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大概知道,取经团队有师徒四人加白龙马,一共五人(一人+四妖?)。熟悉一点的朋友还知道,取经团队暗地里还有39人,这39人在原文中也明确过,分别是六丁六甲、五方揭谛、四值功曹、一十八位护教伽蓝。
这39位大神什么来头?都是来干什么的?他们起着什么样的作用?
一
唐僧师徒一路西行,在某种程度上,并不孤独,这些大神们是一直陪着他们的。有时候也起着保护的作用。孙悟空被唐僧赶走,猪八戒和沙僧去和黄袍怪打斗,在黄袍怪洞府前,还打了个平手。此后,唐僧一行去了国王处,这些大神暗中保护唐僧,没跟随猪八戒、沙僧去波月洞,这两位就打不赢黄袍怪了。原因在原文中也交代清楚了,彼时,大神们在暗中出力呢。
问题来了,这些大神什么来头?
我们先说六丁六甲。
六丁六甲最早在汉朝就出现了,汉代《献帝起居注》已有对六丁六甲的祭祀。丁神六位:丁卯、丁巳、丁未、丁酉、丁亥、丁丑;甲神六位为:甲子、甲戌、甲申、甲午、甲辰、甲寅。汉代的方士甚至还有役使六丁六甲的方法,先行斋醮,然后召六丁神,号称可以知吉凶。
后来,明代开始兴起真武大帝信仰,六丁六甲与真武大帝又联系在一起。但并非只属职于真武的御用部下,只是真武大将所常用神将。
六丁六甲神中,六丁是女神仙,是阴神玉女,都有名字:丁卯神司马卿、丁巳神崔巨卿、丁未神石叔通、丁酉神臧文公、丁亥神张文通、丁丑神赵子玉,丁卯神司马卿是西游记中的阴神之一。
六甲是男神仙,属阳神玉男,也都有名字:甲子神王文卿、甲戌神展子江、甲申神扈文长、甲午神卫玉卿、甲辰神孟非卿、甲寅神明文章。
六丁六甲第一次出场是在孙悟空大闹天宫被捉住之后。*是打酱油的事情。
第七回,孙悟空被捉上天,砍不死、剁不死、烧不死、淹不死、刮不死、雷击不死,玉皇大帝快气死。太上老君就说了:那猴吃了蟠桃,饮了御酒,又盗了仙丹。我那五壶丹,有生有熟,被他都吃在肚里,运用三昧火,锻成一块,所以浑做金钢之躯,急不能伤。不若与老道领去,放在八卦炉中,以文武火锻炼。炼出我的丹来,他身自为灰烬矣。
玉帝闻言,即教六丁、六甲将他解下,付与老君。
六丁六甲在这里露面了,估计,那时候,孙悟空也就记住这十二位了,是他们把自己给松绑了啊。
五方揭谛就没六丁六甲这么有名头了。
五方揭谛分别是金头揭谛、银头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摩诃揭谛,是佛教五方守护大力神。揭谛的意思是去。从痛苦中走向解脱,从无明中走向觉照。揭谛揭谛的意思就是——去呀,去呀。波罗揭谛的意思是——走过所有的道路到彼岸去啊。所以,可能五方揭谛是来暗中给取经团队加油鼓劲的。
二
占了观摩团几乎一半的一十八位护教伽蓝,通俗一点说,就是给佛门寺庙看家护院的保镖部队。
我们也说说他们的名字,分别是美音、梵音、天鼓、叹妙、叹美、摩妙、雷音、师子、妙叹、梵响、人音、佛奴、颂德、广目、妙眼、彻听、彻视、遍视。听名字似乎各有能力,不过起到的作用不是很大。
护教伽蓝第一次显名是在第十五回,孙悟空在鹰愁涧战小白龙的时候。
悟空哏哏的吆喝,正难息怒,只听得空中有人言语,叫道:孙大圣莫恼,唐御弟休哭。我等是观音菩萨差来的一路神祇,特来暗中保取经者。
那长老闻言,慌忙礼拜。行者道:你等是那几个?可报名来,我好点卯。
众神道:我等是六丁六甲、五方揭谛、四值功曹、一十八位护教伽蓝,各各轮流值日听候。
行者道:今日先从谁起?众揭谛道:丁甲、功曹、伽蓝轮次。我五方揭谛,惟金头揭谛昼夜不离左右。
行者道:既如此,不当值者且退,留下六丁神将与日值功曹和众揭谛保守着我师父。等老孙寻那涧中的孽龙,教他还我马来。
众神遵令。
武力值这几位都一般,暗中帮着八戒、沙僧也只能和黄袍怪战一个平手,不过照顾人还是周到的。
护教伽蓝第二次露面的时候,是第二十一回,孙悟空被黄风怪吹坏了眼睛,护教伽蓝变化成人给孙悟空治眼,孙悟空和猪八戒在他们变化的庄园里睡了一晚上,第二天起来的时候,猪八戒发现是睡在荒郊野地里,不知道怎么回事。
行者吸吸的笑道:呆子,不要乱嚷,你看那树上是个甚么纸帖儿。
八戒走上前,用手揭了,原来上面四句颂子云:庄居非是俗人居,护法伽蓝点化庐。妙药与君医眼痛,尽心降怪莫踌躇。
三
现在还没介绍的观摩团成员是四值功曹了。
功曹,古代的官职,最有名的功曹是萧何。功曹是郡守、县令的主要佐吏,主管考察记录业绩。刘邦打进咸阳,其他人都去抢金银珠宝、女人,只有萧何去抢大秦帝国的户口册,这为后来刘邦打败项羽立下不世奇功。
西游记中的四值功曹是天庭中值年、值月、值日、值时四位神仙,也是天界的值班神仙。他们也有名字,分别是:值年神李丙 、值月神黄承乙 、值日神周登、值时神刘洪。
城隍庙里面都供奉有四值功曹。老百姓为什么供奉四值功曹呢?他们是信使。他们负责把下界递给上天的条子传达给天庭。有人问,下界怎么给上界递条子?很简单,烧香、烧符、祷告、祭祀啊。凡是人间上达天庭的表文,焚烧后就是由四值功曹呈送。金瓶梅中写西门庆玉皇庙打谯,道士们铺设了许多文书符命,其中就有一道是请功曹使者运递关文。红楼梦中,秦可卿死后大办丧事,僧道们念经作法时也有类似程序。
在西游记的设定中,四值功曹的主要工作是考察记录功劳,掌管功劳薄。第一次是准备记录天庭部队的功劳。
孙悟空大闹蟠桃会,反出天庭后,玉帝震怒,即派李天王率四大天王、哪吒太子、二十八宿、九曜星官、十二元辰、五方揭谛、四值功曹,布下了一十八架天罗地网下界,去捉拿妖猴。不料,这一恶战,四值功曹倒落下个轻闲,天兵天将被齐天大圣打得惨败,哪有什么功劳可记?
四值功曹随着取经团队来了,所以天庭有时候考勤会出问题,比如奎木狼下界十三日天庭毫不知情,一笑。
四值功曹除了是记功官,还兼作守护神将。西游记中,他们和护教伽蓝、六丁六甲、五方揭谛等,奉菩萨法旨暗中保护唐僧。
他们有时候又充当传令官。唐僧师徒过平顶山时,就是值日功曹变了个樵夫,给他们师徒通风报信,提前告知他们这里的妖怪很厉害,让他们事先有个准备。
四值功曹以值日功曹最累,因为他每天都要当班。古典小说中,写法师、道长作法时,动辄就是:值日功曹何在?
值日功曹必得随叫随到,躲不得懒,安能不累?所以,现在值日生也不轻松,是不是?
有最累的,也有最轻松的。值时功曹最轻松,是机动的补班人员。
四
好了,全部人员介绍完毕了,不过,你应该也观察出来了,他们39位大神,也不是一直全员都在的。
看前文,六丁六甲、五方揭谛、四值功曹、一十八位护教伽蓝,各各轮流值日听候。还是有个轮班制度的,不过嘛,金头揭谛昼夜不离左右。没有明说的还有日值功曹,这位也是随时在列。
轮流值班的原因是,暗中保护不代表他们要代替师徒们经历劫难,起初只有悟空时,他们会出来多一些,甚至主动现身,后来八戒来了,保护唐僧多了一人,他们出来就少了(原著第二十一回悟空明确说的)。有时候通风报信,本是好意,还被悟空骂一顿。还是做好监督、记录的本职工作吧。
他们自然也有集体出现的时候。
一次是在降服牛魔王的时候,孙悟空和牛魔王都现了法相大打出手,惊得那过往虚空一切神众与金头揭谛、六甲六丁、一十八位护教伽蓝都来围困魔王。
一次是在小雷音寺大战黄眉老怪的时候,那一次孙悟空被黄眉老怪弄到金铙里出不去。行者急了,却捻个诀,念一声咒语,拘得那五方揭谛、六丁六甲、一十八位护教伽蓝,都来到了金铙之外。
这一次是揭谛着六丁神保护着唐僧,六甲神看守着金铙,众伽蓝前后照察,他却纵起祥光,须臾间闯入南天门里,不待宣召,直上灵霄宝殿之下,见玉帝俯伏启奏道:主公,臣乃五方揭谛使。今有齐天大圣保唐僧取经,路遇一山,名小雷音寺。唐僧错认灵山进拜,原来是妖魔假设,困陷他师徒,将大圣合在一副金铙之内,进退无门,看看至死,特来启奏。
你看,虽然这些神仙级别不高,但是取经路这件事有特权,可以直接去面见玉帝!
最后,他们又一次集体露面了。
第九十九回,八金刚送唐三藏回国,那三层门下,有五方揭谛、四值功曹、六丁六甲、护教伽蓝,汇报工作:弟子等向蒙菩萨法旨,暗中保护圣僧,今日圣僧行满,菩萨缴了佛祖金旨,我等望菩萨准缴法旨。
菩萨也很高兴:准缴,准缴。
又问:那唐僧四众,一路上心行如何?
他们就把一路上记录的全部拿出来了。
所以观音菩萨组成的这个包括佛、道各位神仙组成的取经观摩团,暗中可以保护唐僧师徒;也实际上是一路记下他们的言行举止,以及经历的苦难。
他们更主要的职责是负责记录,这是有依据的。唐僧两次驱逐孙悟空,这些神仙就在暗中,他们就是不出来劝阻,也不作证。这说明上级已经交代过了,你们只负责监视、记录就行了,必要的时候保护一下,其余的就不用管了。
最后,师徒几人的功果也是依据考勤来论功行赏,八戒得了净坛使者,很不高兴。八戒还不知,这些都是有记录的。
五
这三十九位大神,在神仙那里级别不高,他们在取经途中也是勤勤勉勉,立功也不小。可是,到最后也没一个被封赏的,或许在上司看来,他们就是做这一行的,做不好要罚,做得好是应该的。
他们才是职场底层的人们。比起来,悟空他们都是职场成功人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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