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年9月初，赶在附近影院停止排片前，去看了《送我上青云》。
是被一篇无意看到的影评种草的。因为它提到这是国内少有的女性直面表达性欢愉权利的影片，听起来很酷，好奇它如何表达。
影片中谈及率最高的场景大概就是女主盛男对喜欢的文艺男的邀请：“我想和你做爱。”再加上另一个场景下，片中对于做爱后男方欢愉感的形容以及更厉害的女方自慰的暗示，让人很容易去强调“女性*”在片中的地位。特别在这么一个“空前强调女权觉醒”的时代里，能有电影如此直接地告诉观影者：女性也是完全可以有需求的，又怎能不被大大夸一下呢？
但其实，对于新世纪成长起来的我们来说，这件事早就不是秘密了吧。难的问题在于，不管是男性还是女性，都很难像谈论食物一般，自如谈性。或许当人类放弃树叶，开始套上衣服的那一刻起，“性”就注定需要一些遮羞布的存在。
并不想过多在这个话题上展开，不仅仅因为它很难，更因为我觉得，“女性*”在片中的地位其实没有想象中的高，反而是借助死亡，寻求和解的一个讲述。
盛男，心高气傲，相当独立的大龄女青年，理想是做战地记者，说话冲，很刚。现场探查起火山坡后，嘲讽把自己包装成救火英雄，实际是纵火主凶的李老板；不屑于男闺蜜对于金钱与物质成功的执念；质疑母亲对于自我的寻找；恼火出轨自己同学十年的父亲。
这一切似乎没有因为卵巢癌的确诊而改变多少，她还是那个不爱笑的大龄女青年。只是在这个表象下，她会因为文艺男关于云，关于星空，关于灵魂的话而亮起眼里的星星，并选择展示出来，而不是刻意忽略自己内心的感受。
然而我很怀疑，如果盛男的生命没进入倒计时，她还会不会这么直白了当地邀请。不会的。她所说的不过是背水一战之下的放手一搏，反正没更多可以失去的了，在完全失去之前，就尽力抓住点什么吧。大概就是这种心理。
因此不如放过片中对“女性*”的宣示，影片给我的点是无关性别的，因为那是关于死亡的恐惧，关于生存的困惑。
/“你怕死吗？”“我跳不下去。”影片中有一副被水流冲走的棺材，算是连接全片的一个线索点，它可以代表主角在心境上转变的时机，也可以表达最直白的：死亡。
面对它，活了七十多岁，人生有所成的老爷子能坦然笑着躺进去，送走自己，留下一句“爱欲是人的生死之门，我从哪来，还回哪去”。但老实说，这种谁都能想通的话，轮到自己年纪轻轻，半个世界都还没看过就要面对的时候，是怎么也通透不起来的。
如果说人生是一段等死的岁月，你会怕吗。或许取决于这一段岁月的长度吧，在那个结点开始隐约出现之前，人都是挺作的，“珍惜”这种事，也不过说说而已，不管是珍惜自己，珍惜心里的人，还是珍惜时间，都难以做到。
既然如此，为什么非要珍惜呢。
是人类内心对于“爱”别扭的深层需求吧。因为总会爱着点什么存在，并希望得到恰当的回应，所以还没得到之前就没机会得到的话，当然会不甘心。不管是“还没体验过两性的美好”，亦或“还没看过世界尽头的风景”，这个愿望清单还没写完就被撕毁了，人也就顾不上排序完成，“能做一件是一件吧”。
我觉得盛男是这样的，我想我也会这样。虽然没法把每一天当成最后一天来过，因为总得留点饭钱；但若死亡有了大概日子，就不用再那么瞻前顾后了，要给爱的人拍很多很多生活照，话可能反而没什么说的，然后就去北极游泳吧，趁它融化前；原始森林也可以去了，反正都要死了，害怕什么灵异呢。
所以呀，我亦畏惧死亡，因为我的清单很长。却也因此无法阻止不愿写清单的朋友，若其想告别。
但是畏惧如斯，我也没法向死而生，“活着”与“等死”还是不一样的。既然活着，就只能好好斟酌，为下一个日子盘算，无怪乎活着总是难的。
//“我想做正确的事。”“谁给你打分？”怎么好好活呢？
盛男在与妈妈说开了的争吵中提到了父母对她教育的缺陷，连晕机吐了一身都是十岁的她的错，在这种斥责定罪式的模式下成长，盛男不可避免地容易争强好胜，“既然示弱不管用，那就自己刚咯。”大抵就是这种情况。她在寻找一种方式来避免父母的责怪，所以她一直企图“做正确的事”。
但事实上，又有什么标准能清楚定义这份“正确”呢。做一个沉迷口红色号的精致美人，或是独立单着的女汉纸（女汉纸也可以有美美的口红）；选择依靠别人的生活，或是不稳定但凭自己的日子；选择向“钱”看，或是诗与远方。
众生群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不管是被动还是主动选择，这在本质上没有好坏之分，我们能做的该做的，就是为这份选择负责，而不是忙着和别人对答案，甚至于修改自己的作答。
而且，社会上很多事都是让人无力的，污垢也总会作为干净的对立面而存在，“正确的事”很可能不过徒劳。盛男用愤怒和不屑来抵制这份徒劳；后来愿意为了手术费去给瞧不上的李老板的父亲写自传，虽然最终的最终还是谈崩了，她却已经可以在术前抬头笑着和爸妈挥手，至少，是释然了一些吧；故事的最后，盛男在山上废墟大哈三声，是李老教的法子，她当时还嗤之以鼻来着。她冲片头出现的头顶信号锅的男人说，“说爱我。大声点。”
然后风来了，她张开双臂。
片名“送我上青云”也有这层意思吧。“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你遇到的每个人，每件事，每处景，都是你人生自传的素材，甚至你成长的契机，不管是积极还是消极的经历，他们终将成风，而你要做的就是张开双臂，感受，思考，回馈，然后和解。
生活大概就像疯子吧，可以突然踹你一脚，也会明明白白说爱你。
我也是如此解释这几年逐步自闭的时光的，既然是这样的方式让自己更舒服，就如此这般吧。也没什么问题，也不用管旁人对好学历、好工作、好生活的判断，我只需要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用“喜爱与否”取代“正确与否”的考量，即便听着如此任性，也才有底气继续坦然地写清单，不必束手束脚，毕竟是自己的生与死，与时间。
///送我上青云。谁送呢？就别再等月色了，直接说爱我吧。
其实我也不会太在意，因为我是太阳呀。
文 | 空想的旁者
图 | 微博
【空想的旁者】95后的伪文青，总觉得自己的使命是做一个“体验百态人生的旁观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