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啸,纷纷扬扬的大雪,无遮无拦地飘洒下来,进入十一月的北方已是天寒地冻时节。
花家村被包裹在这一片银装素裹之中,寂静的小道了无人影,偶尔的犬吠为这个小村增加了一点生气。
袅袅炊烟在村里升起,这是一个有着百十户人家的小村庄。
花家村最西头的花根福家,院外土坯墙上,油漆剥落露出木头原色的大门上,贴着大红色的“喜”字,白雪覆盖的地上散落着鞭炮红纸屑,这里一定是正办着喜事。
然而,院内,却是一片寂静,一丝喜庆的气氛都没有。
花根福家的这场婚事,没有请亲朋,也没有请村里乡亲,更没有拜堂仪式。
只有媒婆大半辈子重复说的那几句吉祥话,然后给了赏钱打发了。
花家人为老二花子睿办了一场简单的成亲礼,便是把新娘子从李家坳迎进了家门,直接送入了新房。
村民们都有着疑惑和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花根福家最受重视的花子睿,同时也是村里和族里最看好的后生,却办了这样一场简单的成亲礼,这,也太不符合常理了吧!
以前从没有听说过花子睿已经定亲了,怎么忽然之间就成亲了呢?新娘子,到底又是何许人呢?
村民们都有着八卦心理,想要一探究竟,三三两两的在花根福家附近,悄声议论着,有幸灾乐祸的,亦不乏同情者。
奈何花家人一向嘴严,统一的口径是:老二年龄不小了,家里又没有银子,所以就简单的办了。
至于新娘子,到底是何许人,花家人是一概不提。
耐不住有那好事者,四处打听,这才隐隐的传出些风声来……
“哎,听说了吗?新娘子是李家坳的,她那对兄嫂‘啧、啧、啧’,不说也吧,大家都知道,这十里八村出了名的无赖一对,将来可够根福家人受的。”
“不能吧,那花子睿可是童生,多少人家想要与他攀亲呢,花根福怎么给他选了这样一门亲事?”
“嗨,听说是中了算计,两个人抱在一起被李家坳的人给看到了,那家人真够恶心人的,这下子不认也得认,花子睿可是咱花家村的骄傲,要考秀才的,这附近几个村子的后生,有几个比的上他的。”
“那,这也太委屈了吧,怪不得这亲成的,够糟心的。”
“可不是,听说范夫子他们家还有意思结亲呢。”
“真的假的,我怎么不知道,那范欣欣可是秀才家的小姐,咱庄户人家她能看的上?”
“怎么会看不上,那花子睿要是考上了秀才,她的媳妇不就是秀才娘子了。”
“哎,你们可别胡说啊,没影儿的事,姑娘的名声多重要啊。”
“嗨,这不就是一说吗,现在这不也没戏了吗?”
……
村里人私下的嘀咕、议论,花家人是一概不予理会。
花氏族长和花家村的村长有些坐不住了,出于对花子睿这个年轻后生的关心,特意来到花根福家了解情况。
没多大一会儿,两个人抽着旱烟袋,摇着头走了出来,这都叫什么事啊!
花氏族长临走丢下一句话:族谱先不用上了,以观后效。
这时的新房内,新娘盖着红盖头,穿着大红色的棉袄棉裤,端坐在土炕上。
新郎站在新房的门口,表情严肃、冷漠,眉头紧锁,眸子似乎可以入木三分,却,毫无温度地盯着新娘。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空气也似乎是被凝固住了。
新娘端坐在哪儿,愣是一动也没有动。
但是,她那放在腿上的小手,却不自觉的是紧了又紧,出卖了她此时此刻紧张的心里。
半晌,新郎的表情像田野上的微风滑过,略微松动了一下,嘴角却是不折不扣的冷笑……
“凌月,你听好了,一年内安分守己的在这儿待着,到时候,我们再决定彼此的和离;这一年内如果你家再出什么幺蛾子,哼,那就别怪我不客气,直接休了你;其它的,你,想都不要想。好自为之。”说完这句话,新郎转身,然后毫无挂念、毫不犹豫地摔门而出。
屋门在颤抖,门框落下星星点点的灰尘,然后,是一室的寂静。
坐在土炕上的新娘凌月,终于松了一口气。
哎呀妈呀,这气场,也太大了,刚才紧张的她,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凌月伸手慢慢的扯下盖头,眨了眨眼睛,抬起头,微光从不大的窗棂透射进来,使得屋里亮堂了许多。
她适应了一下屋内的光线,慢慢地站起身来,逡巡四周,打量着这个陌生的世界。
一边张望,一边活动活动僵硬的筋骨,在屋里来回的踱着步子,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啧、啧,这陋室,真是家徒四壁呀。...
对于刚才新郎的话,凌月现在是选择性的遗忘了。
新房不大,陈设比较简单,土炕很宽,占了屋子将近一半的位置,炕上放着两床崭新的被褥。
土炕南头放置着一张破旧、但却擦得铮亮的大方桌,桌旁两边还有两把椅子。
这会儿,桌上点着拇指粗细的红烛,星火正在静静的燃烧着。
另外桌上还摆放着两个粗陶瓷杯子,和一把水壶,虽不是新的,但也擦得锃亮。
凌月上前用手摸了摸水壶,还是温的。
土炕北头旁边,是一个装衣物被褥用的大柜子,柜子亮铜包角,看成色,也是有些年头了,岁月已经让上面的油漆剥落。
柜子旁边到墙拐角处,放置着两个已经用了些年头的朱红色的木头箱子,这是随凌月一起抬过来的嫁妆,其实基本就是凌月原来在家时的一些私人物品。
靠门的墙两边堆了一些农具、木盆、几个小凳子还有其它一些杂物。
凌月再次踱回桌旁,掂起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嘟咕嘟”喝了半杯,实在是有点儿渴了。
婚礼虽然简单,但也是一天的忙乱、慌张、疲惫和夹杂着的一丝丝彷徨。唯独,没有惊喜,这会儿,她的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望着空落落的屋子,男主人的身影、声音、甚至生气时频率加快时的鼻息,似乎就在眼前,也似乎,遥不可及。
生活总是这样,让人不可琢磨,也似乎总没有办法去把握。
凌月靠在炕上,半眯着眼,心事仿佛雨天田野的阴云,弥漫的到处都是,看不透,也躲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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