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生坎坷,角色多有转换。他,曾作为北宋臣民,因后金入侵而流亡江南;他,曾作为南宋朝廷命官,因力主抗金而被诬陷免职;他,曾作为幕府判官亲临抗金一线;他,曾作为乡野农夫游历乡间;他,也曾作为一名好丈夫,因母亲之命无奈与爱妻劳燕分飞。
他,就是陆游。字务观,号放翁。南宋文学家、史学家、著名诗人。
陆游一生笔耕不辍,现存诗9000多首。有很多诗(词)句成为人们传诵的经典。如后来化为成语的“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强调知行合一的“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体现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位卑未敢忘忧国”等。
陆游出生于两宋之交,成长于偏安的南宋,家庭的流离、国家的不幸、民族的矛盾,给他的心灵带来难以磨灭的印记,但同时也埋下了爱国的种子。他的原配妻子唐婉与之感情笃厚、琴瑟合鸣,却因母亲的反对而被迫分离,这也成为他一生的痛。
1158年起,陆游开始了仕宦生涯。此后,不论担任何职务,他都以国事为重,针对朝政多有上书,提出一些中肯的建议。
1171年,陆游入蜀,被王炎召为干办公事,开始了他投身从军的生涯。其间,陆游作《平戎策》,提出“收复中原必先取长安,取长安必先取陇右”的战略计划。他经常到骆谷口、仙人原、定军山等前方据点和战略要塞察看军情,并到大散关巡逻。
十月,朝廷否决了《平戎策》提出的北伐计划。一心欲助朝廷收复中原的陆游伤心无比。通过后来创作的《书愤五首》我们可感知其当时的失望之情。
早岁那知世事艰,中原北望气如山。
楼船夜雪瓜洲渡,铁马秋风大散关。
塞上长城空自许,镜中衰鬓已先斑。
出师一表真名世,千载谁堪伯仲间!
大散关一带的军旅生涯,是陆游一生中唯一一次亲临抗金前线、力图实现爱国之志的军事实践。虽然只有八个月,但是给陆游留下了难忘的印记。
陆游关心国事,同时也非常注重体察民情。1179年,陆游任职任江西平常提举,主管粮仓、水利事宜。次年江西水灾,为了百姓,在没有经过朝廷审批的情况下,他急命各郡粮仓开仓放粮,同时上书朝廷请求赈济灾民。
陆游晚年告老还乡。虽身居乡野,仍不忘国事,其报国之志并没有随岁月而消磨。在十一月的一天,狂风骤起,大雨倾盆,68岁的陆游躺在床上,听屋外风雨肆虐,想起中原父老尚在金人的奴役之下,自己虽老,但爱国之心不减。于是愤而写成《十一月四日风雨大作》:
僵卧孤村不自哀,尚思为国戍轮台。
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1210年,85岁的陆游一病不起,此时他知道自己已到了人生的终点,亲自收复中原的愿望已难实现,只能寄希望于后辈了。临终,他用诗篇表达了最后的爱国志向。
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
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陆游一生怀有报国之志,刚正不阿,履遭罢免。
宋孝宗赐陆游进士出身后,陆游任职于朝中。此时孝宗任命主战派张浚为都督,主持北伐。陆游上书张浚,提出抗金策略。后北伐失败,朝中求和派大肆诋毁张浚,并攻击陆游上书张浚一事。陆游因此被罢职返乡。
1175年,范成大入主政蜀地。召陆游为参议官,两人交好。因陆游力主抗金,主和势力趁机攻击陆游“不拘礼法”、“燕饮颓放”,范成大迫于压力,将陆游免职。陆游并未因此而屈服,作为“回应”,陆游自号“放翁”,对主和派进行反击。此后赋闲在浣花溪读书耕种。
1179年,在江西任职时曾擅自开仓放粮赈济灾民,被朝中佞臣诬陷而被迫辞官返乡。
每次被免官后,陆游读书写诗,游历于乡间。人生低谷中,他以乐观的心态对待生活,从未消沉下去,常常借助诗篇来表达自己坚强的意志和高尚的品格。《卜算子 咏梅》就是其中之一: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宋高宗绍兴十四年,陆游20岁,与唐婉结为秦晋之好。唐婉读过书,婚后两个人填词作对,相敬如宾,日子过得十分快乐,陆母对唐婉也是疼爱有加。
婚后三年,陆游诗文多有长进,在当地小有名气,只待考取功名了。小两口的感情还是和和美美,可美中不足的是,唐婉没有给陆游生下一个孩子,在那个“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年代,陆母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陆母每日盼星星盼月亮希望唐婉能给陆家生个孙子,可唐婉的肚子一直没有大起来,这时陆母对唐婉的态度发生根本了变化,她强迫陆游与唐婉离了婚。
离婚后,陆游另娶王氏,王氏为陆游生了七个儿子,这是后话。唐婉也另嫁他人。
多年后,陆游一人独游绍兴沈园,恰巧遇见了同来游园的唐婉夫妇,两人重逢,此时已无法当面相诉离情。唐琬派人送来一些酒菜,默默以示关怀,之后与丈夫离去。短暂的相逢让陆游十分伤伤感,一幕幕往事闲过脑际,伤心之余,他在沈园的墙壁上题下一首哀怨的《钗头凤》: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字里行间,饱含了他对唐婉的眷恋之深和相思之切,诉说着怨恨愁苦而又难以言状的凄楚痴情,读罢让人潸然泪下。
沈园别后不久,唐婉因病入世了。沈园的邂逅,给陆游离下了挥之不去的痛。那翩若惊鸿的身影,总在脑际浮现,那共话西窗下的恩爱,总让其彻夜难眠。沈园成为陆游思念的寄托,此后,他多次独游,来表达对前妻深深的怀念。
1199年,时年陆游75岁。他来到沈园,此时与唐婉一别已经44年,沈园也多易其主,亭台楼阁都有了很大变化。然而他仍对沈园具有深切的感情,这是他与唐婉离异后唯一相见之处,也是永诀之所,这里留下了他刹那间的欢喜与永久的悲伤。他多么渴望旧日重现,然而一切是不可能的,他只有通过桥下的“春波”来幻想那娇美的身影了。
城上斜阳画角哀,沈园非复旧池台。
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
又一个十年后,陆游再次重游沈园,他怀念唐琬,不舍之情至死难抛。又作《春游》诗:
沈家园里花如锦, 半是当年识放翁。
也信美人终作土, 不堪幽梦太匆匆。
自知不久于人世,仍然念念不忘当日眷侣,这一梦长达半个世纪,虽然时光匆匆,却赢得了天长地久。陆游用自己的一生写下了一段流芳百世、凄婉感人的爱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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