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姑娘，我家姑娘也是好意，你不要不识好歹！”
一个下巴尖尖的小丫环，站在自家小姐身后，满脸的不屑。
七*面无表情地道：“逼迫原配给她让位，这也是好意？”
小丫环捂着嘴假笑：“原配？当谁不知道呢，你们根本就没有成礼！”
七*：“成礼不成礼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有婚书。”
小丫环嗤之以鼻：“婚书有什么了不起，我家小姐嫁过去之后也有！”
七*：“只要我不死，你家小姐嫁过来也只能当妾。”
小丫环气急：“不是婢子看不起你，可你看看你自己，哪里配得上探花郎！”
七*：“配不配得上，不是你说了算。”
这次穿越很急。
不是她主动离开，而是被蛮荒世界的天道赶走的。
哼，不就是吸取祂一点本源之力吗，不就是留了一百五十年吗，总会走的呀，用得着趁她入定时一脚踹走？
这天道野蛮落后，小家子气，根本不懂什么叫待客之道！
阿婂和阿野的小孙孙，当代赤血部落的族长，发现她不见了之后，不知会怎样着急呢。
希望他脑洞大一点，认为她被创世神接走了吧。
所得积分也少，只有二十万，道德金光也只增加了一点点。
可她明明做了很多事情啊，主神小气鬼，喝凉水！
蛮荒天道也是个一毛不拔的葛朗台！
001凉凉道：“是做了很多事，也吃了很多，蛮荒都快被你吃穷了。可能主神也觉得你的收获大于付出，才给了这么点儿积分。”
七*：“闭嘴。”
想想狮龙，想想月亮果，想想大螃蟹......蛮荒之行，值！
新的世界类似于华夏古代，原身名叫谢小嫣。
她的故事很俗套，小时候跟同村的李狗剩订了娃娃亲，那时两家都是普通农户，家境相当，谁也不嫌弃谁。
后来却有了变化。
谢小嫣的父亲谢大牛上山打猎时，拼着性命，救了一个被狼追赶的外地富商。
那富商万分感激，给了他一千两银子。
谢大牛不懂什么施恩不图报的道理，他救人不是为了钱，但人家既然给钱，他也就欣然收下了。
回家买田买地，家业蒸蒸日上，几年后成了小地主，谢小嫣也过上了地主家小姐的好日子。
反观李家，李狗剩的爹李斧头急病死了，留下他娘带着他和一个小女儿，大伯、三叔不想养着他们一家，将他们分了出去。
一家三口过得苦巴巴。
要是势利点的人家，看到李家变成这样，早就悔婚了。
但谢大牛跟李斧头是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不但没悔婚，还时时接济，村里谁不夸他是个好人。
李狗剩长到八岁，谢大牛将他送到村里的学堂，打算让他认几个字，以后在镇上或县里谋个账房先生，也能养活自家女儿。
谁知李狗剩竟有几分天赋，书念得极好，先生讲过的课，他听一遍就懂，背书也飞快。
先生很是欣赏他，为他改名李成业。
谢大牛也很高兴，他虽是乡下人，也知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家里有钱后，他就送自己的两个儿子上学，可这两个臭小子，一看书就说头疼。
断断续续念了两三年，斗大的字只识得一箩筐，常把先生气得跳脚，下地干活倒是一把好手。
先生让他别浪费钱了，他家儿子不是这块料。
还说他家没有读书种子，老老实实种地当地主就行了。
把谢大牛给气得肝疼。你这老冬烘，就这么看不起人？
现在好了，儿子不行，女婿行啊。
谢大牛稀罕这个给自己争脸的女婿，稀罕得不行，儿女都得往后站。
李成业念书赶考的花费，他娘付氏一点儿也不用操心，全由谢家出。
就连付氏和小女儿李芸娘的吃用，谢家也包了，他只需要用心读书就行。
2.
李成业也争气，一路走得非常顺利，童生、秀才、举人都一次就过，名次还很高。
谢大牛老怀大慰，乐极生悲。
大冬天的非要跑到凉亭里喝酒，受了寒，竟然就一命呜呼了。
临死前留下遗命，让女儿跟李成业热孝内成亲，还紧紧拉着李成业的手，交代他善待女儿，善待谢家。
李成业赌咒发誓，说以后一定对谢小嫣好，也会提携谢家子弟。
谢大牛这才闭上眼睛，安心地去了。
随后谢小嫣就遵从父亲的心愿，热孝内嫁给了李成业，带去了谢家一半的家产做嫁妆。
李成业这时已经不怎么缺钱了，考上举人后能免两百亩的田税，自有人带着田地投到他名下，他收取足够的好处费。
但他依然用谢小嫣的嫁妆去参加文会、打点人脉。
谢小嫣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因为打从她记事起，李成业用的就是谢家的银钱，她都习惯了。
李成业也确有几分才学，会试考到第九名，殿试时因相貌出众，被皇上点为探花，入翰林院。
此时距谢大牛去世不到两年，谢小嫣虽嫁给了李成业，却还在孝期，两人并未圆房。
是以那小丫环说他们未成礼。
这种私事，本来外人是不知道的。
但李成业心思缜密，担心以后被御史挑刺，就准备了一套说辞。
说，岳父待他如同亲子，他本应该结庐坟前守孝三年，但岳父希望他早日高中，光宗耀祖，所以他只好怀着对岳父的歉疚，上京赶考。
世上并没有女婿为岳父守孝三年的规矩，他这么说了，从皇帝到朝臣，都称赞他仁义孝顺。
他又顺便透露一个消息，娘子为父守孝，不满三年，他绝不逾雷池一步。
此时有榜下捉婿的习俗，俊美的探花郎已经成亲，令很多等着捉婿的人家大为扼腕。
但听到他娘子要为父守孝后，心思就活了，好几家向他抛来红绣球，暗示可以送庶女给他当贵妾。
他一时拿不定主意，随后回老家探亲，回京时带上了老娘、娘子和妹妹。
算是把家搬到京城了。
他倒想把娘子留在村里为父守孝，但谢小嫣的两个哥哥也不傻，你中了探花到京城当大官，把我妹妹留在家，你打的什么主意？
上门闹了一场。
村里那个教过他的先生也说了他一顿，富不易妻，贵不易友，做人要有良心，何况你才刚踏上仕途，不要干让人戳脊梁骨的事儿。
李成业出了一身冷汗，谢过先生，又去谢家跟两个舅子说，他绝无抛弃娘子的意思，真是感念岳父的恩德，才想让娘子留在家中守孝。
他说得诚恳，谢小嫣的两个哥哥就以为自己误会了，跟他道歉，让他放心带妹妹走，守孝由他们来。
就这样，谢小嫣也跟着李家人到了京城。
京城米贵，居大不易。
谢小嫣压箱底的八百两银子，只买到了一个小小的二进院子，位置还偏僻。
七*穿过来时，谢小嫣正上街买菜，忽然有个丫环来找她，说自家小姐识得探花郎，请她喝茶。
谢小嫣忐忑不安地跟着她到了茶楼，才知这位小姐名叫顾蓉儿，父亲是掌院学士，翰林院最大的官，管着所有的翰林。
换言之，李成业就在他手底下。
顾蓉儿的丫环说，她家小姐和探花郎两情相悦，顾大人也乐见其成，为了探花郎的前程，还请谢姑娘自请下堂。
谢小嫣一阵心痛，七*就来了。
3.
“谢姑娘，你若识相，就拿了这一千两银子回家，重新嫁个身份相当的夫郎，平平顺顺的过这一生！”
小丫环气焰嚣张，从荷包里取出张银票，一把拍在七*身侧的茶桌上。
七*用拇指和食指拈起来看了看，嫌弃地丢到地上。
“少了，不够。”
小丫环气道：“不过是个乡下小地主的女儿，和村姑也没什么两样，还以为自己值好多钱呢！”
七*正色道：“你错了，你们现在想买的不是我，是探花郎。在你们心里，探花郎只值一千两？”
她说得很有道理，一千两自然买不到探花郎。
但小丫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拿钱打发个村姑而已，怎么就说到买探花郎了？
不不不，探花郎也是能买的？！
这话要传到探花郎或老爷夫人耳朵里，她没有好果子吃。
好个牙尖嘴利的谢小嫣，故意给她下套呢！
刚要再骂，就听自家小姐道：“石榴，你先出去。”
小丫环，也就是石榴，只好低眉顺眼地答应一声“是”，走出去守在门边，等着小姐收拾那不识抬举的粗鄙村姑。
她原先在顾府只是三等丫环，昨天才被挑到四小姐房中近身伺候，正挖空心思的要为四小姐立功呢。
可恨谢小嫣太难缠，还得小姐亲自开口。
房间内，顾蓉儿俯身捡起那张银票，递到七*手里，叹道：“谢姑娘，不要跟钱过不去。”
这话说得实在，但事情还是得说清楚。
七*认真地问道：“这是买探花郎的钱吗？如果是，那真的不够。”
顾蓉儿勉强笑了笑，“谢姑娘不要开玩笑了。探花郎怎么能买卖？这是感谢你家对李郎的照顾。”
七*：“那也不够。我家花在李郎身上的，何止千两。”
就在这时，她忽然听到一个冰冷的机械音，“贪婪无度，真是令人讨厌！宿主，不要对这种人心软。”
“什么叫贪婪无度？”
七*差点以为这句是自己怼的，然而不是，是一个疲惫的女音。
这种事情七*也遇到过好几次了。
没什么奇怪的，不就是有系统吗？她也有呀。
顾蓉儿继续跟自己的系统说话：“在这种时代，普通人家供一个人读书是很难的。束脩贵，书本贵，笔墨纸砚也贵，还有赶考的费用、四时的衣着，那都是钱。”
“就算李成业的亲生父亲活着，都未必能供他上学。而且谢家还养着李成业的母亲和妹妹。谢家对李家有大恩啊！”
系统不满地道：“谢家是有田有钱的地主老财，帮李家不费力。”
顾蓉儿：“是不费力，可没有这义务。谢家有钱是谢家的事，跟李家有什么关系？”
系统：“怎么会没有关系？李成业是谢家的女婿，谢家帮他是天经地义的！”
顾蓉儿：“对啊，李成业是谢家的女婿，那你为什么还非得让我截胡？”
系统：“因为，谢小嫣只是个平凡普通的村姑，长得不漂亮，也没什么才学，更无理家之能，配不上李成业！谢家不能挟恩图报，硬逼着李成业娶她！”
顾蓉儿：“这怎么是挟恩图报呢？他们的婚约小时候就定下了，李成业贫贱时，谢家没有抛弃他，还助他学业。李成业发达了，他倒想抛弃谢小嫣，这像话吗？”
系统：“都怪谢家太势利，总想从李成业身上捞好处。这种岳家，只会扯他的后腿！”
顾蓉儿沉默了一会儿，语带讽刺地道：“你的意思是，谢家应该无条件帮助李成业，等李成业功成名就，立刻抽身退出，不沾他一点光？”
系统：“没错，这才是君子所为。”
七*真想让001马上把它吞噬了，这什么强盗逻辑？这什么毁三观的破系统？！
合着谢家供养李成业一场，什么都得不着？连让李成业履行婚约都不能，否则就不是君子？
这绝对是君子被黑得最惨的一次。
4.
顾蓉儿也在心里怒吼：“养条狗，狗都会摇尾巴。养个李成业，半点好都落不着。谢家是不是上辈子挖了李成业家的祖坟？！”
系统：“请注意你的措辞。”
顾蓉儿似乎要崩溃了：“措辞你XXX！我不要嫁给李成业，他让我恶心！”
系统冷冰冰地道：“这是你的任务，你必须完成。宿主，你这段时间头脑有问题，本系统现在就让你清醒清醒。”
顾蓉儿：“不要，不要，啊......”
来自灵魂的疼痛，让顾蓉儿在脑海里连声惨叫，身子软软地趴到茶桌上。
她能听到谢小嫣的惊呼，希望没吓着这可怜的姑娘。
下一秒，谢小嫣的手搭到她肩膀上，疼痛忽然消失了！
还听谢小嫣担心地道：“顾小姐，你怎么了？”
顾蓉儿擦擦额头上的汗，虚弱地笑道：“我没事，只是一时头晕。”
这种傀儡般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七*：“刚才你一直没说话，在想什么呢？”
她这是提醒顾蓉儿，有旁人时不要跟系统交流，那么长时间呆呆的，容易让人起疑。
这位顾小姐，不太像反派，倒像己方队友，那就不能一来就吞噬或弄废她的系统，弄清楚情况再说。
顾蓉儿怔了怔，道：“我在想，怎么才能说服你离开李家。”
七*：“不用白费功夫了，我绝不走。”
顾蓉儿劝道：“我那小丫环石榴说话难听，但是，谢姑娘，李家真不是你的好归宿。离开李成业，重新找一门亲，你可以过得更好。”
七*：“不，嫁给李成业是我父亲的遗命，我不能违背。”
顾蓉儿急道：“可他不是好人！”
七*反问：“既然不是好人，你为什么又非要嫁他？”
顾蓉儿言不由衷地道：“你不懂，情之所至，身不由己。”
只怕情之所至是假，身不由己是真。
“呵呵，你们这对有情人，大概成不了眷属。”
七*将那一千两银票放入自己荷包，起身笑道：“顾小姐，我拿了你的银子，以后帮你办件事。”
不等顾蓉儿挽留，就推门走了。
下楼时，还心情颇好地跟石榴打了个招呼。
这个朝代名为“晋”，却不是华夏历史中那个魏晋。商业繁荣，极为富庶，大街上人来人往，买什么的都有。
七*独自一人去有名的薛家楼吃了顿好的，才慢悠悠的回了柳叶胡同的李家。
买了宅子后，谢小嫣就没什么钱了。
李成业倒还有，从人牙子那里买了张老头一家三口，张老头看门，他娘子姓许，分给母亲付氏，女儿名叫眉儿，分给妹妹李芸娘。
他原有个小厮阿吉，是中秀才那年谢家给他买的，到京城后借口阿吉不听话，卖了另买小厮阿贵。
还定下规矩，许妈只需服侍付氏，眉儿只需服侍芸娘，张老头只需看门，阿贵只需跟他出入听命，别的全不用管。
至于扫洒庭院、整治膳食等一应杂事，就全是谢小嫣的事情。
付氏施恩一般的说，一家主母才能执掌中馈，这是李家对她谢小嫣的信任。
谢小嫣这姑娘，过于实诚。
虽是地主家的小姐，却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那种，在家里也是要干家务活的。
谢大牛当年突然发了财，并没有忘本，家里孩子都培养得很勤快。
是以谢小嫣并不觉得扫个地、收拾个屋子、煮饭洗碗有什么难的。
要让她什么都不干，她还闲得慌呢。
出嫁之前，她娘教她，当人媳妇不比当闺女，要熬，熬到自己有了儿女，也当上婆婆，那就熬出头了。
大哥也悄悄跟她说，李成业有出息了，多少人家想招他为婿，她在李家要孝敬婆婆、友爱小姑，如此才能站稳脚跟。
不过大哥也说了，如果李家敢欺负她，就带个信回家去，他叫着兄弟们打上门来。
谢小嫣一想，婆婆和小姑虽然老是阴阳怪气的，夫君也不搭理自己，但没打没骂，应该不算欺负吧？
只要她付出更多，婆家一定会喜欢上她的。
用不着哥哥们专程来京城撑腰。
之后谢小嫣就成了李家的老黄牛，任劳任怨，不领工钱，还被所有人嫌弃。
5.
七*回去前，付氏和李芸娘正在咒骂。
太阳都快落山了，那该死的谢小嫣怎么还不回来做晚饭？死哪儿去了？存心饿死她们吗？
李芸娘气愤地道：“当初就不该带她来，什么事都做不好，一点用都没有，只会给哥哥丢脸！”
做小姑的这么说嫂子，明理的婆婆就该教训女儿了，但付氏不觉得女儿说错了，皱眉道：“不能怪你哥，只怪谢家太过无赖。”
付氏曾经很感激谢家。
家里没米下锅时，是谢家及时送来了米；
冬天房子被大雪压塌了，是谢家把他们娘三个救出来，借了老宅给他们居住；
成业出门读书，谢家索性接了她们娘俩儿去家里。
他们一家等于是谢家养活的。
付氏知道，没有谢家，成业上不了学，中不了探花，没有现在的锦绣前程，她真的感激谢家。
可是，再感激，她也不想把儿子当做给谢家的谢礼！
谢大牛那个混账，死了也不消停，逼着成业在他热孝内娶谢小嫣！
还有他那两个混蛋儿子，非让成业带谢小嫣上京！
就像她家成业会忘恩负义一样！
只要一看见谢小嫣，她就会想起自家当初有多么的落魄，谢家施了多大的恩，心里就不舒服。
哎，谢家如果能滚得远远的，从此再不相见，她还是会继续感激谢家的，然而谢家就是不走，明显赖上了成业！
可恼，可恨！
付氏拉着张脸，不知道怎么才能摆脱无耻的谢家。
李芸娘眼珠转了转，有了主意，“娘，谢小嫣都嫁给我哥这么久了，还没有生下子嗣，犯了七出之条，让我哥休了她！”
站在她身后的丫环眉儿忍不住跟自己的母亲挤眉弄眼，这新主子说话不过脑子，张口就来，京城谁不知道探花郎孝顺岳父，支持娘子为父守三年孝，至今还未圆房，谢小嫣有子嗣才怪了！
许妈丢给她一个警告的眼神，不要管主人家的事！
眉儿不屑地撇撇嘴角，再没见过这么没规矩的人家，果真是乡下来的。
付氏也觉得女儿想出的理由不妥，“瞎说什么呢，你哥自有打算！”
正说着，就听院里传来脚步声。
李芸娘都等不及眉儿掀帘子，迫不及待冲出去，叫道：“好你个谢小嫣，这都什么时辰了，你去哪儿浪了？是不是不想回这个家？”
七*：“宅子是我买的，不回这儿，我还能回哪儿？”
李芸娘愣了下，气红了脸，“是，宅子是你买的，你们谢家有钱，什么都是你们谢家的，我们家就什么都没有！”
她恨谢小嫣，从很久以前就恨。
村里人都说谢家对李家好，可要是真的好，为什么不把她也当成谢家的小姐？
谢家给谢小嫣打五件首饰，最多赏她个不起眼的簪子；
谢小嫣做五套衣服，她只能轮到一套。
她在谢家，就是个打秋风的穷亲戚，处处都要小心。
娘和哥哥还总跟她说，不要跟谢小嫣吵架，不要跟谢小嫣争抢。
她在谢小嫣面前，仿佛站不直身子。
好不容易哥哥考上探花了，她一跃成为探花郎的妹妹，而且娘和哥哥也厌恶上了谢家，可这谢小嫣，阴魂不散地缠着他们。
七*：“这本来就是事实。”
李芸娘更气了，想反驳，可又反驳不了。
付氏板着脸走出来，“都是一家人，说什么你家我家。谢氏，天晚了，赶紧去做饭，我儿快回来了，不要饿着他。”
七*：“我吃过了，你们自己去做吧。”
付氏：“......你说什么？”
七*：“我说，我吃过了，你们自己去做。以后也自己去做，不要来烦我。”
付氏喝道：“谢氏，你娘没教过你怎么做人儿媳吗？”
七*：“这你管不着，我还有句话想告诉你们。”
付氏和李芸娘跟排练过似的，齐声道：“什么话？”
七*：“端起碗吃肉，放下筷子骂娘，这可不是好习惯哦。”
“谢小嫣，你什么意思？！”付氏气得发抖。
七*：“就是你听到的意思。没有我们谢家，你们娘仨儿早饿死了，以后捧着我点儿，别惹我生气。”
你们不是不想听谢家的大恩吗？我非要说。
为了照顾李家人的自尊心，谢小嫣从来不说自家对李家的恩惠，七*可不管那么多。
升米恩，斗米仇，说的就是谢家和李家这种状况。
但无论升米还是斗米，恩就是恩，谢家没有错，李家想掀桌子，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力气。
付氏动了真火，怒道：“我要我儿休了你！”
七*：“呵呵，要能休我，算你们有本事。”
说完回了谢小嫣住的西厢房，呼唤一直在装死的001。
这个怂包，可能刚见顾蓉儿就检测到她身上有系统，而且等级还很高，就躲到七*识海深处了。
怎么叫都不出来。
6.
“001，赶紧给本宿主滚出来。”
识海平静无波，001抱紧可怜的寄己，缩在一个角落里拼命摇头。
听不见听不见，只要它不出声，宿主就会自己走开！
吞噬了两个系统后，它变得灵敏多了。
在茶楼下检测到有个等级很高、很凶残的系统就在附近，它立马收起所有程序，安静地躲进宿主大人识海深处，进入待机状态。
然而，它当时太过恐惧，忘记提醒宿主了！
呜呜呜，怎么就忘了呢，七*也很凶残啊，肯定饶不了它！
能躲一会儿算一会儿吧。
001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只鸵鸟，徒劳地把头埋在沙子里，不敢面对现实。
可现实终究会来。
七*也不跟它废话，掀起海浪，幻化出一只青色的手掌，直接将它揪到半空中。
小样，真以为拿它没办法？她的识海她做主！
之前没把它揪出来，是给它改正错误的机会，谁知它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怎么回事？”
001睁大水润的双眼，努力使自己显得可爱些，“宿主大人，请您一定要相信，本系统一直深爱着您，忠诚于您！”
七*：“遇到危险第一时间就逃，都没想起告诉本宿主一声，这就是你的爱与忠诚？”
001：“那是因为，本系统相信宿主大人的实力，什么妖魔鬼怪，在宿主大人面前都是渣渣，都是辣鸡！”
七*：“既然本宿主这么厉害，那你为什么还要逃？”
001：“......本能反应。本系统错啦，宿主大人，你就再原谅本系统一次嘛！本系统不是故意的，本系统是真的害怕！”
七*：“你这么怂，本宿主很没面子。”
001抱住青色手掌：“求求你啦，不要抛弃本系统！”
肉麻兮兮！
七*把它丢到海面上，“顾蓉儿的系统有什么特别？”
001心有余悸地道：“本系统能检测到，它的编号至少有五位数。”
七*：“所以呢？”
001：“宿主大人，五位数，是所有系统的一个分水岭。五位数以下，系统们能力有弱有强，但基本还在一个层面，一旦上了五位数，就有质的变化。”
七*：“什么意思？”
001：“本系统也不太懂，毕竟本系统的编号只是001，听说达到五位数，就能找到真我。”
七*嘲笑道：“真我？莫非创造你们的主神是位哲学家？”
她可没发现那系统有什么真我，欺负宿主倒很熟练。
不对，正常的系统不会和宿主有那么大的观念分歧，它对顾蓉儿的惩罚，也不像是因为顾蓉儿违反了它的程序规则。
“本系统现在就让你清醒清醒”，这种话，真像人类说的。
难不成，那个系统有了自我意识？
这对宿主来说可未必是好事。
001：“本系统不知道主神是不是哲学家。反正五位数的系统，吞噬本系统就跟喝水一样，轻松得很。”
七*：“那你能吞噬它吗？”
001吓了一跳，连忙摇手，“不行不行，宿主见过蚂蚁吃大象吗？”
七*：“见过。”
破宿主总是不配合！001：“......蚂蚁吃大象，会撑死的。”
五位数以上的系统，只能由那个层次的系统吞噬，像它这种娇弱的系统，吞了可能会爆。
而且，五位数系统对四位数及以下系统的等级压制，就像动物界的血脉压制。
它在五位数系统面前，毫无反抗之力，只能任统宰割。
七*：“那本宿主只好打死它，让它的养分慢慢消散了。”
什么？养分消散？那多浪费啊！
它怎么又忘记了，自家宿主也很强啊！
001杵着双下巴想了一会儿，勇敢地道：“本系统想试一试！”
如果它吞噬成功，它将成为系统界的传奇，传奇！
就算不成功，宿主大人也会救它的！
小七*对它感情深着呢，只是她自己不知道而已。
身为剑修的系统，就是要有这种自信。
七*可不知道它想了这么多，笑道：“现在想吃了？”
001：“想！”
五位数系统的味道，它还没尝过呢，想想就激动！
七*：“呵，本宿主还没决定，到底要不要帮你。”
001瞠目结舌：“你你你，你耍我？”
七*：“对啊。”
谁叫你这么怂！
然后就将它关小黑屋了，不是爱躲吗？叫你躲个够。
正要睡觉，忽然听到敲门声。
“谢小嫣，开门！”
来的自然是李家母女的骄傲，探花郎李成业。
七*也想亲眼看看这个狼心狗肺的人长什么样，披衣起床。
开门一看，果然是个帅哥。面如冠玉，目如朗星，儒雅贵气。
要是不知道他出身农家，只会以为这是个世家公子。
而他真实的身份，比世家公子更高，人家是当今皇上的儿子，真正的沧海遗珠，后来还当了皇帝。
顾蓉儿那个系统盯上他，可能也是知道这一点吧。
7.
为了自己的清白名声，李成业没进西厢房的门。
站在门外淡淡地道：“谢小嫣，妇有四德，妇德、妇容、妇言、妇工。为妇者，首重品德，方能正身立本；端庄稳重，持礼如仪，是为妇容；言辞恰当，语言得体，是为妇言；相夫教子、尊老爱幼、勤俭持家，是为妇工。”
“这四项，你有哪一项做到了？对婆母不孝，对小姑不慈，家里管得乱七八糟，哪家主母像你这种样子！”
他在翰林院已经很累，回来还要听母亲和妹妹唠叨谢小嫣如何如何，烦得要死。
当初是他错了，不应该屈从于谢家，热孝内娶谢小嫣进门。
也是谢大牛刁滑，留下这样一道遗命。
附近三村四寨都知道谢大牛对他恩重如山，又是临死前的心愿，他若拒绝，有损名声。
早知道会中探花，他便，他便......
唉，不成的，就算知道自己会中探花，也不能不娶谢小嫣。
他以学业重为由，拖着不完婚，拖来拖去，拖到谢大牛死，还是不得不把谢小嫣娶回家。
谢家好算计，拉他一把，就想白得一个探花姑爷。
若未娶谢家女，此时他就能与重臣望族结亲，有姻亲相帮，仕途上也会更为平顺。
可恨谢小嫣占据了他正妻的位置。
谢家，谢家，简直是他的拦路虎、绊脚石，专门坏他好事！
如果是原身谢小嫣，这时就该诚惶诚恐的认错道歉了。
那一世，谢小嫣被他这些大道理压得喘不上气来，只觉自己哪里都不好，哪里都不对，不配当他的娘子。
七*一挑眉，面带微笑，“我只是个没见识的村姑，不知道什么德容言工，但我知道一件事。”
“你这个探花，是我们谢家供出来的。没有我们谢家，你当乞丐都抢不过狗。”
李成业恼羞成怒，“你说什么？！”
多少年了，他没听过这么粗鄙的话。
他这探花是谢家供出来的，这是小河村人人都知道的事实。
但有些话不能说得太明白，谢家人也从来没有这么说过。
何况，他这般天纵奇才，就算没有谢家，肯定也有别人资助他，哪里会沦为乞丐？
谢小嫣真是个泼妇！
七*站到门槛上，居高临下地道：“你聋了吗？我说，没有我们谢家，你当乞丐都抢不过狗。”
李成业怒道：“尖酸刻薄！无理取闹！这就是你们谢家的家教？”
七*笑道：“你跟我说家教？呵，我们谢家要不是家教好，你这会儿呀，正跟狗抢食呢。”
李成业指着她，气道：“你这恶妇，根本不配当李家主母！再这么胡说八道，就给我滚回小河村！”
口出恶言，犯了七出之条。他要是狠心一点，就能借此休妻。
七*目光中尽是鄙视，“李成业，你真是个令人作呕的伪君子。我问你，我家逼你娶我了吗？”
说到这个，李成业来劲了，跟个受害人似的，愤怒地道：“表面上是没逼，可实际上呢？谢大牛老谋深算，让我推拒不得！”
他敢说心里话，是拿准了谢小嫣在京城无依无靠，想诉苦都找不到人。
七*轻蔑地道：“你既然对我不满意，为什么不退亲？从我家开始养你，到你中探花，这中间有十多年呢。”
李成业面色难看，想要争辩，七*抬手止住他，道：“我来告诉你为什么。”
“我家突然发了财，成了村里的地主，你家却一落千丈，我父亲愿意遵守婚约，你和你娘只有高兴的。后来你考上秀才，就觉得我配不上你了，但你不敢退亲，怕我父亲一怒之下不再资助你。”
“李成业，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我父亲的为人，哪怕生气，也会继续资助你完成学业。”
这是真的。谢大牛是个心胸开阔的好人，就算女儿没和李成业订亲，他也会帮助李家，在李成业显露出天份后供他读书。
“等你考上举人，你就更看不上我家了，可你的师友都知道我家资助你，也知道我们自小订亲，你若退亲，名声就坏了。”
“你不但不能退亲，还得表现出对我情根深种的模样，今天送根自己做的簪子，明天送朵清晨摘的花。为何我父亲非让我们热孝内成亲？正是因为你装得太像，他以为我们情投意合，不愿耽搁了我们。”
“而你，还在这里指责他老谋深算。李成业，你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既当了表子，又想立牌坊！”
“记住我的话，我谢家高义，你李家卑鄙！不是我谢小嫣配不上你，是你李成业给我提鞋都不配。”
说完这番话，七*关上门，睡大觉。
8.
李成业脸上又红又紫，难堪至极，就像被揭了一层皮。
她竟敢，她竟敢这么说！
说来也怪，方才他数次想让她闭嘴，却开不了口，可能是因为太生气了。
忽然见月洞门外有人探头探脑，喝道：“滚！”
眉儿和阿贵赶紧跑了，路上还打眉眼官司。
没想到探花郎竟然是这样的人！
感觉谢娘子没说错呀，谢家的确是高义，李家嘛，呵呵。
探花郎就不提了，老太太和大小姐也对谢娘子呼来喝去，没个好脸。
李成业呆呆站了半晌，转身回外书房。
成亲当晚，他都没跟谢小嫣共处一室，到京城后主屋给母亲和妹妹，自己住了外书房，生怕被谢小嫣玷污了。
他在心里狂呼，我李成业不是那样的人！
可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冷冷的说，你就是。
承担不起退亲的后果，怕被万人唾弃，又想摆脱谢家这个无用的岳家，便在谢小嫣身上找毛病，好让她自惭形秽，知难而退。
而且，回想过往，吃的穿的用的，全来自谢家的施舍，这，是莫大的耻辱！
他希望不要有人知道这耻辱，可谢家知道，小河村所有人都知道。
真想地龙翻身，把整个小河村埋了啊。
先从谢小嫣开始吧，是你逼我的。
不到一晚上，李成业就想了好几条毒计。
次日天刚亮，他便穿了官服去上衙。他还没有上朝的资格，反倒可以多睡一个时辰。
出了外书房的门，就见眉儿疾步走来。
他以为是妹妹有事，便停住脚步。
谁知眉儿期期艾艾地道：“大爷，大奶奶，大奶奶说，她要理她的嫁妆，请您按着嫁妆单子赶紧补上。”
说完递上一张清单，行了个礼，转身就跑，不敢看探花郎的脸色。
心里暗暗叫苦，她虽然同情谢娘子，但并不想为了谢娘子得罪探花郎，可谢娘子让她来传话，她也不敢不听，毕竟是名义上的主母。
李成业气得七窍生烟，哪家娘子像谢小嫣这样，眼里只盯着自己那微薄的嫁妆？
这一时之间，让他去哪里凑？
再说了，他都娶谢小嫣了，用她嫁妆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多少名门贵女想嫁给他，让他用自己的嫁妆呢。
等等，谢小嫣难道想跟他和离？不行，万万不能同意！
此时她心里全是对李家的怨愤，和离了肯定诋毁中伤他。
呵，不是钻头觅缝的要嫁到李家吗？不脱一层皮，休想离开。
李成业冷笑数声，将那张清单揉成团丢到墙角，潇潇洒洒地上了阿贵叫来的青顶小轿。
总有一日，他会坐上一品大员才能坐的紫金华盖轿，到那时，想必已跟谢家划清界限了。
想攀附他？做梦！
付氏和李芸娘像往常一样，起床后穿衣洗漱，等着谢小嫣端上饭菜。
昨日她是说了她以后不做饭，但她们不信。
嫁到李家就跟个冻鸡崽子似的，还能翻了天？
李芸娘还幸灾乐祸地道：“昨晚哥哥肯定教训她了，不定怎么哭呢。”
付氏恨恨道：“该，谁叫她忤逆于我。”
李成业回家，她们告了状。本想跟去助阵，可隔壁的赵太太邀她们去西大街看杂耍，母女俩想着杂耍有趣，教训谢小嫣却是常有的事，便跟去了。
不过李芸娘很想知道哥哥是怎么骂谢小嫣的，留下眉儿听墙角。
“眉儿，昨晚听到什么了？”
听到的多了，说出来气死你们。眉儿惭愧地道：“婢子太蠢，跟过去就被大爷发现，大爷让婢子滚，因而什么都没听到。”
李芸娘叹道：“这种小事都办不好，果然蠢。人人都说京城人杰地灵，我看也不见得。”
眉儿赔笑道：“再是人杰地灵，也及不上大爷是文曲星转世。”
这话付氏和李芸娘都爱听。
付氏笑道：“别磨嘴皮子了，去厨房看看，她怎么还没做好饭。”
眉儿没动，小小心心地道：“回老太太，大奶奶一早就出门了，说去访友。”
付氏一掌拍在桌子上，气不打一处来，“说出门就出门，这是不把我这个当婆婆的放在眼里啊！”
李芸娘加油添醋，“等哥哥回来，再让哥哥收拾她！”
眉儿眼观鼻，鼻观心，老老实实地侍立在一旁。
心里则想，罢哟，谁收拾谁还不一定呢。
9.
七*到顾家，先见到的是顾夫人。
大户人家门禁森严，不经主母同意是见不到家里小姐的。
知道她的身份后，顾夫人面露异色，但也未失了礼数，寒暄几句，便拐弯抹角地问她的来意。
七*笑道：“昨日四小姐请我喝茶，我们聊得很是投契，今日冒昧拜访。”
顾夫人暗暗皱了皱眉，道：“小女自幼娇养，若有失礼之处，还望李大奶奶海涵。”
她心里其实很生气。
金尊玉贵养大的女儿，多少俊才嫁不得，非要嫁已为人夫的探花郎！
探花郎有什么了不起？三年出一个！若遇恩科，出得还更多。
若在乡下地方，考中探花光宗耀祖，但这里是京城，别说探花了，状元都不值钱！
她家老爷手底下就管着七、八位状元呢。
知道女儿的心意后，她派心腹查过，那李成业就是个乡下来的穷小子，什么家底都没有，官场上也没什么靠山，想要真正改换门庭还需好几代人的努力。
这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两家若成了亲家，老爷自会扶持他。
低嫁也有低嫁的好处。有强大的娘家做依仗，李成业必不敢欺负蓉儿，更不敢宠妾灭妻，她在后宅能过得轻松如意。
顾夫人一片慈母心肠，不盼未来的女婿封侯拜将，只盼他跟女儿琴瑟和鸣，夫妻和顺。
可这李成业，却是个有娘子的！他能科考，是岳家大力资助，甚至他娘和妹妹，也都是岳家养着。
听完心腹的禀报，她就让女儿死了这条心。
她的女儿，绝不可能去当妾！
谁知那李成业不知怎么讨了老爷的喜欢，跟老爷说，谢家女觉得自己配不上他，自请下堂，可他感念谢家的大恩，哪怕对她无意，也不会休弃她。
老爷听了，更觉得此子有情有义，厚道赤诚。
但顾夫人不这么想，只觉得李成业故作姿态，心机深沉，对他更为厌恶了。
前些日子，老爷在李成业的蛊惑下，居然有了让女儿嫁入李家做平妻的念头。
还说什么，谢家女小门小户，掌不了家，理不了事，李成业娶她只为报恩，女儿一嫁过去，就能当家作主，谢家女只是摆设。
顾夫人就像当头挨了一棒。
平妻！
正经人家谁有平妻？说是平妻，还不是小妾！
天无二日，国无二主，一个家里哪能有两个妻？后患无穷！
偏生向来眼高于顶的女儿竟然也愿意！
天爷啊，一个两个的，到底中了什么邪？！
顾夫人劝不动夫君，也劝不转女儿，气极攻心，几晚上睡不着觉，已是喝了好几日的药。
昨日女儿去找谢小嫣，她并不知道。
这会儿说了几句闲话，顾夫人又试探道：“李大奶奶，你和蓉儿聊了什么呢？”
蓉儿可别犯傻，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七*：“也没什么。”
顾夫人稍稍放心。
她生了两个儿子，才得了这么一个小闺女，面上虽严厉，心里极为疼爱，不愿她受一丝委屈。
七*：“四小姐给了我一千两银票，让我离开李成业。我拿了银票，却不想走，我呀，要一直一直做李成业的娘子。”
不管是不是系统逼迫顾蓉儿这么做，谢小嫣都应该生气。
顾夫人：......
嬷嬷丫环们：......
房间里一时很静，很静，掉根针都能听到。
顾夫人脸色发烫，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李大奶奶这是来兴师问罪了？”
她活这么些年，就没这么丢脸过，儿女都是债啊！
这谢家女，果真是乡野出身，讲话也太直接了。
七*：“兴师问罪？不至于。”
顾夫人：“那你找蓉儿何事？”
七*：“我当面跟她说吧。”
顾夫人不动如山，“蓉儿年幼，有事跟我说就行。”
她可不想让谢家女见自家女儿，怕女儿被欺负，也怕女儿再说出什么四六不着的话。
但顾蓉儿素来得父母钟爱，消息很灵通，听说谢小嫣来找她，立刻往主屋赶。
希望谢小嫣有点心眼，不要被母亲套出话来。
她这位母亲极为守礼，要是知道她做了这种事，肯定气得头晕。
然而，一进主屋，她就被母亲狠狠瞪了两眼。
不由看向谢小嫣，见她一脸的无辜。
哎，乡下姑娘就是淳朴啊。
10.
说了一通好话，顾蓉儿才得了母亲的允许，带七*回自己的绣楼。
两人坐定，顾蓉儿叹道：“谢姑娘，我没有恶意。”
七*：“我知道。”
见她一脸的纯真，顾蓉儿忍不住提点道：“李成业在我和爹爹面前提起你，称你为谢姑娘。”
七*：“这也没什么不对。”
傻姑娘哦！顾蓉儿把话说得更明：“就算没圆房，他也应该称你为娘子，他这是把你当外人呢。”
七*：“我也不想当他的家人，只想当他的娘子。”
一旁伺候的小丫环石榴噗嗤一声笑了，“谢姑娘说的什么话，既然当了娘子，怎么还不是家人？”
顾蓉儿也觉得这话有点矛盾。
但交浅言深是大忌，她劝得够多了，谢小嫣非要执迷不悟，她也没有办法。
“谢姑娘，你找我什么事？”
七*：“我也是来劝你的呀。李成业从头坏到脚，他今日能为你抛弃我，明日就能为别人抛弃你，京中比你爹官职高的大有人在。”
顾蓉儿还没说话，她的系统就不耐烦地道：“别听她胡说。李成业娶她是迫不得已，娶你是满心欢喜。”
“宿主，不要忘记你的任务！你要成为李成业最爱的女人，你穿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他而来，你们是天生一对，地造一双！”
顾蓉儿在脑海里冷声道：“我没忘记，不需要你提醒。”
系统：“你要是完不成任务，别怪本系统心狠手辣。”
想到系统的残酷手段，顾蓉儿情不自禁发抖。
这时，忽然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我很好奇，她要是完不成，你会怎样对她？”
系统尖叫：“谁？谁在说话？”
顾蓉儿也十分慌张。她和系统的对话，怎么出现了第三个人？！
哪来的，是谁？！
这是自她绑定系统以来从未遇到过的状况。
其恐怖程度，类似于外太空独自出任务的宇航员，忽然听到有人跟他打招呼。
是人是鬼，是妖是魔？
七*轻声道：“四小姐，你的系统怎么这么嚣张？”
这话她是用谢小嫣之口说的，不是用神识。
顾蓉儿惊骇地看向她。
石榴面露不解，系统？什么是系统？
七*看一眼她：“你先下去，我和你家小姐有要事相商。”
石榴一扭头，给她个白眼。
你叫我走我就走？哼，我又不是你的丫环！
顾蓉儿一把抓住石榴，急道：“听她的，下楼，守住门，谁也不许进！我娘来了都不许！”
石榴怔了下，“那您先放开我！”
抓着她的衣裙，让她怎么下楼嘛！
顾蓉儿忙放开手。等石榴离开，盯着七*道：“你，也是穿越者？”
七*：“没错。”
顾蓉儿：“你的任务，也是攻略李成业？”
七*：“这倒不是。”
顾蓉儿顿了顿，警惕地道：“你为什么能进到我的脑子里？”
系统：“对，说清楚！”
它也从来没听说过，能有宿主之外的人类捕捉到系统的信息。
七*：“因为我对系统比较有研究。”
她怎么能说，自从在老家坤元界摔了一跤，撞到一块小石头之后，她就能听到系统和宿主的对话了？
听起来一点儿也不高大上。
顾蓉儿将信将疑，系统则叫道：“你的系统呢？本系统为什么检测不到？”
七*：“它太怂，被我关小黑屋了。就算不关，你也发现不了。”
还有关小黑屋这种操作？顾蓉儿心生希望。
可能是感应到了她的思想，系统厉声道：“顾蓉儿，别和她废话，弄死她！”
这个人绝对是BUG，是病毒，必须消除！
顾蓉儿却不想听从它的指令，“不，我不*人！”
系统：“装什么高尚？被你害死的人还少吗？”
顾蓉儿大叫：“那都是被你逼的！”
一人一统吵了起来，系统吵不过顾蓉儿，又想故技重施，电击顾蓉儿的灵魂。
顾蓉儿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每次都是这样，系统逻辑有问题，很多事情上不能自圆其说，只能靠暴力制服她。
但这次不同了，等了又等，那种下地狱般的疼痛感都没有袭来。
系统也像是被静音，没有再烦她。
这一瞬间，顾蓉儿感觉到了久违的自由。
将系统关小黑屋，就是这种感觉吗？
不被监视，不被操控，真好啊！
11.
“谢姑娘，不不不，你不是谢姑娘，你是谁，你叫什么名字？你能帮我彻底把系统清除吗？求你了！”
顾蓉儿回过神来，激动得语无伦次。
七*：“你就叫我谢小嫣吧。你确定，真要清除系统？”
顾蓉儿咬牙切齿地道：“确定，一定，以及非常肯定！我一分钟、一秒钟都不想再忍受它！”
七*：“但你当初选择绑定系统，定是有所求。若是清除了，你的愿望可能会落空。”
顾蓉儿抿了抿嘴，道：“我依稀记得，我来自于华夏现代，遭遇车祸成了植物人，在病床上躺了十多年。系统说，完成各个世界的任务，积分达到五百万，就能回到车祸前，健康快乐的过一生。”
七*：“你现在有多少积分了？”
顾蓉儿语气平平地道：“三百多万吧。”
七*：“那快了。你要不要忍一忍？我可以帮你把系统打残，让它不敢再欺负你。”
在她想来，顾蓉儿听到还能这么办，定然高兴。
然而并没有。
顾蓉儿双目发直，呆了好半天，苦笑道：“你敢相信吗？我已经想不起来我原先叫什么名字，华夏的父母亲人，也只剩一个影子。”
“凤朝的凤晚晚是我，业朝的陈纤柔是我，地朝的张宛儿是我，李朝的钱宝宝是我，还有林朝、兴朝、王朝、月朝、杨朝......我穿越过太多的世界，经历了一生又一生。”
“可我不知道，我是谁？我是她们吗？她们是我吗？”
“谢小嫣，你也经历过很多世界吧，你还知道你是谁吗？你还知道吗？不，你也不知道了，所以你才让我叫你这个世界的名字谢小嫣！”
顾蓉儿紧紧握住七*的手，神情癫狂。
七*给她施了个清心咒，让她暂时陷入沉睡，再这么激动下去，她有可能来个现场人格分裂。
其实，穿越了几个世界之后，七*就考虑过这个问题。
凡人的神魂较为单薄，精神力也弱。穿越两、三个世界还行，再多就容易造成身份认知的混乱。
穿越一世，就如同扮演了一个角色，还必须全情投入，这谁招得住？几世下来，真的有可能像顾蓉儿这样，忘了自己是谁。
最初的一世是她的人生，穿越后这些，那也是她的人生。
她的记忆、自我认知被一点一点分割，达到临界点之后，有可能崩盘。
七*曾看到过一个故事，某个国家的特工，有多重身份，每个身份他都扮演得很好，后来他疯了。
不过，她原以为系统的存在，能帮宿主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看来收效甚微呀。
顾蓉儿睡了半个多时辰，醒来后情绪稳定下来，讲了她和系统20086的故事。
起初，她的系统编号129，软萌可爱，是她的小伙伴，帮她渡过了一个又一个难关。
但编号达到五位数之后，忽然变了。变得有主见，有情绪。
顾蓉儿略带恐惧地道：“就像从人工智能变成了人，还是个三观不正的坏人。”
以往的攻略对象，外貌、气运、人品都是上佳，可现在它只看气运，偶尔看一看外貌，人品是完全不在意了。
它和顾蓉儿的“友情”也没了，动不动就惩罚她，不许她违背自己的命令。
顾蓉儿想自*，但被它接管了身体，连咬舌自尽都做不到，只能一日复一日地熬着。
又忍受不了它的酷刑，只好屈从，做下违心之事。
“所以，你现在知道我有多痛苦了吧？我是它的工具，是它的傀儡！如果你有办法，请帮我清除系统，我真的不想要！”
顾蓉儿眼圈红红。
七*很同情，但是，“你没了系统，就不能再穿到下一个世界，过完这一生，就没了。”
顾蓉儿语带沧桑，“你以为我还想穿越各个世界吗？够了，足够了，能自由自在过完这一世，我心满意足。”
不断不断的穿越，重活一世又一世，看似馈赠，实则是诅咒。
爱上一个又一个出色的男人，生儿育女，幸福快乐。
然后就是生离死别，无尽的生离死别。
她都痛苦得麻木了。
七*：“好，那我就让我的系统吞噬了它。”
顾蓉儿忙道，“不可，吞噬，能让系统成长得更快！对了，你的系统编号多少？”
七*：“001。”
顾蓉儿大吃一惊：“怎么可能？20086说过，它们初始编号是001，但分配给宿主时，已经有了基础功能，最低也是100！”
七*：“我刷的，我也不怕它成长。因为，我是一个剑修。”
顾蓉儿：......完了，这姑娘沉浸于过往的世界，人格分裂了！
12.
顾蓉儿会有这种想法，再正常不过。
她有一世是天赋异禀的绝代高手，飞檐走壁如家常便饭，一掌可断人经脉，一拳能打死一头牛。
但另一世开始，那些功法奥义就如同隔着层透明的玻璃，每个字她都记得，却再也领悟不了。
照猫画虎地练了许久，一丝内力都没练出来，身体倒是比较强壮。
谢小嫣可能也在某一世当过剑修吧。
七*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也没过多解释，准备放出001，让它吞噬20086。
001还在小黑屋里骂着宿主：“臭七*太可恶了，总有一天......”
七*：“嗯？”
001一秒跪：“宿主大人，本系统错啦，你大人有大量，放过本系统这一次吧。”
七*：“20086就在眼前，敢不敢吞噬？”
001坚定地道：“敢！”
它要说不敢，这个冷血的剑修绝对会再把它关起来。
何况，富贵险中求，它本来就已经决定冒着风险，品尝一下五位数系统的滋味。
20086？听着就很好吃呀。
“不过，宿主大人，吞噬之后，本系统可能会陷入待机状态，融合它的程序才会重新启动。”
七*：“你真是个小弱鸡。需要多久？”
001忽视宿主的日常打击，“不太确定，快则一两天，慢则一两年，再慢一点，也就几十年吧。”
对于它和宿主来说，几十年也只是弹指一挥间，不算长。
七*：“待机就待机，反正你也没什么大用，赶紧开始吞噬吧。”
001捂住自己的小胸脯，撕心裂肺地叫道：“扎心了老铁！宿主大人，七*道君，你一定要记得想念本系统！不可以忘记本系统！”
七*：“别啰嗦，快干活。”
001又撒娇打滚，见她不为所动，才委委屈屈地扑向无声无息的20086，此前它被七*以神识打晕，这会儿还没醒呢。
晕晕乎乎的就被吞下肚，也是悲催。
消化起来慢，吃起来倒快，两秒钟就完成了。
001满足地抱着圆滚滚的肚子，沉入七*识海深处。
顾蓉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在苦口婆心地劝七*，不能让她的系统吞噬自己的系统。
以前她不知道系统升到五位数后会发生这么可怕的变化，还纵容它吞噬别的系统，现在想想好后悔啊。
七*：“已经吞噬完毕。你自由了，以后想怎么活就怎么活。”
顾蓉儿：“......真的？”
七*：“真的！”
因为没什么感觉，不痛不痒的，顾蓉儿一时没有太多的感触，在心里叫了几次20086，都没有应答。
慢慢的，慢慢的，泪水湿了她的双眸。
终于摆脱这个可怕的背后灵了！
系统于她，刚开始是天下砸来的馅饼，后来如同恶鬼缠身。
“我自由了！”
顾蓉儿喃喃道。
七*微笑道：“对，你自由了，不用嫁给李成业。”
顾蓉儿怔愣片刻，眼睛亮得惊人，“为什么不嫁？这个探花郎，我嫁定了！”
七*：......
姑娘，你这弯转得有点大呀，给我整不会了。不是对李成业各种鄙视吗？怎么还要嫁他？
顾蓉儿越说越觉得自己的想法实在太妙，“我母亲对我极好，但如果我说我想出家，她非打死我不可。既然总得嫁人，嫁李成业就是最好的选择！”
七*：“......为什么呢？”
顾蓉儿：“因为有你啊！”
七*：“愿闻其详。”
顾蓉儿反问道：“能不能告诉我，你的任务是什么？”
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那一世，李成业对谢小嫣各种言语侮辱，付氏和李芸娘也总是欺负她，谢小嫣受不了，主动提出下堂。
心愿达成，李成业本来很高兴，但后来不知受了谁的点拨，不许谢小嫣离开，硬要留着她做自己知恩图报、仁义厚道的活招牌。
随后，皇帝赐婚他和顾蓉儿，顾蓉儿是掌家理事的平妻，谢小嫣则是名义上的嫡妻，独自住在一个小院里，深居简出，渐渐为京城人所淡忘。
听到这里，顾蓉儿打断她的话，“等等，我知道我父亲很欣赏李成业，想让我嫁过去做平妻，但皇帝赐婚？这，不太可能吧。”
原来她不知道后续发展。七*：“李成业是皇帝的儿子，以后会登基为帝。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顾蓉儿：“......明白了！难怪系统非要我攻略他！”
但她不明白一件事。
这些皇帝、权贵、富商什么的，家里个个有钱有势，怎么就看不好自己家的儿女，非得遗落在外，十几年后上演一出认亲的戏码才有趣是吧？
什么毛病！
13.
七*继续说那一世的剧情。
虽然顾蓉儿成了李府实际上的女主人，谢小嫣却不恨她，因为顾蓉儿从来没有克扣过她的吃用，也不会明里暗里欺压她。
甚至还在付氏、李芸娘找她麻烦时保护她。
李成业夸顾蓉儿大度，家下仆人也对她心悦诚服。
但顾蓉儿没有笑到最后。
顾蓉儿的儿子长到五岁，李成业去青州赈灾，路上生病，照顾他的大夫有个女儿，名叫王湘湘，长得貌美如花，娇俏可人，两人发生了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回京城时，李成业自然而然的带上了王湘湘，要抬为贵妾。
顾蓉儿抗议无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王湘湘进门。
王湘湘表面温柔善良，实则阴险狠毒，给顾蓉儿挖了好多坑，也让李成业对顾蓉儿越来越厌烦。
又过一年，王湘湘*，顾蓉儿的儿子生了重病，不治身亡。
顾蓉儿查到是王湘湘下的手，摆出证据，要李成业惩罚王湘湘。
但李成业的心早就偏了，反骂她诬陷好人。
顾蓉儿气得吐血，说要去告官，李成业阻止她，推推搡搡间，李成业拿起桌上的砚台。
只一下，顾蓉儿就死了。
她的女儿躲在窗外偷看父母吵架，目睹这一幕，当即吓傻了，从此不会说话。
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李成业放过了她。
随后，李成业告诉顾家，顾蓉儿因为儿子之死悲伤过度，撞柱身亡。
顾家见他那么伤心，信以为真，接受了事实，又因为外孙女的关系，不想跟他闹翻，依然与他保持着良好的往来。
“......这么惨？”顾蓉儿幽幽道。
七*：“是啊，所以这一世，你不用跳到李家这个大染缸里，去嫁你想嫁的人，过你想过的日子。”
顾蓉儿：“那谢小嫣呢，什么结局？”
七*：“更惨。”
老皇帝原先只想补偿李成业高官厚禄，不想让他认祖归宗，皇位也是要留给太子的。
谁知，二皇子陷害太子谋反，太子百口莫辨，索性真反了，拼着自己性命不要，弄死了二皇子。
老皇帝愤怒得失去理智，将太子贬为庶民发往幽州，路上，太子投缳自尽。
事后细查，这一切原来是三皇子设的局。
阴谋被揭穿后，三皇子还有恃无恐，毫无悔意。
因为，老皇帝只有三个儿子，老大、老二死了，必须留着他这个老三继承皇位。
老皇帝最恨人挟制自己，冷笑数声，幽禁三皇子，并公布了李成业的身世，上皇家玉牒，立为储君。
三皇子白白为他做了嫁衣裳，气得发狂。
李成业狂喜之余，想起小河村村民都见识过自己的窘态，心内愤愤。
老皇帝也觉得，小河村是自己的一个污点，证明了他这个父亲的失职无能。
父子两人一脉相承的狠辣，一商议，小河村就被山贼屠了，五百六十三人，无一活口。
这件事情做完，老皇帝驾崩，李成业登上皇位，另娶郑家小姐为皇后，封王湘湘为贵妃，谢小嫣为淑妃。
付氏被封为奉圣夫人，李芸娘被封为福安郡主，母女俩志得意满。
天下人都说，新帝仁义，不负寒微时的旧人。
谢小嫣虽然怨李成业对自己冷漠，但李成业命人缉拿山贼，为家人和乡亲们报了仇，她内心是感激他的。
直到有一日，王湘湘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喝得醉醺醺的，闯到她的宫殿里说了许多话。
她这才知道，对她很好的顾蓉儿是怎么死的。
她也才知道，小河村村民是怎么死的。
窝囊、憋屈、忍耐了半辈子的谢小嫣，藏了一柄锋利的匕首，趁夜宴时刺*李成业。
结局是失败的，她刚拿出匕首，就被李成业一脚踹翻。
李成业本可以给她一个体面一点的死法，比如毒酒或白绫，但他积怨已久，令宫中太监手持棍棒，将她打成肉泥，丢到乱葬岗。
临死前，谢小嫣迎天哀嚎，她想质问上苍，像李成业这样的畜、生，为什么能荣登大宝？为什么能富有天下？为什么能安安稳稳地活着？
她要报仇！
这股怨气被001捕捉到，才有了七*的穿越。
谢小嫣的愿望有两个，第一个理所当然是报仇，第二个有些怪，是坐稳李府主母的位置。
也许，这个执念是因为当了多年李府隐形人而产生的。
这两个愿望还有点矛盾，报完仇，李成业也就废了，哪还有什么李府？
不过，七*理解她的心情。为了满足她的第二个愿望，李成业不能死那么快，先活着受零碎罪吧。
过个几十年，再让他也被乱棍打死，拖出去喂狗。
14.
七*喝口茶润润嗓子，对顾蓉儿道：“有我在，当太子当皇帝什么的，他是不用想了，探花就是他的人生巅峰。你嫁给她，不会有半分好处。”
顾蓉儿笑盈盈地道：“更想嫁他了。”
可以近距离围观渣男被虐，自己也能掺一脚，多有意思。
上一世的顾蓉儿，也是位好姑娘呀，自己占了她的身份，就得为她报仇。
更重要的是，五位数的系统，在谢小嫣面前无一战之力，这分明是位大佬！
抱紧大佬的腿，有自由。
七*却不想她做这种选择，顾蓉儿的仇，和谢小嫣的仇是一致的。
一仇不烦二主，都由她报了。
顾蓉儿只有这一世，完全可以过得潇潇洒洒。
“可我什么都不想做了。经商、种田、宫斗、宅斗，我都经历过，最后这一世，我只想躺平。”
顾蓉儿的眼睛里，有着不为人知的疲倦。
七*：“也不想嫁个如意郎君？”
凡人世界的艺术作品，歌颂最多的就是爱情，七*不太懂，但应该也有其道理。
顾蓉儿垂眸：“我曾爱过一个鲜衣怒马的少年，他不在这个世界。”
那她也就，不想再爱别人了。
七*：“......好吧，随你。”
当晚，顾蓉儿盛情留她吃晚饭，待她如同亲姐妹，惹得顾夫人满腹疑惑。
自家女儿聪慧机敏，饱读诗书，跟这乡下来的谢小嫣有什么好聊的？
李成业夫妇真是邪门，男的女的都会蛊惑人！
顾夫人决定明日去弘福寺请两张驱邪符，一张给老爷，一张给女儿。
皇宫大内，正乾殿暖阁，皇帝半闭着眼睛，听李成业讲经。
翰林院里有很多通晓经义的大才，远的不说，这一年的状元郎，就以精研经义而闻名。
但皇帝不叫状元郎来讲经，只叫探花郎李成业。平日对李成业也十分和蔼，多次夸赞他知礼。
要不是没有适龄的公主，大臣们都要怀疑皇帝想招他做驸马了。
李成业更是沾沾自喜，深觉皇帝有眼光，看得出自己的才华。
讲完一个典故，李成业想讲下一个时，皇帝温声道：“你也累了，歇一歇。海平，给成业上茶。”
海平是皇帝身边最为得用的大太监，李成业哪敢坐等他递茶？
赶紧起身，毕恭毕敬的去接茶碗。
皇帝看得心中难过，他最爱的女人为他生的儿子，竟连太监上的茶都不敢受用！
海平知道李成业的真实身份，也知道皇帝对他心怀愧疚，急得头上都冒了汗，“哎呦喂，李大人，您坐着就是，坐着就是，折煞老奴了！”
李成业赔笑：“哪敢劳烦公公？”
皇帝皱眉：“海平的茶，你受得起，坐下。”
陛下对自己可真好，李成业感动得眼睛都红了。
闲话几句，皇帝问道：“听说你的娘子无才无德，粗鄙不堪？”
李成业忙道：“陛下切莫听信传闻！谢家对臣恩重如山，谢家女贤良淑德，宜家宜室。”
皇帝叹道：“你这傻孩子，被人算计了都不知道。”
玉娘善良，她的孩子也有颗赤子之心。
他知道，乡下人家供出一个探花不容易，倘若谢家一贫如洗，还能让成业上学科举，那谢家对成业才是真的好。
可谢家是地主，并不缺那点银钱，供养成业只是顺手为之，却想在成业出息后攀上他，在他身上索取丰厚的回报！
这就说明，打从一开始，谢家就没安着好心！
等谢家女生下子嗣，谢家就更如附骨之疽，缠上成业了。
不，他不能让那种事情发生！
李成业低头道：“陛下，谢家对臣有大恩，不管谢家女如何，臣都会照顾好她。”
心里哈哈大笑。
先生说得对！
他若说谢家的不好，世人只会指责他忘恩负义，但他若说谢家好，总有人慧眼如炬，看得出谢家居心叵测！
陛下英明！
等李成业离开，皇帝对海平道：“你说，给他找个平妻怎么样？”
海平：“陛下好主意！”
15.
顾德青跟同僚应酬回家，正想找小妾谈谈风月，夫人的贴身大丫环就来请他，说有事与他商议。
他倒也未生气，夫人端庄自持，从来不是拈酸吃醋之人，找他肯定有正事。
安抚小妾几句，跟着大丫环去了主屋。
顾夫人说了谢小嫣来访的事，忧心忡忡地道：“老爷，我真担心蓉儿被他们夫妻蒙骗了去。”
听说女儿跟谢小嫣相处得那般好，顾德青也略微吃惊。
转念一想，夫人大度，把女儿也教得大度，甚好，甚好！
笑道：“谢小嫣不过是个村姑，蠢笨愚钝，哪能蒙骗咱们蓉儿。”
顾夫人紧皱眉头：“蓉儿聪明是聪明，但对人没个防备。”
顿了顿，加重了语气：“老爷，天底下的好儿郎多得是，不必非得盯着李成业一个，我绝对不同意蓉儿给他做平妻！”
顾德青笑道：“夫人，一般的平妻，自然不能做。但李家情况特殊，成业娶谢小嫣，只是为了报恩。蓉儿过了门，就是当家的主母，谢小嫣不敢与她相争。”
这是什么混账话！
顾夫人深吸几口气，压抑住怒火，“平妻就是平妻，蓉儿的子女，低谢小嫣的子女一头。”
顾德青沉吟了一下，道：“成业至今未与谢小嫣圆房。且他请大夫看过，谢小嫣天生体寒，于子嗣上有妨碍。”
顾夫人一怔，不但没放心，还更担忧了。
她听得出顾德青的言下之意，李成业这是承诺不让谢小嫣生下子女，蓉儿的子女就是李家嫡出，无人相争。
但谢家可是李成业的恩人啊！
他的回报是让谢小嫣断子绝孙，何其狠毒！
顾夫人遍体生寒，急道：“不，蓉儿不能嫁给这种人！”
顾德青笑道：“你放心，他不敢这么对蓉儿。谢小嫣，着实有些配不上他，但他也会奉养谢小嫣一辈子。”
顾夫人实在是不解，“老爷，你为什么非得把蓉儿许给他？”
顾德青：“成业才思敏捷，胸有丘壑，陛下对他极为赏识。蓉儿嫁给他不算辱没，对家族也是一大助力。”
你这是拿我女儿去笼络人！
顾夫人道：“我还是觉得不妥。不如，让莲儿嫁过去？嫁妆给得丰厚些也就是了。”
顾德青叹道，“莲儿是庶女，怎么配得上成业？不用多说，此事我自有计较！”
他知道夫人对这桩婚事不满，倘若李成业只是一个普通的探花郎，他也看不上。
可他恰巧知道一些事，而这些事，现在还不能告诉她。
二十年前，已在位十年的皇帝南巡，他也随驾在侧。
到了南平州，皇帝忽然起意微服私访，在一个破庙里避雨，遇上一个少年，不，不是少年，是女扮男装的姑娘莫樱柠。
她自幼父母双亡，跟着行商的叔叔过活，性格泼辣，大胆开朗。
皇帝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子，很快就爱上了她，两人看花看月，浓情蜜意，像民间夫妻那样相处。
没多久，莫樱柠怀了孕，皇帝带她去行宫，封为贵妃。
向来受宠的丽妃嫉恨交加，趁皇帝去祭拜山川，买通歹徒劫走了莫樱柠。
皇帝大怒，查清之后赐死了丽妃及一干人等，并以谋害皇嗣的罪名，将丽妃娘家满门抄斩。
但莫樱柠是找不回来了。
歹徒招供，丽妃让他们*了莫樱柠，但他们见她长得漂亮，舍不得，就将她关在一个小院里。
可这莫樱柠，有几分武力，人还聪明，竟然逃走了！
皇帝派人去抓歹徒时，他们也正在找莫樱柠，掘地三尺都没有找到。
若依皇帝的意思，找不到莫樱柠就不回京城，可皇太后病危，皇帝也不得不回来，并安排人手留在南平州继续找。
找了两三年才放弃。
当时这件事情闹得很大，顾德青记忆深刻。
今年见了李成业，他立马就怔住了，活脱脱一个莫樱柠。
那年穿着男装的莫樱柠，就是这个模样啊！
16.
顾德青都有这种感觉，皇帝的感觉只会更深。
接下来，皇帝调吏部左侍郎张玉刚去南平州查水务。
南平州的官员一片慌乱，就怕被张玉刚抓住马脚，但顾德青知道，皇帝要查的是李成业的身世。
过得一段时间，张玉刚回京，皇帝待李成业更加可亲。
顾德青便能确定，李成业就是皇子。
是皇子，就有角逐那个位置的资格。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皇帝对现在的三位皇子都不满意。
太子跋扈鲁莽，二皇子心胸狭窄，三皇子礼贤下士，学识渊博，可他有个缺陷，母亲是丽妃。
单凭这一点，皇帝也不可能传位于他。
换言之，只要皇帝多活几年，李成业其实是有机会的。
顾家这么多年不上不下，两个儿子也没什么读书的天份，考到现在都只是举人，想靠他们光耀门楣，难！
因而顾德青想走另一条路。
别看蓉儿嫁过去只是平妻，一旦李成业登基，那就是皇后。
谢小嫣出身太差，李成业对她也没什么感情，给个妃位足以。
退一万步来说，登基的不是李成业，皇帝驾崩前定然也会有一番安排，不会亏着他。
自家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夫人头发长见识短，只看得见眼前。顾德青决定不跟她计较。
过了几日，皇帝召顾德青下棋，谈论了一番棋局后，状似无意地道：“朕听成业说，曾见过你家四姑娘。”
顾德青忙道：“长公主的赏花宴上，小女崴了脚，幸得成业施以援手。”
他真喜欢这个女儿。仿佛知道他的打算似的，自己就跟李成业有了牵连。
皇帝：“四姑娘蕙质兰心，许了人家不曾？”
顾德青苦笑道：“都怪臣和夫人把她惯坏了，非要挑个才高八斗的青年才俊。上哪儿找去？臣也是头疼得很。”
皇帝笑道：“这有何难？朝中不就正有一人。”
顾德青道：“陛下指的是？”
皇帝：“李成业。”
顾德青作出大为吃惊的样子，“成业？的确才高八斗，青年才俊，可他已经娶妻谢氏，臣的女儿没这福气。”
皇帝叹道：“谢氏愚笨，无执掌中馈之能，成业甚是苦恼，朕看得也是不忍。你家四姑娘跟他佳偶天成，咱们就成全了吧。进门虽是平妻，实际却是主母。”
顾德青心里一百个愿意，却还是装作犹豫，在大太监海平的催促下才道：“但凭陛下做主。”
皇帝推己及人，觉得顾德青定是心不甘情不愿，笑道：“顾卿放心，朕会亲自赐婚，给四姑娘一个体面。”
顾德青喜道：“谢陛下隆恩！”
顾蓉儿嫁李成业为平妻一事，便这么定下了。
李成业、皇帝、顾德青三人并没有商量过，却都打着一样的主意，可谓一丘之貉，殊途同归。
次日，海平到顾、李二府宣旨赐婚。
顾夫人险些晕了过去，她苦命的女儿哟！
回头一看，她女儿笑得脸上像开了朵花，不但不勉强，还很向往。
......这个不知好歹的小丫头！
罢了，罢了，事到如今，还能抗旨不成！
顾夫人气过一场，也不反对了。
老爷同意，女儿求之不得，她再说什么就是枉做小人了。
况且又有皇帝赐婚，稍稍遮掩了一点为人平妻的耻辱。
李家也是一片欢腾，皇帝还给李成业安了个“用心国事”的功劳，赐了个五进的大宅子。
除了个别知情者，大部分朝臣们惊诧莫名，不知道李成业走了什么运道，竟得皇帝这般恩宠。
心思龌龊者，甚至怀疑皇帝好南风。可仔细观察，又不像。
但不管皇帝因为什么看重李成业，都不妨碍他们向李成业示好。
新的李府门庭若市，来往的都是达官贵人。
如果人有尾巴，那么付氏和李芸娘的尾巴已经翘起来了。
她们不许谢小嫣见客，自己招待客人，闹出了许多笑话。
各府夫人小姐当面奉承，背地里都笑李家根基太浅，没规没矩。
李成业略有耳闻，无比盼望顾蓉儿进门，替他管好这个家。
17.
皇帝选定的吉日，顾蓉儿嫁进了李府。
十里红妆，热闹了整个京城。
京城消息灵通，权贵高官、平民百姓都知道她是嫁进去做平妻的，可那又如何？
皇帝赐婚是多大的殊荣！
本朝皇室不爱干涉朝臣的儿女婚姻，从来没给臣子赐过婚，李成业这是头一个，可见皇帝有多重视他。
而且成亲当日，皇帝还派大太监海平前来观礼，并赐一对通体润泽的玉如意，一对赤金环珠九转玲珑镯，及其它金玉饰物若干。
顾蓉儿的庶姐顾莲儿，本来还用“不过是平妻”安慰自己，看到皇帝赐的这些珍宝，嫉妒得饭都吃不下了，只恨自己没能投生在嫡母肚子里。
拜完堂、敬完酒，李成业急不可耐地入了洞房。
在他心里，这是他第一次成亲。跟谢小嫣那次，是被逼的，是谢家的阴谋。
“娘子，你好美！”
李成业掀开顾蓉儿的红盖头，深情地道。
顾蓉儿嫣然一笑，“夫君，你也好帅。”
李成业怔了怔，帅？娘子是说他以后会为将帅吗？可他是文官。
娘子可能不太懂朝廷官制，不要紧，他懂就行。
“蓉儿，自从见到你第一眼开始，我就知道，你才是我的意中人。能娶你为妻，我李成业三生有幸。我在此发誓，此生绝不负你！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李成业握住顾蓉儿的手，说着山盟海誓。
顾蓉儿顺势靠在他肩上，感动地道：“夫君，我也不负你！”
七*无语。
顾蓉儿这是演上瘾了？
李成业看着她娇嫩的脸庞，心里痒痒，“娘子，天也不早了，我们歇息吧。”
说着就去搂她的腰。
顾蓉儿立刻推开他，坐直身子，理了理头发，漫不经心地笑道：“不好意思，习惯成自然，入戏太深。”
李成业：“......娘子何意？”
顾蓉儿：“有些话，我想先跟你讲清楚。”
李成业笑道：“什么话？”
左不过是不许纳妾、不许寻花问柳之类的，答应她就是。
能不能做到，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世间女子都善妒，可有本事的男人，哪个不是左拥右抱？这是风雅之事。
顾蓉儿看向角落，“要不，老大你来说？”
李成业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发现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谢小嫣！
这一惊非同小可，李成业猛然站起，喝道：“你怎么在这里？”
他交代母亲和妹妹，让她们一定关好谢小嫣，不让她出来扫兴。
她们是怎么关的人？！
七*还未说话，顾蓉儿笑道：“夫君莫急，是我请她来的。”
李成业心念电转，以为顾蓉儿对他曾经成过亲心存芥蒂，找来谢小嫣，是想让他表态。
“老大”二字，可能是在礼节上视谢小嫣为尊。
便换了个笑脸，道：“蓉儿，我早已说过，你不用把她当回事，给她口饭吃，不饿死就行，我们才是共度一生的人！”
顾蓉儿叹为观止，“李成业，你真是人面兽心啊！坏人我见多了，但坏到你这种程度的，也不多见。”
李成业表情崩裂：“顾蓉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顾蓉儿看都不看他，侧头欣赏自己的指甲，像个典型的反派，“知道，我在说真话。跟你共处一室，都让我觉得空气污浊不堪，你碰了我的手，我都想把手砍了。”
李成业又气又怒，指着她道：“你你你，明明是你先撩拨我，说对我一见倾心！”
顾蓉儿一把打开他的手，“骗你的，就像你骗谢家一样。”
七*皱眉：“别跟他废话，说正事。”
她已经骂过李成业一顿了，但他脸皮厚，骂了也无济于事。
李成业扭头瞪她：“闭嘴！”
顾蓉儿反手一巴掌：“你才闭嘴！”
李成业被打得眼冒金星，这贱、人手劲怎地这么大？！
顾蓉儿一手叉腰，一手点他，“听好了，往后不许对谢老大不敬，也不许对我不敬！这个家里，由谢老大做主！”
李成业怒火中烧，“凭什么？”
七*：“万山书院的刘景深。”
刘景深？她怎么会知道刘景深？！
李成业惊骇地看向她。
顾蓉儿笑道：“你的事情，我们知道很多，以后要听话哦。”
说着一拍手，“今晚可是你的洞房花烛夜，不能独守空房。沉鱼、玉人、闭月、如花，快来扶你们大爷去洞房！”
“来啦！”
门被推开，四个奇形怪状、浓妆艳抹，丑得让人看一眼就想吐的中年女子一拥而上，娇笑连连，拉着李成业就走。
李成业发出惨叫：“放开我！救命，救命！”
顾蓉儿挥着帕子跟他告别，“春宵一刻值千金！夫君，她们可都是黄花大闺女，温柔一点哦！”
七*：......
这个春宵，李成业肯定永生难忘。
18.
当晚，顾蓉儿请新认的老大住了主屋，自己住了东厢房，西厢房则是李成业和四位美人的温柔乡。
李成业发出了*猪般的叫声，很惨烈，四位美人怕惊扰了两位主母，堵住了他的嘴。
次日清晨，顾蓉儿在丫环们的服侍下梳洗穿衣，把自己打扮得满头珠翠，富贵逼人。
正和七*吃着早饭，就听屋外的丫环们惊呼出声。
一旁伺候的石榴看一眼四小姐，再看一眼四小姐的老大谢姑娘，冲着门外尖声道：“你们作死！大呼小叫的做什么？！”
说着掀帘子冲了出去，下一刻，听到她僵硬的声音：“大爷，您，您，咋就起来了？两位主母在吃饭呢，没有叫您，您不能进去！”
她把自己的位置摆得很正。她是四小姐的人，不是探花郎的人。
四小姐要整治探花郎，她当然只会站在四小姐这边。
那次她用银票羞辱谢姑娘，希望谢姑娘大人有大量，饶她一次。
谁能想到，事情会如此发展？哎，早知今日，当初她一定对谢姑娘恭恭敬敬。
七*：“小狗腿、子。”
顾蓉儿：“呵呵，咱们身边需要这种人。”
李成业：“滚开！”
不知道为啥，他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
石榴倔强地道：“不滚。”
顾蓉儿放下汤匙，扬声道：“石榴，请大爷进来。”
石榴麻利地掀开帘子：“大爷，您请进！”
李成业只着中衣，披头散发，脸上有好几个红红的唇印，眼下青黑一片，看着很是凄惨。
顾蓉儿笑道：“她们四个服侍得还好吗？”
那四位美人，是她从京郊村镇找来的，年纪都在四十以上，无亲无故。
还有三个共同的特征，长相奇葩、性格古怪、渴望嫁人，得知能做探花郎的通房，还管养老，喜上眉梢，收拾包袱就来了。
李成业想起昨夜种种，恶心欲呕，但他方才已经吐过了，这会儿实在吐不出来。
顾蓉儿，万万没想到她竟然是个蛇蝎心肠的狠毒女子！
要在乡下，这种糟践自家夫君的女子活该沉塘！
但顾蓉儿的爹是顾德青，翰林院最大的官。
凡成大事者，必能忍一时之辱！
他不能在这个时候跟顾家翻脸！顾蓉儿，你给我等着！
当务之急，是弄清楚谢小嫣为什么突然提起刘景深。
“谢小嫣，万山书院的刘景深是我的师兄，你怎会认识他？”
七*吃着红糖小馒头，抽空回答他：“也许是因为，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吧。”
李成业怒道：“你什么意思？”
七*：“自己想。”
她是这么认为的，李成业没有良知，过往必定不干净，查了一下，果然查出一堆黑料。
而最能给他致命打击的，莫过于刘景深这件事。
南平州的万山书院极为有名，李成业考中举人后就去了万山书院读书。
书院的葛山长是一代大儒，在士林中极有名望。他年轻时没有收过弟子，临到老了，忽然动了收徒之念。
书院里所有学子都希望自己是那个幸运儿，经过一番考验，李成业、刘景深都入了葛山长的眼。
但葛山长觉得自己精力有限，只想收一个。
到底收谁呢？他犹豫了。
还没等他拿定主意，刘景深忽然得了怪病，一日比一日虚弱，最后瘫了，只有脑袋能动。
科举无望，人生也无望。
李成业本以为，这下子葛山长肯定选自己。
谁知葛山长跟刘景深一番深谈后，觉得他身残志坚难能可贵，决定收他为弟子。
葛山长是真正的文人儒士，一直认为读书不仅仅是为了科举。
李成业气得要命，暗骂葛山长有眼无珠，很快就以游学为名，离开了万山书院。
所有人都以为，刘景深生病是他自己身体有问题，七*却觉得没这么简单。
一查，果然是李成业下的手。他有些运道，偶然从古书上得知一个毒药的方子，照着做，竟然做成了。
那毒无味，做好后是褐色的粉末，可溶于水。
他偷偷放在刘景深茶壶里，悄没声息的把人害了。
19.
此事，李成业是一个人独立完成，他不信七*知道内情，先给她扣个罪名，叫道：“好啊，你想勾引我刘师兄！哼，刘师兄虽然瘫了，但刘家是南平州大户人家，看不上你！”
七*当疯狗乱叫，不理他，吃自己的。
李成业不知道，早在上上个月，她就让顾蓉儿派人去了南平州，假装为游方道士，给刘景深带去了一丸解药。
并且告诉刘家，刘景深不是生病，是中了毒。
现在刘景深已经站了起来，重回书院。
刘家也在查下毒的是谁。如果查不出来，七*会在适当的时候引导他们。
明年，刘景深应该会上京赶考，送李成业一个大惊喜。
顾蓉儿觉得他唧唧歪歪的好烦，给石榴使个眼色，石榴咬一咬牙，狠狠给了李成业一巴掌。
探花郎的脸，打起来也没什么不同嘛。
打了人，她还要占上风，惊慌地叫道：“大爷，您怎么可以这么说大奶奶？大奶奶是您的结发之妻，您污蔑她，就跟污蔑您自己一样！要是被御史知道了，会弹劾您的！”
李成业被打懵了。
顾蓉儿打他，顾蓉儿的丫环也打他？！天理何存啊！
他不敢打顾蓉儿，难道还不敢打她的丫环！
“贱婢，找死！”
李成业追着石榴打，石榴满屋跑。
“*人啦，救命啊！”
一屋子大小丫环看得哈哈大笑，帮着石榴拦截李成业。
“石榴赶紧跑，姑爷要抓到你啦！”
“哎呦，姑爷，您碰到婢子啦！”
“姑爷，石榴要跑出去了，您快着点儿！”
莺莺燕燕，娇声笑语，屋外若有人偷听，只会羡慕李成业艳福不浅。
但身在其中的李成业面色青紫，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恨不能立时打*了这群胆大包天的贱奴！
顾家，简直比谢家还可恶！
顾德青这个老匹夫，嫁个母夜叉给他，安的什么心！
此时此刻，顾德青取代谢大牛，成为李成业最痛恨的人。
要在别人家，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
小姐年轻不懂事，总有老成的嬷嬷和大丫环，哪能看着小姐这么欺负姑爷，结亲还是结仇？以后日子还过不过了？
但顾家不同。
顾蓉儿是胎穿，这十多年来也没有闲着，服侍她的人早已收服了。
收不服的找了理由赶出去，留下的都奉她为主。
什么夫人老爷，什么姑爷婆家，全要排在四小姐之后。
四小姐把姑爷当个乐子，还指望她们尊敬姑爷？不可能，她们只会站在四小姐身后摇旗助威。
顾蓉儿笑了一阵，道：“好啦，不要调皮，快扶姑爷去换衣服，今日还要敬茶认亲呢。”
却说付氏，带着李芸娘住在第五进的荣福院，一大早就等儿媳妇敬茶。
这可是大官家的千金小姐，哭着喊着要嫁他儿子，做平妻都愿意！
我儿能耐啊！
付氏心里很得意，尽想着千金大小姐在她面前伏低做小，殷勤伺候。
但等来等去，等到太阳升得老高，儿媳妇的影子都没见着。
她就念叨着京城人不识礼数，还不如她们乡下人。
李芸娘附和道：“就是，半点规矩都不懂，也不知顾家怎么教的。娘，以后你可不能纵着她。”
远的不说，就说谢小嫣，成亲第二日，早早起来扫洒庭院，烧水做饭。
顾蓉儿真不像话！
李芸娘本来很喜欢顾蓉儿，顾家对她也不错，请她去过几次。
顾夫人认命之后，为了帮女儿笼络小姑，送了她许多衣物首饰，只求她不在付氏面前搬弄是非，为难自家女儿。
李芸娘也曾想过，要跟出身高贵的新嫂嫂好好相处。
但是，哥哥那么重视顾蓉儿，母亲也说顾蓉儿温柔大方，她忽然就厌恶顾蓉儿了。
还没进门就让哥哥和母亲偏了心，真进了门，这个家里还有她李芸娘的位置吗？
真讨厌，和谢小嫣一样让人讨厌！
站在角落的眉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娘俩儿也好意思说规矩礼数？真是乌鸦落在猪身上，看不见自己黑。
20.
“我们来迟了，母亲莫怪！”
又等了半个多时辰，等得付氏心头火起，正要让眉儿去催，儿子儿媳终于来了。
付氏想想顾大人的官位，再想想顾家那花红柳绿的宅院，收起了即将出口的训斥，强笑道：“不迟，不迟，又不下地干活，多睡会儿也没事。”
见儿子脸色不好，关心地问道：“成业，怎么了，是不是昨晚着了凉？”
李成业不想回忆昨晚，半点都不想，沉声道：“没有。”
为了掩饰脸上的巴掌印和憔悴之态，他让丫环扑了许多粉。怎么还是被母亲看出了不妥？哼，她们肯定没用心！
付氏还东问西问，李成业不愿答，瞪着顾蓉儿道：“不是要敬茶吗？还等什么！”
顾蓉儿笑道：“这个你得问母亲。”
新妇敬茶，这茶可不是由新妇准备，而是夫家准备。
付氏没让丫环上茶，她拿什么敬？
李成业也想到这一点，皱眉看向母亲：“娘，茶呢？”
付氏目光闪烁，道：“再等等。”
说话间，许妈走到了门口，手里端着个木盘，盘里放着块叠好的帕子，这就是传说中的落红帕了。
前朝传下来的陋习，洞房之夜，夫家要验落红帕，甚至要在第二天认亲时传阅。
但到了本朝，除了一些偏远愚昧的地方，很少有人这样做了。
因为这不仅是对新妇的羞辱，也是对亲家的打脸。
婚姻是合二姓之好，两个家族某种程度上的结盟，一来就得罪亲家，那还不如不结亲呢。
付氏可想不到这些深层次的东西。
她只觉得，这个儿媳妇来头太大了，爹爹是翰林院的掌院，又是皇帝赐婚，若不在成亲之初镇住她，往后可能会翻天。
因而让许妈去收落红帕，摆一摆婆婆的威风。
许妈神色尴尬，冲着付氏点了点头，意思是查验无误，新进门的顾奶奶冰清玉洁。
按理说到这一步就可以打住了，但付氏看顾蓉儿无所谓的样子就生气，向许妈招了招手。
许妈不得不上前，付氏拿起帕子抖开，想说几句话嘲讽顾蓉儿，却发现，这帕子和她想像的有点不一样。
这，这，这羞死个人，顾蓉儿真是不知廉耻！
成业再好，她也不能这般孟浪！
付氏生气地道：“顾氏，成业体弱，你体恤他一些！”
顾蓉儿咬着唇，乖乖地点头道：“是，听娘的吩咐。”
说完这句话，忍不住了，掩唇大笑，笑得前仰后合。
跟她来的四个丫环，石榴、青枣、葡萄、杏儿，也一个个乐不可支，花枝乱颤。
付氏惊呆了，她就没见过这么豪放的女子！
许妈和眉儿也惊，李芸娘还在这儿呢，付氏这个亲娘，怎么能当着她的面做这种事、说这种话？
眉儿都替她臊得慌。
李芸娘一知半解，一边脸红，一边给母亲助阵，“你们笑什么？不知羞！”
她却不知道，未出阁的姑娘家，说这话才是真正的不知羞。
至于李成业，愣了半晌，终于明白那是什么，哪怕脸上扑了几层粉，还是红透了。
大喝一声：“娘，你这是做什么！”
上前夺过那帕子塞到怀里，准备一会儿就烧成灰，倒到臭水沟里。
这是他的耻辱啊！
可在付氏看来，儿子这是娶了媳妇忘了娘，护着顾蓉儿呢。
有心往地上一滚，又担心污了新换的绸缎衣裳，还有头上新打的金头面，便板着脸道：“眉儿，茶呢？”
眉儿赶紧端出早已准备好的茶碗，递给顾蓉儿和李成业。
两人跪下，按着礼节给付氏敬茶，“娘，请喝茶！”
付氏还想作妖，李成业不耐烦地道：“娘，我待会儿还有事。”
儿子发了话，付氏只好接过茶，给了顾蓉儿一个银簪子，说是李家祖传的。
顾蓉儿也不嫌弃，笑吟吟地收下了，并给付氏和李芸娘都送了鞋子。
说是她亲手做的，实际上不是。
好不容易完成仪式，李成业就想走，顾蓉儿道：“慢着，我还没给姐姐敬茶呢。”
姐姐？哦，谢小嫣。
付氏刚想阻止，忽然想起，正好拿谢小嫣给顾蓉儿添堵。
李成业也想阻止，可他不敢，怕顾蓉儿当着母亲和妹妹就发疯，那他真是没有颜面活在这个世上了。
不多会儿，几个丫环请了七*来，顾蓉儿真心实意地给她敬了茶。
“姐姐，谢谢你！”
如果不是她从天而降，现在自己肯定被系统逼着讨好李成业，想想就恶心啊。
七*：“不用谢。”
她还没试过跟穿越者联手，感觉还不错，很多事情说一声，顾蓉儿就办好了，比她自己去做还方便。
李成业看着她们姐妹情深的样子，真想回到过去抽自己几个耳光。
竟然还盼望着顾蓉儿进门帮他管家？
何其天真啊！
21.
三日回门，婆家应该给娘家准备回门礼。
付氏从柜子里翻出匹陈旧的水红色绢布，给得很肉痛，“顾氏，这布好着呢，拿回去给亲家做身新衣。”
顾蓉儿让丫环接过来，笑道：“多谢娘。”
这布料她也不嫌，回头可以赏给院里的小丫环。
李家以前是穷，但李成业当了快一年的官，皇帝动不动就赏他，还是有点家底了。
付氏却连面子情都不想做。
幸好她不是真心想当李家的儿媳，否则肯定伤心。
顾夫人一大早就翘首以待，服侍的大丫环胭脂劝道：“夫人不必担心，探花郎对四小姐一往情深，不会委屈了她。”
一往情深？只怕李成业看中的不是蓉儿，是顾家。
顾夫人皱眉道：“那付氏可不是个好相与的。”
胭脂笑道：“凭她再怎么厉害，也休想拿捏了咱们四小姐。”
这倒是。蓉儿打小就聪明，也不是那等软绵绵的性子，不会任人欺负。
顾夫人不再多想，打发几个嬷嬷和小丫环去二门候着。
顾德青昨晚歇在小妾房里，但他对这门亲事很看重，也早早就来了主屋。
夫妻俩说了一会儿家事，顾蓉儿和李成业在嬷嬷丫环们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顾夫人见女儿面色红润，跟往常一样娇艳如花，心下稍安。
反过来一想，李成业既想攀附顾家，自然不会那么快就在女儿面前露出丑恶的一面，是她多虑了。
顾德青暗想着皇子做了自家的女婿，好不得意。捋着胡须，勉励女儿女婿夫唱妇随，好好过日子。
李成业垂首听着，心里恨得滴血。
顾德青老匹夫，把个嫁不出去的母夜叉硬塞给他！
他本来还奇怪，顾蓉儿生得貌美，家世也不差，完全可以嫁给条件更好的人，怎么从顾家到顾蓉儿都认准了他？
原是欺负他乡下来的，无依无靠，吃了亏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就顾蓉儿这德性，敢嫁到同等家境的大户人家？
人家能砸了顾家的门！
哼，等他得势，绝不会饶了胆敢如此欺凌他的顾家！
顾德青还不知道他的好女婿心里如何痛骂自己呢，见他毕恭毕敬地低着头，甚为满意。
想到女儿痴恋女婿，或许会犯了妇人家嫉妒的毛病，便笑道：“蓉儿，成业顶门立户，在外面多有应酬，你大度些，莫要过于约束他。”
顾夫人想捶他。
女儿回门，多少话说不得，偏生说这个？
刚要岔开话，就听女儿炫耀似的说道：“父亲真是偏着成业。您放心，我可大度了，早就给成业安排了四个通房丫环。”
顾夫人：......
顾德青：......
愣了一会儿，顾德青才道：“这，也太急了些。”
顾蓉儿笑道：“没办法，成业喜欢，女儿也只能成全。”
谁喜欢？到底是谁喜欢？顾蓉儿你个贱、人，颠倒黑白、混淆视听、指鹿为马！
你比赵高还阴险！
李成业有一种冲动，揭穿她的真面目，让顾德青知道他养了个什么玩意儿！
但是，顾德青会不知道吗？肯定知道！
人家一家子在这里做戏呢！
他要是撕破了脸皮，顾家有很多招数对付他！
李成业控制住了自己，颤声道：“多谢蓉儿，蓉儿大度。”
顾德青呵呵笑了两声，决定敲打敲打新女婿，男人嘛，有通房小妾是正常的，可刚成亲就这么急色，传出去不好听。
太不把顾家放在眼里了，也有损李成业自己的声誉。
“成业，我们去书房，让她们娘俩儿说说话。”
“是，岳父大人请！”
李成业忍辱负重，跟着顾德青去书房。
他们一走，顾夫人就指头戳到女儿额头上，“还说你聪明，原来是个笨的。四个通房丫环？显的哪门子贤惠！”
顾蓉儿抱着她的手笑道：“娘不用忧心，我心里都有数呢。”
在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是顾夫人，她也真的把顾夫人当做自己的母亲。
嫁给李成业，违了顾夫人的意，她心里不好受。
可顾德青功利心太强，儿女婚事必然是为家族利益服务，不会考虑儿女们幸福不幸福。
那还不如嫁李成业呢，至少能控制住。
22.
大晋官员成亲，有一旬的婚假。
皇帝几日不见李成业，还有点想念，一日下朝后便留了顾德青，旁敲侧击地问起他。
顾德青趁机说了自家女儿是如何的贤良大度，怕自己服侍夫君不周，特意给他安排了四个通房。
皇帝听了，也觉得顾家女不错，是成业的良配，心情大好，赐给顾蓉儿一斛珍珠，让海平亲自去送。
李成业正在家里了无生趣，那四个丑八怪追他追得很紧，家里下人又多是顾家的，都帮着丑八怪堵截他，让他逃都逃不了。
见到这斛品相上佳的珍珠，听到海平所述皇帝对顾蓉儿的夸赞，李成业只觉天都黑了。
皇帝，跟顾家是一伙的！
一片忠心，终究是错付了！
亏他还觉得皇帝和蔼可亲，如同长辈！
骗子，都是大骗子！
自此，李成业连皇帝都恨上了。
收假后，皇帝给李成业升了一级，原是正七品的编修，升为正六品的侍讲。
大臣们都说，李成业简在帝心，是一等一的红人。
唯有李成业自己不这样认为。
他觉得，真正简在帝心的是顾德青。他能升官，是因为容忍了顾蓉儿的嚣张跋扈。
又一日，皇帝召李成业讲经，他关心儿子，难免问起他的家事。
如果是以前，李成业会觉得这是对自己的关爱，但现在，他觉得皇帝关爱的是顾蓉儿。
他能说什么？只能昧着良心夸顾蓉儿是贤内助。
皇帝很欣慰，深觉顾家教女有方，当着李成业的面，赏了顾德青一幅前朝名士的山水画。
李成业简直绝望。
想到以后都生活在顾蓉儿的淫威之下，感觉人生都灰暗了。
世上怎会有这么恶毒的事情？怎会有顾蓉儿这种荒唐女子？
但是，为了前途，他，愿意一直忍下去！
所以面对顾蓉儿的冷嘲热讽及种种打击，李成业也不暴跳如雷了，而是低下高贵的头颅，默默承受了所有。
每次被四大美人拖走，他都咬着唇，不惨叫、不反抗。
弄得顾蓉儿很不爽，私下里跟七*嘀咕：“老大，你说他是不是受虐体质？如果是的话，咱们虐他不是正好如了他的意？”
七*：“不，我觉得不是，他可能只是想像力丰富了一点。”
她偶尔用神识监控李成业，能看出些端倪。
他愿意这么想更好，省得她还要花心思让他们父子反目成仇。
谢小嫣的仇人可不只是李成业，还有老皇帝。
李成业是怎么流落到李家的，七*也查清楚了。
说起来，李成业的亲娘莫樱柠，也是一位奇女子。
她从歹徒手中逃走后，没有急着回行宫。
这点七*可以理解，怕回去又被丽妃害了嘛。
但七*不能理解的是，皇帝查出丽妃的阴谋，将所有涉案人员都咔嚓了，大张旗鼓地找她，她却躲在一个小客栈里，不与皇帝相见。
为什么呢？
不是因为对皇帝心灰意冷，也不是想从此远离皇家，而是想独自生下孩子，再抱着孩子出现在皇帝面前。
好让皇帝知道，他错过了什么！
这种脑回路，七*真是理解不了。
可惜她玩脱了，难产，生下孩子没多久就命丧黄泉。
恰巧，付氏也是难产，她的夫君李斧头去另一个县里做工，没在家，她娘王氏叫着儿子，将她送到了城里的医馆。
孩子生下来，却是一个死胎，付氏的身子也伤着了，以后很难有孕。
当时付氏晕迷，王氏将死胎抱出去，正好听说同一个医馆里，有个女子生下儿子就死了。
这女子来历不明，医馆不知其夫家娘家，发愁孩子怎么办。
王氏一听，心里盘算了下，就将这孩子抱去给女儿，以免女儿因无子而被夫家休弃。
为了保密，这件事情王氏连女儿都没告诉，是以付氏并不知道儿子不是亲生的。
李斧头就更是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给皇帝养儿子。
但此事在那家医馆并不是一个秘密，略花点心思就能打听出来。
只因两地离得比较远，也没有谁特意去查，才没有传回小河村。
到目前为止，知道李成业身世的不超过十人。
不过七*觉得，再多一人才热闹。
23.
皇帝的第三个儿子盛灏铭，年前才被封为静王。
这是很不合常理的。要知道，晋朝的皇子们，十五岁出宫开府，开府即封王。
可盛灏铭出宫开府时，皇帝以天象有异为由，不封他王爵，府邸就含糊着叫三皇子府。
直到他二十八岁，也就是去年，皇帝才在礼部的催促下封他为王。
王号“静”，大概是希望他安安静静地呆在府里，不要出来碍眼。
盛灏铭觉得这很不公平。
他记得小时候的事，知道母妃害了父皇心爱的女子莫樱柠，但是，母妃已经付出了代价，就连外祖家，也给莫樱柠偿了命。
还不够吗？父皇为什么还要迁怒于他？
他是母妃的儿子，难道就不是父皇的儿子了？
何况，母妃会对莫樱柠动手，也是因为她挑衅在先。
父皇被莫樱柠迷昏了头，觉得她是世上最纯洁、最善良的姑娘，其实根本不是。
她仗着身孕，处处跟母妃作对，母妃请父皇主持公道，父皇却斥责母妃，说她心眼小，容不得人。
有一天，莫樱柠跟父皇进谗言，说母妃心思歹毒，会教坏小孩子。
父皇听了，竟然起意让莫樱柠抚养他。
母妃是个有手段的人，在行宫中有很多耳目，知道此事后气得砸了最爱的天青釉茶盏。
没过几日，莫樱柠就被歹徒劫走了。
母妃抚摸着他的肩膀说，狐狸精没了，你父皇会回到我们身边的。
可是没有。
母妃等来的是灭顶之灾。
他也从最得父皇宠爱的小皇子，变成了皇宫里的小可怜。
为了活下来，他跟宫中妃嫔们养的猫抢过食。
大哥、二哥若有什么烦心事，喜欢揍他一顿出气，反正没人为他出头。
父皇虽没*他，也是一眼都不想再看到他。
如果哪天他横死街头，父皇可能都不会掉一滴眼泪，只会觉得他罪有应得，被天收了。
可是凭什么呢？
母妃有错吗？她唯一的错，就是太爱父皇！
父皇曾经说过，母妃是他最爱的女子，其他后妃都是摆设，是他绵延皇室的义务，唯有母妃，是他想要共度一生的人。
遇上莫樱柠，他就忘了母妃。
明明是他毁诺在先，却怪母妃冷血残酷。
好吧，那就让他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冷血残酷。
盛灏铭出宫后，就一直在为谋朝篡位而奔波，他想要皇位，但又不仅仅是皇位，他还想让他那好父皇痛哭流涕，悔不当初。
大哥、二哥那里，他都埋下了棋子，关键时刻有大用。
就连父皇身边，也有他的人。
一步连一步，一环套一环，现在他只差一个合适的时机。
他也不急，这么多年都等了，再等几年，他也不老。
急的是大哥二哥，希望他们更着急一点。
母妃在天上看着他呢，他会成功的。
这日，跟心腹们密谋后，他没有即刻回后院，而是到书房抄写地藏经。
母妃的忌日快到了，除了他，没人记得。
“字写得不错。”
盛灏铭猛然回头，就见一个十六、七岁的清秀女子站在他身后。
“你是谁？”
盛灏铭没有慌，暗自握住了腰间的软剑。
书房乃重地，三班侍卫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把守着，没有他的允许，连王妃都不敢擅入！
这人是怎么来的？！
七*转到桌前坐下，笑道：“我是谁不重要，但我想告诉你一件重要的事。”
盛灏铭警惕地道：“什么事？”
七*：“你的计划看似完美，却有一个致命的破绽。”
盛灏铭：“本王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快快离开，本王可以饶你一命！”
七*微笑：“我在说什么？我在说你打算挑动二皇子陷害太子谋反，并弄死太子和二皇子，迫使皇帝传位于你的计划呀。”
这也是位狠人。
可三位皇子观察下来，还是觉得他更有当皇帝的资质。
她问过顾蓉儿了，顾蓉儿不想当皇帝，她也不想，那就只能便宜他了。
盛灏铭：“......胡说八道！本王从来没有那样的心思！是谁派你来的？大哥，二哥，还是父皇？”
七*：“你的破绽在于，你父皇还有一个儿子。”
这下盛灏铭不否认他想篡位了，断然道：“不可能！”
因为，他多年前就勾搭上了一位御医，那位御医告诉他，皇帝纵欲过度，不会再有孩子。
七*：“此人就在朝中。”
盛灏铭：“......谁？”
七*：“李成业，他是莫樱柠的儿子。”
莫樱柠！
李成业！
盛灏铭瞳孔放大，探花郎李成业，真的很像那贱、人莫樱柠！
难怪父皇那么宠爱他！
他真是瞎了眼，之前竟然没发现！
盛灏铭深吸一口气，道：“敢问姑娘高姓大名？小王另有重谢！”
他看出来了，这姑娘不是敌人。
七*：“不用客气，我是李成业的原配发妻谢小嫣。”
盛灏铭：......
这世界，他有点不懂了。
七*：“你想立刻*了李成业吗？我有更好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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