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救了独眼鹫的命,它虽然变得更加秃、更加丑却并没有责怪我,不过羽毛太少毕竟影响飞行质量,又往东三百七十里,到了杻阳山我们就作别了,我说我还欠你一个对象呢,它却说自己呆的时间太久了,孤独就是它的对象。
这座山上有人居住,有人的地方我就有莫名其妙的安全感。我听见呦呦的歌声,似是稚童在吟唱,却见一只鹿蜀在鸣叫,它形状像马,白头、红尾、通身是老虎的斑纹,鹿蜀见到我似乎有些恐惧,三下两下跃进了树丛。
我又听见呦呦的童谣,以为是鹿蜀,寻声而去,却是猎人,猎人说他在诱捕鹿蜀,鹿蜀的皮毛穿在女子身上就能多子多孙,十分珍贵。
我问猎人,可是这座山的南坡产赤金矿,山的北坡产白金矿,为什么不开矿赚钱呢?猎人嘿嘿一笑说,你不懂。
猎人唱歌童谣渐行渐远,我只觉可笑而违和,脚下一滑,踩上一个倚在树下痛苦万分的老猎人。
此人年过半百,肚涨如牛,肚里一团团肿块时不时凸出来,嘴角几只蜱虫爬来爬去,我想起身上还有少许擀毡在毛上的琥珀,就研磨成粉给他喂下,不一会他就恢复过来,见到我如见神灵般扑腾一声跪下就磕头,说我是什么显灵,还让我骑在他脖子上跟随他打猎,他只捕捉野兔,就算见到鹿蜀也不靠近。
晚上,他把我带回了家,那是一座茅草房,虽然清贫却也整洁,不可思议的是家里竟全是女孩,有的在编织,有的在做饭,看见他都微笑着扑过来。我问他为什么不捕捉鹿蜀呢?他吧嗒吧嗒抽着燃烧的烟叶沉默不语,走到床头,在枕下翻出一块叠好的鹿蜀皮。
他叫苏,几十年前,当他还是个小伙子的时候,就捕获了这张皮,也和心爱的女子姝结了婚生了娃,可是尽管娃生得多,一个男娃都没有,在农耕时代,没有壮劳力是难以支撑生活的,于是姝每天都穿这件鹿蜀皮,他们也不停地生孩子,生得直到对鹿蜀皮的神力产生了怀疑、绝望。
年复一年,小伙子成为了老汉,姝也不再年轻,她不再穿鹿蜀皮,将它包裹起来,开始担任男人的工作,打猎、捕鱼、盖房子……虽然手艺丝毫不必男人逊色,可她还是被视为异类,她不屈服命运,不停*、不停生产,直到年龄大了难产而死。
苏说,他已经成年的女儿有的跟年轻的猎人走了,有的不想出嫁,他都不干涉,不论是否多子多孙,幸福就好。姝去世前要求被埋在一条叫怪水的河畔,这条河向东流去,注入宪翼之水,水中时不时发出难听的叫声,像是敲击破木的声音,我猜,那是她与命运未了的抗争。
我躺在怪水河畔,河水不舍昼夜的流淌冲刷着我的思绪,我并未在苏的房子里留宿,因为动物一旦被人豢养就染上人的味道,很难再回到自己的群落了。望着天上的银河在遥远的天际瀑布般飞流直下,怪水的流淌声也越来越大,似啜泣,似悲鸣,似咆哮,似山崩地裂。
其实,那是玄龟发出的声音,它外形和普通的乌龟无异,却长着鸟头蛇尾,它时而在水中游动,时而在岸上爬行,佩戴它的龟壳可以治疗耳聋,猎人也可以用它治疗脚上的老茧。
我是被苏慌忙推醒的,他问我看没看见一个叫妲的小女孩儿,那个孩子失踪了!有人建议去河边寻找,因为妲最喜欢去河边给去世的母亲讲故事,等我们赶到,只见妲己在水中呼救,激流推动着她渐行渐远,小小的羊角辫在湍急的河流中忽上忽下,一如她若明若暗的生命。
苏扑通一声就跳进了水里,可是水流将他冲向了另一个方向,我也跳入水中,我以为我水性很好,眼看就要抓住她了,只觉脚下一沉被拖入水里动弹不得,有一百只手缠住了我难以挣脱,我越挣扎下沉得越快,渐渐的,我筋疲力尽,沉入河底。
再次醒来是在一只玄龟背上,妲正在对我笑,我们被玄龟救了!此时我已找不到回去的路,只好带着个拖油瓶继续游荡,但愿苏能够感受到妲平安的消息。
我们乘玄龟又往东三百里到达柢(音同“地”)山。这里河流众多,水势奇特,深不见底。山上怪石嶙峋,草木不生。我们换乘了鯥(音同“路”),这是一种形状像牛长有蛇尾的怪鱼,叫声像犁牛吼叫,吃了这种鱼就可以防治痈肿。
鯥有时带我们在陆上晒日光浴,有时带我们翱翔天空,我们抓着它七色光华的透明羽翼穿过清晨的雾霭、雨后的霓虹、黑夜的霹雳,我们还撕下天空的白云当糖吃,看着妲天真无邪的笑脸,我觉得这个拖油瓶也挺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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