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富耐心的胤禛等来了一个机会,那个风头最盛的胤禩再次成为康熙眼中的“逆子”。
康熙五十三年(1714年)十一月二十六日,是胤禩的额娘良妃(卫氏)两周年的祭日。他的额娘出身微贱,一生受尽了宫廷人的冷遇和白眼。只有胤禩才了解她心底的挣扎与寂寞。康熙因为胤禩的缘故,彻底疏远卫氏。卫氏看到自己的儿子被康熙数次打击,心痛不已,不幸病故。胤禩每天都望着屋内卫氏的画像失声流泪。额娘走了,这个世界上再也无人了解胤禩的孤单与委屈,甚至在一个月后他仍需要让人搀扶。不过,胤禩的悲伤却被康熙讽刺为“沽名钓誉”。康熙的讽刺,只是讨厌胤禩的夸张造作。不出康熙所料,胤禩的悲伤,再次引起朝廷上下,尤其是文人集团的同情。
还是这一天,也是康熙前往热河进行秋猎之日。康熙在前往热河巡视途中,经由密云县、花峪沟等地,胤禩原该随侍在旁,但因当时恰是其母良妃去世二周年的祭日,所以他未赴行。胤禩还是进献给康熙两只凶猛的海东青,为皇阿玛的秋猎助兴。他派了太监去康熙处说明缘由,表示将在汤泉处等候皇阿玛一同回京。
海东青是满洲人心中力量的化身,当康熙高兴地命人打开装着海东青的笼子时,发现那两只海东青已经奄奄一息,这让康熙勃然大怒。不知道是谁做了手脚,胤禩派来的太监也说不明白怎么回事。
在这个疑云笼罩的“海东青事件”中,尽管有人认为海东青与八阿哥胤禩都是被人暗算的,但是康熙已经愤怒了:这奄奄殆毙的海东青,成为对年老多病康熙大帝最恶毒的嘲讽。康熙心脏一阵疼痛,差点昏死过去。
他当即召诸皇子,撕碎了他与胤禩之间最后一道温情的面纱,粉碎了对良妃的残存的最后一丝温情,他声称胤禩为辛者库的贱妇所生,自幼心高阴险,如今再行诅咒,胤禩之危险倍于二阿哥。康熙最后高声断喝:“朕与胤禩父子之恩绝矣!”
那两只垂垂将死的海东青,成为康熙与胤禩共同的梦魇。此后长达两年的时间里,胤禩都活在这个噩梦之中。他不愿意见人,对其下属也避而不见。散心时,也只是带着几位随从人员在各处潜行,见人即行躲避,停驻时设有哨兵。不曾想,胤禩的诡秘行为又引起了康熙的进一步怀疑。他特派十四阿哥前去探询,甚至令人将胤禩解送御前问话。
整整两年,胤禩都无法消除这无妄之灾带来的委屈与抑郁,那场令人终生难忘的梦魇,终于通过伤寒发泄出来。在病榻之上,胤禩自请御医诊治病情,却不肯服药,他对御医说:“我是在皇父前获有重罪之人,如今还有什么脸面求生!”
康熙看到了御医的奏折,只是简单地批复“勉力医治”四字。
在畅春园附近的八王贝勒府的病榻之上,胤禩在死亡线上数着日子。他已经把死亡当成一种特殊的倒数计时,他唯一的希望,就是在生命最后的一刻,再看一眼慈祥的皇阿玛。
此时康熙正在塞北巡猎,却接到了御医一封紧似一封的奏报。起初,他给御医回复口气严厉的朱批:“胤禩从小就好信医巫,被无赖小人哄骗,吃药太多,积毒太甚。此病如果幸运痊愈,那是他的造化,倘若毒气不净再用补剂,似难调治。”
终于,康熙兴尽而归,他潇洒地结束了塞外之行。巡行的大军渐渐地接近了北京城,接近了康熙将入住的畅春园。就在畅春园附近的花园里,垂死的胤禩等待着自己的父亲。
康熙陷入平生以来最尴尬的选择中。康熙的一生都苛刻地保持着身体的纯净,他小心翼翼地保护自己的身体,只要是秽恶之处,绝不亲临;在外出中遇到垂死的人、不洁的病人,务必要躲避。康熙很想去安慰伤心的儿子,却唯恐沾染上疾病的晦气。在回到畅春园的前一日,康熙让诸皇子们商议胤禩是不是需要搬回京城的府中治疗。
皇子们都体察道了康熙的意图,众口一词,要把胤禩搬回城里,只有九阿哥胤禟大唱反调,“八阿哥如此病重,这时候要是搬回家里,万一不测,谁来负责?”
康熙愤怒中大吼:“八阿哥搬回城里,万一发生不测,不准推诿说是朕让他回家的。”
胤禩躺在轿子里,在奴仆和家眷的护送下,回到北京城的府里。一路上,他数次流泪,他没想到皇阿玛对他如此绝情,他也醒悟道自己永远没有继承皇位的机会了。何去何从?他不想就此沦落,他要活下去,不管怎样,他绝不能死在康熙前面,他要亲眼看着康熙最后的结局,看看哪一个阿哥能做皇帝。就在路上,胤禩下了决心,力捧十四阿哥胤祯争夺太子位。
为了显示自己对胤禩的关爱,康熙让与胤禩相好的胤祯会同太医相酌调治,随即又令他心中的八爷党佟国维、马齐、阿灵阿、鄂伦岱等人共同看视胤禩,竭力调治。
一个月后,求生*强烈的胤禩大病初愈。康熙命太监带来口谕:“朕此处无物不有,但不知与尔相宜否?故不敢送去。”
胤禩被虚伪的康熙感动了。他挣扎着虚弱的身体,跪在初冬的宫门之外,诚惶诚恐地请求康熙:“父皇用‘不敢’字眼,作为儿子的承受不起,请父皇免用两字。”康熙冷冷地斥责道:“你往往多疑,尤其是在这些无用之处。”
不管怎么说,胤禩与康熙都熬过了这道亲情的门槛。康熙又恢复了他的俸银、俸米,并交付他办理一些重要政务,在随后的几年里,胤禩每年都随同康熙巡幸热河,有时候还随同康熙到木兰围场打猎。
康熙的心情好了起来,胤禛开始担任更多的具体事务,成为最精明能*阿哥之一,他主持的户部政务,整修黄河水利工程,政绩显赫,得到康熙多次表扬。
此外,在胤祥的暗中谋划下,“粘杆处”的人员数量增加了一些,达到六十余人,都对胤祥忠心耿耿。胤禛的另外一个铁杆亲信,年羹尧也开始掌握实权,尤其是兵权。
康熙五十六年(1717年),准噶尔策妄阿喇布坦遣其将策凌敦多卜袭击西藏,并*死拉藏汗。四川提督康泰率兵出黄胜关,不料却发生部队哗变。年羹尧遂派参将杨尽信抚谕士兵,并密奏康泰失去兵心,请求亲自赶赴松潘协理军务,并派遣都统法喇率兵赴四川助剿叛军。不久,策妄阿拉布坦占领西藏,年羹尧上疏请求在打箭炉至理塘加设驿站,保证清军后勤畅通,因此受到康熙帝赏识,被任命为四川总督兼管巡抚事,办理松潘军务。年羹尧率军对此与策凌敦多卜对战,*敌无数,名声鹊起。
新一代的战将崛起了,除了年羹尧这样的悍将,十四阿哥胤祯也开始在军中崭露头角。为尽快平息西北地区的战火,康熙环顾诸皇子,选中了年轻有为、颇具军事才*胤祯,从而给了他政治舞台上崭露头角的极好机会,引起众人的瞩目。
康熙五十七年(1718年)闰八月,胤祯被任命为抚远大将军,将统率大军进驻青海,准备南北夹击策妄阿喇布坦。同时,胤祯由固山贝子超授王爵,“用正黄旗之纛,照依王纛式样”。胤祯出兵之前,九阿哥胤禟亲自登门拜访,直到夜深人静五更时方归。他送给胤祯四万两银子。临出门前,胤禟发现胤祯的花园很是简陋,随后花费了大量银子替他修理花园。此时,胤祯已经不再是那个身藏毒药、引颈刀锋的毛头小伙了。在胤禩集团中,胤祯很容易就沿着八阿哥的成功路径,礼待陈万策、李光地等名臣,顺利地播下“十四爷礼贤下士”的名声。
康熙五十七年(1718年)十二月,胤祯统帅西征之师起程时,康熙为他举行了隆重的欢送仪式,“出征之王、贝子、公等以下俱戎服,齐集太和殿前。其不出征之王、贝勒、贝子、公并二品以上大臣等俱蟒服,齐集午门外。大将军胤祯跪受敕印,谢恩行礼毕,随敕印出午门,乘骑出天安门,由德胜门前往。诸王、贝勒、贝子、公等并二品以上大臣俱送至列兵处。大将军胤祯望阕叩首行礼,肃队而行。”
胤祯如同天子出征一般,十分威武气派。
康熙五十八年(1719年)三月,胤祯抵达西宁,开始指挥作战。有了胤禟银子作保障,胤祯毫不手软就处理了前线军务上的腐败,他题参了料理西北兵饷不力的吏部侍郎,包揽运送军粮事物的笔帖式,贪婪索诈的都统。胤祯统帅驻防新疆、甘肃和青海等省的八旗、绿营部队,号称三十余万,实际兵力为十多万人。胤禵在军中被称为“大将军王”,在奏折中自称“大将军王臣”。胤祯被任命为抚远大将军以后,意识到康熙对他的莫大信任,因而更加垂涎未来的御座。他临行前,就同胤禟频繁接触,对胤禟说:“皇父年高,好好歹歹,你须时常给我信息。”到了西宁后,他和胤禩、胤禟,“密信往来,曾无间断,机计莫测。”
为了提高胤祯在西北军中的威望,康熙降旨青海蒙古王公厄鲁特首领罗卜藏丹津,说:“大将军王是我皇子,确系良将,带领大军,深知有带兵才能,故令掌生*重任。尔等或军务,或巨细事项,均应谨遵大将军王指示,如能诚意奋勉,既与我当面训示无异。尔等惟应和睦,身心如一,奋勉力行。”
由此可见,胤祯在康熙皇帝心目中的地位非常之高。另外,胤祯也注意做好对青海各部头目的团结工作,耐心说服他们:“尔等应谨遵皇父此旨,共相和睦,务以尔祖父等所遗礼法为要,各将军马、口粮、器械备办齐整,嗣后当竭力奋勉,方可嘉奖。再尔等受皇父厚恩多年,无分内外,予皆视同兄弟,惟此次受任以来,不敢存有私见,良者我必奏明皇父;如有恶劣不遵法者,我亦无计,当以法律治之。”又说:“尔等皆皇父所封亲王、贝勒、贝子、盟长,果能于一切事宜,持守中正,谁敢不遵?一切军法,赏罪分明,现在我既亲自来此,若如上年,断难宽恕。”胤祯的劝说和忠告,使罗卜藏丹津等人心悦诚服,点头称是。他们的通力协作,为胤祯西征的胜利创造了条件。
此后,康熙帝命平逆将军延信率兵自青海入西藏,授年羹尧定西将军印,自拉里会师,并咨询年羹尧谁可以担署总督职位。年羹尧一时找不到这样的人,于是推荐定西将军噶尔弼,转移法喇军驻箭炉,得到康熙帝批准。
在一切准备就绪之后,胤祯即指挥平逆将军延信由青海、定西将军葛尔弼由川滇进军西藏。八月,葛尔弼率部进驻拉萨,策凌敦多卜败走,西藏平定。九月,胤祯命令延信送新封达赖喇嘛进藏,在拉萨举行了庄严的坐床仪式。至此,由策旺阿拉布坦所策动的西藏叛乱彻底平定,胤祯也因此威名远震。康熙谕令立碑纪念,命宗室、辅国公阿兰布起草御制碑文,铭刻“大将军王”的丰功伟绩。
当时巴塘、里塘两地为云南丽江属地,云贵总督蒋陈锡平定后,请求仍隶丽江土知府木兴;年羹尧则称两地为进入西藏的重要运粮要道,应隶属于四川,康熙帝也同意。木兴却因此大怒,率兵占领,在喇皮击*番酋巴桑,年羹尧上疏弹劾。康熙帝遂命令逮捕木兴,囚禁于云南省城。康熙下令,命年羹尧护凯旋诸军入边,自此,年羹尧在军中树立起威信,后又总督四川陕西,此后,年在边陲多立战功,成为康熙朝的重要军事将领。
面对大清军队势如破竹的凌厉攻势,康熙只有从折子上感叹一番了,他不断地和臣子们回忆起当年亲征葛尔丹的情况,述说着自己征战沙场的那种快感。在龙椅上坐了五十多年,他已经老了,他上面的牙齿已经掉了一半,声音含混而嘶哑,阵发的头晕,让他总能感到死亡来临前的恍惚。
有人看到康熙的胡须变白时,愿意上奏乌须的良药,康熙却微笑着拒绝了。他将缓慢的衰老看成是岁月的祝福,“从古到今,这能长出白胡子的帝王有几个啊?等到我的头发胡子都白了,那倒真是千秋佳话了。”
有臣子进言:“皇上执政将满六十年,应该普天同庆,开‘百叟宴’庆贺。”
康熙非常高兴,很快就有臣子们筹办此事。
不久,康熙在阳春园举办了千叟宴,年六十五岁以上年长者,官民不论,均可按时到京城参加阳春园的聚宴。当时赴宴者有七千余人,皆系耄耋长者,社会各阶层次人物皆有,这些人中有皇亲国戚,有前朝老臣,也有的是从民间奉诏进京的老人,看到皇帝亲自为他们斟酒,个个受宠若惊,喜不胜喜。
大喜之后,康熙又陷入了老年人惯有的世界里。此时,他逐渐地眼花耳背,和老臣李光地商量立储之类的重大事情时,两位老人的交流都是采用笔谈的方式,把话写在纸上,怕声音大了被胤禩一党的太监们偷听。而每张纸写完的时候都会被撕碎或者烧掉,处理干净。后来,康熙的右手突然变得不听使唤,但他怕内侍擅权,更害怕胤禩一党的乘虚而入,拼力用左手批折子。
这年的冬天,六十八岁的康熙因稍受风寒,腿膝疼痛,咳嗽声哑。他的脚过于浮肿,他咬牙用棉布缠在脚上,让人搀扶着下地走路,头晕的症状让他无法集中精力。被死亡的幻觉折磨了半年之久的康熙,终于向死亡屈服。他召集诸皇子征询建储之事,他甚至把告老还乡的李光地从福建召回京城。帝国内,沉寂了数年之久的建储谜底即将揭开。
不料,九阿哥胤禟突然跳了出来,他竟将康熙的最后一次建储议会议彻底搅乱。
胤禟此前自认为自己很低调,身边人却把这“低调”看成是肤浅与狂妄。他喜欢对人说起母亲生他时“梦见太阳进入怀中,又梦见北斗神降”,这无疑是当皇帝的征兆。他又说自己幼时耳患疮毒,昏迷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巨响,整个殿梁间全是甲神围满,他的病随即就好了。胤禟说这是祥瑞,但同时他却摆出心志淡雅的样子。
在康熙希望托付一生的朝廷会议上,在王朝精英的众目睽睽之下,这位“低调”的九阿哥再次忘乎所以。在胤禟的陈奏中,说及东宫建储一事大言不惭,有些毛遂自荐的意味,话语极其“悖谬”,被康熙严厉斥责,朝议不欢而散。当晚三更天,康熙想起胤禟这些大逆不道的言语,越想越怒,最后竟然中夜起坐,夜不成眠。
第二天,心虚的胤禟托病躲开了朝议,太子之事没有再继续,康熙只是发表了一个长篇谕旨,草草结束了此次建储会议。他将这篇谕旨当成自己的遗言,“这世上没有人能够长命百岁,那些帝王们很忌讳谈死,弄到最后,连写遗诏的机会都没有。后人读那些已故帝王的遗诏时,总觉得不是他们想说的话……”
尽管康熙想说很多话,尤其是确定哪位阿哥是皇位继承人,可是他絮絮叨叨地谈及汉高祖、隋文帝、唐太宗、宋太宗等立储的种种旧事,对于储君人选却只字不提。他援引《尚书》里说的世上有“五福”:一是高寿;二是富裕;三是健康;四是好德;五是善终。他说五福当中,最后一个恐怕是最难的。
在康熙这封提前公布的“遗训”中,说了他心底埋藏的话。此后他竟然彻底地沉默下来。他不再发表长篇大论,不再对皇子们的不孝举动表露伤感,只是漫长的沉默。
在康熙提前的遗嘱中,只留下一句话没有说,那便是皇太子的人选问题。但是,这句话似乎已经不再重要。胤禩一党已经布满朝野,他们买通了太监陈福、李增,伺察康熙的动静。他们数着时间,等待着康熙大帝的死期。
庄严的朝堂,已经成为老臣们的养老之地。为了保养他们的身体,康熙已经取消了这些老臣们的早朝,让他们适当在宫中走动一下即可。每当商议军国事件,这些国家重臣们往往彼此推诿,一言不发,有些倚老卖老的重臣甚至假装打瞌睡,有的海阔天空地闲谈,等到需要拿主意的时候,便鼓动一两个新来的科道官员发言表态,然后大家便一同附和,以图塞责。王朝逐渐腐朽下去时,康熙只得用一种“宽仁”执政的说法,体面地掩盖这场可怕的倦勤。
康熙依然愿意行围打猎,只不过再也无法凭借着山涧的倒影射*猛虎,更多的时候他反倒成为别人打猎的看客。在茫茫草原之上,他会张开双臂,迎着扑面而来的西北风,心里一次次地构思着自己的死亡现场。
康熙不知道,在胤禟的府宅里,往返着僧侣、道士、喇嘛及医生、术士、星相,甚至从江南来的优人、贱隶,从宫廷流落出来的西洋人、各类官宦大臣的家奴,导演这一场三教九流闹场的组织,就是挥金如土、左右逢源、春风得意的胤禟。
北京城内外,已经弥漫着八阿哥胤禩、九阿哥胤禟、十四阿哥胤祯三位阿哥必有一位继承大统的说法。北京皇城根下,已经有人将这种阿哥们花钱制造谣言的做法概括为:“千金买一乱”。
胤禩集团,拥有八阿哥的人气,九阿哥的财力,十四阿哥的军力,三位阿哥的实力似乎构成了下一任政府的完美组成。其他阿哥们的势力似乎势单力孤、弱不禁风:三阿哥胤祉是一个纯粹的书呆子,而且已经偃旗息鼓;而四阿哥胤禛忙着与雍王府藩邸附近柏林寺僧人谈论内典,喜欢清闲更喜欢清谈。飘飘然的胤禟竟然叫葡萄牙人穆经远去引诱年羹尧,作为雍王府的门人,年羹尧却来者不拒,将胤禟送的钱财全部收下。
胤禟在京城发力,十四阿哥胤祯在西北名声大震,胤禛却没有任何举措,急的福建巡抚戴铎五脏如焚。此刻,几乎完全绝望的戴铎在给胤禛筹划退路:“奴才查台湾一处,远处海洋之外,另各一方,沃野千里。台湾道一缺,兼管兵马钱粮,若将奴才调补彼处替主子吞聚训练,亦可为将来之退计。”沉不住气的戴铎明确提出了“束甲相争”的计划,一旦失败便割据台湾,以封疆大吏的身份割据一方再图天下。这是戴铎提出的割据台湾以谋后路的战略方针,可是胤禛依然拒绝了。
康熙年迈,他的阿哥们也都不年轻了,也都进入到中老年人的队伍中,比如大阿哥胤禔已近五十岁。岁月消耗着这些阿哥们的活力,他们剩下的事情就是等待康熙驾崩了。紧张了数年的胤祯也放松下来,身为领军统帅,他竟然索要青海台吉的女儿,还收留了许多漂亮的女子,留在军中供他淫乐。
康熙六十年(1721年),是康熙登基一甲子的大庆之年。早春时节,大学士王掞等人便密折陈设立太子的重要性。康熙只是冷笑道:“既然你们一口一声说自己为国为君,好,现在西北用兵,正是用人之际,你们就去那里效力吧!”此时王掞已经七十七岁了,待罪于宫门之外,他在石阶上铺纸写检讨自己忤逆上意的罪己书。早春天寒,王掞只能用唾液研墨书写。康熙最后可怜他,命由他的儿子代往,其他人都罚往军营效力。
康熙数次在朝堂上发出悲鸣:“虽然我已步入老年,但仍不能精心地休息一会儿,因此朕认为整个国家只不过是一只弃履,所有的财富都只不过是泥沙而已,如果朕死了,没有发生动乱和灾难,那么朕也就瞑目了。”
很快,康熙登基六十年,他认为典礼中尤其重要的是往盛京三陵大祭,便派胤禛携同十二阿哥胤祹、胤祉的儿子弘晟最前往致祭。
“朱栏画栋最高楼,海色天容万象收。海底鱼龙应变化,天中云雨每蒸浮。无波不具全潮势,此日真成广汉游。仙容钓鳌非我意,凭轩惟是羡安流。”胤禛的这首诗中,仍是“天下第一闲人”的情貌。“天下第一闲人”写下这句诗词时,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关注康熙内心世界几十年的胤禛,在一个人们看不到的棋局之上,逼近康熙心中的“中宫”。
在最后的岁月里,康熙对胤禛的好感和重视与日俱增,康熙先后让他去办理明十三陵墓群被盗事件、孝惠皇太后治丧典礼、京郊的通仓、京仓亏空等一系列棘手的事件。康熙要让胤禛看到,这个貌似强大繁荣的康熙王朝,早已是糜烂不堪,很多上报的财税数字、仓库存余等,早已经是一场数字游戏。如今,他想把这个王朝托付给一个坚强可托之人,这个人绝无法像自己王朝一样衰老,相反,他必须成为这个衰老王朝的掘墓人。如此看来,皇位的继承人无疑是在四阿哥和十四阿哥之间选择了。臣子们都看清楚了这个事实,争到最后,太子位的人选变成了德妃的两个儿子之争了。
康熙六十一年(1722年)春季,西北没有战事。大将军王胤祯奉旨回京述职,康熙与他畅谈几日后,又面授机宜,再一次让他返回西北。在北京的短暂停留中,胤祯再次与胤禩、胤禟一起不顾性命地豪饮。毫无进展的局面已经让胤祯意志消磨,他已经接受了军中贪污的一切不成文规定,他盗取军需银几十万两,多次派人私自送给胤禩,供他挥霍。三个阿哥颠倒黑白地豪饮,完全忘记了窗外是黑天还是白日。胤禩也不明白康熙为什么还要胤祯返回西北,而不是留在京城伴驾。
胤禟十分不解:“老爷子说不定哪天就完蛋了,这皇位还悬而未决,到时候老十四你可要多长个心眼。”
胤禩分析道:“如今看来,老四也很成气候,你看他不紧不慢,不温不火,老爷子可是对他很器重啊!老五口碑也很好;老七名声也不错;老十二最近参与了内务府的事务管理;老十三还是那个样子,一个废人了;剩下的几个阿哥就不用考虑了。”
胤祯道:“这里面我还是最担心老四。”
胤禟道:“老四除了那个年羹尧,好像没什么大臣追随他,我已经给年羹尧送去很多财物了,他都照单全收,我想只要咱们加把劲,年羹尧就会乖乖地站在咱们这一边。”
胤祯笑到:“年羹尧在我节制之下,我自有办法对付他的办法,此人不足为虑。”
胤祯在京城连住十几日,终于还是赶回西北。临行前,京城里的许多大臣都出城相送,饯行酒喝了一轮又一轮。胤祯都骑马走出三十里了,还有大臣在路边恭候他,都送上贵重的礼物,并说一大堆巴结的话。胤祯已经习惯了这些人的奉承,作为皇位最强有力的继承人,这些臣子早一天拜倒在自己脚下也没什么不可以。
胤祯潇洒地离去了。胤禛终于放下一颗悬着的心,每天清晨,他总是呆呆地站在圆明园中,看着春意缓慢地染绿圆明园,回想着康熙这几天情绪的一点点变化。他很担心康熙忽然传位给胤祯,幸好有惊无险。
(未完待续)
《铁血帝王:雍正》于2016年11月在中国铁道出版社正式出版(ISBN:9787113222277)。本次连载全面修订、增补,全新亮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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