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故事已由作者:姜行余,授权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发布,旗下关联账号“爱物语”获得合法转授权发布,侵权必究。
1
Arcc亚洲公路摩托车锦标赛——
赛场上摩托车轰鸣飞驰,燃起了在场所有人的热情,有人跳上座位挥旗呐喊,有人热泪盈眶。
现在是三年举办一次的体育盛宴里的最后一场,上百位亚洲顶级摩托车车手奔驰在赛道里进行混组赛。
当红色赛服的75号选手第一个冲过终点线时,整场比赛的高潮彻底被点燃,这就是结局。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他是这场比赛的总冠军。
更重要的是这位75号的头盔在上场之前从未摘下来过,除了他的队友没人知道他是谁,今年也是他第一次出现在这种世界级比赛上,第一次就夺冠,这在摩托竞赛史上几乎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无论是哪个方面,他无疑是这次比赛最大的爆点。
所有人都翘首以盼着一睹他头盔下的脸,几十家媒体跃跃欲试等待着采访这颗赛场上的新星。
终于在摩托车惯性缓冲得差不多后,他的车停了下来。
航拍镜头缓缓朝他推近,他转了过来,干脆利落地摘下头盔,整个人被毫无保留地映在巨幕上。
众人瞠目结舌一片哗然——
“竟然是个女的?!”
大屏幕上,符若初勾唇一笑,眉梢眼角满是矜傲,随手拢了一把与战衣一样红得张扬热烈的头发。
整个人锐利得像一把刚出鞘的刀。
她被簇拥着站上了最高领奖台,所有人都在仰望着她,这是一场属于她的盛世,是一场属于她的传奇。
领完奖后到了后台情况依旧热烈,她将接受人生中第一场采访。
当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的时候,她竟然毫不掩饰地浮现出嘲弄的表情,还耸肩笑了一声。
在众目睽睽下,她盯着对面斯文温和的男人掷地有声地说:“我拒绝姜行余先生的采访。”
2
姜行余关了火,将最后一个菜盛进盘子里端上餐桌,朝里屋喊了一声:“吃饭了。”
紧闭的房间门应声而开,符若初穿着长到脚踝的宽松T恤,红发用束发带随意扎到脑后,懒散又随意的模样。
她趿拉着拖鞋,径直走向了大门,外卖小哥把餐递给她,她顺便回送了他一个笑容,而后关上门将他微红的脸隔绝在外。
走到了餐桌前,把摆到自己前面的餐盘往姜行余那边一推,从袋子里拿出自己的外卖。
餐桌上划出两片泾渭分明的地盘,姜行余那边三菜一汤有荤有素,是品相味觉都上佳的家常菜,而符若初面前则是一碗漂着红油的麻辣烫。
姜行余面前的是两人餐,而符若初是一人餐。
可即使这样如果被别人看见也足够令人震惊,谁能想到冠军和众目睽睽下被冠军拒绝采访的记者竟然是住在一起的,还能勉强算是和和气气地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呢?
电视里播放着体育新闻。
“车坛新星符若初夺冠后当场拒绝记者采访,被大众质疑德不配位。”
电视声音戛然而止,画面黑了下去,姜行余面无表情地放下了遥控器。
符若初咬着筷子嗤笑出声,歪着头看着姜行余说:“被我当众拒绝采访,你都不生气啊?”
姜行余夹了一筷子菜放进碗里,淡淡地说:“这件事对我没有影响,对你比较不好。”
符若初耸了耸肩,看着他的眼里闪烁着恶毒快意的光芒:“你知道的我向来不看重这些。能让你当众出糗,我挨几句骂又怎么样?反正算我赚了。”
姜行余不置可否,只是点了点盘子:“你吃点菜。”
符若初从他这副波澜不惊的脸上看不出什么。他总是这样,总是这样,好像无论她做什么他都能宽宏大量地包容她,事实上其实就是因为不在乎她吧。
她心里一阵恼怒,一把摔了筷子头也不回地进了屋。
3
其实时间再往前数几年,他们俩的关系并没有像现在这么差,不过那也真算是很久远的一段日子了。
那一年她十五岁,是放寒假前的最后一天。她从初中部跑去高中部,坐在高一一班门口的长椅上,等着跟自己做老师的父亲一起回家。
父亲一直是个尽心尽责的老师,其他班的学生都陆续走了,只有父亲的班级还亮着灯。那时已经入了冬,呼出来都是绵白的雾气,她又不知道父亲的办公室在哪里,就只好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在椅子上把自己缩成一团,窝在墙角里,慢慢地就打起了瞌睡。
昏昏沉沉中一只温暖的手贴上了她的额头,她猝然睁开了眼,只是眼神懵懵懂懂,还蕴着迷蒙的水汽。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姜行余,他穿着黑色的棉服,弯着腰朝她笑,身后落日的余晖衬出他十足十的温柔:“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躲在这里,幸亏没有生病。”
在空寂无人的楼道里,唯独少年笑容清澈,暖意昭昭。
忽然有人喊了一声:“阿初。”
她与少年齐齐回头,高俊挺拔的父亲抱着教案朝他们这边走过来,揉了揉她的头,语气宠溺:“怎么在这里睡,让人看笑话了吧。”
姜行余看着她微笑:“没有,很可爱。原来是符老师的孩子啊。”
符若初在他眼中看见了裹得像福娃般的自己,也亏他能夸得出口。不过少女平生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名为羞恼,她站起来小声道:“爸爸,我们回家吧。”
符父牵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拍了拍少年的后背:“走吧,跟我们一起回家吃顿饭。”
“不……”少年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符父便又轻轻拍了拍他。
姜行余的目光微微落在她身上一瞬,然后轻轻笑开,点了点头:“好。”
走出校门时正好开始下雪了,是那年入冬后的第一场雪,她一时间被吸引了注意,跑去旁边石阶上在薄薄的积雪上写字。
身后传来少年轻声的提醒:“阿初,小心一点。”
她闻声回头,父亲与姜行余并肩驻足在风雪里,都关切温暖地望着她。从初见时,少年脸上就始终挂着明朗清浅的笑意。
那时少女懵懂还不知何为心动,却是将这次初遇在脑海里留了又留,不停地美化,镀光,直至无人可取代。
从那天开始,她的世界里正式多出来了一个叫姜行余的少年。他是父亲最为疼爱的学生,经常会被叫到家里来吃饭,会与父亲在书房彻谈一个下午,会辅导她做作业,甚至会因为拗不过她的死缠烂打学了一手编辫子的花样。
她最喜欢周日的午后,吃过饭父亲要带他们去钓鱼,她就会坐在镜子旁任少年的手灵活地穿过她的发丝,样式精巧的辫子在他手里成型,她略微偏过头就能在镜子里看见他认真的侧脸。
可是这样的生活却是有缺憾的。她的母亲非常不喜欢姜行余,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厌恶。经常为了他和父亲吵架,到了后来就能演变成吃饭的时候就对他冷嘲热讽。
“你吃了我们家这么多米,以后用什么还?”
姜行余听后愣住了,放下了筷子,那样安静的少年也会有这种无措的模样。
符父当场重重地摔了筷子对母亲说:“你怎么跟孩子说话呢!”
母亲毫不让步与他针尖对麦芒,冷笑一声:“这还不是怪你?不是你经常把他带回来碍我的眼?别人的孩子你倒疼爱得紧,知道的知道他没爸没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亲生儿子呢!”
一向温和的父亲第一次摔了碗,怒道:“闭嘴!”
“你还让我闭嘴!你……”
符若初听得着急,扭头一看姜行余脸色已惨白如纸,再也待不下去,拉着他就跑。
身后仿佛有什么在追,符若初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跑得快一点再快一点,更远,更远就好了,就能把母亲说的那些话都遥遥地甩在身后,就能让他听进去的那些话都遗忘在风里。
不知道跑了多久,少年一把将她拉住了,眼眶微红,却来擦她的眼泪,语气温柔:“你傻啊,哭什么?”
明明被伤害的人是他,他却做反过来安慰的那个人,而她好像要比他还要委屈。
符若初眼泪止不住簌簌地落下来,想不出别的话,就只能笨拙地替她的母亲道歉,抽抽噎噎地说:“对不起。”
姜行余摸了摸她的头:“好,没关系。别哭啦。”
可符若初的眼泪就是止不住地掉,路上行人纷纷侧目,姜行余没有办法,忽然眼神在远处一凝,又低头哄她道:“别哭啦,我请你吃白糖糕好不好?”
五分钟后,符若初坐在石阶上捧着白糖糕,但是被她吃得乱七八糟,唇边粘了一圈糖渍,肩膀还一耸一耸的。
姜行余站在她旁边,身形替她挡了一多半太阳,语气无奈还掺杂着几分戏谑:“你终于哭到结尾啦,你可真是哭了好大一场。”
她没说话,就只能狠狠咬了一口白糖糕,实际上心里已经平复下来了,只是觉得有点难为情。
她犹豫好久才说:“我妈妈说的那些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姜行余转过头对她说:“不会的你放心吧。”
符若初忽然鼓起勇气,握住了他的手,在他愕然的目光下说:“你没有父母没关系的。你还有家人,我做你妹妹,还有爸爸,嗯起码我们俩会做你的家人的。以后……以后你还会有你爱的妻子和孩子。”
姜行余这次看了她好久,才把手放在她的头顶上:“好,做我妹妹。”
4
可是裂痕出现在什么时候呢?他们也说不清。
妈妈几乎天天在她耳边念叨,是因为她是个女孩子,爸爸才对他那么好的。一会儿咬牙切齿地说:“我总有一天要给符家生个儿子。”一会儿又说,“符家就是断香火的命!呸!”
偶尔也会拧着她的耳朵说:“叫你学习不好!你再不努力他都要改姓符了!”
她捂着通红的耳朵为他争辩:“不可能的!他非常敬重他的父母!”
母亲就会拿着扫把追在她后面打,恨极了的样子:“你还替他说话!如果不是因为我还在家里,他早就把那个男孩接到家里来了!”
符若初心里清楚,父亲与母亲关系不好是因为性格不合,母亲性格泼辣又多疑,而她也并不把婚姻的失败归咎为自身原因,原来是整天疑心父亲出轨,后来父亲资助了姜行余后,她就把对父亲的不满和所有事情全归到了他身上。
可她没有办法,她知道姜行余是无辜的,却没有办法安慰他。
她原以为日子就会这么过下去了,即使有一些小瑕疵也并不影响,可是意外发生得那么突然,却又其实早有征兆。
比如她发现父亲最近气色很不好,想着等过一阵子放了假就带父亲去医院看一看。
结果某天正在上课的时候,班主任忽然进门,对着她说:“符若初快去医院,你父亲病危了。”
她的声音传到了耳畔里,可那一瞬间她竟然理解不了这句话。接着她就被学校的几个老师带走了,一路上都是红灯,还没赶到医院,班主任又接了个电话,于是车直接拐道去了火葬场。
从她接到病危消息,不过半个小时,就变成了去世。
她看着棺内脸色苍白、双眼紧闭的父亲还是愣愣的,扒着棺小声说:“爸爸起来了。”
可是没有人应答,妈妈哭了一场,可是她却流不出眼泪,只是扒着棺不让别人动。
然后凌晨姜行余来了。他刚刚考完大学不久,在隔壁的城市打工。
他把符若初从地上拽起来,轻声说:“起来,坐在地上不凉吗?”
好多人上前将父亲从棺内移出来,放在了小车上,往后面走去。
她立马就疯了,扑上去不让他们带走父亲,好几个人去拉她都拉不住。
最后是姜行余死死锢住她的腰,灼热的眼泪流进她的脖颈:“阿初阿初,听话。老师已经不在了。”
符若初嘶吼道:“撒谎!你撒谎!”直到喊得嗓子都充血,火辣辣地说不出话。
父亲的葬礼是姜行余操办的,是他遗书里自己的遗愿。她也是头一次知道,父亲没来得及给她留一句话的同时,竟然还有给姜行余的遗书。
葬礼结束后,又来了一个人,那是父亲的律师。他自称几日前收到了父亲的委托,拿来了一份带有父亲签名的遗产分割书。
上面已经把财产分割得明明白白,属于夫妻共同财产的,母亲的那一份他一分没有少给,而剩下的全都给了姜行余。
符若初懵了,父亲死后一分钱,一支笔,一句话都没留给自己。这就不是因为匆忙了,有遗书,甚至他还专门请了律师。
母亲从地上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走到她旁边,眉梢眼角都是鄙夷,哈哈嘲笑她道:“早就跟你说了你爸对他比对你亲多了,你还不信。傻了吧,快跟我走!人家都没把你这个女儿放在心上过,你还替他守什么灵?”
她往出走了几步,一回头却看见符若初并没有跟上来,一拧眉正准备破口大骂,结果符若初忽然开口,声音又细又沉:“我不跟你走。”
她一愣:“什……”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符若初转过身,直直地对着姜行余说:“我要跟着你。”她目光沉沉,用了一个听起来最无懈可击的理由,“我爸应该给我的财产都在你那,所以我要跟着你。”
母亲冲上去扯她的头发:“符若初傻了吧你!”,可她忍着痛,固执地看着姜行余。
姜行余像是忽然反应过来,点了点头:“好。”
母亲仓皇着退后几步,使劲点了点头:“好,好。我的丈夫不是我的丈夫,女儿不是我的女儿。那就你们过吧,看你们到底能过成什么样子,哈,怕不是会过成仇人吧。”最后一句,语气恶毒得像是诅咒。说完转身就走。
姜行余把她带回了他父母留给他的房子,录取通知书下来了,他选了本地的一个大学,不住宿,方便回来照顾还在上高三的她。
整个高三,姜行余每天早晚接送她,一顿三餐变着花样给她做。表面上好像风平浪静,但其实她那一年除了必要,几乎不再和他说话。
曾经母亲说的那些话,在现实面前全变成了诛心之言。她确实愤怒,自己的亲生父亲把钱都留给了他,更重要的是连句话都没有给她留。
她曾经那么敬爱的父亲,对她连一句交代也没有。这种怨恨,十分自然地就迁到了姜行余身上。她偶尔也想过如果没有他……
这些念头都太痛苦了,几乎让她无法呼吸。于是她逼迫自己不去想了,而是转移注意,拼命学习。最后竟然取得了个非常不错的成绩。
拿到成绩的那天,她忽然觉得轻松了。她终于有时间可以将这么久以来没有梳理开的东西梳理一下。
或许,她应该去找姜行余好好谈一谈。毕竟她不是瞎子,这么久以来他对她一直都尽心尽力,而且以后还是要生活在一起的。想到这儿,她心底甚至微微有些雀跃。
可是她没想到在家楼下会撞见姜行余和一个女生。
那个女生梳着高马尾,个子高挑模样秀丽,挽着他的手臂与他说笑。
而符若初正好撞见的是他将手从她的臂弯里抽出来,笑着递给了她一本书,叮嘱她回去看。
当时她心里不知怎么一口气就窜了上来,连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上去一把抓住了那个女生的手臂,冷冷地甩开说:“你干嘛呢?”
女生疼得直吸凉气,柳眉竖瞪就要同她吵架,结果姜行余把她护在了身后,朝女生歉意地笑笑:“不好意思这是我妹妹。”
符若初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脱口而出冷笑道:“是啊,这是吞了我父亲遗产的哥哥。”
女生的神情顿时变得十分复杂,姜行余为了制止她再多说什么,连忙对女生微笑说:“不好意思小孩闹脾气,明天请你吃饭赔罪。”
无论是哪个女生听到自己喜欢的男生这么说心情都会好一点,于是点点头,跟他们告别。
符若初跟他上了楼之后脸色始终不好,姜行余主动坐到了她身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认真地看着她说:“我要去Z大做两年交换生。会不在这边,你怎么想的?想考去哪里?”
符若初稍微一动脑子就反应了过来:“跟刚才那个女生吗?”
姜行余点点头。
符若初笑了一声:“好,那我也去Z大。”
他稍微愣了片刻道:“好,你想好了就行。”说完转身往厨房方向走去,却被符若初叫住了。
他回过头,符若初趴在沙发上,眉梢眼角都带着笑,眼底却冰凉一片:“这么久以来你一直都装作什么事情都顺从我的样子,那我现在有要求你是不是也能听我的?”
姜行余呼吸停了一瞬:“你说,只要我能办到。”
“我要你在我没找到男朋友之前不谈恋爱。这不难吧?”
她没想到姜行余这次连犹豫都没犹豫直接就说:“好。”
符若初冷笑了一声:“那就一言为定。”
之后的事情像意外也像命运,她果真如愿以偿地跟姜行余一起去了Z大,不过姜行余是去做交换生的,她是本校生。所学的专业也完全不一样,在学校根本碰不上。
她与姜行余的关系并没有变得多好,只不过姜行余依旧在校外租了一间房子,每日给她做饭洗衣,像个尽心尽责的保姆。
大学的生活可比高中要丰富多了。尤其是符若初身边全是艺术生,生活更是有趣。
因此她接触到了一项运动,摩托车赛车。
她迅速迷恋上了马达轰鸣的声音,计算拐弯的度数,还有疾驰在路上与风相撞的刺激感。
她用了三个月的时间拿到了摩托车驾照,用了两年成了国内最有名车队的签约车手,一年后问鼎亚洲顶级摩托车赛事,成了Arcc历史上第一个女性冠军。
5
自从那天在饭桌上不欢而散后,符若初已经两个星期没回家了。
当她在摩托场上见到姜行余的时候她笑了,这一次又是姜行余先低的头。
他无奈地看着她:“阿初,回家吧。”
她坐在看台上,晃着腿,搬出来的日子她将过去兵荒马乱的那几年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她昂起脸,隔了很多年以后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着他说:“姜行余,我二十一岁了。我要有自己的生活了,这就是我的生活。”
姜行余愣了愣,半晌说:“你要走了吗?”
符若初对着他张开手臂,任由晚风吹过臂弯,声音掷地有声:“我可以跟你回去,可是你要说清楚我凭什么跟你回去。姜行余,你要知道,我从来就不想做你的妹妹。”
“我给你十秒钟想好,如果你不说,我就要跟别人走了。”
姜行余愣在那里,十秒,二十秒,一分钟过去了。
符若初嗤笑一声,十指拢了一把自己的红发,扭过去的眼里有光逐渐熄灭。
看台的栏杆忽然被敲了敲,英俊的脸上满是不羁的笑意,她认出来了这是上次Arcc比赛中的第二名,张云庭。
他趴在栏杆上嬉皮笑脸地对她说:“敢不敢再比一次,我要是赢了你,你就做我女朋友呗?”
符若初瞥了一眼姜行余,轻轻巧巧地答:“行啊。”
姜行余脸色一变,伸手想去抓她像是想要制止,却被她躲开了。
她头也不回地走下赛场,戴上头盔,骑上了自己的摩托。
看台上一群青年们在起哄,赛场上只有符若初和张云庭两台车,哨子响起,符若初率先冲出。张云庭紧随其后。
谁也没想到的是,符若初忽然松开了车把,猝不及防地摔下了车。张云庭吓了一跳,不经大脑地也松开了车把,扑上去接她,车子甩了出去,因为张云庭也跳下来接她,所以符若初只不过是受了轻伤。而张云庭就严重多了,厚厚的训练服都被磨开了,露出来的地方血肉模糊。
符若初也没想到他真的会下来接她,一脸怔然。
所有人都从看台跳下来围着他们俩,符若初本来正低头看着张云庭的伤势,结果猝不及防地被抓了衣领。
姜行余脸色阴沉如水,语气中几乎带了咬牙切齿的味道:“符若初,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不管你,可是这一次你玩得太过了。”
偏偏她看着他忽然扬唇笑了,唇梢笑意似嘲似讽:“你终于耐心都用光了吗?”
说完不听他的回答,把地上的张云庭扶了起来,笑容明亮:“我输了,我是你女朋友了。”
一场闹剧散场,符若初收拾东西和他们一起离开。
走了一段路,符若初搂着张云庭的腰,猝不及防地在他耳边故意高声喊:“张云庭你喜欢我吗?”
张云庭的目光越过她的身后,望了一眼那个被远远落在身后的青年,高声笑着喊了:“喜欢!张云庭喜欢符若初!特别喜欢!”
张云庭是个极其有趣的人,不仅会骑摩托车,还带她去滑雪,攀岩。
他们甚至约定好一起去塞伦盖地去拍猎豹。
而她也额外收获了在姜行余知道她又去做极限运动时生气的表情。
可他终究只是生气,却并未劝阻过她。
符若初终于认命,她与姜行余终其一生怕是也就止步于此了,所以她更加投入进与张云庭的交往中,逐渐成了圈中交口称赞的情侣。
只是旁人不知道的是,她偶尔会透过张云庭的脸想念另一个人,直到这份想念愈发强烈,她才知道一切都该结束了,爱无法欺瞒。
当她在与张云庭的旅行中,偷买了回国的机票,打开了她与姜行余在Z大旁租的房子时,才发现房内已是空空如也,屋里都落了灰。
此时她忽然发现,姜行余的电话已经打不通了。
她疯狂地想给他的朋友打电话,却发现并不认识谁。她找了很多地方,找到了他的报社,却被告知他已经辞职很久了。
她最后只能回到了姜行余父母留给他的房子。一样的空空荡荡,她的手指拂过相框、桌椅,忽然目光一凝,好像有什么露出了一角,鬼使神差地她拉开了那个抽屉,一张纸夹在了缝里,纸质已经泛黄发脆。
她打开了那张纸,上面的名字是她父亲,上面的诊断是喉癌中期。
可是很奇怪,距离她父亲因病去世的时间中间还隔了几年。
符若初拿着纸的手微微颤抖,好多个问题溢在喉咙里。
为什么父亲早就知道自己患有喉癌却并不治?为什么这张报告单会在姜行余家里?
她忽然惊觉,这报告单上的日期与她父亲开始资助姜行余的日期竟然几乎重合。
正在这时她的电话响了,她手忙脚乱地接起来,那边却是嗓音喑哑的张云庭。
他说:“符若初,你回来,我们好好谈谈。”
她买了连夜的火车票回到Z市,当她看见张云庭的时候,生平第一次觉得无地自容,她对这个真心实意对待她的男人心怀愧疚。
只是张云庭并未质问她为何不辞而别回国,或许是因为心中早有答案。
他只是提了一个请求:“你能讲讲你和姜行余的故事吗?”
于是她开口,将那些年的纠缠缓缓道来。
张云庭听完后,久久未言,良久颓唐地瘫回了椅子里:“原来如此,不是我不好,而是他出现得太早。”
然后张口对符若初说:“我就觉得我应该告诉你,姜行余临走前曾来找过我。”
他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关于她的事情,一些连她都没注意到的小癖好,都被他妥帖地收在心里。
最后,那个无论何时都是温和有礼的青年,卑微地请求他:“能不能在下雪的时候先她回家打开灯,我就是这样的,如果没有我怕她会不习惯。”又笨拙无措地解释道,“我没什么好给她的,就只能给她一盏风雪夜归来时还亮着的灯。”
张云庭红着眼睛咬牙切齿地对她说:“你快去找他吧!烦死了,小爷才不要做你们俩之间的炮灰!”
6
当姜行余打开他在斯塔万格民宿的门时,根本没想到门外的是符若初。
她进了房间,二话不说把那张诊断书直接怼到了姜行余的脸上,把力气都用在了嘶吼上才不至于哭出来:“你给我解释!”
姜行余看了一眼,才知道再也瞒不住了,缓缓开口——
符父找到他,那是在他高考完不久后。
那是他第一次看见符父憔悴的样子,眼窝深陷,一米八几的个头被病痛折磨得佝偻缩成一米七几。
他震惊之余,符父忽然握着他的手,眼里含着歉意,把一切都对他和盘托出。
符父断断续续地说:“行余,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你是个好孩子。你,你又家庭不幸。所以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资助你。可是一件事,让我下定了决心。”他轻轻地说,“我被查出了喉癌。”
他当时震惊得差点从凳子上跳起来,是符父把他按了回去。
符父看着他的眼睛说:“几年前就查出来了,现在已经晚了。那时候我犹豫了很久,那时候虽然能治,可医生告诉我,即使治好了,最多也就活个十年。要是治不好,也就几年。我就想,花了那么多钱,治成那样,我死了以后阿初还小。留她怎么办呢?她妈妈我不放心。”
“所以我就想,我不治了,用这笔钱来资助你,她妈妈该拿走的让她拿走。阿初那份我给你,让你替阿初保管。我把阿初交给你,你们俩若是能两情相悦最好,若是不能就等她长大后把她交给她爱的人。”
姜行余听得已经完全震惊了,符父却又忽然流下眼泪,眼里满是对他的歉疚:“行余,对不起。我当初帮你是有目的的,我知道你也还是个孩子,要你帮忙照顾她是拖累了你。可是……可是……”他说到这已经是哽咽不能自已,“我得找个人替我给她托底,你明白吗?”
这几乎是携恩以报了,他大可拒绝,甚至拿现在的存款把这几年符父资助他的钱当面还给他。
可是姜行余不。他想起了符若初的脸,那还是个没经过风霜的小姑娘。他经历过失去靠山,孤立无援的境地,又怎能放她一人经历这些。
不过是略微犹豫了一下,他便反握住符父的手:“老师,您放心吧。阿初我会替你照顾她的。”
轻轻的一句承诺成了他日后行事的准则——
“只要是她想要的,我都给她。”
她父亲隐瞒下一切,在饱受质疑时默不作声,为她选了照顾她的姜行余。甚至在死后也不愿让她知晓,为了不让她心怀愧疚,觉得是她拖累了父亲。
而姜行余呢?那个傻子,与她父亲的爱如出一辙,都觉得爱是缄口不言。他以为她真的厌恶他,所以尽可能地给她自由,放她去追逐。只是在背后,默默地为她做事。
可是符若初却以为他是不在乎她,她看见了姜行余第一次知道她骑摩托车后那震惊的眼神,那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他浓烈的情绪。所以之后的每一次,无论是骑摩托车,滑雪,还是攀岩,一次比一次危险,她都是希望引起那人的注意,牵动他的神经。
7
符若初已经泣不成声,却还倔强地仰起头问他。父亲死后将遗产留给他学生,多年后得知原因我泣不成声。
“最后一个问题,你爱我吗?如果你说你爱我,我们就在一起永远也不分开。”
即使懂得冷静自持如他也不禁微红了眼眶,却仍记得温柔地望着她,哽咽着嗓音说:“我爱你,很爱你。”
怎么会不爱她呢?她是那段艰难日子里为数不多的光,在后面这些年里,说是他一直照顾着她,可对他来说,她在身边又何尝不是在支撑着他。
即使这几年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融洽,充满了争吵误解,可她依旧是开在他心上的一朵花。
他曾以为这朵花终究是要去往别处的,他最有幸的不过是能守着那些曾经拥有过的日子,自我安慰。
可没想到这朵花最终选择栖在了他身边,从此以后经久不败,随他一生,伴他终老。(作品名:《致尔繁花盛景》,作者:姜行余。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禁止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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