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时光荏苒。
仲子已经为父守孝五年了。
当年,他宣布继续守孝时,亲友们都不能理解,还劝他为了功名也应该不再坚持,毕竟取得功名,才能光宗耀祖。还有些乡邻背地里说他沽名钓誉,一定坚持不下去。
守到三年,那些议论并没有停息,但到了去年,大家都慢慢转变了态度,开始为他的“纯孝”而感动,到了今年,连最顽固的人都为他感动了,而且县太爷也特意把他作为治中的卓越人物上报给太守,太守也大为感动,接着上报,最后竟然惊动了圣听。
圣上以仁孝治国,知道这样一个少年举人竟然肯为父守孝五年,圣心大悦,下旨表彰,一时之间,名闻天下,他所居之地也成为孝道之乡,泽被乡邻。
小暖已经两岁了。
小暖是仲子和灵儿的的女儿,一个小狐妖。
所以一般两岁的小娃能够跑,而她已经会飞了。
灵儿经常让仲子去旁边的小树林遛娃,但往往还没走到小树林,小暖就飞走了。她先像个扑棱蛾子一样,盘旋一会儿,然后就杳无音信了。但仲子也不担心,自己在树林里读上半天书,等他回到木屋,一般情况下,小暖已经回来了,而且灵儿也已经做好了饭。
但今天,灵儿中午没有回来。
“也许晚上就回来了,”灵儿说,“小妮子野得很。”
到了晚上,小暖确实回来了,仲子惊喜地迎了出去,却发现小暖的身后,跟着一个面目阴沉的中年人。
“族叔……”仲子大惊失色,“你怎么来了。”
“我如果不来,还不知道你做下了此等事情!”族叔脸色铁青,“你可是天子下诏表彰的孝子,却在守孝期间生了孩子!这已经不孝至极了,而且还犯了欺君之罪,不忠至极,你不但害了你自己,还害了整个家族!”
“恐怕最后一句才是你想说的吧,”灵儿斜倚在门框上,冷笑着,“当时被天子表彰的时候,你们可都是乐疯了的,天天四处吹嘘,以为我不知道吗?”
“这就是那个妖妇?”族叔看仲子的野女人竟然还敢讥讽他,大怒,“你淫奔生子,恬不知耻,家里长辈也不管你吗?”
“你这个老头倒也有眼光,看出来我是个妖妇。”灵儿莞尔一笑,露出了自己的尾巴,在身子两侧晃了一晃。
族叔来的时候盘算了一路,仲子的丑事如果见了天日,全族人都要倒霉,因此他准备好好训斥仲子一番,让他离开这对母女,然后带仲子回去科考,假装一切都没发生,谁知道这妖妇竟然真的是个妖妇,他两眼一黑,差点晕过去,但他立刻又振作起精神,转过身,以和他年龄不相符的敏捷跑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仲子也被吓了一跳,“你这不是把我们两个陷入绝境了吗?”
“有什么了不起的,这地方我也住够了,咱们换个地方住不就行了。”
“你问过我的意见了吗?我不走!我们家已经百世不迁了,你想让我对不起祖宗吗?”
“又是这一套,僵守一个地方不动,也能算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吗?”灵儿有些厌烦,“何况,你以为现在事情还由得你吗?”
“那也是你害的!”
小暖看到爸爸妈妈罕见地吵架,而且吵架的内容很可能和自己有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仲子有些厌烦,没有像往日那样马上过去哄她,灵儿脸色又是一变,走过去抱住女儿,转身回了屋子。
灵儿说对了,现在事情已经由不得仲子了。
坏事传播的速度和广度,总是远远地超过好事,这似乎印证了人性本恶的理论,仲子居丧生子的消息传到皇帝耳中的速度,竟然超过了最快的马匹连续不停地从仲子家乡跑到京城的速度——也许有几只鸟儿起了作用吧,我们就不去管过程了——结果陛下龙颜大怒,下旨缉拿仲子,投入大牢,这道命令又由最快的马匹传到了仲子的家乡。
这天一大早,知府带着知县来到了仲子的小屋前,他们身后,跟着五十名衙役,一百个兵卒。
在他们的旁边不远处,还有个来历不明的老道。
“仲子,出来吧,你已经无路可逃了。”
知府大人对着小木屋喊道,他是一个地方戏曲爱好者,每日里早上起来先要吊半个时辰嗓子,因此底气充沛,共鸣饱满,声音完全穿透了小木屋。
“知府大人,您这是做什么?”当时被陛下表彰,正是知府亲自过来宣旨的,之后知府还亲切地和仲子聊了一个时辰,因此仲子对他倒是不陌生。
“做什么?你欺君罔上,不忠不孝,陛下下旨,命我抓你归案!”知府当时亲自推荐的仲子,现在感觉被摆了一刀,因此气得牙根痒痒,“给我上,拿下这个钦犯!”
衙役和兵卒鼓噪一声,蜂拥而上,完全没去想一百多人要怎么抓一个人。
“抓一个书生,需要怎么多人吗?”一声轻笑,灵儿出现在木屋的门口,她的姿容令嗷嗷叫着冲过来的汉子们都呆住了,但他们立刻反应过来,以更大的激情冲了过去,但突如其来的,他们都四肢僵住,平平地升到了离地五尺的高度,一动不能动。
知府大人一看这等架势,大吃一惊,麻溜地又后退了一百米,躲在小树林最粗的那颗树后面,知县大人不甘落后,也跟了过去,被知府大人踹了一脚,只好躲在旁边一棵小了许多的树后,头和腚都露了出来。
“原来是个小狐妖。”
一直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热闹的老道慢悠悠地走了过来,他穿过那些提线木偶一般的兵差,挥了挥手,那些兵差嗷嗷叫着摔了下来,但他们顾不得喊疼,拍拍屁股,转身找他们的官去了,也就是说,跑了。
老道穿着十方鞋,穿着道袍,但手中却拿着一根大毛笔,腰上还塞着一本《史记》,颇为怪异。
灵儿看到老道,表情也变得怪异起来,“你,你该不会是东方朔吧?”
“了不得,作为一个只有百年修行的小妖,你竟然能认识老道。”东方朔笑了。
“等等,信息太多了,让我捋捋。”仲子把两只手都按在了脑袋上,他先指着灵儿,“你不是说你只修行了十年吗?”
“人家怎么也是个女妖,这么说不显得我年轻吗,而且还显得我比较厉害,”灵儿朝仲子眨了眨眼,“况且,我要是说我比你奶奶年纪还大,不得吓坏你吗?”
“好像你是一个妖精还不够吓人似的,”仲子又扭过头看东方朔,“东方先生?你可是汉代的人了,现在还……健在?”
“东方朔死了,东方老道还活着。”东方朔脸上也出现了调皮的神色,不过这种神色明显在灵儿脸上更可爱些。
“你应该是个儒生吧。”
“也许吧,但我更是个弄臣,是个被司马迁这个大史官写入滑稽列传……”他拍了拍腰间的《史记》,“……的滑稽大师,我是个文人,也是个剑客,当然,像这个小狐妖说的,我也是个讨厌的牛鼻子老道。”
“我没说过。”
“你在心里说了,”东方朔看向灵儿,“闲话说完了,你跟老道走吧。”
“凭什么?”
“一个妖和一个凡人在一起,总是没有什么好结果的,这种事,老道千年来已经看了太多了,”东方朔撇了撇嘴,“我带你走,也算度你一次,否则,等那个暴躁的燕赤霞来了,恐怕没你的好。”
“我才不怕他,”灵儿梗着脖子喊道,她的眼睛滴溜溜一转,“既然东方大叔没有恶意,那就不要管我们好了,大不了我们一家三口搬得远远的,不见皇帝老儿的官兵,也不见那暴躁的燕赤霞。”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能搬到哪儿去?燕赤霞又是个狗鼻子老道,你搬到哪儿都没用,”东方朔叹口气,“你还是跟我走吧。”
“我们是谈不拢的,”灵儿叹口气,“东方大叔,我看你不是坏人,那就提醒你一句。”
“提醒我什么?”东方朔笑眯眯地说。
“先下手为强。”
灵儿的尾巴突然竖了起来,无数根银针朝东方朔疾飞而去,东方朔一愣,银针已经到了近前,他的道袍鼓荡起来,把银针尽数荡开。
“你个小……”
东方朔话还没说完,一阵香雾朝他袭来,雾中隐隐地有数十个轻纱女子款拧腰肢,曼声吟唱。
“我已经太老了,受不了这种刺激了。”
老道微微一笑,毛笔一点,香雾散去,却见灵儿一手拉着仲子,一手拉着小暖,疾飞而去。
灵儿朝南飞行了数百里,落在一处山坳之中,仲子飞了这么一遭,兀自栖栖遑遑,小暖却有些不满意了,“娘亲,我看那老道也没多厉害,你何必要躲开他呢?”
“别瞎说,那老道本就天资卓绝,再加上千年修行,如果不是他有意留情,娘亲早被他拿下了。”灵儿脸上一派恓惶神色,原来她刚刚一直在强装镇静罢了。
仲子有些不忍,“灵儿,既然那东方老头这么厉害,我们就在这里躲些时日再回去吧。”
“我看这里很好,干脆我们就住这里吧,”灵儿坐在一块山石之上,“等我看看,哪里适合营造一个洞穴。”
“你是说宅邸吧。”仲子纠正道。
“这时候你还跟我讲究字眼……”灵儿的话被声声截断了,她拉着仲子猛地朝右边一跳,一把飞剑扎入他旁边的山石中,又急飞回去,落到了一个满脸大胡子、环目圆睁、像个猛张飞一样的道士手中。
“燕赤霞!”灵儿大惊,拉住仲子、扯着小暖又要飞走,却见燕赤霞身上霞光一闪,一圈剑阵把灵儿三人围在中央,灵儿对那剑阵十分忌惮,进退不得。
“一个道行浅显的小狐妖,和一个欺世盗名的小书生,倒是绝配,”燕赤霞飞到近前,他眉宇间煞气很重,这是常年除妖留下的印记,“小子,今日我就帮你除了这两个小妖,你切不可再执迷不悟了。”
“道长,这是我的娘子和我的孩子,”仲子大惊,“她们什么事都没做,你何必为难她们呢?”
“妖就是妖,如果她们在妖界本本分分也就算了,只要来沾染人类,就已经是十恶不赦了,还需要再做什么?小书生,你这样被迷了心窍的人我见多了,等离开这妖精,你自然会清醒过来的。”
“不,不是她沾染我的,是我先喜欢上她的,”仲子喊道,“老道,你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就是我被迷了心窍,也是我的事情,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我怕什么?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人和妖更有其形,各有其气,混淆不得。”
“但南华真人说,人能够尻轮神马,才能神游天外,不滞于物,人都能为物了,又为何不能和妖接触?”
“小书生,你读的是《庄子》,不是南华真经,文虽一样,解说不同,你那是儒生的放荡之想,和除妖荡魔毫无关系。好了,老道不是和你参经论道来的,狐妖,授首吧!”
燕赤霞催动剑诀,但见剑阵慢慢收拢,它为仲子网开一面,渐渐逼近了灵儿和小暖身前。
“相公,你走吧,”灵儿握紧了小暖的手,“我一世修行,能够和相公有这一场姻缘,也无怨无悔了。”
“不!不行!这不公平!”仲子靠近了剑阵,却被剑气逼退。
“爹爹,娘娘,你们不用担心,看我破这剑阵。”一直没开口的小暖突然挣脱了灵儿的手,还没等她有所反应,只见小暖化为狐形,眼中红光闪动,朝正前面的两柄飞剑射去,那相邻的两柄飞剑竟然被击飞开去,小暖用嘴一扯灵儿的衣袖,共同飞出了剑阵。
这一个变化令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这乳臭的小妖竟有如此神通?”燕赤霞这才把注意力放到了小暖身上,这么一仔细观察,把燕赤霞吓了一跳,只见这小狐妖竟然是天生仙体,身上几无妖气,这太不合理了,一个道行不深的狐妖和一个凡人,怎么能生出仙狐呢?
“老道,你太坏了,我和我娘又没揪你的胡子,你为什么要*掉我们?”小暖气鼓鼓地说,这短短半天时间,她见的坏人比她一辈子(也就是两年)见的还多,这先是令小暖呆住了,现在又令她愤怒了。
“你这个小……仙,倒也没做过什么恶,”燕赤霞心一软,决定放过她,“你和那个书生走吧,今后好好修行,天上有你的位置。”
“我还要和我娘一起。”
“那不行,她和凡人在一起,本就不对,又诞下仙种,越发是搅乱了三界的秩序,罪在不赦,”燕赤霞两手掐诀,他背后的箭囊中飞剑又起,嗡嗡作响,“快些走吧,不要等我改变主意!”
“你改变主意又如何,还能*人弑仙吗?”不知何时,东方朔也飞了过来。
“见过东方道长,”燕赤霞颇为恭敬地行了礼,“道长也来除妖吗?”
“非也非也,我是个儒生,除什么妖,”东方朔嬉皮笑脸地说,“何况,我也没看到哪里有妖啊。”
“道长又在开玩笑了,”燕赤霞咳嗽一声,“那个白狐明明是个妖。”
“什么妖,我只看到一个愿意和凡人生活在一起的灵物罢了,”东方朔叹口气,“燕道长,你*性太重,虽然除的大多是恶妖,但难保其中没有良善之辈,何必皆要赶尽*绝呢?”
“我看东方先生还真是有儒生的性子,”燕赤霞觉得局面越来越复杂,他决定快刀斩乱麻,“既然先生是儒生,那就由老道我除妖了。”
燕赤霞不再驱剑,直接手握剑柄,飞身朝灵儿刺去,他的剑身上符文闪动,显示准备一击毙命。
灵儿还不及反应,小暖迎了上去,她的狐尾猛地蓬开,大如开屏的孔雀尾巴,隐隐有光芒闪动,燕赤霞剑尖刺中狐尾,一时光芒大盛,剑尖竟然前进不得。
燕赤霞“咦”了一声,心中*机隐现,左手戟指按住剑锷,只见剑身上的符文离剑而起,纷纷撞向狐尾,小暖支撑不住,退回地面,燕赤霞剑尖一转,刺向灵儿,灵儿脸色青白,吐出内丹,硬抗了这一击,被击退在岩壁上,嘴角出现了一道血纹。
仲子大惊,奔到灵儿身前,护住了他,燕赤霞拂尘一挥,荡开了仲子,剑尖直刺灵儿咽喉。
“道长何必咄咄逼人。”东方朔捻起毛笔,在空中写了个“道”字,轻轻一挥,那墨书疾驰而去,撞偏了燕赤霞的剑尖。
燕赤霞瞿然转身,盯着东方朔,“东方先生这是做什么?”
“一个在洞中修炼百年的小妖,又何曾做过什么坏事?”东方朔摇着头,“妖、人、仙,并不是三界的固有形态,这个小家庭恰恰说明了这一点。”
“这是妖……”
“我知道,我知道,从见到燕道长,你已经强调过很多次了,”东方朔笑了,“妖就等于恶,仙就等于善吗?其实他们和凡人一眼,善恶只在一念之间,但行善还是作恶,却是一生之行,我东方老儿不敢自问一生无愧,燕道长呢?”
“这……这不是一回事。”
正在此时,山路上传来了马蹄声,转眼之间,一个黑衣剑客从山脚转了出来,他拉住马缰绳,天上地下只扫了一眼,似乎就对目前的局面已经了然于胸了。
“见过两位道长,”剑客团团一拱手,“两位道长是在除妖吧,那我们两不耽误,在下是奉旨捉拿这个书生的。”
“我对朝廷之事没有兴趣。”燕赤霞哼了一声。
剑客看向东方朔。
“不巧,我对除妖之事没有兴趣,却对朝廷之事感兴趣,”东方朔看着那个剑客,“阁下是奉旨捉拿,还是奉旨诛*?”
“皆可,”剑客冷然一笑,“便宜行事。”
“那恐怕你今天便宜不了了,”东方朔又摇起了头,“这个书生我也很喜欢,我东方朔一肚子学问,快要放溲了,正准备收他为徒,教他点圣贤书上读不到的东西呢。”
“那晚辈就只好得罪了。”剑客双脚一蹬马镫,跃了起来,也不见他什么时候拔的剑,那剑已然在他手中,他全无凭借,刺向空中的东方朔。
比起两位道长的仙家利器,剑客手中的只是一把凡铁。
但这把人间之剑上的寒芒,却仿佛能够斩仙除魔。
东方朔感觉到剑气之盛,也是一愣,他调转毛笔,在长剑的下剑刃上一拨,那剑客感受到一股沛然巨力,但他并不惊慌,而是借势跃回山道,他只看了燕赤霞一眼,就知道燕赤霞不会拦阻他,于是轻身跳落仲子身边,猿臂一身,抱住了他的腰,就要朝马匹冲去。
小暖受燕赤霞一击,已是受伤匪浅,但她见那个男子要劫持父亲而去,却强提一口真气,飞窜过去,咬住了剑客的胳膊,剑客一激灵,放开了仲子,随即反手一剑,在小暖身上划了一道血痕,灵儿激怒,射去一团紫气,剑客一个摇荡,险些没有站稳,他晃晃头,后退一步,横剑身前,审慎地观察着形式。
一阵山风刮过,时节方为初冬,但山间之风早已冰寒刺骨,树木脱尽秋装,只留笔挺的枝干,寒鸦在远处一声凄鸣,更添萧瑟。
燕赤霞不知东方朔到底想干什么,御剑一旁,一动不动,东方朔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一切,似乎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剑客想走不甘,想留又不知如何措手,两个狐灵各受重伤,靠着山岩,喘息着守御。
仲子突然悲鸣一声。
这是一种独狼在面对绝境时的呼喊,惨绝人寰,却又充满了反抗的孤愤。
“为什么?为什么!”仲子大喊,“我只想和娘子、孩子过过简简单单的日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理世事,不落是非,可为什么你们都不放过我?皇帝不放过我,连道士也不放过我,你们来啊!冲我一个人来啊!*了我,放过我的妻女!”
“浩然之气!”
东方朔一直以来放浪不羁的神态消失了,他的眼睛瞪得溜圆,满眼里看的都是仲子。
只见仲子身上发出一道光柱,更准确地说,那是一种气,似有形却又无形,浩浩然直冲云霄,荡荡然充塞四野。
“孟夫所说的浩然之气,”东方朔喟然长叹,“我生也晚,没有见过孟夫子,没想到今日见到这儒家至上之气,这丝毫不逊于道家的混元真气。怪不得那个小女娃生下来就是仙体。好了,有此浩然之气护体,这里也没我东方老头什么事儿。”
东方朔转身飞去,头也没回。
“腐儒有什么浩然之气!”燕赤霞见东方朔真地走了,再无顾忌,但他也觉得仲子那里有些蹊跷,因此一步一步朝他走去。
仲子并没有听见东方朔说什么,甚至没有注意到东方朔离开,但他看到了燕赤霞的接近,此时此刻,他最恨的就是这个老道,他知道自己无能为力,但还是舍命冲向了燕赤霞。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令所有人都惊呆了。
燕赤霞像被一道超高压气墙整个拍在身上,不由自主地激射而去,良久,也不见回来。
剑客愣住了,此时,他面前只有一个好像疯了的书生,还有两个受了重伤的小妖,他的任务似乎轻易能够完成,但东方朔的话,他听到了,燕赤霞的遭遇,他看到了,他不认为那两个了不得的老道是在给他演戏。
剑客转身上马,绝尘而去。
“相,相公,”灵儿苍白的脸上出现了一抹微笑,“原来你有此能耐,我错了。”
“什么?”最摸不清状况的,恐怕就是仲子了,他简直呆住了。
“我以前说你资质差,我错了,原来你是资质最好的。”灵儿笑得甚至有些调皮,但她的身子依然软绵绵的。
“好了,你快别说话了,”仲子看到灵儿的样子,终于还了魂,他跑过去搀住了灵儿,“我们还是找个地方休息吧,你说的不错,我突然觉得这个地方挺适合安家的。”
“爹爹,我也疼。”小暖也恢复了人形,娇声道。
“我看你还行,还能撒娇。”仲子说了小暖一声,但还是伸手拉住了她。
初冬的山路上,这一家三口互相搀扶着,慢慢朝前走去,他们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住处,但他们的心,却安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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