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八,宜嫁娶,适出门。
那一天,她穿着大红的嫁裳坐在铜镜前,细细的描着眉,他就在那个时候飞身落入院中,隔着一道木窗静静的看着她。
似知道他会来,她放下画笔转头看他,“追风,好看吗?”
“阿离……”他唤她,嗓音沙哑。
她歪着头,静静的看着窗外之人欲言又止,一时间竟觉得十分有趣。
“你就那么爱他?”
她笑了,“我希望战乱平息后嫁给他。”说完细细看他的眉眼。
紧紧的握住剑,他想说你也曾答应过不离开我。可是他没有,他们是战场上最亲密的伙伴,曾无数次将生死交到对方的手里,他们,确实当得起一句不离不弃了。
转身,走了几步顿住,“阿离,你说过一生一世一双人,而今却愿意与人共侍,我竟从不知……你爱他至此……”低沉的话语,也不知说给她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手中木梳停住,印在乌黑的发丝里异常好看,她愣了少顷,想唤住他,又不知能说些什么,终是作罢,只继续拿着木梳滑过青丝。
三天后,她正在向将军辞行,有士兵来送前方大捷的战报。将军抚桌而笑,得意的将战报递与她,她接过随意一瞥便要放下,突然在最后一行字顿住。
“……黑骑卫奋勇*敌,尤以追风为甚,其斩敌九十九,身中十八箭,亡,尸入冰河……”,她怔住,臂弯里斜跨的包袱一下子滑落在地,传来一声清脆的碎裂之声。慌忙蹲下,原来是一支玉钗摔断了。
将军问,“阿离怎么了?”
她起身,几不可见的摇头。
“此次多亏了你,若不是你在人前掩饰,本将也不会这么轻而易举的潜入敌营取其主将首级,经此一役,天下才真正算是太平啊!只是可惜了追风……阿离放心,本将答应此事后予你自由之身,定不食言!只是以前从不知阿离演技如此好,竟能将所有人都骗过去,哈哈哈……”
于是她也笑,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她说,“我亦不知……自己演技这样好……”
她本是将军府暗卫,自小训练严苛,与同是暗卫出身后来入了黑骑卫的追风相比,她要不幸得多,她没有名字,没有身份,亦没有自由。于是应下将军的交易,他要太平盛世,而她,得自由之身。
只是此刻当她真正站在将军府门外,看着那缓缓闭合的两扇大门,却突然不知该去往何处了。
十五年后。
“母亲,你看那个人,她又在对着冰河说话!”
“可能她在思念着谁吧。”
“那她为什么对着河水说呢?她都没有亲人朋友吗?啊……我知道了,她的亲人朋友一定是被河水带走了。她好可怜,是不是,母亲?”
“是啊,很可怜……天晚了,我们回家吧!”
“嗯!”
身后一对母女走过,她听着两人的对话竟忍不住微微笑了。低头看向手中的一支玉钗,其上一条裂痕异常显眼,轻轻抚摸着,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年,有人将一支玉钗插入她的发髻,叹息道,“阿离终于十八岁了,若非烽火乱世……”她感受着那只从来只握剑的手轻轻抚过发髻,在心底默语,若非烽火乱世,阿离,定嫁与追风……
河风轻拂,撩起她额前的发丝,背靠着一株柳树,她轻轻的闭上眼睛。
梦中,她梦见一身白衣的追风朝着冰河纵马而来,脸上是她熟悉的淡笑,近了,近了,却在靠近的瞬间……擦身而过!她慌乱转身,追风自马上回头看她,带着笑意说,“阿离,我竟不知你爱他至此!”然后她一个眨眼,那人已满身鲜血的入了冰河,隔着片片流水层层河浪无比哀伤的问她,“阿离,你竟爱他至此?”
她睫毛轻颤着,有泪滑落眼角。便是梦里,也尝到了苦涩的味道。
是啊,阿离爱他至此……十五年间,她无数次的这样回答。可惜,那人却再也听不到。
【这样的天下太平,于我而言,与乱世烽火又有何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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