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武演道通神明
——中国武术七段、杨氏太极拳第六代传人邵富明的成长秘籍
曾德强
无奈“欺哄”武校，吃尽苦头
习武夙愿仍然盘踞心海，悄然作祟，才下眉头却上心头。一天，有个叫杨才贵的老乡，给他拿来一张少林武校的招生简章，说没钱上武校，也不影响练武，可以上函授，这样花钱少。邵富明按图索骥，寄了150元钱，从武校买了上、中、下三套少林硬气功资料，按照资料上的讲解，日夜研习。
当年的农村，正业就是务农，务农就是种地，不种地，就是不务正业。种地经常换工，你给我干一天，我给你干一天。已经耽搁了好几年，为了练功，心急如焚的邵富明躲在二哥家的楼上，没黑没明地按照资料上讲授的方法练习，生怕别人见到他，跟他换工。当时村上还不通电，没有电灯，一到下午五点多，楼上就漆黑一团，很多吸血蚊蝇在他的身边嗡嗡嘤嘤，神出鬼没。他心无旁骛，每天练完功才发现自己一身红疙瘩。但这根本不影响练功，更不会让他放弃练功。可怜天下父母心，儿子没能去少林寺武校，父母心中难过，也知道是家庭条件限制，所以对邵富明十分理解，极度包容。尽管他一直没有换工，没有参加生产劳动，父母谁也没有反对，更没有人说他不务正业，母亲每天给他送饭到楼上。
遗憾的是，纸上得来终觉浅，邵富明没有找到有效的方法，不得要领，什么功也没练会。可以说整整两个多月一无所获。他写信问武校，武校回信说，如果练功方法正确，却没有效果，就不敢盲目乱练，担心走火入魔，而伤害身心，让他去参加面授。
因为有过急火攻心的发病经历，邵富明害怕走火入魔，就跟父母商量：还是希望能去武校，请老师当面指点迷津，让他窥探武学天机。
母亲把辛辛苦苦卖鸡蛋、挖药材攒下的90多元钱一分不剩地全部交给了邵富明。一路风尘，他终于来到了日思夜想的少林硬气功武术学校。穷孩子过穷日子，这次出行，精打细算，车费、吃饭花了25元，还剩下60多元钱，连生活费都不够，遑论武校的学费？邵富明请求学校，先报名，先欠着学费，说随后父母就会把钱汇过来。十天后，学校催他交报名费，他很清楚，家里不可能有钱给他。拖也拖不了好久，邵富明只得将真相告诉学校：想学武术，但是没钱！
没有钱还来上学？武术学校是好欺哄的吗？于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教练把邵富明拉出来，进行严厉的批评，还当着全校同学的面粗暴地体罚，边打边骂：“你这个小子，竟然敢来少林武校吃霸王餐？”要把他撵出学校！他自知理亏，忍受着剧痛，一声不吭。武校的目的是*鸡骇猴，要大家知道欺骗学校拖欠费用的后果，挨打也是应该的，谁让自己没钱呢？
肉体疼痛，尊严丧失。这搁在一般人身上，恐怕就卷起铺盖走人了，可是邵富明仍然咬牙坚持着。他抱着学不成武术誓不回家的执念，到校长办公室述说了家里的特殊困难，诚恳检讨，反复求情。金诚所至，金石为开。校长终于被感动，勉强同意把他留下来，让他勤工俭学。
那年，邵富明16岁。他日复一日地洗菜、做饭、扫地、拉煤、收拾杂物……每天干完这些活儿，才能练功。尽管此时他早已筋疲力尽，但在武学强大魅力的诱惑下，他宁愿透支体力，也要坚持练完当天的课程。
在校期间，邵富明没吃过一顿肉，上顿下顿都是馒头、小米粥、黑咸菜，时时处处小心谨慎，就像监牢里的犯人似的。是的，一个武校的小工，几乎连旁听生都算不上，当然低人一等。没人理解邵富明，也没人和他交朋友。
被暴打，被歧视，贫穷，卑微，屈辱，孤独。邵富明变得更加自卑，更加内向。他默默忍受着，苦苦坚持着，因为他心怀希望。
千般苦万般难，终于熬过半年。这半年，练就了邵富明吃苦耐劳、坚韧顽强的品格和精神。
半年后，校方又开始催收学费。半年前的体罚让邵富明记忆犹新，身心饱受摧残，低三下四求情，校方的态度尚且勉强。再次求情，恐怕效果不大。他决定弃学回家。
邵富明正要离校时被校方阻止，说：“让你走，前提是你必须把欠下的学费交清！”教练让他赶紧通知家里，想办法弄钱，邮过来。他知道，家里根本没钱。留不成，也走不成，真是左右为难、纠结焦虑呀！天无绝人之路。这时，一位叫张信伟的校友站出来，说他愿意给邵富明担保，如果邵富明离开后不把欠款送来，就扣留他。其实张信伟与邵富明交往很少，平日里也没显现出关系有多亲密，但张信伟暗暗欣赏邵富明拿得起放得下，吃苦耐劳和坚忍不拔的精神。在扣留行李和证件的前提下，邵富明终于被武校放行。
走出武校大门，邵富明好像脱离了囚笼的鸟儿一般，一身轻松。才看到了天有多蓝，云有多白，才呼吸到空气有多新鲜。
短暂的轻松之后，依旧是惶惑不安。回家之后，家里是意料之中的债台高筑，哪儿有钱交学费呢？邵富明整日忧心忡忡，担心好兄弟张信伟会因他而遭遇武校的非难。果然，张信伟离开武校时，与邵富明遭遇的暴力体罚一样，遭到了教练的毒打。张信伟本来在少林寺练了几年，是看到硬气功武校宣传的高深功夫，抱着深造的想法才来的，没想为了行侠仗义而遭遇非礼。最终，张信伟还是想尽办法把邵富明的行李、证件给要了出来，送回邵富明的老家。见到伤痕累累的张信伟，邵富明心里深深自责，非常难受。他永生铭记：自己连累了张信伟，这辈子欠张信伟的！
差不多修养了两个月，张信伟的身体才慢慢恢复。在邵富明的老家，张信伟一边养病，一边教他练少林功夫，实际当了辅导老师。半年之后，少林寺塔沟武校通知张信伟回去继续训练，两位好兄弟才依依惜别。
（作者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员、陕西省书法家协会会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