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贝尔抬起圆润修长的左臂,用纤细的手指把棕黑色的中长发捋到左耳后面,露出光洁的左耳耳廓跟
精致的 Chanel 耳钉,旋即抬起右手盛满琥珀色香槟的酒杯与站在面前的斯坦利轻轻撞了一下杯子:Cheers。
斯坦利脸上的笑容里夹杂着一丝掩饰不住的失落跟疲惫的老态,套在挺括的高档西服里面的高大的身躯也开始有了一点老年男人的佝偻,那是一种权力巅峰的男人要卸甲归田放弃手上的权力春药的焦虑跟失落
感。这是一个世界 500 强的电路板行业领头羊的美资 J 公司大中华区总部(坐标:广州)CFO 斯坦利的告别宴会跟继任者伊莎贝尔的庆祝宴会。他们旁边站着的是他们的间接老板大中华区最高职位的董事总经理跟各个部门的头,大家举着酒杯寒暄着,向斯坦利告别向伊莎贝尔祝贺。觥筹交错之间,伊莎贝尔淡然得体微笑着的脸上不动声色,思绪却慢慢地飘散开来。
15 年前,21 岁的伊莎贝尔刚从一座南方海滨城市的被誉为中国最美大学的会计系毕业,这个学校的会
计系多年以来一直在国内数一数二,在财经界是如雷贯耳,也出了很多中国财金界的泰斗人物。但是那个城市作为中国的一个二线城市,并没有太多很好的就业机会,于是伊莎贝尔在大四下半年来广州玩的时候凭借扎实的专业知识流利的英文跟敏捷的现场反应能力顺便拿了一个四大会计师事务所的 offer,同班的男朋友王皓是大学所在城市的本地人,靠着父母的关系顺利进入了本地的电力系统的国企编制,两人约好伊莎贝尔在广州工作三年之后就回来跟王皓团聚。毕业分别的时候,王皓非常不舍,一直叮嘱着伊莎贝尔要好好照顾自己,如果辛苦就提前回来在本地另外找一份工作。恋爱两年的往事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回播,作为本地人的王皓给了伊莎贝尔很多的照顾与关怀。伊莎贝尔忍住眼眶里的泪水从王皓怀里挣脱出来,跳上了去广州的火车,太阳白羊座月亮巨蟹座的伊莎贝尔内心有巨蟹敏感脆弱怀旧的一面,但也有白羊阳光率真任性热爱冒险的一面,探索未知新世界的好奇与热情暂时冲淡了离别的忧伤。在广州工作两三年就回来跟王皓在一起呗,年轻的伊莎贝尔这么想着,噙着眼泪的脸上旋即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冲着窗外的王皓用力地挥了挥手。伊莎贝尔刚去四大的职位是 SA1 也就是大家俗称的最低级别的小朋友,入职之后第一个月都在培训,认识公司同事,了解公司软件,掌握必备的工作技能,这是这份工作最轻松的阶段,一般被称为是员工与公司的蜜月期,下班之后就跟同时期进入公司的来自天南地北的新人们一起去广州的越秀公园,白云山,上下九,北京路到处溜达,吃各种地道的广州小吃。回到出租屋后则抱着电话叽叽喳喳地兴奋地跟王皓说来到广州后的各种新鲜见闻。蜜月期过后开始做项目,伊莎贝尔被分到了一个大的准备上市的国内能源集团公司的其中之一项目组,带队的有两个 S2,在伊莎贝尔所在这个四大事务所,进来第一年是 SA1, 第二年SA2, 第三年 S1,第四年 S2,第五年 S3, 第六年就是初级经理 M1 了,但是多数人都熬不到这个阶段就走了,然后 M2,M3, 高级 M1,M2,M3,离开的人越来越多,之后再到合伙人,那就是凤毛麟角的了。 其
中一个 S2 叫凯文,凯文跟伊莎贝尔一样是江苏人,二十六岁,外形俊朗,身高大概有 178 公分,身材适中而挺拔,可能在事务所历练了 4 年的原因,保留了大男孩的阳光之余已经开始有一些成熟男人的成熟淡定的气质。凯文对小朋友们都还挺不错,叫他们有什么问题不管多简单尽管多问,态度也很和蔼,有几个性格比较活泼的新人私下都称凯文为男神。另外一个 S2 是个比较强势的女生叫做简,相比之下就没有凯文那么好脾气了,对待小朋友们会简单粗暴很多。过了几天,凯文跟简带着大家去要审计的能源集团公司的位于清远的一个工厂驻扎,业内叫做下 field,他们要在这里做为期半年的一个超大项目,厂里特意分配了员工宿舍给到大家,吃饭则是在工厂的食堂里面吃。伊莎贝尔的工作开始忙碌起来,每天晚上都要加班到 12点之后才能拖着疲乏的身子回宿舍,她开始没有耐心跟精力接王皓的长途电话,语气也越来越不耐烦,这一切都不是在轻松的国企工作的王皓所能够理解的,他开始冷嘲热讽伊莎贝尔当时不接受他父母帮忙在他的城市找一份轻松稳定的工作却任性地要跑去一线大城市捱苦。两个人开始一言不合就在电话里吵架。渐渐地,王皓的电话开始少了起来,一天一个变成一周一个,可聊的东西也越来越少,例行公事地说一下近况就开始互相沉默了,再回不到以前那种亲密无间的状态。日子在开底稿,面对 issue,解决问题,清理经理的问题中过去,有点小粗心的伊莎贝尔经常因为表格的颜色字体大小线条粗细被简给骂得狗血淋头,有时候被凯文看到了就会过来调和一下,凯文有时候见伊莎贝尔中午不休息地赶工也会善意提醒一下她先去吃午饭,身体是本钱。这让被简简单粗暴对待惯了的伊莎贝尔很是感激,在这段灰色的日子里,凯文在伊莎贝尔心里也变成一个亲切而温暖的邻家大哥哥形象。而从同期进来的几个比较活泼的新人嘴里,伊莎贝尔也听说了凯文有个相恋七年的感情稳定的女朋友在上海工作。离得这么远,工作这么忙,多半是很久才能见上一面了,伊莎贝尔心想,但自己还不是一样,想到这自嘲地笑了。大概来所里5个月的一天,正好是伊莎贝尔的大姨妈周期,状态非常不好,在审一份资产负债表的时候居然忽略了报表有几分钱不平就交给了简,而简也居然忽略了这个错误就直接提交给了经理,结果可想而知,两个人被叫到经理办公室被咆哮了一顿,并狠狠警告再有下次就直接走人,这让几个月来一直很压抑的伊莎贝尔心情跌落到了谷底,几个晚上都睡不好,脑子极度疲劳但又极度清醒,深夜里辗转反侧地怀疑这份工作是不是真的适合自己。所幸项目的最后一个月也算无风无浪,顺利地收工了,伊莎贝尔也跟同项目组的几个契合的小朋友变成了死党。接下来几个月是淡季,四大就是这样子,忙的时候忙死,闲的时候闲死,不过伊莎贝尔因为注册会计师还有两科没有考过,也就集中精力在学习,期间王皓过来陪了她一周,两个人每天找地方吃吃喝喝也好不快活。在所里有时候会碰到凯文,凯文手头的项目比较多,所以相对忙碌很多,见到伊莎贝尔依旧是一副温暖淡定的大哥哥表情有时候会特意过来跟她寒暄几句,那几个死党等凯文转身走开便对伊莎贝尔起哄说,男神好像很喜欢你诶,伊莎贝尔就冲她们翻一个白眼说,想什么呢,我们只是老乡而已。但心里却没有嘴上那么坚定,有时候也会瞬间闪过一个念头然后又赶紧打住,暗暗骂自己想太多,有时候抬头正好对上走到门口准备出去的凯文回头的关注而温暖的目光,赶紧害羞地低下头。轻松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这天,伊莎贝尔接到通知说,之前被审计那个能源集团公司又有一个更大的项目要做,之前团队成员因为对这个公司已经比较熟悉了全部被召回继续项目,但这次会分成两组分别由凯文跟简带队,简继续带一半团队在清远的工厂,而凯文则会带另一半团队去该集团在昆明的一个子公司H公司驻扎两个月,简因为之前跟伊莎贝尔合作得不是很愉快,在分组员的时候便极力推她跟凯文那个组。一般事务所的工作都是走项目的形式,由比较高级的同事成立一个项目组,挑选组员,等到项目完成,项目组就解散,有新的项目再成立新的项目组,没有一个很固定跟直接的上下级汇报关系。刚去事务所工作的小朋友的表现跟口碑决定了以后做别的项目时候更高级的同事是不是会把她纳入自己的旗下,简的这个行为也就是赤裸裸地表现出了嫌弃,这让自尊心极强的伊莎贝尔觉得很是耻辱,加上来广州后举目无亲的孤独感,又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她感觉快到了能自己承受的心理极限,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凯文很爽快地就接受了简的建议,一如既往用淡定温暖的目光注视着伊莎贝尔,温和而轻描淡写地说:伊莎贝尔,收拾好行李,明天下午的飞机进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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