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高塔入云盟九鼎 快招如电显双鹰(上)
■上一节,乾隆兴致勃勃微服参加江南名士举办的“花国状元”评选大会,袁枚、郑板桥等江南名士济济一堂,堪称一时之盛。在乾隆的鼎力支持下,玉如意花国折桂。乾隆流连湖上,玉如意稍露挑逗之意,乾隆喜之不胜,追随玉如意而去,欲成就一段“佳偶天成”,哪知却是自投罗网。
皇帝嫖妓,端的非同小可,白振等御前侍卫贴身保卫,并调来大队官兵,将妓院围得严严密密。乾隆嫖妓规格之高,气势之盛,可谓空前绝后,千古一人。自以为可保君皇尽享花国状元一夜温柔,谁知第二天促驾时,乾隆已然不翼而飞。
红花会将乾隆劫持到钱塘江边的六和塔上,处处为难折磨乾隆,让乾隆度过了极其难挨的二日二夜。而发现了玉如意房中秘道的白振等人,在猎犬的带领之下,搜寻过来。而在白振之前,已有高手捷足先登。乾隆究竟是否会被救出,一场三方厮*即将上演。
乾隆在六和塔顶饿了两日两夜,又受了两日两夜的惊吓气恼,心力交瘁,甚是委顿。(乾隆一向养尊处优,当真能苦苦挨过两日两夜?此时之乾隆,已处于崩溃边缘,红花会真好手段。)第三天早晨,忽见一个小书童入室走近,说道:“少爷请东方老爷过去谈谈。”乾隆认得他是陈家洛的书童心砚,心头一喜,忙随着他走到下一层来。(陈家洛终于露面了,可把同胞兄长折磨惨了)
他一进门,陈家洛笑容满脸地迎出,当先一揖。乾隆还了一揖,走进室内。(陈家洛以总舵主和乾隆胞弟双重身份,自然不会再对乾隆落井下石了)心砚献上茶来。陈家洛道:“快拿点心来。”心砚捧进一个茶盘,盘中放着一碟汤包、一碟蟹粉烧卖、一碟炸春卷、一碟虾仁芝麻卷、一碗火腿鸡丝莼菜荷叶汤,盘未端到,已是清香扑鼻。(当是江南有名小吃,隔着书页屏幕已让人食指大动,何况饥之久矣的乾隆老儿?)心砚放下两副杯筷,筛上酒来。(有茶有点心更有酒,陈家洛礼遇甚是周到)
陈家洛道:“小弟因要去探望一位朋友的伤,有失迎迓,还请恕罪。”乾隆道:“好说,好说。”(虽知陈家洛此言为虚,乾隆也不便反驳)陈家洛道:“请先用些粗点,小弟还有事请教。”乾隆饿得肚皮已贴到了背心。他素来体格强健,食量惊人,两日两夜不吃东西,如何耐得?(吃不上东西也罢,还要面对几位恶狠巴巴的凶神,可谓心身俱疲。)见陈家洛先举筷夹一个汤包吃了,当即下箸如飞,快过作诗十倍,(到了此时,作者仍不失时机地调侃乾隆老儿一把,妙极!)顷刻之间,把四碟点心吃得干干净净,汤也喝了个“碗底朝天子”。(此时之乾隆,便是普通粗劣之山芋,也当必甘之如饴,何况是江南精致小吃?)陈家洛每碟点心只吃了一件,喝了口汤,就放下筷子,(以示点水汤水无毒,可放心食用,此为待客周到之处。)见他吃得香甜,只是微笑。点心吃完,乾隆说不出的舒服受用,端起茶杯,望着杯中碧绿的龙井细茶,缓缓啜饮,齿颊生津,脾胃沁芳。(总算活过来了。若乾隆不就范,只怕红花会整起人来,会更哀惨。)陈家洛把门推得洞开,道:“他们都守在底下,咱们在这里说话再妥当也没有,决不会有第三人听见。”(身居高塔之上,室门洞开,更无旁人,正好洽谈机密。)
乾隆板起脸,一字字低沉地道:“你把我劫持到这里,待要怎样?”(红花会将乾隆劫到此处,自然不单单只是折磨他。乾隆心知肚明,来个开门见山。)
陈家洛走上两步,望住他脸。乾隆只觉他目光如电,似乎直看到了自己心里去,不由得慢慢转开了头,隔了半晌,听得陈家洛道:“哥哥,你到今日还不认我么?”(自文泰来处获悉乾隆身世后,陈家洛与乾隆见面,不再只是刀光剑影,更可叙谈兄弟之情了。)
这句话语音柔和,声调恳切,钻入乾隆耳中,却如晴空打了个霹雳,他忽地跳起,颤声道:“你……你……你说什么?”(乾隆汉人身世,可谓绝大隐秘,被他遮瞒得严严实实。此时骤然被陈家洛一口道出,焉得不急跳而起?)
陈家洛脸色诚挚,缓缓伸手握住他手,说道:“咱们是亲兄弟亲骨肉。哥哥,你不必再瞒,我什么都知道啦。”(陈家洛语中未尽之意,自然包括在陈府与海神庙所见所感,乾隆之前种种作为,便是想赖也赖不了。)
自从文泰来被救,乾隆就知这个大秘密再也保守不住。但听陈家洛突然叫自己为“哥哥”,仍不禁震惊万分,登时全身无力,瘫痪在椅中。(在乾隆心中,可视陈世倌夫妇为亲生父母,但未必视陈家洛为亲兄弟。虽然有之前想将陈家洛提拔在身边之想法,但恐怕多是为了报答陈氏夫妇生育之恩,而决不是为了兄弟手足情深。)
陈家洛道:“你到海宁扫墓,大举修筑海塘,把爸爸姆妈封为潮神和潮神娘娘,我知你并没忘本。(乾隆人子之心未泯)你在这镜子里照照看。”说着把墙上画旁的一根线一拉,画幅卷起,露出一面大镜子来。
乾隆站起身来,见镜中自己一身汉装,面目神情,毫无满洲人的痕迹,再看看站在身旁的陈家洛,两人年岁不同,容貌却实在颇为肖似,叹了口气,回坐椅中。(更有私生子与陈家洛相貌一般无二,更教他无可抵赖)陈家洛道:“哥哥,咱兄弟以前互不知情,以致动刀抡枪,骨肉相残,爸爸姆妈在天之灵,一定很是痛心呢。好在大家并无损伤,并没做下难以挽救的事来。”(在天竺峰、海神庙,二人尚有亲厚之谊。西湖边、提督府,几乎要生死相斗了。)
乾隆只觉喉干舌燥,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住,(想是心中转换了无数个念头)隔了半晌,说道:“我本来叫你到京里去办事,你自己不肯去。”见陈家洛转身眼望大江,并不置答,续道:“我已查过,知道你已中乡试,那好得很啊。凭你才学,会试殿试必可高中,将来督抚、尚书、大学士,岂有不提拔你之理?这于家于国,对你对我,都是大有好处,何苦定要不忠不孝,干这种大逆不道之事。”(乾隆这是一厢情愿,当真是燕雀焉知鸿鹄之志?)
陈家洛忽地转身,说道:“哥哥,我没说你不忠不孝,大逆不道,你反说起我来。”乾隆“咦”了一声,道:“臣对君尽忠,叛君则为大逆。我既已为君,又怎说得上不忠?”(乾隆脑子一时尚未转过来)
陈家洛道:“你明明是汉人,却降了胡虏,这是忠吗?父母在世之日,你没好好侍奉,父亲在朝廷之日,反而日日向你跪拜,你于心何安,这是孝么?”(果然不忠不孝,教乾隆理屈词穷)乾隆头上汗珠一粒一粒地渗了出来,低声说道:“我本来不知。是你们红花会已故的首领于万亭今年春天进宫来,我才听说的,现今我仍是将信将疑。(见了陈家洛,与福康安一相对照,便知二者之有血缘,再来怀疑,更是掩耳盗铃了。)不过为人子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信错了不过是愚,否则可是不孝。(此话倒是不错)因此我到海宁来祭墓。”
实则这年春天于万亭偕文泰来入宫,将陈夫人的一封信交给乾隆,信中详述当时经过,又说他左股有一块硃记,这是再也确切不过的明证,乾隆已然信了九成。待于万亭走后,把当年喂奶的乳母廖氏传来,秘密查询,更得悉了详情。(九成之上,再有廖氏佐证,则乾隆生于陈家,已是板上钉钉了。)
原来康熙五十年八月十三日,皇四子胤禛(即后来继承皇位之雍正)的侧妃钮祜禄氏生了一个女儿,不久听说大臣陈世倌的夫人同日生产,命人将小儿抱进府里观看。哪知抱进去的是儿子,抱出来的却是女儿。陈世倌知是皇四子掉了包,大骇之下,半句都不敢泄漏出去。(前有宋朝之狸猫换太子,今有雍正之以女换子,皆是骇人听闻。)
当时康熙诸子争储夺嫡,明争暗斗,无所不用其极,各人笼络大臣,阴蓄死党。胤禛知父皇此时心意难决,皇太子已立了二哥胤礽,但父皇久欲废立,兄弟中如胤褆、胤祉、胤禩等才干都不在自己之下,诸人势均力敌。皇帝选择储君时,不但要比较诸皇子的才干,也要想到诸子的儿子,要知立储是久长之计,皇子死了,皇孙就是皇帝。胤禛时初生之子弘晖早夭,剩下的儿子弘时相貌猥琐,不为祖父所喜,兼且未曾出过天花。当时天花流行,孩子患上,十有五死,胤禛之子未出天花,差不多等于没有儿子。满盼再生一个儿子,岂知下一个儿子难产,出生时便即天折。胤禛侧妃钮祜禄氏不久*,两夫妇求神拜佛,但愿生个儿子,哪知生出来的却是女儿。胤禛不顾一切要做皇帝,凑巧陈世倌生了个儿子,生得唇红面白,眉目清秀,就强行换了一个。胤禛于诸皇子中手段最为狠辣,陈世倌哪敢声张?(雍正以女换子,那是为了增加自己争夺皇位的筹码。然而若是得登大宝,自己再无别的子嗣,岂非要将皇位传于此子,从此断了皇室血统?若弘历真是汉人,雍正登基之后,第一个要*的只怕便是这个冒牌儿子。)
这换去的孩子取名弘历,康熙时封为宝亲王,后来就是乾隆。他自小聪颖武勇,六岁即能诵《爱莲说》,(既然出自陈家,慧根自然是好的)到了九岁时,更遇到一件事,使康熙十分喜爱。
这年弘历跟随祖父到热河打猎,卫队从山中赶了一头大黑熊出来,赶到康熙跟前。康熙举起火枪,一枪打中黑熊头上,那熊扑地倒了。康熙放枪之时,弘历骑了一匹小马,举起火枪,在祖父身旁跃跃欲试,见了那庞大的黑熊居然丝毫不惧。康熙看得有趣,说道:“你过去打它一枪。”康熙爱惜孙儿,叫他去打一枪,就算是他打死的,将来说弘历九岁击毙大熊,可以夸示群臣。弘历下马走到黑熊跟前,叫道:“打死你,打死你!”对准黑熊肚皮放了一枪,众侍卫齐声欢呼叫好,康熙也是捻须微笑。弘历转身回来,刚要上马,哪知黑熊没有死透,突然人立,恶狠狠地向康熙马前扑来。众侍卫大惊,数枪齐发,将之击毙。康熙惊喜交集,对侍卫们道:“这孩子福分可真不小,要是他在黑熊跟前之时那熊站了起来,那还有命么?”(人之福分,似由天定。这段小时故事,不由人不信。乾隆一生,果然福寿双全,古今罕有。)
从此康熙认为弘历福命大,兼之他文武双全,在诸孙中最为得宠。(难道对其相貌与诸兄弟不似,不疑不察?)胤禛后来能做皇帝,实颇仗这假儿子之力。(雍正登极,原肇于此。再加以窜改康熙遗诏,继承大统已无人可阻。)是以终雍正一朝,海宁陈家荣宠无比,雍正一来是报答,二来是笼络,免得陈家有所怨望,而泄漏这天大秘密。
至于换到陈家的女儿,本是公主,后来嫁给常熟蒋溥。蒋溥的父亲蒋廷锡于雍正初年任户部侍郎,其时陈世倌任山东巡抚,两人共同治水有功。陈蒋二人后来都入内阁。蒋溥由户部尚书、礼部尚书、吏部尚书而大学士,终乾隆一朝,蒋家荣宠不衰。据常熟故老相传,蒋溥陈夫人所住的楼堂,当地都称为“公主楼”,至今遗迹尚在。(作者将一段雍正以女换子的皇室秘闻,从几个方面说得煞有介事,几可乱真,不由人不信。)
乾隆初被抱人雍亲王(胤禛封号)府时啼哭不止,不肯吃奶。胤禛的侧妃钮祜禄氏只得把陈家原来给乾隆喂奶的奶母廖氏召到府中,乾隆这才止哭吃奶。哪知事隔多年,乾隆忽然问起,廖氏本不肯说,但听他口气,知道已悉详情,无法再加隐瞒。廖氏这时已六十多岁,当夜就被乾隆派人绞死,防她走漏隐事。(廖氏身死,岂能尽掩其事?若不*掉,则心不安。乾隆虽非雍正亲生,但其狠辣心肠,一般无二。既不容廖氏,则必不肯认亲生父母矣。)
乾隆说这番话时,想起廖氏抚育之劳,心头颇为自疚。(或微有愧疚之意,多是自欺欺人)
陈家洛道:“你自己看看又哪里像旗人了?还有什么好疑虑的?”乾隆沉吟不语。陈家洛道:“你是汉人,汉人的锦绣江山沦入胡虏之手,你却去做了胡虏的头脑,率领他们来欺压咱们黄帝子孙。这岂不是不忠不孝、大逆不道吗?”(其时汉满不两立,陈家洛责以民族大义,端的义正词严。今时满汉一家,皆为中华民族,无有分别,我等自当维护。)
乾隆无言可对,昂然道:“我今日反正已落入你的手里,你要*便*,何必多言。”(说不过陈家洛,便起无赖)陈家洛温言道:“咱们在海塘上曾经约定,以后互不加害,言犹在耳,我岂能背誓?何况现下知道你是我的亲哥哥,兄弟相会,亲近还来不及,哪有相害之理?”说着不禁掉下泪来。(叙及亲情,不由自主,能教乾隆心动否?)
乾隆道:“那么你要我怎样?要逼我退位么?”(若老是被红花会死死要挟,当真不如不做皇帝了)陈家洛拭一拭眼泪,说道:“不,你仍然做你的皇帝,然而并非不忠不孝的皇帝,而是一位仁孝英明的开国之主。”乾隆奇道:“开国之主?”陈家洛道:“正是,做汉人的皇帝,不是满清的皇帝。”(动以亲情,乾隆不过唯唯喏喏,不置可否;而动以勋业,以开国之主的不世功业诱之,或许能打动乾隆一二。)
乾隆一听此言,已明白他意思,道:“你要我把他们赶出关外?”陈家洛道:“不错,你一样做皇帝,与其认贼作父,为后世唾骂,何不奋发鹰扬,建立万代不易之基?”乾隆本是好大喜功之人,听了这几句话,不由得怦然心动。(常言说得好,只要是人,就有弱点。陈家洛期之以建立不朽功业,正是看准了乾隆好大喜功这一弱点。否则,乾隆稳稳地坐着皇位,又何必冒着偌大风险豪赌一场,去坐同一把椅子?)陈家洛鉴貌辨色,知道自己说辞已经见效,续道:“你现今做皇帝,不过是承袭祖宗余荫,有什么稀奇?你看看这人。”
乾隆走到窗边,顺着他手指向下望去,见一个农夫在远处田边挥锄耕作。陈家洛道:“要是这人生在雍亲王府中,而你生在农家,那么他就是皇帝,你却须得在田间锄地了。”乾隆一向自以为天纵神武,迥非常人可比,此刻细细琢磨陈家洛的话,不禁爽然若失。(陈家洛此语,颇有醍醐灌顶之效,很是打击了乾隆一把。)陈家洛又道:“大丈夫生在世间,百年之期,倏忽而过,如不建功立业,转眼与草木同朽,(是极!是极!人生在世,要在有所作为,惠及天下。)历来帝皇,如汉高祖、唐太宗、明太祖,那才是真英雄真豪杰。元人如成吉思汗,清人如太祖努尔哈赤、太宗皇太极,也算得一代雄主。如汉献帝、宋徽宗、明崇祯这种人,纵使不是亡国之君,因人碌碌,又何足道哉?”(新修版中,加上了宋徽宗。汉献帝、明崇祯是妥妥的亡国之君,宋徽宗将北宋断送在自己手上,虽然宋朝得以在江南之地存续,但也算大半个亡国之君,最后将自己也送在了异国他邦。华夏历史渊源五千年,开国之君不可谓不多,但真正名垂青史的也屈指可数,何况是更多的继位者?中兴之主更是寥寥。)
这番话每一句都打入了乾隆心坎。他知道自己是汉人后,曾几次想下令宫中朝中改服汉人衣冠,都被太后和满洲大臣拦住。心想倘若真的依着陈家洛的话,推倒清廷,改朝换代,重还汉家天下,自己就是陈姓皇朝的开国之主,功业实可上比刘邦、李世民。(乾隆若真能改朝换代,成为开国之君,则其历史地位自然要高上许多。但要与汉武唐宗诸帝相比,却须开创一个国力强盛的王朝,在近代就让中国成为世界强国,没有落后挨打。)
他正想接话,忽听得远处传来一阵犬吠之声,又见陈家洛双眉微扬,转身外望,忙跟着向窗外望去。只见四条身躯异常庞大的獒犬向六和塔疾奔而来,后面跟着两人。(有新的势力闯入,照应前文出现的犬迹。来的仅有两人,则显然不是人多势众的清兵。)
转眼之间,两人四犬已奔到塔下,(有犬相助,直扑目标,可谓来者不善。)隐隐听到有人厉声喝问。六和塔塔高十三层,乾隆与陈家洛这时在第十二层上,与塔下相距甚远,听不清楚下面说话。(犬声可闻,人语难及)只见两人四犬都冲进了塔中,忽然四条獒犬反身奔逃,孟健雄手夹弹弓追出,一阵连珠弹把四犬打得狺狺狂叫。(獒犬虽凶,亦怕弹丸)
陈家洛正自奇怪,不知两人四犬是什么路数,忽见塔中一人蹿出,身法迅疾无比,夹手把孟健雄的弓夺过,左掌便向他项颈劈落。孟健雄一闪没避开,忙举手挡格时,被那人用弹弓弓端在腰里一戳,戳中穴道,俯身跌倒。(来人出手干净利落,孟健雄没有招架之功)那人头也不回,直奔进塔。这人刚进塔门,塔里便抛出一个人来,仰天跌在地下,动也不动,却是安健刚。又听得塔内的马善均、马大挺父子哨声大作,连连报警。(来者武功甚强,孟安等人武功不高,无法抵挡。好在来人只将拦阻之人击退,却不多所*伤。陈家洛在塔上能看清孟健雄等人面目,却没有分辨出来人之性别老少,是作者的误笔。)
乾隆眼见来了救援,心中大喜。陈家洛四下瞭望,见各处并无动静,知道来攻的只此两人,马家父子此时才发警号,想是敌人行动过速,待到发现,敌已入塔。这两人身手如此矫健,必是大内侍卫中的高手,看来比之金钩铁掌白振尚要胜得一筹。(陈家洛判断武功的眼光不错,却误判了来人身份)
四条獒犬重又折回,再蹿进塔内,只听得女子斥骂声、少年叫喊声、獒犬吠叫声响成一片,那是把守第二层的周绮和心砚正在对付獒犬。突然两声惊叫,第二层窗口中投下两件兵器来,一是单刀,一是软鞭。陈家洛认得是周绮和心砚所用,想是被敌人夺去而掷下来的,不知两人是否遇险,甚是担心。(周心二人的武功与一层的孟安等人相当,自然无法阻挡二人四犬)
乾隆见陈家洛本来神色自若,忽然脸有忧色,知道自己手下人占了上风,暗暗欢喜,突见他转露微笑,忙向下望。只见一条大汉手舞大铁桨,将四条獒犬打出塔来。周绮和心砚抢出来扶了孟健雄和安健刚进去。四条獒犬猛恶异常,直如四头豹子一般。一条獒犬后腿给铁桨打断,兀自不退,仍然猛扑乱咬,蒋四根给四只狗围在垓心,竟尔有些手忙脚乱。(好一个人犬大战,以蒋四根之猛力,居然无法击倒四犬,则此四犬大非寻常。)
心砚又从塔里奔出,双手连挥,十几块砖头把獒犬打得汪汪乱叫。蒋四根趁机一桨,击在一条獒犬臀部,把它直掼出去。周绮也奔出塔外呐喊助威,眼见四犬就要给蒋四根和心砚尽数打死。忽然第六层窗口有人探出头来,撮唇作啸,声音甚是奇特。(转瞬之间,二人已冲上六层,端的厉害非凡)四犬一听,立即掉头,向外奔去。(四犬听人调度,显是饲养之物)周绮和心砚拾起兵刃,站在塔下守御,怕再有敌人来攻。
陈家洛见敌人在第六层窗口中指挥獒犬,心想:“那么第四层上的十二哥、第五层的九哥和第六层的八哥都没拦住他们……”(鬼见愁石双英、锦豹子卫春华、铁塔杨成协三人在会中均非庸手,仍然挡不了二人的进攻之路,想见来人武功又当在张召重之上了。若清廷中尚有此等可怖可畏的高手,红花会大事不妙了。)想到这里,暗叫:“不好。”敌人武艺高强,而且两人合力,己方每层一人,定然拦他们不住,正要下令集合四人在第九层上拦截,忽见第七层窗中蹿出一人,正是徐天宏。他刚跃出窗口,后面一人跟着跳出,伸手抓住了他左脚。陈家洛大吃一惊,手中扣住的三粒围棋子正要掷出,忽听徐天宏大喝:“照镖!”右手扬动,敌人缩头避让,却无暗器射来,徐天宏趁机挣脱了左脚鞋子,已站在宝塔檐角之上。(徐天宏武功并不甚高,但其人机智无比,可补武功之不足。)
这时距离已近,看清敌人比徐天宏更矮,一身灰衣,满头白发,竟是个年老婆婆。(来者之一的居然是个老婆婆,而武功却又如是之高,大是惊奇。)她背插单剑,双手空着,凌空跃起,又抓了过去。徐天宏右手无刀,想来已被敌人打脱,(作者叙写一虚一实,让读者脑补,好看之极。)左手铁拐使招“一夫当关”在胸前横挡,又喝:“照镖!”那老太婆骂道:“猴儿崽子,莫想再骗你奶奶!”夹手来夺单拐。哪知徐天宏这一次却非虚招,已揭起塔顶瓦片猛掷过去。那老妇避让不及,迎面发掌,把瓦片击得粉碎,四散纷飞。守在第八层的常氏双侠似已被另一人缠住,始终没出来相助。徐天宏武功远不及那老妇,交手数招,迭遇凶险,他声东击西,又支持了几招。(徐天宏无法以弱当强,只能与强敌周旋,殊为不易。)
周绮抬起了头,仰望徐天宏在塔角上和那老妇恶斗,眼见不敌,很是焦急,大叫:“爹,爹啊!快动手哪!”(来者武功太强,实非周仲英等顶尖高手出手不可了)
周仲英守在第十层上,也早见两个徒弟被敌打倒,义子处境危险,探身窗外,叫道:“什么人在这里撒野?”两枚铁胆一先一后向那老妇掷去。铁胆未到,那老妇忽然如飞般直纵而下,左手手掌在瓦上一按,一个筋斗翻过来在第六层上站住,只听得丁丁丁一阵乱响,袖箭、铁莲子、钢镖、背弩,大批暗器纷纷落在第八层塔顶上,却是守在第九层上的赵半山为助徐天宏而放。(老婆婆不唯武功高强,心思亦颇机敏,欲上反下,轻轻松松就躲过了周仲英与赵半山的诸般暗器。)
周仲英铁胆打空,啪啪两声,把塔角的木檐打断。徐天宏俯身抢住一个,另一个在塔角瓦沟中乱转。周仲英纵身跃下想拾,脚未踏实,突然一阵掌风向胸口袭来。(有人掌袭,则绝非是已退在六层的老婆婆,自然是来者中的另一人了。)
他身子临空,无法避让,掌风来势凌厉,若是出手抵挡,悬空不能借力,必被敌人推下塔去,跌得粉身碎骨。(其势已颇为凶险)危急中拔出金背大刀竖立面前,和身向敌人扑去,拼着受他一掌,落个两败俱伤。(以周仲英为人,若非险到极处,绝不会以身犯险,与人拼命。)
敌人见周仲英扑来,侧身让过,左手来抓他手腕。周仲英见他手法又快又狠,不觉“咦”的一声,暗暗心惊:“这人是淮?”当即跳开,见常氏双侠已从窗中跳出,和那人打在一起。(常氏双侠守在第八层,自已与此人斗过,而此人居然能从常氏双侠围堵之下脱身去攻击他人,武功之高可想而知。)那人魁梧异常,常氏双侠是瘦长条子,此人身材却比双侠还高了些,一个鹰钩鼻,脸色红如朱砂,头顶光溜溜的秃得不剩一根头发。(来者是个老头,相貌颇为独特,一见难忘)周仲英见此人神威凛凛,武功好得出奇,心想:“此人如此了得,竟也甘作清廷走狗?”(武功好的作清廷走狗,如张召重、白振者,岂在少数?)
那秃顶老头双掌如风,迅疾无比,常氏兄弟在塔上跳跃来去,以二攻一。(常氏兄弟跳跃来去,足见其闪避多于攻击,反衬老头武功之强。)周仲英见常氏兄弟虽不能胜,也不致落败,不必过去相助,向下望时,却大吃一惊。
只见第六层上那白发老妇正把周绮逼得连连倒退。(周绮单刀已失,更不能抵挡了。其实以老婆婆的武功,周绮该当早已被拿住了。)徐天宏大叫:“绮妹,退开退开。”周绮很听徐天宏的话,转身便走。那老妇不追,待要上跃,周绮却站住了脚,骂道:“老太婆,你敢追我么?我这里有埋伏。”那老妇双脚一点,如一枝箭般直飞过来。周绮大骇,返身便逃。(周绮也是狠角色,明知远非其敌,却来扰敌。)
周仲英右手发出铁胆,向老妇后心飞去。那老妇堪堪追上周绮,刚要伸手抓她后心,忽听得背后暗器之声劲急猛恶,不敢伸手去接,当即使出轻功中“寒江独钓”招数,身子向外一挫,全身悬空塔外,只以左脚勾住塔角飞檐。(如此躲避铁胆,也是艺高人胆大)当的一声大响,铁胆打得塔顶火星乱飞,砖瓦碎片四溅。
那老妇避开铁胆,又追周绮。周仲英向下跳到第六层上,横刀当路,那时周绮已逃到塔后,两人一逃一追,绕着宝塔打转。周绮自与徐天宏订婚后,心想丈夫是出名的聪明人,自己如一味鲁莽,怕被他看低了,是以临事已不若以往那么任性。这次听徐天宏叫她退走,便打打逃逃,和敌人拖延时刻。(虽然得徐天宏熏陶,周绮大有长进,但撩拨武功高强之人,太也不自量力。若非老婆婆不是下手狠辣之人,周绮此举,大是凶险。)周仲英刚立定身子,已见女儿从塔后绕了出来,那老妇仍然空手追赶。(老婆婆负有长剑,却不拔出,并无伤人之意,险然不是清廷之流。)老妇背后却又有一人跟着,双钩挥霍,向她后心挺刺,却总是差了尺许,看他奋勇直前,救援周绮,正是九命锦豹子卫春华。
这时杨成协、石双英等也从下层赶了上来,周仲英迎上抢过周绮,金刀呼呼生风,连劈两刀。那老妇见他刀法精奇,不敢轻敌,退开三步,正要拔剑,忽然那秃顶老头在上面喊道:“我上塔顶去攻下来,你从下面攻上!”声若洪钟,送将下来。(也是红花会高手太多,老头老妇分开迎敌,并无胜算。二人一旦联手闯关,红花会群雄便难阻挡。)
那老妇听了,不再和众人缠战,飞身纵起,左手在第七层塔角上一扳,借势又翻上了第八层。(老婆婆不与人纠缠,脱身上跃,无人可阻。)这一层上已无人阻挡,(第八层本是常氏兄弟防守,此时正与秃顶老头激斗)仍以此法翻向第九层上。她从下面打上来时,知道每层守御之人武功一层高过一层,(原来如此。所以闯关之初易,后面越来越难。)虽避开了周仲英一胆两刀,但已知他是少林高手,平地拼斗,不弱于己。只怕上面有更历害劲敌,凝神屏气,身未上,剑先上,(老婆婆再也不敢托大,已拔剑在手)挽花护顶,忽觉手上剧震,长剑已被敌人兵刃粘住,险些脱手。(第九层防御之人乃赵半山,一出手便使上了太极内家功夫,一个“粘”字了得。)
那老妇知道又遇劲敌,长剑乘势向前急刺,解去对方粘走之力。不敢正面纵上,向左斜奔三步,突然反身向右疾驰,一跃跳上第十层,寒风起处,剑刃迎面刺到。(第十层是周仲英把关,周仲英使刀,则抵挡老妇者乃跟着跃上的赵半山。)
那老妇以攻为守,刷刷刷三剑均攻对方要害。敌人以太极剑中“云麾三舞”三式解开。老妇见他化解时举重若轻,深得内家剑术三昧,不待对方回手,跳开两步。看敌人时,见是个身材微胖的中年汉子,上唇一丛浓髭,鬓发微斑,左手捏住剑诀,凝神而视,并不追来。(老妇停手,赵半山亦不进招,是大高手风范。)老妇叫道:“你一身好功夫,可惜,可惜。”(可惜后面自有其意,可惜赵半山并未即时领解)那人正是千手如来赵半山,他见这白发老妇身手迅捷,也自惊佩。两人挺剑又斗在一起。
乾隆见两人一路攻上,心头暗喜。但见陈家洛气度闲雅,不以为意,反而拖了一张椅子到窗门坐下观战,心想来救我的只有两人,总敌不过红花会人多。(陈家洛好整以暇,可能看到攻入的两人武功虽高,但并未*伤一人,而红花会高手众多,武功最高的几人还未动手,尽可抵敌得住。而乾隆见到两个攻入的陌生人,自以为是救兵,殊不知是催命阎王。)正自患得患失之际,忽听远处传来犬吠之声,又有吆喝声和马匹奔驰声。(大队清兵在猎犬的带领之下,终于搜寻至六和塔,乾隆真正的救兵到了。)
梯上脚步响处,心砚奔上楼来,用红花会切口向陈家洛禀报:“在塔外巡哨的头目来报,有两千多清兵正向这边过来,方向对正六和塔。”陈家洛点点头,心砚又奔下塔去。乾隆不懂心砚的活,但见他神情紧张,知道定是对他们不利的消息。凝神远望,枫叶如火,(正所谓“霜叶红于二月花”)林梢忽然白旗飘动,旗上大书一个“李”字。乾隆大喜,知是李可秀带兵前来救驾了。(李可秀虽被撤职,但尚在戴罪立功,故仍然打着他的旗号。)
陈家洛俯身窗口大叫:“马大哥,退到塔里,预备弓箭!”马善均在塔下答应。(内有不明身份的两位高手强攻,外有大队清兵强势逼近,红花会和陈家洛的真正考验到了。)
陈家洛喊声方毕,忽见那秃顶红面老者直蹿上来,常氏双侠和周仲英在后紧追不舍。(合三位高手之力,竟然无法拦住老者)那老者绕塔盘旋,后面追得紧时就回身接几招,找到空隙,又跳上一层。那边厢赵半山和那老妇正斗到紧处,那老者已跳上第十二层来。常赫志见他来势猛恶,第十二层正是监禁乾隆之处,不再追赶,从腰间取出飞抓,迎风抖开,站在窗外,常伯志双掌斜举,抢在他身前两步。兄弟两人摆好阵势,飞抓远攻,肉掌近袭,双双挡在窗外。那老者知道常氏双侠厉害,竟不过来,直上塔顶。周仲英追赶不及,从窗门跳入塔内。乾隆见他执刀跳进,吃了一惊,却见他奔到塔顶通下来的梯级上横刀待敌。(老者在常氏双侠等高手的强力拦截之下,仍然不断上攻,已与乾隆越来越近。而红花会中,还有无尘与陆菲青两位最强高手尚未现身。)
赵半山和那老妇攻拒进退,旗鼓相当,转瞬间拆了百余招。那老妇剑法迅速无比,赵半山展开太极快剑,也是以快打快,(如此打法,正是无尘所长)心中暗暗称奇:“这人白发如银,又是女流,怎地竟然战她不下?”心中焦躁,要摸暗器取胜,岂知那老妇逼得甚紧,微一疏神,左手衣袖竟被她长剑划破了一道口子,虽然未伤皮肉,但也不免心惊。(老妇剑术竟然强过赵半山,直追无尘了)
徐天宏、杨成协、卫春华、石双英和周绮手执兵刃,旁观赵半山和那老妇恶斗,见两人剑光闪烁,打得激烈异常,尽皆骇然,忽见赵半山衣袖中剑,都吃了一惊。卫春华双钩一摆,便要抢上相助。赵半山一剑“李广射石”,把老妇迫退一步,忽地跳开,说道:“老太太果然高明,请上去吧。”卫春华愕然止步。(赵半山倒也光棍,既然输了一招,便不再阻拦,其风度让人心折。)
赵半山衣袖中剑,不再恋战,心想:“陆菲青大哥守在十一层上,一别十余年,想他武功必然精进,定可制住这老妇。众兄弟均佩服他云天高义,却未见识过他的超妙剑术。”他任由老妇上去,意在让好友陆菲青露脸扬名,否则划破袖口,尽可再战,也未必会输。(老妇武功再强,也不过与赵半山在伯仲之间。陆菲青出手,纵然还是不敌,但无论陆赵如何联手,当可制服老妇。)
那老妇见他谦退,举剑施了一礼,说道:“好剑法!”(老妇惺惺相惜,未现恶意,也是赵半山敢于礼让之意。)纵身直上。周绮叫道:“赵三叔,你没输啊,干吗这么客气?”赵半山微微一笑,道:“她剑法好极啦,咱们去看看陆大爷的武当派功夫。咦,周姑娘,你干吗这般客气,叫我三叔?七弟可叫我三哥。”周绮脸一红道:“我只跟爹爹叫。”(这下乱了辈分,要周绮叫“赵三哥”,大是不妥。)杨成协笑道:“那么你叫他七叔么?”说着向徐天宏一指。(杨成协一点也不和谐)周绮道:“呸,他想么?”各人知道己方人多,敌人虽然武功精湛,单只二人料也无能为力,大家说笑着奔上塔去。(众人虽然屡屡失守,但其实双方均未出死力,场面虽然激烈但未现凶险,故大家均可接受,并以一睹高手相斗为乐。)第九、第十两层悄无一人,冲进第十一层时,只道陆菲青定在和那老妇斗剑,哪知室中空荡荡的竟无人影。(奇之怪也,陆菲青出了何处?)
众人吃了一惊,急忙再上,将进室内,已听得刀剑交并,铮铮有声。(已到十二层,正是陈家洛与乾隆所在之层)一进门,只见周仲英使开金背大刀,风声虎虎,正和那白发老妇激战,一个刀沉力劲,一个剑走轻灵,一时不分高下。(老妇连战赵半山、周仲英,委实不可小觑)陈家洛把乾隆拖在一角,坐在榻上观战。
徐大宏一打手势,杨成协、石双英两人守住窗口。徐天宏叫道:“抛下兵器,饶你不死!”老妇见身陷重围,并不畏惧,刷刷刷数记进手招数。周绮道:“这人的剑术和一个人很像,你说是么?”(周绮不使剑,却看出对方剑术套路,当是女子心细之故。)徐天宏道:“不错,我也觉得奇怪。”那老妇快剑把周仲英迫退一步,突然拉过桌子,挡在胸前,贴墙而立。(以免腹背受敌,立于安全之地)周仲英挥刀急斩,险些砍在桌上,急忙收刀。那老妇转头向乾隆叫道:“你是皇帝吗?”(乾隆身着汉人服饰,老妇却能一眼看出,当是乾隆与陈家洛面容儒雅,气度非凡,但陈家洛年纪偏小,自然不是皇帝。)
乾隆忙道:“我是皇帝,我是皇帝,救兵都来了么?”那老妇跃上桌面,突然举剑当胸,如一只大鸟般向他急扑过去,这招“鹏搏万里”,向乾隆胸口直刺,剑势既快且狠。群雄只道她是乾隆的手下前来搭救,哪知忽然行刺,这一下大出意料之外,人人均是愕然失色,不知所措。(来者非但不是救兵,反而是要乾隆性命的刺客,文情顿起波澜。)
陈家洛虽然站在乾隆身旁,但这剑实在来得太快,也已不及抵挡,立即左手双指骈拢,向老妇胁下要穴点去,这是攻敌之不得不救。(若陈家洛不在乾隆身边,换上杨成协、徐天宏诸人,只怕难当老妇迅猛之一击。)老妇剑尖将及乾隆胸口,突见陈家洛手指袭到,左掌“金龙探爪”,自下向上一撩,随即反手抓出。这是三十六路大擒拿法中的厉害招数,和点穴有异曲同工之妙,陈家洛只要腕脉被抓,当时就得全身瘫软。就这样,她右手剑的势道缓得一缓,陈家洛右手已拔出短剑,向上急架,铮的一声,火星飞溅,(霍青桐所赠短剑再次露面立功)左手跟着反击敌人面门。这一招之后,紧接着下面还有一腿,叫做“上下交征”。那老妇拳术娴熟,见他左手击来,又伸左掌抓拿,下盘向右闪避,手中剑刺向对方咽喉。不料陈家洛的“百花错拳”每一招均与众不同,老妇向右闪避,他一脚偏从右方踢来,好在她长剑亦已刺出,陈家洛腿力尚未使足,随即收势。(陈家洛身手已入高手之列,既能与周仲英、张召重一较高下,自也能与老妇较量一二。)
两人均起疑心,危势既解,各退两步。(老妇所起疑心,是短剑与陈家洛武功;而陈家洛所起疑心,当也是老妇的武功。他虽然没有听到周绮与徐天宏之议论,但以他高手的眼力,自也能认出老妇武功家数。)陈家洛把乾隆往身后一拉,挡在他面前,拱手道:“请教老太太高姓?”这时那老妇也在喝问。两人语声混杂,都听不清楚对方说话。
陈家洛住了口,那老妇重复一遍刚才的问话:“你这短剑哪里来的?”(短剑是霍青桐所赠,老妇当也是熟识霍青桐之人)陈家洛听得她不问别事,先问短剑,倒出于意料之外,答道:“是朋友送的。”老妇又问:“什么朋友?你是皇帝侍卫,她怎会送你?天池怪侠是你什么人?”(一连串的发问,看来老妇也是急性之人,与其武功有相似之处。道出天池怪侠,便与陈家洛有了渊源。)陈家洛先答她最后一问:“天池怪侠是晚辈恩师。”他想老妇剑刺乾隆,定是同道中人,(所谓敌人的敌人即是朋友)见她年龄既长,武功又高,是以自称晚辈。那老妇“嗯”了一声,道:“这就是了。你师父虽然为人古怪,却是正人君子,你怎么丢师父的脸,来做清廷走狗?”(老妇哪里知道是红花会劫持的乾隆,自以为众人阻挠,乃是保护乾隆。而其以天池怪侠故人之身份,申斥陈家洛,也在情理之中。)
杨成协忍耐不住,喝道:“这位是我们陈总舵主,你别胡言乱道。”那老妇面露诧异之色,问道:“你们是红花会的?”杨成协道:“不错。”(老妇知道红花会之名,但却不识会内各位当家,可见是关外高人。)
那老妇转向陈家洛,厉声道:“你们投降了清朝么?”陈家洛道:“红花会行侠仗义,岂能对满清屈膝?老太太请坐,咱们慢慢说话。”(感到老婆婆身份大非寻常,陈家洛言语愈加客气)那老妇并不坐下,面色稍和,又问:“你这短剑哪里来的?”(老婆婆紧盯短剑追问,可见她与霍青桐关系非浅。霍青桐虽远在万里之外,但老婆婆一问,又与红花会牵连起来。)
■本节,乾隆在红花会群雄监视虐待下,度日如年。在他几欲崩溃之时,陈家洛终于现身,乾隆得以解除饥饿之苦。而陈家洛一语道出两人的兄弟关系,更让乾隆的身份无可隐遁。陈家洛规劝乾隆将满人驱逐出去,做汉家王朝的开国皇帝,建立万世不朽之功业。
一向好大喜功的乾隆,内心颇有所动。就在此时,二人四犬攻入塔内,底层防御的红花会、铁胆庄诸人纷纷落败,无人可挡上攻的老者老妇。来者武功之强,大出众人意料,常氏双侠、赵半山、周仲英等高手纷纷出马,仍然无法阻拦遏制两人的进攻势头。好在两人志在乾隆,没有伤害群雄性命。最后老妇攻入乾隆所在一层,老妇暴起欲刺乾隆,为陈家洛所阻。而在两人互问之下,老妇竟似与天池怪侠、霍青桐颇有渊源。是友是敌,一时未明。
大队清兵人马也已在此时搜寻到六和塔,必然全力营救乾隆,红花会势必面临内外夹攻。
本书虽为作者第一部小说,但擅写武打场景的能力已可见一斑。本节中,老者老妇攻入六和塔,因人视角不同,或详写或略写,或虚写或实写,或穿插来写,既让人眼花缭乱,却又层次分明,端的是精彩纷呈,堪称典范。
※金庸小说,博大精深,逐章逐句,含英咀华,收获颇丰。虽然无法写出颇有研究的文字,但也不无创见,不负一把辛酸。当然更希望大家给予关注,参与讨论,贡献心得,发现更多有价值有意义有噱头的文字、情节和人物,更多层次地展现金庸小说魅力,让金庸小说更好看,更耐看。本人这一抛砖引玉之举,冀望得到众多热爱金庸小说的同仁的认同和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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