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舟于江湖,遗世而独立,这是理想还是代价?
青山是否如故“青山如故,只是人心变了。”
《琅琊榜》中梅长苏在九安山猎宫的回廊里与纪王交谈时如此说道。这是九死一生后的感慨,也是大局初定后的坚定,更是看穿世事的淡然。而纪王,稍一侧身摆头,若有所思,他在想些什么呢?
梅长苏感叹:青山如故,只是人心变了。
九安山春猎,纪王年年都陪侍君侧,而在经历九安山之乱、梁帝选储之问后,他便觉得今年景色大不同于以往,表示以后再也不来了。
纪王的感慨
青山确实如故:城外的孤山依旧深秀,夏冬祭奠亡夫的香烛一十三年来依旧烟火袅绕;九安山依旧葱郁,据险可守,从城中出发的车马旌旗依旧浩浩荡荡。但是,人心真的变了吗?
梁帝的初心与凉薄梁帝是如此的相信,权力对人的改造
梁帝变了吗?三十年前的他或许也曾“心事当拿云”,受过构陷而死里逃生,诸王争位又登基平乱,他与林燮、言阙构成的铁三角,攻伐与交谋齐下,文治同武功并举,而御宇越久,则疑心越重,臣子功威愈盛,则逆耳之言、违命之事、分权之策断难见容,以至于“父子之情、夫妻之爱、兄弟之道、君臣之义”这些还闪耀着人性光辉的维度,其间的每一个含糊、每一次违拗都将成为他们犯上作乱的注脚。
天子之怒,流血千里,这是王的威严
所以,万民仰慕的皇子成为阶下囚,功勋卓著的主帅成为逆贼,保家卫国的七万将士成为罪犯,鸣冤直言的人全遭屠戮,逢迎圣意的人洗拂直上。君不君,故臣只以曲意迎合而为臣;父不父,故子只以顺从服帖为子;夫不夫,故妻妾只以巧言令色而为妻妾,而一旦臣子妻妾稍有乖违、轻慢君威之举,便是削夺恩宠以致身死名灭。
誉王之死虽是咎由自取,但他的反叛不也是一种绝望的挣扎吗?
“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梁帝并非生而无情,只是一贯凉薄猜疑,身居权力顶峰越久,他就越不需要改变,他只想大家明白的是:雷霆雨露,莫非天恩,而天下永远只能是朕的天下。
天下不会是一个人的天下,这是王的限制
纪王的超然与情义纪王变了吗?他照样是那个风花雪月、听琴论曲的妙人。他的不争不问与闲散恬淡似乎生而有之,远离了政治,也就避开了权力斗争的漩涡。然而他不问世事并非不知世事,他与梁帝对答虽闪避锋芒、置身事外却藏巧于拙、循循善诱,所谓“以其昏昏,使人昭昭”是之谓也。他的闲散终难掩饰他对情义的热络;他的唯唯诺诺也并不妨碍他身怀大义、仗义施援。
在梁帝的面前,纪王永远保持着憨厚闲散之样
纪王善于打太极
“大家原本是一家人,谁跟谁又不是骨肉呢?”
温情与仁慈、理想与正义,他从未抛弃,他只是一直怀而不露、不做声张罢了。求全自保、韬光养晦大半辈子几乎都是这样走过来的,但靖王一行逼迫梁帝重审赤焰旧案的时候,他也不惜死,那些闪耀的火苗虽然微弱,但在他的手上也从未熄灭。
透彻与糊涂,是伴君的必备修养
靖王的执著与坚韧靖王变了吗?在未遇梅长苏之前,他征戍外放、军功累累却无封赏;为人清高自持、不好争权夺利,百官又以其爵低名微而不以为意,在朝在野几无根基。
这一十三年的他,想必过得辛苦,又想必过得孤独:有功有劳,但君父视若无睹;无兄无友,疑难可向谁诉?这一十三年的他,依旧耿直执拗, 一心想查明赤焰真相,君父深为忌惮,父子嫌隙未消;这一十三年的他未敢忘却祁王兄的教导,承袭其君民观、君臣观和治国之道,而不能见知于君上、施行于天下;这一十三年关于贤王、良将、挚友的思念仍然深重。
当梅长苏选择助他夺嫡之后,当他先后听闻赤羽营副将卫峥、赤焰军先锋大将聂峰尚存人世,他还抱有林殊生还的希望,当他从其间的蛛丝马迹之中觉察到梅长苏的真实身份后,而在梅长苏的授意与筹划下又迅速否定了自己的这个疯狂猜想,他的这一份执着坚毅仍然保有。
九安山猎宫,萧景琰再一次的发现又再一次的否定
在夺嫡这一程凶险而又孤独的行途之中,收获了品爵与朝臣的支撑,躲过誉王一党的明枪暗箭,逃出了夏江的苦心构陷,而他的勇毅之德、真诚之意和仁义之心却不落尘埃。这些年来的靖王,未曾改变,而不曾改变的品性德行正是梅长苏选择靖王的理由,也正是梅长苏深谋远虑、巧计妙算所要保护的品质、所希望开创的朝局。无人辅佐时的他和有人辅佐时的他,名微言轻时的他和权高位重时的他,都没有改变他的心智:接近权位是为了查明真相;获得权位又是为了昭示真相、平反冤屈;沉冤得以洗雪之后是为弘扬亡兄故友的遗志。
梅长苏的理想与权谋梅长苏又是如此的相信,那些永恒的价值
林殊变了吗?从梅岭重生、地狱归来的他音容大改、性情大变。曾经那个白袍银枪、神采飞扬的金陵少年,成为了拥炉围裘、低眉浅笑的病弱文士;曾经那个降烈马、弯圆弓的骁勇少将,成为了出奇谋、使诡计、涉朝局、抟风云的江左盟宗主、谋臣僚佐。然而这些迥异的变化,这些清理阻碍、翦除异端的诡谲手法,这些算计人心、笼络人心的计策,都难挡他内在霁月清风式的品性流露与朝政清明的理想追求。
入京平反冤狱是梅长苏唯一的选择
从太子与誉王的相争中,他拔除吏部、工部、礼部、刑部之尚书,而后扳倒谢玉、斗败太子、平叛誉王之乱、清除夏江之绊,权术运用之炉火纯青,计谋遣划之缜密强力,但他只是用阴谋降服阴谋、用阴谋换取理想。在这一系列的用计之中,他一直是有理有利的,更始终是有节有义、有耻有止的。他的组建江湖帮派,他的重回金陵,他的选择靖王,他的奇谋妙计,他的劝谏萧景琰,他的赴宴逼宫,他的面陈冤屈,以及最后他的出征捐躯,都说明了从林府少帅到赤焰余孽、到江左盟宗主、到客卿苏哲、再到谋士梅长苏都是为了了结他的复仇平冤翻案的心愿,而最终也是为了贯彻祁王提振朝纲、匡扶社稷的心愿与理想。林殊变了,但内在的他并没有变,他死在疆场之上一如十三年前战死梅岭——还将继续活在靖王、霓裳、蒙挚等人的心中,正如他们十三年以来依旧深切怀念。
活下来的梅长苏的身上托付着无数亡人的信念
变与不变的理由不变,实在是一种特权,实在是一种磨炼,十三年实在变化太多,年长岁久以致初心难守。
这是父与子的对决,也是权力与道义的对决
谁能否认谁还未曾是个少年,梁帝、纪王、言阙、林燮、夏江、谢玉,以及祁王、梅长苏、萧景琰,再至于正值年华的言豫津、萧景睿、飞流,但是梁帝如此凉薄多疑,言阙如此心灰意冷,夏江与谢玉更是权术攻心,没有人还是曾经那个少年,没有人还敢轻提理想抱负,所以或重蹈旧路、或执迷不悟、或沉默不语、或困顿消沉、或逃避不前。
但是如果还有人有一丝理想的光焰,还有人有一份初心的执着,那么这些人一定是理想主义的信徒,只是他们走得很艰难、很缓慢,需要等待机遇,还需要放手一搏。
天下人知道什么?天下人又会左右什么?
而太多时候,我们只能感慨:“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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