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神奇的画笔之消失的火神

“要什么画？”

“我的人像画。”

我笑了笑，手指向旁边的一条挂幅——上面写着：“不画人像。”

“何故？”那姑娘问。

我不会告诉她，我的画笔神奇得很。当我给一人画下人像，此人定会在一天内死去。

这就是为什么，我被派来刺*毕方的原因了。

我必须完全看清楚毕方的模样，头发、嘴唇、眼睛乃至眼神，并毫无误差地复刻出来。

4

那姑娘对我说，如果我给她画像，作为交换，她能提供我想要知道的情报。

我眉头挑了挑：“姑娘，在下要怎么才能相信你呢？”那女子轻笑，缓缓从伞柄里抽出一把细长的利剑。

我信了。

“那么姑娘也一定知道，我画笔的威力了？”

“绝仙组织的‘咒笔画师’，我自然是知道的。”

我被这女子盯得后脊发凉。

组织成员尚不能互相了解，她又为何能知晓我的姓名呢？

“姑娘和毕方是什么关系？”

“收摊，随我来。”

她将我带到姑苏城外，在那里，有一条小河穿行而过。

我站在她的油纸伞下，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你不靠近一点儿，就成落汤鸡了。”女子微微一笑，我分明看到，她的左肩已经被雨打湿。

我把倾斜的伞稍稍扶正，愧疚地向女子的边上挪了一挪。

“你一定在好奇我的身份。”

“不好奇是不可能的。”

“你只需要知道，我是这世上最了解毕方的人。”

我也希望了解毕方——特别是她的脸。

5

我曾经在姑苏城外的这条河边，将一只火红的小鸟带回到家中。

当时这只小鸟烧伤得很重，经过在草庐数月的照顾疗养，才勉强治好了它。没错，就是草庐。

因为姑苏也发生过一场火灾，我从此孤身一人。

被我放生的小鸟，在临行前在我的头顶上盘旋了好几圈。我还记得我吩咐它的话：“听说毕方也是一只红鸟，如果你能找到她，一定要回来告诉我——我誓要手刃之！”

想来从那时到现在已有数年，神与人的战争还真是旷日持久。

毕方是毁灭长安的主犯，也是那时姑苏大火的元凶。

所以当我接到刺*毕方的任务时，我还是很高兴的。即便冒着死的风险，我也要抓住这个飘渺如风中稻草的复仇机会。

那小鸟仿佛听明白了我的话似的，朝我扑腾扑腾翅膀，尖唳一声飞走了。

我后来再没有见到那只鸟。

那只鸟如何，我不愿去管，也不愿去记。我只想知道毕方如何。

“姑娘，你要听的故事，我讲完了。”我看着流淌的河水，咂了咂嘴。

“你想念那只鸟吗？”女子沉吟半晌，突然问。

“我期待它的消息。”

“很遗憾，你永远都没办法见到它。”

“姑娘怎么知道呢？”

“我说过，我是最了解毕方的人。”

6

那女子把我带到了她在河边的宅邸。

我竟然知道那宅邸的位置。

不可能不知道的——因为那里正是我从前盖草庐的地方。

现在这座草庐，成了那女子的“宅邸”。

“这……”

“我来姑苏，见这草庐无人，便住下了。”女子笑眯眯对我说。

“姑娘还真不客气呢。”

女子又笑笑，没有续话，把我领进了昏暗的草庐里。她用从伞柄抽出来的那柄剑，点燃了烛台。

与毕方的那一手火剑技艺如出一辙。

借着烛光，我惊愕了——在墙上，一幅精致的水墨人像画，画里的人是我。

我不知是怒还是怕，想过去把画撕掉。

“你不要撕啊。是我画的。”

可当我追问的时候，女子不回答了，她要求我——在我的旧居里住上一段时日。

那女子待我很好，每天都会给我做新菜式。

她每天除了日常起居，就是在练剑。她练剑的时候要锁上门不许我出去，但她在到河边练剑之前，会仔细盯着我看很久，把我盯得很不舒服。我隐约觉出她一天比一天低落，却又不知这低落从何而来。

直到有一天，她低着头对我说：“这句话我憋了很久——你终于回到姑苏了。”

我不明所以，她笑而不语。

7

只要我人还在草庐里，不管我做什么，女子都不会干涉我。

所以我终于没忍住，将我的那幅画像撕毁了。女子没说什么，我只是分明看见了她眼角闪烁的泪花。

但即便画像撕掉了，我仍然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我的直觉告诉我，我的一举一动似乎都在那女子的眼里。她时时刻刻盯着我的一切，并准备将那熊熊燃烧的火剑刺进我的胸膛。我晚上睡得越发不沉，睡着也都是噩梦。梦里天幕上都是明晃晃亮闪闪的火流星，我哪怕从其中挣扎出来也不敢马上睁眼，生怕睁眼面前就是剑尖在抵着我的喉头。

这么久以来都没有得到关于毕方的情报，我决定要和那女子摊牌——我受够了。

8

“我需要毕方的消息，你若不告诉我，我就将你的画像画下来！”一天夜里，我横竖都睡不着。

“我早让你画了。”女子揉揉眼，“你最好快点儿画出来才是呢。”

“你有什么好处？”

“我没有任何好处，只是想你这么做。”

我大怒，迅速取来画纸，将女子的画像三两下画了出来。

画作完成，再没办法后悔。

女子看着画像，终于说出了我想要的情报：“那柄火剑，世上只有祝融和毕方才能驾驭。那么我是谁，想必你现在也清楚了。”

我当然不会认为眼前的人是火神祝融。

毕方在战争中一直以盔甲和面纱示人，而我居然见到了毕方的真面目——直到此刻才意识到。

9

“你知道你是什么吗？”毕方问我。

“什么叫‘我是什么’？”

“你在绝仙所见，都是假的。”毕方说得不疾不徐，我听得很清楚，“你根本不知道你是什么，却一门心思地顺从，在你以为的梦境里屠*你的同类。”

“我不明白。”

“绝仙组织，整个都是假的。我也是绝仙的成员，你的——或者说我们的首领，便是火神祝融。”

10

绝仙的首领是神。

火神祝融打着弑神斩仙的幌子，将人间一众奇人异士都聚集起来——鼓动他们为了保护凡人、抵抗仙界执行各种任务，其实根本就是自相残*，达到消耗人间战力的目的。

火烧长安城、姑苏城，都是祝融命令毕方下的手。此番祝融盯上了我，要我去刺*毕方。而祝融交给毕方的任务，就是把我反*。

“在我借到以火屠城的任务时，我就发觉绝仙组织根本是在涂炭人间。我知道火烧长安罪恶滔天，但我身不由己。”毕方眼眸低垂，“我无力反抗祝融，但我要调查出真相，我要博得祝融的信任……”

我吸了一口凉气：“姑苏、长安……所以你就让这么多人葬身火海？”

“我没有办法。我只能故意烧伤自己，才能多给姑苏百姓一些逃亡的时间。”毕方微微一笑，“谢谢你，曾经在河边救下重伤的我。”

我心情复杂，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了几个字：“你死了，你的努力都要白费。”

“没关系，我给祝融画了画像，你照着临摹下来就可以了。”

12

画作没办法回头。

我实现了梦想——亲手了结了毕方，还有火神祝融。

空虚的我，最终也给自己画了幅自画像。

昏暗的草庐，自画像的旁边，还静静躺着一幅画——姑苏城外，小河潺潺，一位画师的手里捧着一只火红的小鸟。

那画师的身后，立着一道墓碑。

【作者简介】

钝剑，一个总喜欢

潇洒做文士、逍遥当剑客的

现代大学青年。

惊池文化签约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