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忍着巨痛自己签下了手术同意书（师姐带带我）

文/曹月芹

大学毕业的女儿执意要去国外留学。

家里老人都不太赞成，感觉一个女孩子最好不要离家太远。但是，作为父母又不想落下孩子的埋怨，于是决定带着她去参加学校的入学考试。一来可以让孩子去经历一下国外的考试现场；二来，我也想亲自去看一下奥地利维也纳这座城市的生活环境等细节问题，尽量做到心中有数。

出行前，我是做了充分的准备的，航班我选择的中国国航，至少在飞机上的交流不会有问题；看到电视剧里《带着爸爸去留学》里用的手机上下载的翻译软件还不错，特意准备了；还预定了一位中国老乡机场接机，方便帮助我们顺利办理入住；其余的事情呢，我认为女儿学了这大半年的德语了，大一的时候已经去过一次维也纳，加上女儿的师姐已经帮我们联系好了学校，而自己也曾经跟团去过几个国家旅游，感觉走到哪都有我们中国同胞。于是就放心地开启了我们娘俩的维也纳十天之行。

飞行了十个小时，从一下飞机，我的心就开始紧张，机场到处是熟悉的字母，可组合在一起就不知道啥意思了。好在女儿还是有一定的英语基础，不至于迷路。我紧紧地跟在女儿身后，仿佛离开一会就会走丢似的，像极了女儿小时候我带她出门，她总是牵着我的手，一刻也不松开。我们顺利地取上行李，此时的女儿成了“大力士”，拖着最重的那个大行李箱，背着一个大背包，还要不时地看看我，像是怕我跟不上丢了。我们跟着人流惴惴不安、迷迷糊糊地出关了。满眼的金发碧眼，满耳朵的叽里呱啦，突然一种举目无亲的感觉。我的心啊，就那么一直悬空着，直到见到了接我们的同胞亲人，听到熟悉的中国话，我才如释重负。可这仅仅是刚刚到了维也纳啊……

到了住处，安顿好，接到了女儿师姐的电话，说是中午有事过不来，让我们自己在周围找个饭店吃饭，她下午过来找我们。女儿从手机上查看到周围有不少的饭店，而且还标明了有中国餐馆。于是我和女儿也没多想，背起书包就出了门。到了楼下，我拿着手机对着门牌号左拍右拍，女儿笑我太夸张，可是我就是怕自己这个路盲找不到回来的路。

我和女儿走在陌生的街道上，心里一种莫名的感觉。我们一边走一边打量着这座陌生的城市。这里的环境不错，街上很安静，行人不多。街道两旁标准的欧式建筑物，小区里所有楼房粉刷的颜色都差不多，门牌上除了认得阿拉伯数字，其余的就不知道是啥了。我调动着自己的每一根神经，希望自己把经过的路口和有标志的东西都能牢牢记住，时不时地还要拿出手机来，用翻译软件翻译一下路过的店铺上的文字。但是，翻译的让我们啼笑皆非，不知所云。

过路口的时候，我发现这里的车辆转弯，即使路上没有人，车主也是会下意识地把车速降慢，观察一会才会通过。我习惯性的给车让路，结果害得车主在那等我先过。于是到了路口，女儿总是会挽起我的手，带我过马路。走了一段，我心里有点着急了，满大街的德语，这啥都看不懂，就算找到了饭店，我们点菜也只能是指着菜单“This one,That one”。再说走得太远，忘记了回去的路咋整……心里正纠结呢，突然眼前一亮，远远的路边一块招牌上几个熟悉的文字跃然眼前“中国菜”。我像看到了“救星”一样，带着女儿飞奔过去。一进门，台湾口音的老板让我们倍感亲切。我和女儿毅然选择了自助餐，菜品如何已经顾不上计较了，至少不用点餐交流啊。用餐的客人大多是当地人，很安静地吃着食物。我和女儿取了餐盘选餐，这所谓的“中国菜”啊，怎么说呢，除了油炸的几样食品我觉得还可以，炒菜之类，尤其是那几个汤，我就不说了，我感觉比我做的还要难吃！这个时候，我还来不及想念家乡的美食。不过这里的甜点，冰激凌，果汁之类都还不错。我和女儿找好位置，周围的客人没有因为我们是外国人而像我们在国内看到外国人那样行“注目礼”，大家各自在自己的小领地享用着自己的美食，气氛相当的温馨，我那颗紧张的心，慢慢地也就放了下来，悄悄地跟女儿评论着哪一样东西好吃可以再加一点儿。我和女儿的第一顿饭就这么侥幸的混过去了。

下午，女儿的师姐带我们去熟悉小区的环境。这个小区是维也纳的市中心，交通、购物都很方便，离著名的斯蒂芬大教堂和霍夫堡皇宫步行40分种就可以到达。师姐首先带我们去超市购买日用品。一进去，我就傻眼了，面包、火腿之类有实物还好说，可是洗发水和护发素之类上面写的文字对于我来讲就成了“天书”，我承认自己在这里是文盲了。还好有女儿在，告诉我这是什么那是什么。在师姐的建议下，我们买了些蔬菜沙拉，披萨等半成品的食物。我还挑选了几样水果，其中一盒看着非常漂亮的红色小果子很诱人。就是这盒诱人的小东西让我记住了什么是世界上最难吃的浆果，当我皱着眉头大叫“好难吃”的时候，女儿拿起包装盒对我说：“妈妈，上面就写着‘世界上最难吃的浆果’，你这是要挑战你的味蕾啊！”老天，这第一天就遇到了这么多的难题，这十天的日子，不但要考虑吃住行，还要应对考试，我们能应付得了吗？！

女儿考试的事情我完全插不上手。有师姐跟她自己去联系，我就傻傻地跟在后面。师姐用德语跟老师交流的时候，我就是个傻子，听不懂，也不会说，全靠师姐来回的翻译。我自尊心极度受挫，原先被先生称为“话唠”的我，瞬间“淑女”起来。心里那个着急啊。最触动我的还是师姐给我讲了一个自己亲身的经历：她在生宝宝的时候，妈妈从国内过来陪她生产，原本是顺产，临时出现了点小状况需要剖腹产，而妈妈语言不通没法跟医生交流，师姐忍着巨痛自己签下了手术同意书。事后，妈妈对她说：那是她一生中最无助的时刻！作为母亲我特别的能理解妈妈那句话的涵义，也激发了自己要拾起英语，努力学习的决心。

接下来的十天，我称自己是“盲人加聋哑人”，坐地铁，从买票开始我就是“乡巴佬”了，寸步不离地跟着女儿，看她把欧元放进机器，点击着屏幕，然后取票。我们购买的是八天的车票，也就是这八天之内，只要是在上一次乘车时间的24小时之内，乘车都无需再买车票了。但是每一天第一次乘车必须打一下车票，这些我都是看着女儿去做的。我既不认识站牌也听不懂报站的站名，我只能提前跟着女儿做好攻略，数好了坐几站，用手机拍下站名，（虽然女儿告诉我她记得在哪下，可是我还是心里不放心）一路上怯怯地总是怕坐过了站。去找一个地方，女儿说在这里要用谷歌导航，可我平时在家里懒得去学习这些先进的东西，总说鼻子下面有张嘴，去哪问问不就知道了。有时候看到女儿摆弄手机导航，还感觉是浪费时间，一句话的事非要自己在那折腾半天。这下我终于知道了，活到老学到老的重要性了。在这里我无法去向别人求助，我不会说，也听不懂啊，唉，那种紧张和无助也是这一生来的第一次经历。

这十天，我跟女儿的角色仿佛互换了一般。在家里，都是我照顾她的穿衣吃饭，我总是嫌弃她这个做不好，那个不会做，可是来到了维也纳，在公寓的第一顿早餐是女儿给我烤的披萨，热的牛奶。去超市买东西，都是我问我想吃啥，然后她帮我挑。去逛街，我也总是问这是什么那是什么，一看有啥好吃的都是问我，妈妈你要不要尝一下，我去给你买。去免税店也不忘了我喜欢化妆品，帮着我挑口红的颜色，香水的味道。起初总是我保管着信用卡，后来，我索性把卡交给女儿，省的我拿出来装进去了。瞬间感觉女儿长大了。

最难忘的是那次去逛街，我和女儿意见不统一，我拿出我的家长做派来，赌气说：“我回去了，不逛了！”然后就假装地拿出手机导航往回走，其实我心里是打鼓的，我已经转迷糊了，根本找不到回去的路。女儿也故意地不理我，我格外的生气了，赌气往回走，到一个一个街道的转弯处，我实在憋不住了，回头看，女儿竟然没在身后，我顿时傻眼了，赶紧原路返回，眼泪都急出来，直到走到原地，发现女儿躲在橱窗的后面正笑嘻嘻地看着我呢。我撒娇似的眼泪止不住地流，女儿赶紧安慰我：“好了好了，我小时候你不经常这样吓唬我吗？我一直看着你呢.....”

十天里，对维也纳这座城市大体一些了解，治安、生活环境我都还是比较放心的。我心里最放心不下的还是在这里的学习。语言是最大的障碍，要用德语上课，而且还要再学习意大利语，我感觉这要比在国内上学的压力还要大。我把顾虑跟女儿谈，女儿淡定地说：妈妈，我知道我以前学习上比较懒散，可是我希望自己能再学点本领，在陌生的环境中逼自己一把，就像高三你把我一个人送到青岛学声乐一样，我现在长大了，知道学习的机会越来越少了，我会努力的。

和女儿境外一起度过的十天，我经常回忆女儿的成长过程，我做了很多以爱的名义伤害女儿的事情。过度的束缚，让女儿感觉压抑。从小只知道注重孩子的学习成绩，却忽略了性格、习惯的培养。生活上溺爱，学习上只知道看成绩，给孩子找各种的培训班。从来没有认真的分析一下，孩子学习成绩上不去的原因。没有低下身子跟孩子好好的沟通，总是想当然的去认为。上高二的时候，孩子青春期叛逆，自己只知道一味的训斥，却不懂的站在孩子的角度与孩子沟通。后来，听女儿讲了自己高一从美国冬令营回到学校，班里的一个女生怎么搬弄是非，挑拨同学孤立她，使得她整个高二都没在学习状态。我的心里那个悔啊，那时的我只知道孩子叛逆期，只感觉到这孩子怎么突然的变得不可理喻，那个乖巧的女儿到底怎么了。就不懂得去了解孩子到底遇到什么，现在才感觉自己这个做母亲的多么愚昧和失职。再加上自己是个急脾气，根本不懂的控制自己的情绪，好多时候与女儿闹意见都是要女儿让着自己才行。如今面对长大的女儿，自己总是深深的自责。

十天在人生中是弹指一挥间，可是未来的日子里跟女儿形影不离的日子又能有几个十天？世间事孝顺老人不能等，同样，陪伴孩子的日子错过了更是追悔莫及啊。

难忘的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