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今5000年左右,地球上正孕育着人类最早的文明。在古老的中国,那是一个没有文字记载,充满想象和传说的时代。
水是生命之源,河流便成了文明的发祥地。现代以来的考古研究,发现了多处华夏文明的早期遗迹,其中主要集中在辽河流域、黄河流域和长江流域。
本文提到的红山文化是处于辽河流域河北、内蒙、辽宁交界地带的氏族部落遗址,良渚(zhǔ)文化是处于长江流域下游杭州一带的氏族部落遗址。
在红山文化中,1971年内蒙有村民发现C型玉龙,1983年考古发掘辽宁一座古墓,在石板堆成的石馆中发现玉猪龙。随后考古人员发现更多墓葬,出土了很多精美的玉器,由此揭示了一个惊人事实,五千年前人们已经在使用精美玉器。
C形玉龙和玉琮之王(图片来自故宫博物院)
红山文化使用玉器不是个例,在良渚文化中,1986年一处墓葬考古发掘了一种内圆外方的立柱体玉器,考古学将其定义为玉琮(cóng),除此之外,仅6平米左右的墓坑中就有玉器六百多件。
南北两个用玉高峰的发现,给人们带来了疑惑,玉石的硬度很高,人们只能用常见材料河沙和麻绳作为工具,用线切割工艺(类似绳锯木断)对玉石进行雕琢,但这样十分耗时耗力,考古人员模拟切割一条线就需要几天时间,当时的人们为什么要制作华而不实的玉器?
首先考古专家猜测是作为装饰品,在当时世界范围,新西兰的毛利人和中美洲的玛雅人也善于琢制玉器,作为装饰品使用。1992年内蒙发掘八千年前一处墓葬,墓主人耳朵位置各放一个玉玦作为装饰,这是目前所知年代最早玉器,也证明距今八千年的新石器中期,古人已开始使用玉器作为装饰。
但后来的发现证明了玉器不仅仅是作为装饰,比如2001年发现的一处八千年前少女遗骸,让所有考古人员惊诧万分,在墓主人右眼眶嵌入了一枚玉玦。
玉玦和勾云玉佩(图片来自故宫博物院)
在红山出土的典型玉器中,有斜口桶型器、勾云形玉佩,它们的功能也很难用单纯的装饰品来解释。良渚文化的代表玉器玉琮,大小形状有很多,现在的研究人员无法证明它是装饰品或劳动工具。
良渚各种玉器上,图案和纹饰已经精细到令人瞠目结舌的程度,此时金属工具还未出现,古人如何加工如此繁复和精美的图案,至今仍是不解之谜。
史前玉器,因此也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随着后来不断的考古发现,证实了红山文化时期,人们的生活中祭祀已经占了很大的比重。比如人们将胎儿象征物的玉猪龙供奉在生育神前,祈求母子平安。对双眼嵌着玉片的泥塑女神像祭拜,而且沈阳刑侦专家对女神像进行复原,发现其与现实中的女性十分相似,由此证明当时祭祀的不是想象中的神,而是真实的人,也就是祖先。
玉巫人和玉人兽神像(图片来自故宫博物院)
祭祖在当时已经比较发达,双眼嵌着玉片的女神像所在的女神庙呈亚字形,由一个主室和若干侧室组成,南北长25米、东西宽9米,墙体和顶盖用木架、草筋筑成,已具备庙堂雏形。神庙是当时红山地区的祭祀中心,四周分布着积石冢和祭坛,形成了完备的祭祀体系,很显然在这个体系中玉器占据着绝对 C位。
1987年辽宁考古发现一处墓主人双手分别握着一只玉龟(玉龟是神权象征),由此推断玉器已经由装饰品发展成法器,拥有玉器的人为生前拥有神权。
良渚文化遗址中,玉琮王上有一组精美复杂图案,上部是头戴羽冠的人形,下部是尖牙利爪的怪兽,人们称为神人兽面纹,专家认为这个神秘图案刻画的正是神的扮演者——巫师。此后出土的三岔型玉器,与神人兽面纹上的帽子极其相似,由此也证实了巫师是玉的拥有者。
巫师是氏族部落核心人物
如今考古界一致认同,玉的创造者、拥有者处于当时社会上层,他们掌握了神权。中国最早考究字源的字典《说文解字》中有句话“以玉事神谓之巫”。
玉器变成与祖先沟通的工具,而部族首领掌握祭祀权,同时他还是巫师,也是玉器拥有者。令人不解的是,这些造型怪异的玉器,究竟是如何从装饰品变成了巫师的法器?
古气象学的研究给了我们答案,制约当时农业发展的主要因素是干旱,每当遭遇干旱季节,为了祈求降雨获得丰收,部落居民就希望巫师与神灵沟通。古人认为闪电是支配雨水的神灵,于是巫师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制作形似闪电的玉龙,作为祈求雨水法器。而玉琮的内圆外方,在古人看来象征天圆地方,正是沟通天地的法器。
那么一南一北相隔如此遥远的部落,为什么同时选择玉石作为与神灵沟通的法器?这可能跟玉石的特性有关,玉石产自高山,硬度很高,加工后散发润泽的光芒,古人认为它是吸收了天地精华的神奇原料,是沟通神灵的最佳选择。
巍巍昆仑
远古部落,巫师通过部落中最智慧的人代代传承,继承者掌握着制作、佩戴和使用玉器的特殊权力,每当天旱祈雨、出征战斗、祭祀祖先,巫师就会走上部落中心高高在上的祭坛,举起手中神圣的玉器,与神灵取得冥冥中的沟通,此时的部落居民虔诚跪拜,在他们心里,巫师已经成为神灵的化身。
红山文化中迄今发现规格最高的墓葬,墓主人手握玉人、头枕玉凤(玉人代表作法的巫师,玉凤代表凤凰涅槃的神鸟),这样就既有法力、又能永生,由此判定墓主人很大可能已经具有了王者的身份。
良渚文化墓葬中发现玉钺(yuè),非常精美,刻着飞鸟和祭坛(钺是一种权力的象征,类似西方的权杖)。玉琮王和玉钺,也属于同一位主人,他成为了神权和政权的同时拥有者。
由此一条清晰的发展路径出现在我们面前,巫师掌握神秘的玉器,通过部落的祭祀活动与神灵进行沟通,继而掌握和垄断了神权。
玉器的拥有者成了被人们顶礼膜拜的神,随着生产力的发展(比如农业和养殖业)、整合社会资源的需要(比如大禹治水需调动很多人),小范围的氏族部落已无法满足时代的召唤,在玉器帮助下,巫师将神权和政权集于一身,巫者最终成为了王者。
象征天圆地方的北京天坛公园
这段历史我们称之为巫玉时代,此时中华文明处于婴儿阶段,部落慢慢消失,国家渐渐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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