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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师姐被灌洗髓汤,肉身全腐!”
“剔除魔骨罢了,无事!”
“可师姐乃是天生魔族,她遭侵蚀彻底死心,为救至亲挡下您剑阵,尸骨无存……”
“逆徒榆鸢儿受蛊惑入魔道,昆仑宗为天下榜样,今日本尊便亲自为她剔除魔骨,以修正道!”
剔除魔骨?便能修正道?
可我是天生的魔修,每一分骨血皆为魔族身躯。
我只觉荒谬,扯动苍白的唇角。
南骁为了这宗门的声誉,倒是什么话都能编纂出来。
押着我的人松了手,南骁走至我跟前,将一枚丹药塞入我口中,沉声道。
“合道丹,加以浓厚灵力可助修仙者洗髓换骨。”
我猛然意识到,他南骁并不是编纂出来的,他是真的想要将我转为仙修。
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只是为了惩罚我吗?
我曾听闻过,洗髓之人需经历千百次的
反复折磨。
撑过去了,就成功了。
未撑住,便成了彻底的废人。
我不明白,讶异地抬头去看,对上南骁俯视的视线。
南骁看我的眼神却还是那么冰冷吩咐道:“压上刑台。”
一名弟子便走上前来,将我带至那台上。
我看着台下数不尽的人,想到我将会在此处遭受何种事情,指尖微微发颤。
身边的弟子忽地出声:“别怕。”
熟悉的声音让我一怔,忙抬头看去,竟是姜承邑!
姜承邑替我除去镣铐,笑容冰冷:“仙道太过放肆,竟敢强行抓走你,今日魔皇便要带我们血洗这昆仑!”
话落,天中黑云聚拢,乌压压地一片朝这边而来。
“糟糕!是魔军来了!”
台下仙门的弟子慌张不已。
南骁只抬眸看了一眼,岿然不乱,仍伫
立原地。
“摆阵!”
昆仑山的弟子纷纷举剑,我却倏然愣住。
这个阵法与我梦中的一模一样,是一一万剑阵!困*我爹的万剑阵!
我恍然明白,原来今日南骁不只是想要为我剔骨洗髓,他早就做了如此准备,要除去我爹!
顿时,止不住的寒意自心口散出,我整个人如落冰窖。
我用力推开姜承邑,焦急无比地说:“你们快走!让我爹快走!"
姜承邑却不明白,只以为我过于惊慌失措。
一转眼,魔族大军已然落在昆仑顶上。
领头的赫然就是我爹。
“爹!快走!”
我一颗心寒了半载,也顾不得其他,朝那边奔去。
可我还未跑下刑台,几把剑便自南骁处飞来,将我团团围住,困在原地。
接着,昆仑顶上漂浮起成千上万把剑,泛着莹蓝的光。
万剑阵启!
一切就如梦中那般。
仙门与魔族混战,遍地的残肢,遍地的血,仙修和魔族的混合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姜承邑上前打碎困住我的剑阵。
可早就来不及了,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南骁和我爹殊死相斗!
风云色变,天都像要被打裂开来。
但南骁终究更强,我爹被一剑击落在剑阵中心。
我眼见着半空中,南骁缓缓抬起了剑……
不可以……不可以!
我目眦欲裂,向着南骁跪下,大声哀求。
“仙尊,师尊!求您收回风祁剑!求求您不要*我爹!”
我这辈子从没给人跪过,只这一次,我别无他法。
南骁看我一眼,目中无一丝怜悯,与前世*我那般。
他说:“魔道该死。”
一句话,将我的心剜碎。
我大喊:“南骁!我入这昆仑,自始至终,只是因为我钟情于你!”
南骁眸光一滞,下坠的风祁剑亦停了一瞬。
这一瞬,便够了。
我从未想过我能行得如此之快。
我奋力推开了爹,迎上了那落下的风祁剑。
身子被剑捅了个对穿,死死钉在了地上。
身体被贯穿的疼痛充斥着每一条神经流动的血液在灼烧每一处。
即便是我已经体验过一次了,这一次,仍旧还是好疼……
“鸢儿!!!”
我爹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我想着,能挡下来真是太好了。
我扯动唇角笑,喉间鲜血却再也抑不住。
南骁倏然之间便来到了我的身边,不知为何,我竟从他那始终如万年冰雪般的眸中看到了几分慌乱。
我这个魔女,难道终究打乱了南骁的道心?
可下一刻,南骁就伸手握住了风祁剑。
这一瞬,我的心口的疼几乎压过去了身上的痛,死死咬住下唇也控制不住泪水涌出眼眶。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住南骁的手,故意将我的血染红那雪色的衣裳。
迎上他的眼,我笑着说了最后一句话。
“仙尊,我不恨你,可我也不爱你了。”
意识渐渐地被抽离。
我松开了手,朦胧之中,我看见南骁转身离去,看见爹试图救我。
分明他浑身是伤,却还小心翼翼地,奋力将真气灌入我的体内。
可我的伤口无法好转。
“鸢儿别怕!爹会救你的……”
我的声音气若游丝,喉间涌出的血淹没了许多话语。
“爹……女、女儿不孝,未能给你送终……来世再报答……”
若有来世……若真的还有来世的话。
弥留之际,我陷入了一个不知是谁的怀抱。
嗅到的唯有血的气味。
我不知是谁,再也睁不开眼了,耳畔的声音也都渐渐远去。
——
我重生了。
回到了七年前,我魔族身份尚未暴露,仍是仙尊南骁座下最疼爱的小弟子之时。
昆仑论道堂。
向来高高在上的仙尊大人将一柄剑递给我。
我面带欢喜,笑得无比真挚:“鸢儿多谢师尊。”
手中的剑,剑鞘是雪白的,融着水一般的碧琼纹路。
一旁的大师兄林青艳羡道:“这柄剑名为越水剑,与师尊的风祁剑乃是同一块玄铁所铸。”
闻言,我视线不由落在南骁一直不离身的风祁剑上。
神剑无光,可我看着便觉得心口处钻心的痛。
——盖因前世,我便是被这风祁剑一剑穿心。
我名唤榆鸢儿,本是魔族圣女,却因爱慕南骁而隐瞒身份入了这正派仙门,拜了南骁为师。
可惜南骁铁石心肠,我的百般示爱都像示给了瞎子。
最后他娶了当朝长公主,我也就狼狈回了魔族,可惜逍遥日子没过多久,就被他毫不顾忌几年师徒情,一剑便*了。
南骁似寒潭清水般的冷淡声音将我拉回神。
“为师愿你日后更为勤加修炼,日后得成大道,保护天下众生。”
说这话时,他狭长双目淡漠出尘。
我如往常一般仰望着他。
南骁总是一席白衣,神态淡漠,宛如清冷的秋水,又似那遥不可及的水中月。
众人皆说仙尊大人心系苍生,慈悲心怀。
可我知。
南骁心中无情,像他手中的那把剑,冰冷锋利,只为斩尽世间邪魔而生。
好巧不巧,我就是那该死的魔。
我忽觉眼眶发涩,垂下眼眸,看手中那柄越水剑。
南骁的声音又传来。
“我听林青说,你近几日练功十分勤快,若能在月前突破境界,为师便带你去青城山下除魔。”
除魔……
我身子微微一僵,却不敢抬头去看他。
抱拳说:“师尊,弟子修为尚浅,恐办不好此事。”
南骁的语气加重:“除魔卫道是昆仑山弟子的职责所在,你多加试炼便不会再惧。”
话到如此,我只能呐呐点头。
“……是。”
此时,一道传音符传来,掌门唤南骁回宗门大殿。
“多谢师尊的赠礼,即师尊有要事,弟子便先行告辞。”
我拱手辞别,转过身后脸色苍白了几分。
世上所有魔修都该死吗?
我虽不爱天下苍生,却也从不伤害无辜之人。
就因我是魔族,就非死不可?
我虽想逃过这一劫,但打是打不过的。
那可是当今的天下第一,15岁便一剑削去半个不周山的南骁!
在他出山前,魔道昌盛,力压仙道。
而在他入世后,魔族领地连退三万里,提起南骁三个字都得抖三抖!
如今我不想去撞那南骁的南墙,只想早日离开昆仑山,离南骁越远越好。
可昆仑是何等仙府,岂是想走便能走的。
我无法轻易离去,只得暂时乖乖地做南骁的好徒儿。
才走出大殿几步,我迎面撞见了一队看押的队伍。
看清被押着的魔族后,我脚步猛然一滞。
司承邑!
他是与我一同长大的魔族好友。
前世我一心跟随南骁,未能救下他,成了多年的心结。
在那之后我的功力便停滞不前,无论学何功法皆无以突破。
入夜。
我迷晕了守卫,打开了监牢的锁。
司承邑一身血迹斑斑,肩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
可他见了我就笑:“圣女大人,许久未见。”
一如我认识的那个浪荡子。
我顾不得与他斗嘴,解开他的镣铐。
又将偷来的衣物与令牌丢给他。
“换上吧,此令牌可破结界,过些时辰南骁回来了就跑不掉了。”
“你的遁法不是无人能敌吗?莫要再被抓住了。”
司承邑却忽地抓住我的手,正色道。
“你与我一起走。”
我立刻拒绝:“你先管好你自己吧,看你这半条命都快没了。”
我是想要离开昆仑,却不是以这种叛逃的方式。
南骁的那把剑可是绝对不会饶过叛徒的。
说完,我起身要走,却忽觉一阵头晕目眩。
失去意识前听见司承邑声音:“可我就是来带你走的!”
第2章
我醒来时,已然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
“司承邑!”
忆起司承邑所做之事,我怒从心起,起身便去寻那家伙。
却见屋中央坐着一位身穿留仙裙的女子,只瞧见背影,一头黑发挽的不怎好。
我怔愣了一下,疑惑道:“请问这位姑娘……”
那女子转过身来,玉面桃花。
只那模样十分眼熟,我想了想,顿时惊呼。
“……司承邑!?你……还有如此癖好?”
语落,司承邑手中折扇便朝我飞来,我侧身躲过,就见那扇子插进了墙中。
司承邑皮笑肉不笑的。
“圣女大人,你可知如今我司承邑的通缉令已经遍布大江南北了?”
“众人皆知,魔族司承邑挟持了南骁的亲传弟子,寻到便有重赏。”
“现在咱俩就是一块唐僧肉,若不乔装一番,这魔族我们便回不去了。”
说着,就丢了身衣裳到我面前。
我拿起一看,是一身男儿装。
本想待下回出任务时借机失踪或是假死,以此来脱离仙门。
但如今已经到了这一步,那便就此回魔族也罢。
心中默念,既来之,则安之。
也就将它穿上了。
为了掩人耳目,司承邑与我扮作一对年轻夫妻。
我作夫,司承邑作妻。
如此一来,我们倒是顺利走到了仙道与魔道势力交界的最后一个镇子。
夜晚,我坐在窗边看着远处的燕归山。
大概因为明日便能回到魔族,从此和仙道一刀两断,我蓦然忆起了初见南骁之时。
我所练的功法为“姹女天魔大法”,需体验凡尘的七情六欲。
那时我正扮作普通人,在凡间的村中,遇上了妖修屠戮。
正当我忍不住要出手时,南骁来了,白衣胜雪,背剑而立如青松般挺拔。
长剑如流光,一瞬便了结了那些吃人的妖怪。
我看着那长睫下的眼,竟看痴了,只觉心漏了几拍。
我想,那就是六欲中的爱欲吧。
于是在其余村民跪地感谢时,我跑着追了上去。
“仙君!求你收我为徒吧!”
南骁看都未看我一眼,我却一路死缠烂打地跟到了昆仑山下。
昆仑山的看门弟子劝我:“昆仑山的收徒时间已经过了,姑娘明年再来吧。”
可我认定了南骁,在山门前一等就是一年。
成了来年新招弟子的论剑第一。
宗门大殿上,南骁淡淡扫了我一眼,说。
“榆鸢儿,为我徒。”
那便是一切的开始。
如若可以,能够回到当初那时,我想我会与那些村民们一同下跪,说。
“感谢仙君救命大恩!恭送仙君!”
一股酒香忽地钻入我的鼻腔,我扭头看去。
司承邑手捧一壶清酒在我身旁落座,为我斟酌一杯。
待我喝了几杯,他才开口劝我。
“榆鸢儿,不要再执迷不悟。”
“他是仙尊,与我们魔族本就势不两立。”
“你再喜欢他,他也是不会喜欢你的。”
我抿了唇,看着酒杯中印出的水中月。
“我知道。”
我触不到月亮,也触不到南骁的心。
忽地,杯中酒水中起了波纹模糊了月影,而我未动,是风吹动。
风祁剑,御风而行,瞬行百里。
我心倏地一颤,猛然抬头望去。
云层划破,电闪雷鸣之间,一柄通体雪白的长剑破空冲我而来!
第3章
剑气如风,气贯如虹。
半息之间,就见那锋锐无匹的剑直逼司承邑而去!
司承邑避无可避。
千钧一发,我催动越水剑,堪堪接住了这一剑。
“铮——”
越水剑震得嗡鸣不停。
霎时,我只觉五脏六腑皆被震碎,喉间涌上腥味,吐出一口黑血来。
我压下体内剧痛,对司承邑说:“快走!”
否则南骁一来,他便死定了。
司承邑看了一眼我,一咬牙遁光离去。
我稍稍松了一口气,以剑为撑,屈膝跪地,抹去唇角的血,一双手还颤抖不已。
若换做其他剑,约早与司承邑一同被削成两半了。
夜色之中,一道雪色身影踏月而来,广袖长袍飘逸而舞。
似那九重天上来的仙人。
风祁剑嗡嗡地飞回他身后。
我收回目光,松了握剑的手,抱拳悔道:“师尊,弟子无能,未能摆脱那魔修的挟持。”
南骁走来,我看着他的雪色长靴在我身前停下,又捏着我的肩扶我起身。
我抬头去看他,见他也在看我,只那黑黝黝的眸冷得像冰。
他的声音亦冷得像雪。
“榆鸢儿,你究竟是被挟持了,还是被那魔头蛊惑,动了凡心?”
我自知,方才我挡剑所做之事,哪里逃得脱他的眼。
可我没想到他竟会误以为我喜欢司承邑。
我自是不能说出自己是魔族,张了张唇又合上,我想要否认却无从开口。
南骁冰雪般的眸随即燃起了怒火。
“榆鸢儿,你可知动凡心的后果?”
我沉默着。
此时那捏着肩的力道几近捏碎了我的骨头。
若不是我知南骁一心向道,都差点以为他在吃醋了。
南骁松了手,甩袖离去,声音更冷。
“执迷不悟!回宗门后自行去思过崖领罚!”
……
回到昆仑,我便被关在了思过崖。
崖中的石洞中,唯有一张石床与一处寒潭,刺骨的寒气非得时时运功才能抵御。
大师兄林青来看我,给我送了一床被褥。
我感激道:“多谢师兄。”
林青却犹豫着开口:“师妹,你喜欢的不是师尊吗?为何此次会与那魔族一起……”
我一时呆了,随之苦涩地笑。
原来我慕恋南骁,人尽皆知。
那南骁到底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呢?
我在崖中待了数月,即便每日都在运功抵御严寒,也觉身子冰做的一般。
南骁只来看了我一次。
他那双淡漠无尘的眼看向我,淡淡问:“榆鸢儿,你可知错?”
我只能苦笑,反而问他。
“师尊明白爱一个人是什么感受吗?”
南骁淡漠的语调未变。
“男欢女爱,不过是些无用的东西,易乱道心,妨碍修炼。”
可你前世,却娶了公主为妻。
我张了张唇,听见自己的声音已然沙哑:“那师尊如若有一天娶妻,会因为什么?”
南骁背手而立,衣袂翩飞似仙人之姿。
“天道让我娶,我便娶。”
我看那挺身而立的背影,喉间涩然。
所谓天道,又为何物?
我曾经无法想象,若有朝一日南骁娶了妻,而那个人却不是我的话,我当如何。
后来我身心切实地体验了一回,知晓了那般心如死寂的痛楚。
我狠狠捏紧了掌心,红着眼直视他的目光。
“师尊,动了的凡心,即便思过崖的寒潭再冷,也冻不住了。”
第4章
“执迷不悟!”
我第一次看见南骁那如冰雪的脸上露出如此怒容。
他呵斥我后便头也不回地离了这思过崖。绿̶
我扯了扯嘴角,大抵是露出了一抹很丑的笑。
半月后。
我正运功抵御严寒,睁眼时便见一道雪白身影,长身而立。
南骁走到我身前,眼中无慈悲。
“有弟子寻到了司承邑的踪迹,你同我一起前去。”
我一怔,破了功,寒气霎时涌上四肢,冻得我止不住地发颤。
我并未来得急说上什么,便被南骁带着,很快就到了燕归山。
这里是魔修和仙修地界分割处。
寻路的弟子指了指前方:“师尊,前方那座不见日光的山头便是那魔头的藏匿之地。”
山中只一间破败的木屋,充斥着魔气。
南骁带着我们走到屋前。
忽地,狂风大作,墨一般浓稠的魔气烟雾般升起,化作一道禁锢的阵法。
“我倒不知我一介名不见经传的魔修,还要劳烦仙君如此兴师动众前来讨伐。”
司承邑现出身形,几月前的伤势已然好了。
在他身后,是几位魔族老修士,此阵法便是几人合力所布下。
我心中焦急无比,用口型对司承邑说:“快逃!”
可司承邑用眼神告诉我“无事”,这傻子,竟真以为自己能困下南骁!
我悬着的一颗心揪紧着,着急的想要开口赶他走。
可话还没出口,南骁朝我看来一眼,我便被封住窍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也动弹不得了。
我一时惊骇不已。
就见阵法之中,修为低的弟子皆头晕目眩,跌坐在地。
南骁依旧青松般站在原地,看向司承邑,目中有*意。
“你在此设下阵法,是想困*我,还是想趁机带走我的弟子?”
司承邑不答,南骁冷笑道。
“蛊惑人心、暗中偷袭,魔族之人,静做些下作之事。”
虽早知南骁他对魔族的厌恶,可此刻闻言,我的心还是一紧。
司承邑大抵也被激得起了*心:“仙君说得对,我就是这般小人,两者我皆要不行吗?”
话落,我看到南骁皱起了眉。
心中顿时不安大躁,可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只见南骁拔剑一挥。
就见那漫天的漆黑魔气迅速被一道剑光斩尽。
顷刻之间,阵法破。
结阵者遭到反噬,皆受了重创,重重倒在地上,吐出浓稠的黑血。
“你哪一样都做不到。”
南骁的声音冷漠,一步一步走向司承邑,睥睨着看他,白衣翩跹,不染一丝尘土。
司承邑受的伤最重,动弹不得,唇下皆是血,怒目而视。
“呵,你南骁,又算什么好东西?”
风祁剑嗡嗡地响,似迫不及待地要出鞘弑魔,可南骁未出剑。
反而看向了我:“榆鸢儿,今日为师要你亲手除魔,以守道心。”
话落,我绷紧的身体倏然一松,也能开口了。
我面色惨白,捏紧了拳不肯上前:“师尊,我做不到……”
要我亲手*死司承邑。
我怎么下得去手……
南骁的脸色更沉,眸中冷意似寒刃一般刺向我。
“你就如此不愿伤他?不过一面之缘的魔修,究竟予你下了何咒?!”
我不知如何开口,只得咬紧了唇保持了缄默。
就在这时,我手上的越水剑忽地开始颤动,我一惊,死死抓住越水剑。
分明我未催动剑刃,可它却失了控制。
下一瞬,那越水剑竟直直带着我朝司承邑刺去!
我急忙想要松手,却被南骁扣住了手腕。
他冰冷声音响在我耳边:“刺下去。”
我红了眼,我怎能眼睁睁看着好友死在面前。
那不就同上一世一般了吗?
不可以……我不愿再看到那般场景,身边人一个一个离我而去。
半息之间,我甩开了南骁的手。
催动了已经五年未曾用过的“姹女天魔大法”。
周身被黑雾环绕,散去时一席雪衣化为红衣。
剑身与司承邑只在毫厘之间,我硬生生用另一只手接住了那一剑。
灵剑无法噬主,越水剑嗡鸣一阵后生生停住。
我从那明镜一般的剑刃上看清自己的模样。
发带被燃为灰烬,一头青丝下,赤红的双瞳,眼尾延伸出一道黑色魔纹,似那淬了毒的曼珠沙华。
我看向南骁,他那素来淡漠无尘的眸中是从未有过的错愕。
小弟子惶恐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魔!魔女!鸢儿师姐竟是魔族!”
第5章
“师尊……”
我忍不住的惶恐,唤了一声南骁。
他目中错愕一瞬消散,竟露出了冷漠与嫌恶。
他冷声质问:“榆鸢儿,你隐瞒魔族身份混入我昆仑山有何用意?”
我说:“为了你。”
南骁神色更冷:“魔族之人,净会妖言惑众。”
分明未受伤,我却觉心口难以抑制地痛。
对上那双漠然至极的眼,我挤出一抹苦涩至极的笑。
“师尊如何认为便是如何。”
我的话是真是假根本不重要,南骁不会信我,对待魔族他从不会手软。
与前世一般。
“莫叫我师尊!”
南骁话却更伤人。
风祁剑出了鞘,剑尖指向我,南骁眼中没有一丝温度:“榆鸢儿,我本以为你是执迷不悟,倒不想你竟是魔女,今日我便替昆仑山清理门户!”
好一个清理门户。
可我明明从未做过坏事……
那银白色的剑刺来时,我避之不及。
肩胛处传来剜骨的痛意,想来骨头已裂得粉碎。
我睁大了眼看向南骁,看他淡漠无尘的眼,看他毫不留情的第二剑。
这一剑便是直指我的眉心,竟是毫不迟疑要我的命。
我眼中淌下一滴泪,闭上了眼。
就在这时。
“铮——!”
一把玄黑色的扇挡住了风祁剑。
我抬头看向来人,眼眶霎时便热了。
“爹!”
我扶着肩,跌跌撞撞地朝他奔去。
前世,在我闭关时,仙门围攻魔族,身为魔尊的爹爹被*死。
此生还能再见到他,我心中的欢喜无与伦比。
南骁收回剑,一双目寒若冰霜。
“魔尊,没想到你竟派了自己的亲生女儿来仙门做卧底。”
我爹冷哼一声,阴沉着脸看南骁:“小孩贪玩罢,不是谁都窥伺你们那昆仑山的。”
随之而来的是狂风与墨一般弥漫的雾,我与司承邑几人便被带走了。
回到魔宫。
我被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爹的声音隐隐压抑着心中怒气。
“你这臭丫头,平时闹着玩就算了,这回差些把自己性命都搭进去了!”
有爹的孩子像快宝。
我攥紧了爹的衣裳,泪水止不住地往外冒。
“爹,鸢儿知道错了,我再也不离开家了。”
我爹的身子僵了僵,最终只重重叹了一口气。
他惯来拿我没法子。
他有气撒不出,反倒拿出珍藏的伤药来替我处理了伤口。
伤口皆深可见骨,仙气撞上魔气,灼伤着血肉。
如同我与南骁一般,无法相融。
每每碰撞之时,只会带来蚀骨的伤痛。
……
我就这般回了魔族。
作为魔族的圣女,每日吃喝玩乐,不用早起练功,不用出门历练。
果真比那冻死人的昆仑舒服多了。
可这般日子过得久了,我竟觉有些无趣。
这日,我在城中闲逛,买些果子做零嘴。
前方好一阵*动传来,我立即上前看热闹
只听“轰隆”一声,几个修士破布似的被踹飞开来,好巧不巧竟落在了我脚下,血染了满地。
一道玄色身影缓缓从烟尘中走出。
我对上他面具下暗红的瞳,便是一怔。
我不喜欢那双眼,渗血一般,透着危险的气息,可这人的眉眼却与南骁好像……
一道声音在耳畔响起。
“你胆子倒大,还敢直视本座。”
我恍然回过神,那人已然站在我身前,满是血的手就要扶上我的脸。
血腥味传入鼻腔,我立即嫌恶地拍掉他的手。
“别碰我!”
我转身就走。
还能听见他在我身后的笑声。
“晦气!”我浑身汗毛直立。
这人是个疯子!我是眼瞎了才会觉得他和南骁像!
回到宫中,我前脚刚踏入门槛,便被爹叫住:“鸢儿,你的未婚夫今日来探访,你与我一同去。”
我一愣。
说起来,前世我竟到死都未见过我这所谓的未婚夫。
只知他叫戚冥,是那罗刹宫的少主,与我圣女的身份门当户对。
可我不愿与陌生人结姻。
“爹քʍ!我不去!”
我摇头,转身便要跑,却被爹下了定身咒,硬生生被押去了会客堂。
我低垂着头,看到一双玄色的鎏金靴。
心中顿生不好的预感。
定身咒解除,我倏然抬头,果真对上那双红瞳。
那人唇角ʟ微扬:“又见面了,我的未、婚、妻。”
第6章
“贤侄,你与鸢儿已经见过面了?那甚好,你们谈。”
真是怕什么便来什么。
我爹将我拉至那人身旁坐下,自己忙不佚离开了。
那双暗红的瞳戏谑地看我,下半张脸被隐在一张银白的面具之中。
“圣女大人,在下戚冥。”
我只觉浑身不自在,抿唇道:“榆鸢儿。”
戚冥点点头,凑近了些,我便往后仰,整个人靠在了椅背上。
他说:“圣女大人,你脸上还有血没擦干净。”
我一愣,抬手一摸,什么都没有。
才恍惚过来他是骗我的。
若我面上有脏污,爹方才定要拉我去洗脸的,哪会直接让我来见客。
方才便被此人戏弄,此刻又是如此,心中生出一股无名火。
我也不躲了,一把将他推远了些,站起身来便要走。
“戚冥,我有喜欢的人,我不会嫁给你的。”
话落,我手腕就被身后人扣住,力道很大,扯得我才痊愈的肩隐隐作痛。
“我没说我要娶你。”
我转身怒目道:“那你就松手!”
戚冥挑眉,面具之下传来的声音有些不真切:“是过去不想,但现在我有兴趣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虽有意躲避,却避无可避。
只要爹在,便会将我与戚冥安排在一处。
而戚冥也孜孜不倦地纠缠。
几日后,我终于受不住,偷溜出魔宫去酒楼听书。
说书人还是说的老故事,无甚意思。
我坐在窗边的老位置,百无聊赖地听着旁人说些八卦传闻。
忽地,熟悉的名字传入耳中,我下意识侧耳去听。
“听闻那昆仑山的南骁又新收了一位弟子,是人间皇朝的一位公主。”
“那公主以美貌闻名,你说那南骁该不会是垂涎美色?”
“修仙之人大都道貌岸然,谁知道呢!”
魔族之人大多恨透南骁,自是能诋毁就诋毁。
回过神来时,我的眉头已皱紧。
一颗心狠狠揪紧了,止不住地抽疼。
仔细想来,回魔族三月有余,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前世他收沈蓉蓉为徒之时。
前世,南骁收沈蓉蓉为徒后不过半载,便成了道侣。
而我在南骁身边留了数年,没有得到他的爱,反而失去了身边所有至亲之人。
我站起身,红着眼,仰头咽下杯中最后一杯酒,将颤抖的指尖藏入衣袖之中。
恍恍惚惚地回到寝殿中,想要合上眼休憩片刻。
“你哭了?”
戚冥的声音忽地传来。
我一怔,倏然坐起身,看向屋内坐得怡然自得的人,皱起了眉。
“谁让你进来的?”
戚冥理所当然道:“你是我未婚妻,我为何进不得,我们魔族向来不拘如此小节的。”
“你为何哭了?谁欺负你了?我帮你*了他。”
闻言,我眉头皱得更紧。
这家伙是个纯粹的魔头,视人命如蝼蚁。
我冷冷拒绝了他的关心:“戚冥,我说了,我不会嫁给你,也不会是你的未婚妻。”
本就喝了些酒,头脑有些昏沉。
我走到他身前,弯腰去看他那双与南骁格外相似的眼。
“一个整日带着面具的人,毫无真诚可言,我才不会喜欢。”
“莫非你是丑的过分,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指尖落在他的银白色面具上。
我以为他会生气,会甩脸走人。
可戚冥只是笑说:“你想看面具之下是何模样吗?”
语落,我还未反应过来,戚冥抓着我的手,摘下了他的面具。
下一瞬,我猛然僵在原地。
那是一张与南骁一模一样的脸!
第7章
面具落地的声音唤回了我的思绪。
我抽回手,仍旧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人。
“怎么会……”
戚冥勾唇笑,与南ℨ骁一样的面孔,却是全然不同的邪肆气质。
“未婚妻,现在知道为什么我要戴面具了吗?”
我当然知道,若是被人知晓魔族罗刹宫的少主,与那昆仑山的师尊南骁生得一模一样,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世上怎会有如此相似的人,就连眼尾的那一颗痣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南骁,我迟早会*了他。”
谈及南骁,戚冥目中是毫不遮掩的*意,声音亦冷了几分。
“所有人皆知昆仑仙君南骁,我却要活在他的阴影之下,凭什么?”
我不由得皱眉,可又不知从何开口。
掌心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你*不了他的。”
这世上,能伤他的人也已屈指可数。
我不过是在无谓的担心他罢了。
戚冥冷笑一声:“呵,谁又说得准呢。”
他收起眼底*意,看向我。
“你知道为何你爹非要你与我结姻吗?”
“因为你惹了昆仑山,他需要找人保护你,他的功力大不如前了。”
“我是天生魔子,魔族之内无人能比我更强。”
我一愣,爹他分明看着还和过去一样,怎会……
我抿唇道:“你休想哄骗我。”
虽这么说着,心头却隐隐担忧。
晚上,我做了关于前世的梦。
梦中我爹被仙门围剿,千万把剑扎入他的身躯,最后一柄熟悉无比的剑从头顶落下,将他钉死在阵法之中。
“爹!”
我从梦中骤然惊醒,泪水打湿了脸。
前世我未曾见到那日的场景,只在后来从那些仙门弟子口中听闻。
“师尊替天行道,用万剑阵将那魔皇打得魂飞魄散。”
“真是大快人心!为世间太平铲除了一大危害。”
那时我不知是如何才极力忍住了泪水。
或许并没有忍住,太久远了,记不清了。
我也想为爹报仇,可我只是一个功法无法长进的废物罢了。
梦醒后,我连夜跑去爹的宫殿敲开了门。
我攥紧了爹的衣袖,说。
“爹,我愿意嫁给戚冥。”
“以后魔族之事我与他可以替你分担,你莫要独自承担一切!”
爹缓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随即喜笑颜开地轻拍我的头。
“好,鸢儿懂事了。”
我也笑。
只是心中空落落的,缺了一块,泛着痛意。
我知那是对南骁的感情。
重生后,我便一直很清楚,我与南骁是不可能的。
我也曾认为,只要任由时间消磨,总会放下这段感情。
可这颗心却好似不会再为其他人跳动了,那与谁结为道侣也无所谓。
若能尽力护住爹与其余族人,那便是有所值。
一月后。
众人皆知魔族圣女与罗刹宫少主办了婚宴。
魔修与妖修欣然参加,仙门中人嗤之以鼻。
我穿上那墨色与鲜红交融的婚服,站在高楼上,透过发冠的珠帘去看那门庭若市的喜庆场景。
大红的囍字如血一般。
我过去只在南骁的婚宴上所见。
时辰到了。
我在侍女的搀扶下来到云台,等待戚冥前来迎娶我。
我低着头,底下人群却开始熙攘。
“快看!天边有祥云!”
“是少主来迎亲了!”
我抬头望去,金光灼眼。
接着,一道雪色身影落下,在我身前长身而立。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来人,只觉是自己的幻觉。
可那“幻影”说话了。
“榆鸢儿,与我回宗门领罪!”
周围惊呼喧哗声让我如梦初醒,竟真的是南骁!
但他不是来阻止我嫁给别人,而是前来讨伐我这个罪人。
心口一瞬刺痛无比。
我苦笑着拱手作揖:“仙尊大人,今日是我的大婚之日,还请您回去吧。”
南骁的神色似乎更冷了些,风祁剑顷刻便出。
“你不愿回,那我便压你回去!”
我侧身躲避,身后的Ӽɨռɢ栏栅却被剑风击得粉碎。
我只觉身子一轻,往后倒去。
恍惚之间,我看见南骁似乎想要伸出手。
耳畔是衣衫被风吹动的声响,一只手揽上了我的腰,托着我转身安稳落在南骁身前。
我这才觉手中攥着的是戚冥的衣袖。
黑红的婚服,与我是一对的。
他看向面如寒霜的南骁,唇角带笑:“南骁,你想对我的妻子做什么?”
第8章
南骁冷冷看他,言语间满是厌恶:“蒙面鼠辈!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戚冥伸手轻抚过面具,傲慢开口。
“等我*了你,在你断气前,我可以给你看我的真面目。”
我试图挣脱开他的手臂,小声说:“戚冥,别招惹他。”
我不想见有同族人死在我面前。
可戚冥的手却搂得更加用力了些。
他凑近我耳边笑:“怎么?不相信我?”
南骁似是真的生气了,向来沉冷的声音中带上了不可抑制的怒气。
“放开她。”
剑风袭来,戚冥一把将我推至安全地带。
我的一颗心霎时悬起,抬眸时就见风祁剑直逼戚冥面门!
可奇怪的是,剑刃却在相隔戚冥一寸之间倏然停滞。
南骁眸光一动,迅速收回剑,掐指使出几个高阶法决。
戚冥一抬手,天边竟引出几道玄雷,与那金光相撞。
在天下第一的南骁面前,戚冥竟也与他打得有来有回。
过去他自称天生魔子,修为深厚,我还不全信。
此时惊觉他竟不是在说大话。
我讶异地看着两道交手的身影。
虽气质各不相同,可除了衣冠之外,模样与身形上竟无任何不同。
简直就像同一个人。9
就在我晃神之际,余光却见一道雪色急速靠近……
待我反应过来时,我竟被南骁抱在怀中,离地面越来远远。
“南骁!你这小人行径!”
戚冥的声音愤怒传来,可风祁剑速度天下无人能及,几息之间我便离了魔族。
向来最为正直的南骁竟也会做这种事?
我不敢置信地看向南骁,他的神情依旧冰冷,若不是我现在就在他手上,我几乎以为是幻觉。
等到了昆仑山,他才将我放下。
我拉住他的袖子,急切问:“仙尊,你究竟想让我如何才甘心?”
我不过做了他几年徒弟,到底为什么不远万里闯入魔族,也要抓我回昆仑山。
南骁未答,只是垂眸看我一眼,其中的情绪我看不明白。
他很快便移开了视线,只那嗓音似冬日里结的冰霜。
“榆鸢儿,上回是司承邑,如今又是什么少主,你的骈头倒是不少。”
南骁嫌脏一般甩开我的手:“早已听闻,魔族之人浪荡,果真如此。”
我完全呆住了,回过神来已是咬紧唇,声音打着颤。
“在你眼中,我就是这般人?”
这么多年来,我的心中唯有他一人,如今却被扣上一个水性杨花的帽子。
寒意自心口蔓延,我攥紧了掌心。
我被关进了昆仑的地牢中。
南骁走得毫不犹豫,不愿多看我一眼。
地牢中下了阵法,我无法运功驱寒。
只得缩在角落之中,试图汲取一丝温暖。
不知过了几日,我终于见到了一个熟悉之人。
“大师兄……”
我下意识地喊,可林青却皱起眉后退一步。
我顿时身子一僵,才反应过来自己早已不是那时的仙修榆鸢儿了,我现在在他看来只怕是个该死的魔女、奸细罢了!
我心里明白,却还是控制不了的难受。
林青打开牢笼的门,语气冷漠:“师尊命我前来压你去昆仑顶。”
昆仑顶,乃是昆仑刑戒之地。
我足上戴着枷锁,跟在林清身后。
今日昆仑顶上不仅有昆仑山的弟子,各大门派的人皆聚集于此,都是来看我如何受罚的。
南骁站在台前的最高位之上,他身侧站了一名面容精致的女子。
沈蓉蓉……
回忆涌上脑海,前世我也是这般仰着头,看着南骁与沈蓉蓉结为道侣。
分明心痛如刀绞,我却还要笑说:“恭祝师尊。”
我呆在原地,失了动作。
于是有人将我摁倒在地,额头贴在冰凉的地面上。
他们问:“仙尊,该如何罚她?”
我听见南骁的声音,比这寒冰所制的地面的还要冷。
“逆徒榆鸢儿受蛊惑入魔道,昆仑宗为天下榜样,今日本尊便亲自为她剔除魔骨,以修正道!”
第9章
剔除魔骨?便能修正道?
可我是天生的魔修,每一分骨血皆为魔族身躯。
我只觉荒谬,扯动苍白的唇角。
南骁为了这宗门的声誉,倒是什么话都能编纂出来。
押着我的人松了手,南骁走至我跟前,将一枚丹药塞入我口中,沉声道。
“合道丹,加以浓厚灵力可助修仙者洗髓换骨。”
我猛然意识到,他南骁并不是编纂出来的,他是真的想要将我转为仙修。
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只是为了惩罚我吗?
我曾听闻过,洗髓之人需经历千百次的反复折磨。
撑过去了,就成功了。
未撑住,便成了彻底的废人。
我不明白,讶异地抬头去看,对上南骁俯视的视线。
南骁看我的眼神却还是那么冰冷吩咐道:“压上刑台。”
一名弟子便走上前来,将我带至那台上。
我看着台下数不尽的人,想到我将会在此处遭受何种事情,指尖微微发颤。
身边的弟子忽地出声:“别怕。”
熟悉的声音让我一怔,忙抬头看去,竟是司承邑!
司承邑替我除去镣铐,笑容冰冷:“仙道太过放肆,竟敢强行抓走你,今日魔皇便要带我们血洗这昆仑!”
话落,天中黑云聚拢,乌压压地一片朝这边而来。
“糟糕!是魔军来了!”
台下仙门的弟子慌张不已。
南骁只抬眸看了一眼,岿然不乱,仍伫立原地。
“摆阵!”2
昆仑山的弟子纷纷举剑,我却倏然愣住。
这个阵法与我梦中的一模一样,是——万剑阵!困*我爹的万剑阵!
我恍然明白,原来今日南骁不只是想要为我剔骨洗髓,他早就做了如此准备,要除去我爹!
顿时,止不住的寒意自心口散出,我整个人如落冰窖。
我用力推开司承邑,焦急无比地说:“你们快走!让我爹快走!”
司承邑却不明白,只以为我过于惊慌失措。
一转眼,魔族大军已然落在昆仑顶上。
领头的赫然就是我爹。
“爹!快走!”
我一颗心寒了半载,也顾不得其他,朝那边奔去。
可我还未跑下刑台,几把剑便自南骁处飞来,将我团团围住,困在原地。
接着,昆仑顶上漂浮起成千上万把剑,泛着莹蓝的光。
万剑阵启!
一切就如梦中那般。
仙门与魔族混战,遍地的残肢,遍地的血,仙修和魔族的混合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司承邑上前打碎困住我的剑阵。
可早就来不及了,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南骁和我爹殊死相斗!
风云色变,天都像要被打裂开来。
但南骁终究更强,我爹被一剑击落在剑阵中心。
我眼见着半空中,南骁缓缓抬起了剑……
不可以……不可以!
我目眦欲裂,向着南骁跪下,大声哀求。
քʍ“仙尊,师尊!求您收回风祁剑!求求您不要*我爹!”
我这辈子从没给ʟʋʐɦօʊ人跪过,只这一次,我别无他法。
南骁看我一眼,目中无一丝怜悯,与前世*我那般。
他说:“魔道该死。”
一句话,将我的心剜碎。
我大喊:“南骁!我入这昆仑,自始至终,只是因为我钟情于你!”
南骁眸光一滞,下坠的风祁剑亦停了一瞬。
这一瞬,便够了。
我从未想过我能行得如此之快。
我奋力推开了爹,迎上了那落下的风祁剑。
身子被剑捅了个对穿,死死钉在了地上。
身体被贯穿的疼痛充斥着每一条神经,流动的血液在灼烧每一处。
即便是我已经体验过一次了,这一次,仍旧还是好疼……
“鸢儿!!!”
我爹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我想着,能挡下来真是太好了。
我扯动唇角笑,喉间鲜血却再也抑不住。
南骁倏然之间便来到了我的身边,不知为何,我竟从他那始终如万年冰雪般的眸中看到了几分慌乱。
我这个魔女,难道终究打乱了南骁的道心?
可下一刻,南骁就伸手握住了风祁剑。
这一瞬,我的心口的疼几乎压过去了身上的痛,死死咬住下唇也控制不住泪水涌出眼眶。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住南骁的手,故意将我的血染红那雪色的衣裳。
迎上他的眼,我笑着说了最后一句话。
“仙尊,我不恨你,可我也不爱你了。”
第10章
意识渐渐地被抽离。Ӽɨռɢ
我松开了手,朦胧之中,我看见南骁转身离去,看见爹试图救我。
分明他浑身是伤,却还小心翼翼地,奋力将真气灌入我的体内。
可我的伤口无法好转。
“鸢儿别怕!爹会救你的……”
我的声音气若游丝,喉间涌出的血淹没了许多话语。
“爹……女、女儿不孝,未能给你送终……来世再报答……”
若有来世……若真的还有来世的话。
弥留之际,我陷入了一个不知是谁的怀抱。
嗅到的唯有血的气味。
我不知是谁,再也睁不开眼了,耳畔的声音也都渐渐远去。
……
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过去的记忆宛如走马观花般浮现,却是不停地倒退。
最后停在多年前,我与南骁初遇那日。
我没有看他,没有追上去,只是与身旁人一样,跪在地上。
说:“恭送仙君。”
南骁,我与你最好永远形同陌路。
梦醒那日,窗外下着鹅毛大雪,雪色笼罩了整个院子,唯有几枝绯红的寒梅点缀。
而我对着镜中那张陌生的脸发怔。9
这是……谁?
美则美矣,精雕玉琢,玉面桃花,皮肤细嫩光滑,比起我本来的面容倒也旗鼓相当。
可我榆鸢儿从来不长这般模样。
我伸手扯了扯自己的脸颊,试图以此证明自己还在梦中。
“嘶——”
好生疼,还红了一大块。
我想我大概是没死,但目前这副景象令我不禁怀疑……
或许关于榆鸢儿的一生只是我的一场梦,我根本就不是梦中人,自然也不会是那副模样。
脚踩在雪地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门外有人来了。
我从窗户探头去看,却只见到一抹玄色的衣角。
门被推开,我骤然扭头看去,对上一双暗红的瞳。
戚冥与我皆一怔。
随即他便抱着双手,倚在门边看我,兴味道。
“许久不见了,小未婚妻。”
霎ʟ时间,方才的心中疑虑打消了。
他的未婚妻不就是我榆鸢儿吗?
我如今这副模样他还认得出,那他定是知道其中缘由。
“戚冥,我这是怎么回事?”
我忙走上前,伸出手想要拉住他的衣袖认真询问。
戚冥却作势拽住我的手,将我揽住,戏谑道:“三年未见,未婚妻倒是主动不少。”
我却对他调笑的话语熟视无睹,只抓住他话语中的关键词。
“三年未见?我昏了三年?”
在家中待的那阵子里,戚冥的性子我早已有所了解。
他是肆意妄为的,说打便打说*就*,是个纯粹的魔道。
这家伙力气很大,根本挣不脱,反倒令自己失了精力。
只要不是越了界的过分行为,他要如何就随他去,我不在意就是。
戚冥手上的力道骤然加重,剑眉蹙起。
“南骁还真是狠心,若不是我那日赶到护住了你的魂魄,恐我就成了鳏夫。”
鳏夫?我哑₱₥然。
“戚冥,我们还未成为道侣,倒也不必如此。”
大婚那日,还未礼成便被南骁打断了。
我抬眸看他:“但是,谢谢你救我。”
戚冥展眉笑:“以身相许便是,再举办一次婚宴如何?”
听他如此一说,我脑子一转想起来方才的问题,皱眉道。
“不过,那我这是……占了别人的身子?”
戚冥思索一番。
“是也不全是,那日你的魂魄失了控,自行寻了个空壳子便钻进去了。”
“现在有一个好消息,与一个坏消息,你要听哪一个?”
第11章
我撇了撇嘴:“自然是都要听。”
听了戚冥的话,我悬着的心也稍稍放下了些。
既是空壳子,那至少不是夺得他人躯壳,我以为凭我爹与戚冥的性子,做出这种事情来也毫不意外。
我不是什么大善人,却也不喜伤害无辜之人,会心存一丝愧疚。
戚冥似是早知我的答案,挑了挑眉开口。
“好消息是,你还活着。”
我忍不住怒斥:“我当然知道啊!”
戚冥被我的模样惹笑了,笑了好一会儿才收敛。
“坏消息是,你现在的身体只是个凡人,无法修炼,时时刻刻都需人保护,否则在魔族之中难以生存。”
我对此倒无甚反应。
对于我是凡人还是魔修这件事,我并不在乎。
戚冥凑近,那银白的面具有些冰凉地贴了上来。
“你不难过吗?那么多年才修炼的心法与修为。”
我一抬眸便会对上那赤红的眸,可如今我却不似当初那般害怕了。
“这对我而言算不上什么坏事,总归我也是魔族圣女,只要爹还在,魔族之内就无人敢伤我。”
“不用修炼也很好啊,那我便做一个整日吃喝玩乐的凡人。”
只是,凡人的寿命太短,不能一直陪在爹身边。
戚冥笑说:“你倒是看得开。”
我伸手将他推开些距离。
“我爹呢?他怎么样了?”5
那日他亦受了十分严重的伤,我太没用,只能替他挡下那致死的一剑。
戚冥看着空空的怀中,不满地皱眉。
“他好得很,不过今日他不在殿内。”
我点点头。
屋外的雪越发厚重,压断了一根梅花枝头,落在地上发出“啪”的声响。
我扭头去看那地上被雪埋了大半的一抹红。
忽地,戚冥牵住我的手腕,说。
“走吧,睡了如此之久,带你去看看外边的光景。”
我以为他只是带我去殿外走走,谁知戚冥竟带我来了凡间。
街道上人影幢幢,小街小贩在吆喝着叫卖。
我讶异道:“为何要带我来此?”
戚冥取下街边摊贩的一面狐狸面具,往我面上比划。
“听闻今日是凡间的上元灯节,闲来无事便来看看。”
“毕竟我的小未婚妻可不就是凡人吗?过这些节日不是理所应当?”
来来往往的人手上提着一柄灯,有不少人朝我们这边看,掩着面笑。
我扒拉下面具,低声说:“戚冥,他们看我们作甚?我穿得很奇怪?”
摊位老板正好凑上来,便听见了我的话语,连连笑道。
“这位姑娘说笑了,是您二位的气质实在是卓越不凡,才引得许多人偷瞧。”
语落,便有人红着脸扯了扯戚冥的衣袖,轻声细语。
“这、这位公子的面具好生威武,不知是在何处买的?”
戚冥不说话,看向我。
我想他是陪我来的,我该替他解围,于是一把揽住他的手臂。
“这是我亲手所制,买不到的。”
那姑娘便低着头跑了。
戚冥又拿起方才的狐狸面具给我带上,随手将银钱放在桌上。
“老板,这个面具我要了。”
走至河边,我看着其他人手中捧着莲花形状的灯,戳了戳戚冥的手臂。
“戚冥,可以请你帮我去买一只那样的灯吗?”
戚冥顺着我的目光看去,轻点头。
“你别乱走动,就在此等我。”
“好。”
我蹲在河边,看着一朵又一朵荷花灯在水中荡漾。
视线中,河的对岸有一只葱段般白皙的手将一只花灯放落。
我不经意地抬眸,就见到一席青衣的清冷女子。
我的目光停滞一瞬,微微睁大了眼。
沈蓉蓉……
以及,她身后的南骁。
如侵立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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