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旱两年,颗粒无收。尽管朝廷已经免去了很多的税赋,可这里的百姓依旧是十去三四,尤其是大榕树村。
村里的树皮都被人扒掉吃光了,一开春,好些树都没有发芽。村长拄着拐杖满村转悠,满面愁容,盘算着村里这几百口子咋撑到新粮食下来。
有一天,难得下了点小雨,村里人都欣喜地淋着小雨,在村心的大榕树下欢笑,期待着今年有点收成。
“老瞎子”就在这个时候,带着小天师来到了村里。说看好了村后山的一块风水宝地,希望能在这里盖个小观。
叫他“老瞎子”是因为他的眼珠灰蒙蒙的,就像瞎了一样,虽然他不是真的“瞎子”。不过他也不在意,倒是小天师天天为了这个称呼和村里的孩子打架,每次都被打得鼻青脸肿,却一如既往。
叫他“小天师”,又要完全因为老瞎子来的时,除了背着一个褡裢,就剩下一杆写着“算卦”的小旗子。
没人问过他们姓什么叫什么,反正就这样,这一老一少就住下来了。
老瞎子盖道观不给钱,但管饭吃。
全村的男女老少便在伺候完土地后,都去了后山。
可不管来多少人,老瞎子总有办法让大家吃个半饱。
盖观需要木材,村长带着大家把被扒掉树皮而死掉的树砍倒,却拓展出了一大片耕地。需要黄泥,村长就带着大家按照老瞎子指定的地方往下挖,却生生地挖出了水井。
反正那年又旱了,粮食却没有绝产,大家伙也没有饿死。撑到了第二年的时候,风调雨顺,大家终于续上了新粮食。
道观盖好了,粮食也丰收了,小天师也长高了。村长媳妇张罗着,给小天师新作了一身褂子,小天师穿上到处跑,老瞎子就坐在村中心大树下看着笑。
老瞎子很瘦很高,但永远腰杆挺得直直的。小天师长得白,长得俊,老瞎子从来不让他干活,只让他读书。
村里人问他们从哪里来,老瞎子永远笑笑不说话,只说很远。问他叫什么,他也不说,只说姓张。
从那年开始,风调雨顺的村民不再去道观蹭饭了,一老一少就经常外出了,一个褡裢一杆小旗,有时候出去几天有时候出去几个月,反正到了冬天是一定会回来的。一晃好几年的时间。
这一年初冬,发生了一件怪事。
大冬天的,天空响起了巨雷,而且是天天到了下半夜就雷声隆隆,细听好像来自后山。村里人心里有些发慌,可老瞎子他们从秋天外出就一直还没有回来,村长便召集了几个老人商量,决定派人去后山看看。
村子后面的山很大,却没有多少树木,荒秃秃的,除了那个深不见底的山坳里。那个山坳是个禁地,林木杂生,早前有人进去过,就没有再出来,所以久了,里面有鬼怪一说传得沸沸扬扬。
为了安全起见,村里组织了十多个壮年小伙子,趁着半夜雷声响起之时,打着火把进了山。可一直等到天亮也没见人回来,这下可把全村人给急坏了,正当他们不知所措的时候,老瞎子回来了。
小天师又长高了许多,师傅的褡裢背在了他的身上,小旗也扛在了他的肩上。老瞎子背着手,依旧是高高瘦瘦,腰板挺得直直的。
村长急忙去见老瞎子,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老瞎子一声长叹,半晌没有说话。
“老天师,”村长一直对老瞎子很是尊敬,“十多个年轻后生呢,给想想办法吧,不然这日子没法过了啊!”
“哎~”老瞎子又是一声叹息,“怕是要把后事准备好了!”
老瞎子一句话,把村长的眼泪都说了下来,哭了好一会才稍微平静下来:“就是要……哎……也得把尸首找回来吧!”
老瞎子掏出烟袋,点了起来,吧嗒吧嗒地抽了几口,用烟袋杆在地上比比划划了半天:“后天吧,多叫几个人,尸首是找不回来,看看能捡回来几块骨头吧!”
“老天师,你的意思是……他们被猛兽吃了?”老村长惊讶地问道,“什么猛兽能一下子把十几个力壮的后生都吃了?”
“要是猛兽还好,怕是个大祸害!”老瞎子说罢起身,将烟袋锅里还没烟烧完的烟叶都磕了出来,烟叶包仔细地缠在烟袋杆上,别在了腰后。
在老村长诧异的眼光中,推门就往外走:“后天早上,多带几个人来。”
小天师犹豫了一下,急忙地追了出去,就这样,一老一少,走进了大山。
那一夜,依旧无风无雨却又雷声隆隆,只是雷声更胜以往任何一夜,天色鱼白后还是在轰轰作响,直至天色彻底大亮,那雷声才隐去。可一老一少却没有回来,村长带人站在村口等了许久,日至晌午才摇头叹息道:“都回吧!”
一老者喃喃自语道:“怕是又送了两条人命去啊。”
整个下午,村里都弥漫着忧伤的气氛,大家伙也无心营生都聚在村中心大树下,跟着老村长叹息着,至夜都不肯散去。
月上枝头,众人茫然准备散去,却忽然后山雷声再次响起。这次不但有雷声还有万道映天霞光,细听起来还有阵阵喊*之声。大家面面相觑,妇人孩子散去,男人们相聚到天亮。看那霞光愈盛,雷声渐小,到了天亮一切复归平静。
鸡叫三遍,一老一少的身影出现在天光大亮之际。只是老瞎子的腰不再挺直,而是在小天师的搀扶下,步履蹒跚而来。
众人急忙迎了上去,只见老瞎子胡须都少了半边,满脸的火烧薰痕,小天师也是满身的布衫尽破,小脸黑乎乎的,见众人来,一咧嘴,只看得出白白的眼白和白白的牙齿。
“去吧,去山坳里仔细找找去吧,”老瞎子说话有气无力,“我得好好歇歇了,谢客三日,勿扰,勿扰啊!”
说罢,在小天师的搀扶下,回了观,叉上了门。
老村长急忙召集全村能出动的人都进了山,来到山坳前却都傻了眼。
只见满地的白纸碎片,山坳里的树尽数拦腰而断,树冠尽数被火烧去。
山坳底,一大蛇横卧谷底。周身被烈火烧得几近焦炭,几个胆大的后生近前查看,却又见火痕之下,早就千疮万孔,似被利剑穿身无数次。
细细寻了半日,与乱草间、碎石中,发现人骨残肢无数,分不得是谁家谁的。于是一群人哭哭啼啼,将其带回,寻了个风水宝地,合葬在一起。
却说老瞎子和小天师,真真是三天不出门。到了第四天,村长早早地带人来,带了蒸熟的羔羊,打好的米糕。
随着大门打开,小天师探出了头,见了众人咧嘴一笑,未及让进门,早已抓起一条羊腿大快朵颐起来。
老瞎子走出来,精神还算健硕,只是腰不再像以前一般的挺直,而且彻底地驼了腰。
从那以后,老瞎子和小天师依旧是冬天回,春天走。一老一少,一个越发的弯了腰,一个越发的长了高。只不过那年冬天在后山的那两天晚上,不管别人怎么问,他们就是不肯说。只是有一次,村里的阿花问小天师,小天师不经意漏了嘴,那条大蛇修炼百年,能唤来六丁六甲护法,一口就能吞下几十头羊。
阿花问,那你们是怎么打败它的。
小天师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从怀里掏出一个摇铃,晃了晃,响了三声,半空中竟一声炸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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