。”孙果立在一侧,踌躇不语,见孙念年看她,便提醒道,“今日是行刑之日。”

是啊,千回百转,终究是一个死局。

“那咱们便去看看吧。”风撩起茶香,纸上多了一点墨迹。

“准备点饭菜。”

城东,如今焕然一新,摆脱了往日陈旧破败的影子。

“准备去哪?”

“不知。”

“去做什么?”

“都可。”

“你这丫头,你爹当年知道你长大后的样子吗?”

“蒲叔,我娘可就摆脱您照顾了。”说罢,我递给他一个盒子,“这是我知道的全部。”

“蒲叔,后会有期。”我正式行了个晚辈礼,向他告别。事发至今,朝廷没有来人问责,城东越来越好,也不知道是谁挡下了这一切。

已是夕阳,余晖洒在身上,将一人一马的影子拉得老长。

“蒲哥,兰兰走了吗?”温母病情好转,来到此处送别。

“温妹,身体要紧,进屋吧。”

“她长大了,有她爹的风范。”温母情涌上心头,忍不住拭泪。

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哪里有不平之事,哪里就有我温兰。

如今不知在闯荡江湖的日子里,我会结识一群好友,每到一个地方就会锄奸惩恶,有时也会留下一堆烂摊子,全靠中央当宰相的蒲叔。

娘亲的温家小食也越发兴旺,成为清丰镇的一大招牌。当然,这都是后话。

“徐世中贪污受贿,结党营私,草菅人命,十日后问斩。”

大牢里,狱卒叩响牢门。“徐世中,有人探监。”

徐世中心里自嘲,马上就要问斩了,还有谁来。抱着一点微乎其微的期待,扭头看去。“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她来了,依旧光彩夺目,自己却是戴罪之身。

“我来给你送饭。”

狼吞虎咽间,徐世中眼里哀恸。

孙念年盯着眼前这张脸,不禁伸出手去抚摸。

徐世中不敢乱动,感觉着这只手在自己脸上轻轻摸过。他不敢抬头,他期冀着这举动间还残留着爱意与心疼。

终是按捺不住,他放下筷子,伸手轻轻握住这只皓腕。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自知自己对她多有亏欠,却忍不住询问:“如果,如果……”话一出口,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了。

“你找上月娟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感觉?”可能就是好奇,孙念年轻轻开口。

他说不出话,只是握着的这只手在轻微颤抖。他把孙念年的这只手按在脸上,无比贪恋这温暖。

在她准备抽回手时,他迫切地抓着:“念念,我以为成婚后你便不再喜我。一气之下……”此时眼里含着泪花。

孙念年有些惊讶,不论前世还是今生都不曾见他如此自卑。成婚之时,自己难掩骄纵,想来结果早是命中注定。

“吃吧。”孙念年无奈一笑,抽回了手。

徐世中心跌落谷底,被判斩首他都不怕。现在心思乱成一团糟,也没有勇气多问。

“慢点吃,喝点水。”

临近孙念年离开,徐世中再也顾不上面子。

“念念,你说话啊,你回答我。”

孙念年起身,不再看他。

“可惜咱们有缘无分。”脚步声响起。

“可惜咱们有缘无分。”默默念着这句话,徐世中大哭又大笑,直到斩首前一刻也未曾见到她的身影。

人头落地,他心里最后一个想法。不来也好。

来刑场的还有月娟和醉仙。醉仙已经改回原名师玥。她们一见如故,在事情落幕后,与哑女三人留在了城东。

师玥开了家书肆,偶尔会教过往的孩子两句诗词。

月娟开了家脂粉铺子,专心做生意。没想到她沉迷于此,一发不可自拔,早后悔一些情情爱爱浪费时间,没有早点了解做生意的乐趣。

至于那车队几人也都伏法,朝廷顺藤摸瓜,斩草除根。

至于天灾如何,朝廷已有安排。

相信终有一日天下太平,海晏河清。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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