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话和人性化的世界

神话和人性化的世界

首页角色扮演神谕之剑封神大业更新时间:2024-07-27

神话的特质

历史地来看,古希腊文明存在的时间并不太长,但却宛似一道流星划破万古长空——光芒如此璀璨,影响如此深远。罗素在《西方哲学史》中说:“在全部的历史里,最使人感到惊异或难于解说的莫过于希腊文明的突然兴起了。”(罗素:《西方哲学史》(上),何兆武、李约瑟译,商务印书馆,1996,第24页。)黑格尔也曾论断人类文明历经希腊、罗马高峰之后一直处于下坠状态,再也不会重回巅峰。

希腊神话的世界是一个人性化的世界:这里没有喜怒无常、赫赫威仪的上帝,诸神(他们由人创造而又创造出人)与人和平共处,像你我常人一样具备七情六欲。希腊人照他们自身的形象塑造诸神——跟埃及人或中亚人不同,他们将诸神视为同类:希腊神话承认人既有神行,又有兽性——他们是提坦诸神或者酒神狄奥尼索斯的后裔,他们无论是在体力上(如赫拉克勒斯或阿喀琉斯)或者智力上(如奥德修斯)与诸神相较都未必逊色。至于神话中的那些妖魔鬼怪,显然是在神话传播过程中吸收异教的产物。

有学者认为神话与祭祀密切相关:由于原初民智未开,凡遇日蚀、地震、海啸等灾异,民众便要携带水果、葡萄酒以及动物等供品牺牲去往德尔斐神庙向阿波罗(预言帝)乞求神谕。此外,在欢庆丰收、获得神佑以及(道德)自我清洁等场合,也需要出于虔诚、感恩或认罪而举行仪式,任何胆敢逾越之人必将遭到先知或祭司的责罚。当然,希腊人许多节假日也与崇祀诸神有关:每五年举办一次的奥林匹斯运动会(优胜者获橄榄枝)是崇奉宙斯,每五年一次的帕西安运动会(获胜者获月桂枝)以及每三年一次的伊斯梅运动会(获胜者获松枝花环)则崇奉阿波罗。

英国文学家罗斯金曾说:“对操守恶劣之人,神话毫无意义;但对品行高洁之人,意义重大。”对野蛮人而言,神话就是列维-施特劳斯所谓野性思维。对信徒而言,神话无异宗教。对艺术家而言,他可从中看出美感;对哲学家来说,神话莫测高深——今日哲学家所谓操控人类社会演进的自然法则,古希腊人则大多归于神祇的力量(诸君不妨想一想济慈“初读查普曼译荷马”时的惊奇之感)。

圣保罗有言:一切不可见的必须通过可见之物方能理解。希腊人视诸神“如同花样年华的青春少年”(荷马语)。如阿波罗,外表俊美,智力超群,对漂亮女性充满*,这也代表了对美永恒的追求。希腊人的世界观是昂扬向上、积极进取的,他们相信人的尊严和自我价值以及个人创造的潜能是人与生俱来的特质——人是世界的中心。哲学家普罗泰戈拉斯说“人是万物的尺度”——它是一切存在物的尺度,也是一切不存在物的尺度。这一种张扬的人性与中国两千多年正统思想对人性压抑恰成对比(孔子“暮春三月,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这一种精神境界与后世儒生不同)。值得注意的是,在赫西俄德《神谱》中,并未提及诸神造人,或许他难以想象一个缺乏凡人的世界——神祇像凡人一样贪财好色,爱慕虚荣,竞争倾轧,他们更多表现出的是人性的幽眇而非神性的完美。

竞争之心,人神共有。为争夺雅典冠名权,雅典娜与波塞冬各显神通,奥德修斯与大阿贾克斯暗中角力。无论在战场还是竞技场,荷马笔下的英雄,据说上溯三代其先祖必是宙斯或某位天神。家族荣誉感使得他们更倾向与同样出身高贵的对手单打独斗而不是群殴。赫拉克勒斯独自一人完成十二项不可能完成的伟业,反映出希腊人雄奇奔放的想象力和狂热的英雄情结。同时,这也是西方个人主义的滥觞。比如阿喀琉斯,他拒绝出战仅仅因为个人荣誉和尊严受到伤害——统帅阿伽门农抢走了他的女俘。至于战争输赢,则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列。正是这种去冒险,去控制,去征服的雄心,打破了英雄内心的宁静,甚至导致崇高而悲壮的自我毁灭。这也是希腊人理想人格的自我投射。

希腊神话是原始氏族社会的精神产物。它在希腊原住民长期口头相传的神话故事基础上形成。在罗马对希腊神话的借鉴与改写的过程中,伴随着罗马帝国的扩张,希腊神话也在各地广泛传播。希腊罗马神话虽然经常被一同提及,但是二者之间亦有区别。罗马神话的特点在于,在人物形象上,诸神和英雄更具备罗马人所欣赏的和谐、美德、勇武等抽象概念(更强调谦卑服从,而非希腊人个性张扬);在故事内容上,罗马神话中更加注重祭祀形式,以表达对神的尊重,祈祷神的庇佑——风调雨顺而后五谷丰登(罗马是个农业国);此外,罗马神话具有浓厚的政治色彩,体现出罗马的文以载道的文化传统(这与罗马帝国的政治制度有关)。这三个特点区别于希腊神话,也表明罗马神话对希腊神话的继承与发展。

希腊罗马神话是世界古典文化的瑰宝,是世界文明史上的宝贵财富,也是欧美文化的重要渊源(黑格尔称欧洲人提及希腊文明,常有“回家的感觉”)。它不但对世界艺术、雕刻、绘画等产生巨大影响,而且在世界文学史上也有非常重要的地位——比如英语语言中很多常见的词atlas,echo,music,panic,sphinx,odyssey,titanic等都来自神话,很多西方著名作家都以其为创作素材,如《特洛伊罗斯与克瑞西达》(莎士比亚)、《淮德拉》(拉辛)、《尤利西斯》(乔伊斯)等,不胜枚举。

同其他民族的神话一样,希腊神话产生于人类社会发展的早期阶段。在当时的历史阶段,生产力的水平很低,人对自然的认识极其有限,往往借助想象去解释周围的自然现象和生活现象,这样就产生了神话。由于当时人类对自然的认识十分有限,不明白自然力量产生的真正原因,所以把创造出来的神作为自己力量的化身,如宙斯、波塞冬、哈迪斯、雅典娜等。希腊后期的神话中,历史的成分大大增加了,已经是现实的英雄人物占大多数。这些神话中的大部分是由诗人荷马的叙事诗以及其他悲剧、颂诗、地方志流传演化而来,它包括众神的由来、英雄故事、悲剧故事、冒险故事、人和神的恋爱等内容。它以其丰富的内涵揭示了希腊人对自然的认识,体现了古希腊人的丰富想象力,勇敢坚韧的性格品质和精神。

希腊神话体系相当完备,它包括神祇的谱系、人类的起源以及半神的英雄传奇等故事。在奥林匹斯神教体系中,除了主神宙斯和神后赫拉,还有智慧女神雅典娜,战神阿瑞斯,太阳神阿波罗,火神赫淮斯托斯,狩猎女神阿尔忒弥斯,海神波塞冬等,他们共同主宰人类命运。希腊人对神的意识其实源于人类蛮荒时期对大自然的朦胧认识。最早的神话反映了人们对自然力的恐惧和原始人的图腾观念。如,众神之主宙斯的圣物是一只鹰,天后被称为“牛眼的赫拉”;还有的神往往是恐怖性的野兽和怪物的形象,如狮身人面的斯芬克斯,鸟身人首的海上女妖塞壬,半人半羊的潘神和喷火兽喀迈拉等。

随着人们征服自然能力的增长,希腊神话的内容排除了神怪因素,神的形象逐渐摆脱了半人半兽的妖类,转为神人同形阶段。此外,希腊英雄传说起源于对祖先的崇拜,希腊人创造了许多英雄的传说,成为自然力的化身或幻想中的形象。他们最后都被列入了奥林匹斯诸神之中,如大力士赫拉克勒斯,*死吞食童男童女妖怪的忒修斯,历尽艰险寻找金羊毛的英雄伊阿宋等。这些都是被神化了的人,是被奉为神的人,他们大多英勇、正直、高尚,富有正义感,是人的保护者(神)。

当然,与其他民族神话一样,希腊人也相信神相信命运,但是希腊神话更强调人的力量,人的奋斗精神,强调对人生和现实的追求,充满乐观主义精神。这也是希腊文明与希伯来文明最大的区别所在。

神话的缘起

神话与历史的关系错综复杂。荷马本人的身份界定长期以来一直存在争议,苏格拉底在同斐洛等人的谈话中曾表示过对神话发生年代的强烈质疑。直到19世纪末,德国考古学家谢里曼率队挖掘出特洛伊城墙及克里特岛的米诺陶宫殿遗址。由此看来,神话至少部分是历史,因此神话也能反映出当地历史和文化特质。比如阿波罗的预言功能在若干地区由女神充任;赫拉在希腊某些地区是和宙斯一样地位的被尊崇的主神。随着奥林匹斯神系一统天下,希腊各地土著神祇体系被融合收编——同时也意味着母系氏族社会被父系氏族社会所取代。顾准在《希腊城邦制度》中曾提及,青铜是当时的贵金属——因此在*死赫克托耳之后,阿喀琉斯迫不及待地卸下他的盔甲。其他婚礼葬礼出征祭祀等社会习俗在神话中也有生动的表现。

神话在某种意义上是社会现实的反映,但照弗洛伊德的看法,它也是人的*长期被压抑之后通过无意识释放出来的一种扭曲反映。换言之,神话即是我们日常的梦境,飞升、变形、好色、犯禁、乱伦等可以借助神话堂而皇之地得到宣泄和表达。可见,神话的缘起一方面如上所述是社会环境反映的产物,即所谓自然神话;但同时它也是人类意识(如潜在的*)的产物。马克思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导言》中曾说:“希腊神话不仅是希腊艺术的武库,也是它的土壤。神话是人类童年的产物。”

在希腊人心目中,宙斯代表雷电,波塞冬代表地震,其他山林水泽,土地山神也有大小神祇各司其职——而且根据想象,职级品秩不同,权力当然也大不相同。波塞冬(一说冥王哈得斯),绑架美少女帕耳塞福涅。一位河神目睹了整个过程并高声呼救,对此海神却置若罔闻,绑架得手后扬长而去。这样的兽行公然发生在河神的管辖范围,但河神对此却无能为力,其内心苦闷可想而知。

长期以来,对希腊神话的起源进行解读大抵可分成以下几派:一是语源阐释,比如考证阿伽门农或奥德修斯实有其人;一是语义阐释,如达芙涅其含义即为月桂;一是寓意阐释,如天神克洛诺斯吞噬其子女,寓涵时光可摧毁一切;再有便是神学阐释,如罗利爵士将神话中的丢卡利翁视同再造人类的诺亚,将赫拉克拉斯与力士参孙相提并论,并将看守金苹果的毒龙视为伊甸园引诱亚当夏娃吞食禁果的撒旦。

对神话起源的解读自上个世纪以来则可谓各显特色,纷然杂陈。弗洛伊德心理分析提出俄狄浦斯/厄勒克特拉情结。根据这一理论,英雄手中的长矛,短刀甚至匕首都可以视为男性力量(性能力)的隐喻——由于父亲外出航海经商,希腊男孩自幼往往由母亲独自抚养长大,由此对女性怀有既爱又恨的复杂情感。神话中女性多化身为塞壬、戈耳工等奇丑无比的妖怪形象,既是男性对女性的妖魔化,也是男性对女性憎恨/焦虑心理的体现。

在此基础上,荣格提出原型批评的概念,神话人物是一个族群文化心理长期积淀的产物。每个人物都兼具阿尼姆斯(男性化)和阿尼玛(女性化)两种心理特质,最佳的结合是如同奥德修斯与珀涅罗珀阴阳调和两情相悦的结合——而奥德修斯在外的长期征战及漂泊回乡的历程在很大程度上也是个人成长(生理及心理)的过程。神话说到底最终也是一种愿望的实现。荣格之后,语言哲学家卡西尔从康德认识论出发,重新理解语言、神话与艺术思维的功能,其代表作《语言与神话》预示了哲学的语言学转向,并引发了20世纪存在主义、解构主义等哲学思潮。此外,20世纪神话研究的名家还有列维-施特劳斯,作为人类学家,基于田野调查和考古发现,他将结构语言学与精神分析、神话研究相结合,形成独具特色的结构主义神话学。

当然,正如神话故事里的“普罗克鲁斯特之床”,并非神话都适用以上理论,上述理论未必能涵盖神话研究的所有内容。比如20世纪六七十年代以来兴起的女性主义,便提供了崭新的视角。以德国女作家克里斯塔·沃尔夫的《卡桑德拉》与《美狄亚》为例,这两部作品便是从战争中女性遭受屠戮以及生活中女性遭受命运不公对待的角度对神话和历史重新进行阐释和解读。

神话与文学

希腊罗马神话版本大同小异。奥维德《变形记》相比于赫西俄德《神谱》原创性弗如远甚,但显然更为成熟。维吉尔的《埃涅阿斯》明显是对荷马史诗《伊利亚特》和《奥德赛》的模仿,但长期以来也一直被视为罗马公民的理想典范。除将宙斯改为朱庇特,赫拉改名朱诺等以外(唯一不变的神祇是阿波罗),罗马神话对希腊神话最大的改动在于更注重英雄人物为城邦的奉献,以及责任与服从——而不是希腊人崇尚的家族荣誉和个人尊严。是所谓神话的政治化。而一旦开始讲政治,原先神话中跃然纸上的人物形象自然也大打折扣,自行削减了神话的魅力。

希腊罗马神话与文学经典相互交融。贺拉斯曾告诫文学青年:“你们须勤习希腊经典,日夜不辍。”因为当时的文学样式,无论是史诗、抒情诗,还是悲剧、喜剧,甚至农事诗,几乎无一不取材于神话。尼采在《悲剧的诞生》中宣称:“我们从希腊人那里借用这些名称(日神和海神),他们尽管并非用概念,而是用他们的神话世界的鲜明形象,使得有理解力的人能够听见他们的艺术的直观的意味深长的秘训。”(尼采:《悲剧的诞生》,周国平译,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7,第2页。)——无论是赫西俄德《神谱》还是荷马的《伊利亚特》和《奥德赛》,抑或维吉尔《埃涅阿斯》以及奥维德的《变形记》,作为古典文学的典范,对后世欧洲各国乃至世界文学皆产生深远影响。古希腊三大悲剧家埃斯库罗斯的《阿伽门农》和《被缚的普罗米修斯》,索福克勒斯的《俄狄浦斯王》和《安提戈涅》,以及欧里庇得斯的《美狄亚》等,也都是以神话故事为题材。其他如女诗人萨福(被誉为第十位“缪斯”)的抒情诗,以及奥维德的《爱经》和《女杰书简》也莫不如此。甚至连哲学家柏拉图,也在《会饮篇》中改写/编造神话。根据柏拉图的说法,由于宙斯畏惧凡人的强大,乃将双头四臂之人一劈为二——日后男女必须找寻到自己的另一半才能安享完满幸福人生。这可算是哲学家对神话的重大发明。

此外,历代文学家对神话也多有发明。大诗人但丁在《神曲》中将希腊神话与基督教神学思想相结合,让维吉尔带领他穿越地狱与炼狱。莎士比亚的抒情长诗《维纳斯与阿多尼斯》以及戏剧《特洛伊罗斯与克瑞西达》(乔叟有同名诗作)对希腊神话既有反讽又有模仿。新古典主义大师蒲柏花费十余年翻译荷马史诗,并模仿英雄史诗作《夺发记》。浪漫派诗人济慈翻译《埃涅阿斯》(他的十四行“初读查普曼译荷马史诗”也是名作)。19世纪著名诗人丁尼生的长诗《尤利西斯》灵感源于史诗《奥德赛》。鲜为人知的是,女作家玛丽·雪莱的《弗兰肯斯坦》别名即为《现代普罗米修斯》。20世纪著名诗人叶芝有《丽达与天鹅》,奥登有《阿喀琉斯之盾》,乔伊斯有被称为“天书”的意识流小说《尤利西斯》。在法国,古典主义代表人物悲剧家拉辛有《淮德拉》和《安德洛玛刻》;小说家纪德有《忒修斯》;文学家加缪有《西绪福斯神话》——讲西绪福斯受罚推巨石上山,周而复始——以此影射现代人的生存困境。顺便说一句,奥林匹斯山为众神驻地,因为它是希腊境内最高山峰——既登此峰,则一览众山小,犹孔子所谓“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

神话与文学源远流长,一言难尽,仿佛古典音乐中的母题(motif),以后在其他讲中还会反复提及。

作者:杨靖编辑:任思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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