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妃谋国》

《帝妃谋国》

首页角色扮演铁血攻沙之战无不胜更新时间:2024-0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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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盯着自己的手腕出神,低低地,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皇上会成为一代明君名留青史的,就算皇上不会,臣妾也会帮皇上会。”

【一】

夜色浓重,中宫却是灯火通明。

“这么晚了,皇上大抵是不会来了。”镜中女子眉目婉约,蒋青心任由侍女取下满头的珠翠,“子瑕,你让人去把宫门关了。”

女官领了命,刚转身殿外却传来了公公尖细的嗓音,“皇上驾到…”

蒋青心立马把摘下去了的凤冠又戴上,正了正衣襟,弯腰行礼。

只是刚弯下去便有温柔双手托住,年轻的帝王皱了皱眉,“快起来,怎么又跪。”

“皇上如今刚刚登基,一言一行都有无数双眼睛在背后盯着,应该更加注意不要落人话柄才是。”

景阳满不在意地坐到一旁的椅子上,“青心你又来了,刚刚在御书房我好不容易听那些老头子唠叨完,你能不能让我歇会儿。”

“唠叨?”蒋青心在下首坐下,眉眼温和看向景阳,少年眉目清秀,隐约可见稚气未脱,“皇上《孙子兵法》琢磨透了?”

“……”少年摇头。

“那我让你抄的《资治通鉴》抄完了?”

“……”少年继续摇头。

“还是黄河水患的事已经处理好了?”

“……”少年还是摇头。

蒋青心的声音轻轻,听不出情绪,“那皇上来中宫做什么呢。”

景阳起身,走到蒋青心面前,“你不就是不想我过来吗?不要用这样的方式来赶我走。”

他转过身甩袖而去,“朕自己走。”

蒋青心感受到他转身衣袖带起的风拂到脸上,起来行礼,“臣妾恭送皇上。”

刚迈出脚的景阳听到背后蒋青心的举动,转过头来,一脸怒容:“你!”

蒋青心维持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她看着景阳愤怒离去的背影,直到那抹明黄色消失才慢慢站起身来,眼波平静,目光淡然。

【二】

阳帝元年,黄河便遭遇百年难得一遇的水患,大水冲毁大片大片庄稼和房屋,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

景阳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到蒋青心已经在妆镜台前上好妆,“青心,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蒋青心转过头,“臣妾今天陪皇上去上朝,”又补充道,“当然不会去金銮殿,臣妾在御书房等皇上。”

“好。”景阳面上一喜,走下床来,从背后抱住蒋青心,喃喃道,“不要再惹我生气了,我怕有一天我也会拉不下脸面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来找你。”

长睫掩盖下镜子中看不到她眼底的情绪,蒋青心推了推景阳笑道,“好了,快去穿衣服。”

轿撵里蒋青心不经意问道,“黄河又决堤了?”

景阳笑道,“你消息倒是灵通。是啊,治理这么久,这黄河水患反而是越来越严重了。”

“那皇上有没有想过,是不是该和大臣重商治理方案呢。”

景阳扶了扶额角,无奈道,“青心,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的,古往今来黄河都是…”

“嗒”地一声,轿撵停了下来,接着便有宫人掀开帘子请两人下轿。

下朝之后景阳宣了这次主负责黄河水患治理的大臣来御书房议事。

说来说去无非是要再派人手下去加固提防和要拨银子救济已经没了收成的百姓。

蒋青心在景阳旁边一边整理着奏折一边不紧不慢开口,“刘尚书此言差矣,《治河策》中贾让治水上中下三策,而尚书大人所说的增高加厚原有堤防是为下策。”

蒋青心慢慢走下来,“黄河自古为患,只依靠不断加固堤防,一旦决堤,冲垮的也不仅仅是良田千亩,还有黄河沿岸千万百姓的生计,这赈灾的银子一笔一笔拨下去,也不过是杯水车薪,百姓喝的依然是看不见几粒米的稀粥。”

景阳勾唇看向她,目光愉悦,“皇后有何高见呐。”

“束水攻沙。”

“哦?”

“黄河水患成灾,是因为泥沙堆积导致河床不断抬高,因此治理水患首要问题就是泥沙,通过堤坝稳定河槽,相对缩窄河道横断面,增大流速,提高水流挟沙能力。”

刘尚书捋了一把胡子,“说得轻巧,黄河水患我们已经投入太多人力物力,这样大的工程,国库哪来那么多银子供来开销,再者,”刘尚书对着蒋青心微微弯腰,“皇后娘娘,后宫不得干政。”

“治标不治本的治理有何用!”蒋青心温婉的面容透露出坚定,“本宫在成为皇后之前也是太傅。”

“好了,国库亏空从今天开始便节省皇宫不必要的开支。”景阳沉吟,“皇后的意见朕会好好考虑,不过具体事宜与官员调度还有待商榷。”

【三】

蒋青心走到殿中跪了下来,双手平举过头顶,低头弯腰扣在冰凉的地板上,“皇上,臣妾觉得皇上应该亲自去这趟黄河治水之行。”蒋青心顿了一下,“现下朝局不稳又逢水患民心动荡,而皇上又缺乏让人信服的理由,古云得民心者得天下,这次水患治理便是最好的时机。”

“那你呢?”景阳扶她起来,不答反问。

蒋青心扬起头,眼里亮晶晶的,“我是你的老师,又是你的妻子,我当然陪着你,辅佐你。”

景阳抱住她,好脾气地笑,“是是是,那就劳烦蒋太傅的辅佐了。”

蒋青心被那一声蒋太傅叫得有点愣,脸贴在景阳的胸口意识到今天自己太得意忘形了,放肆到忘了她与景阳皇帝与后妃的身份。

要是她还是蒋太傅就好了。

【四】

其实一开始,蒋青心并不是景阳的太傅,景阳也不是太子。

先帝子嗣稀薄,十个子女中有八位是公主。最小的景阳出生时,老皇帝喜极而泣,皇宫的宴席就摆了三天。

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景阳自小顽劣成性的,从小被当作太子培养的是他的大哥景延。

蒋青心的父亲是太子景延的夫子,蒋青心最初是景延的伴读,天天跟着父亲一身男装打扮在皇宫进进出出。

第一次看到景阳是那天从东宫去宫门的路上,蒋青心走过一颗老树下,突然有黑影一闪,蒋青心就这样猝不及防被扯了束发的玉簪。

景阳为了躲避念书,一个人偷偷躲到了树上来睡觉,睡得正香时翻了个身,身下一空才想起这是在树上。

为时已晚,出于求生的本能他的手脚在空中乱抓乱伸,在伸手间便扯过了刚从树下经过的蒋青心的发簪。

蒋青心下意识闪躲,三千青丝散落,旋身间,在空中滑过美丽的弧度。景阳摔坐在地上,手里还握着发簪,也顾不得离身上的疼痛,只是呆呆看着眼前情景。

蒋青心回过神来,有些恼怒道,“你这人…”

景阳依旧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半晌呆呆问了句你是谁。

后来先皇亲自召见她让她去做景阳的老师。

这一当就是好多年,从蒋青心十六岁到她被册封为皇后,从景阳十岁到他登基为帝。

在一个女子最美好的那些年华里,与她为伴的,除了藏书阁里的一本本书籍,便是景阳了。

再后来,前太子景延在行宫暴毙而亡,景阳成了太子,蒋青心理所当然成了这开国以来第一位女太傅。

【五】

几个月的日夜赶工,黄河新的治理方案颇有成效,百姓又投入到火热的耕作中。

皇上亲自指挥,帝后与百姓同喝稀粥,同住茅屋,此情此景,黎明百姓无不为之动容。

实施的新的束水攻沙方案在治理前期就已经取得不错的成效,景阳和蒋青心走的那天,千万老百姓各自提着各家的瓜果蔬菜绵绵延延送了好几里路。

蒋青心掀起车帘看着街道上沸腾的人群,转过头看到景阳正看着自己,她看到他眼睛里笑得眉眼弯弯的自己,他握着她的手,“青心,谢谢你。”

她笑着摇头,看着少年日渐坚毅的侧脸,恐怕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日子了吧。

他们穿着普通的服装,同百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她白天偶尔也洗手作羹汤,耐心摆好碗筷,翘首以盼,就如普通夫妇妻子等着丈夫归来一般。夜里他批阅奏折,她一旁看着,红袖添香,偶尔指点,眼神交汇处各自心领神会。当小山一般的奏折一本不剩时,她替他捏捏臂膀,吹灭烛火,两人相拥而眠。就像无数寻常百姓夫妻一般。

【六】

蒋青心用着午膳突然泛上一股恶心,然后便是一顿干呕。

子瑕吓得连忙过来扶住她,轻轻拍她的背,窃笑道,“娘娘不会是有了吧?”

这话一说出来蒋青心也愣了,下意识抚上肚子,要是这里真的有了个小生命,景阳会是什么神情。

一定会不顾她已经*的身体立马抱起她来在地上转两个圈,放下她后又一脸担心自己的莽撞伤到了孩子,然后对着她笑得像个孩子。

可是这是不可能的。

蒋青心不动声色看了眼手腕上若隐若现的红线,心里再清楚不过,这预示的不是新生命的到来,而是生命的逝去。

【七】

一大早便接到线人的消息,西北晋王频频又有异动,蒋青心揉了揉太阳穴,也好,趁早。

晋王是先皇最小的弟弟,当朝的兵马大元帅。晋王自十三岁就领兵打仗,战无不胜,少年英雄。

当初景延暴毙,先皇病重,而景阳又是出了名的顽劣,朝堂上还有不少拥立晋王的声音。

景阳被立为太子,晋王被调去偏远的大西北,朝堂上晋王的追随者也从来只多不少。

推开御书房的门就听到杯盏砸到地上的声音,伴随着景阳愤怒的声音,“这是朕的家事,还轮不到你们来管。”

景阳听到推门声,看到是蒋青心后脸色才缓和了些,“青心。”

其他人朝蒋青心行礼,一名大臣上前一步拱手,“皇后娘娘,如今黄河水患一事已了,皇上登基也已一年多,大选一拖再拖,现下三宫六院空缺,后宫一无所出,请皇后娘娘劝劝皇上,开始秀女大选,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

其他大臣纷纷附和。

蒋青心平静道,“本宫会劝皇上的,你们先下去吧。”

景阳看着蒋青心一步一步走来,眼里闪过慌张,“青心你不会也要和他们一起劝我纳妃吧。”

“晋王近段时间在边疆秘密招兵买马皇上知道吗?”蒋青心在他身边缓缓坐下,“你不是不知道晋王的实力,现在大臣家中有那么多适龄待嫁的女子,你娶了她们,既拉拢了臣子,又能堵住悠悠众口。如此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

不待他开口,“景阳,你是皇帝,是一国之君,肩上是江山社稷。家国大事需要你定夺,各方势力需要你平衡。你会有很多很多的妃子,还会有很多很多的孩子。”

景阳看着她,明明是那样温柔婉约的女子,说出来的话却这样理性坚决。

“你知道的,我根本不想当什么皇帝。”景阳抱住头,低低道,“青心,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蒋青心回抱住他,“臣妾和皇上现在就在一起啊。”

景阳抬头看她,“我说的不是这种,这种每天挤出时间好好跟你说会话都难的相守。”

“阿阳,你已经不再是个孩子了,”蒋青心抬起手想抚他的头,却是景阳太高了,她只好把手放在了他的肩上,“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景阳握住她的手看着她,“所以我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是天下太平,国祚绵延。”蒋青心回答他,,慢慢抽出手,起身去磨墨,“臣妾帮皇上拟选妃的圣旨。”

【八】

蒋青心在御花园散步时便偶遇回朝觐见刚下早朝不久的晋王。

与其说是偶遇,倒不如说是专门在等她。

蒋青心福了福身,“皇叔。”

晋王看着她,英挺的眉微微皱起,“连声大哥都不愿意叫了?”

蒋青心愣住,大哥……真的已经过去好多年,却又仿佛近在眼前。

太子还是景延的时候,蒋青心天天一身男装跟着他在国子监进进出出。

那时候晋王还没有被册封为王爷,却是国子监的孩子王。

蒋青心是女儿身,本就娇小的身形在一众同龄世家子弟中很显得瘦弱不堪,便都喜欢欺负她。

“蒋青心,帮我去倒碗水。”

“蒋青心,你帮我把今天罚抄的十遍弟子规抄了。”

“蒋青心……”

不是什么难事,蒋青心都忍忍也就过去了。

直到有一天,蒋青心又被人叫去扫罚扫的院子。

彼时树荫下躺在摇椅上有人打扇有人捏腿的晋王看见了,“干什么?自己闯下的祸不会自己承担责任吗?欺负一个女孩子算什么男人。”

然后跳下摇椅把蒋青心手里扫把扔向一边,指着蒋青心,“今天起我就是她大哥,都不许欺负她了。”

后来时局变化,她成为太傅,他远封边疆,他们两个人终究是越走越远。

如今,他有他的野心和抱负,她也有她的信仰和执着。

蒋青心喊了声久违的大哥,两个人相视,接着齐声哈哈大笑,如当初在国子监一般恣意。

好像做了皇后之后,就再也没有这样开怀笑过了。

可她知道,晋王也一定知道,再怎么重现过去,也早就不是当初在国子监的时候了。

蒋青心顺势提议道,“到旁边亭子坐坐,叙叙旧?”

“甚好。”

都没有看到,刚刚下朝听说蒋青心在御花园散步便兴冲冲赶过来而后一直站在树后看着的景阳。

【九】

刚遣走一众请安的妃嫔,蒋青心拿起茶盏抿了一口,看了一眼子瑕。

多年主仆子瑕早已明白意思,“回娘娘,皇上这几日的确没有召幸妃嫔,下朝了之后就一直在御书房批阅奏折,晚上也睡在那里。”

蒋青心放下茶盏,“知道了。”

她那口茶含了很久,终于舍得咽下去,同时看向子瑕,“你服侍本宫这么多年,本宫喜欢穿什么,讨厌带什么,你再清楚不过,下去好好梳洗一番,你平时如何给本宫打扮的,自己就如何。”

直到傍晚子瑕终于明白了蒋青心那一番话的意思。

中宫殿里宫人依次将用过的晚膳撤下去,蒋青心反握住景阳的手,“皇上,你的妃嫔取来是为皇家开枝散叶为你巩固江山的,不是给她们个头衔晾在后宫的。”

“你是在赶我去和除了你以外的人……”景阳情绪激动,双手握住她的肩头,“你怎么能够这样?”

蒋青心在这样的目光下无处遁形,撇过头去,“子瑕服侍臣妾多年,忠心不二,又一直对皇上芳心暗许,今日倒是个良道吉日,宜嫁娶。”

“蒋青心。”景阳目光沉痛,眼底有水光浮现,握正她的身子,逼她对视,“我真想剖开你的心,看看到底是什么做的。”

蒋青心感觉骨头快被景阳握断了,她看着景阳眼底水光潋滟,一句话也说不出。

也不知过了多久,蒋青心感觉自己脖子那一块已经完全没有知觉了,景阳才放开了她,“你出去。”看向子瑕,“你留下。”

蒋青心慢慢退出去,掩上门,同时屋里便有衣裳撕裂的声音传来。蒋青心靠到门边沿着墙慢慢滑落下来,瘫坐在地上,双眼死一样的空洞。

她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的他的人,最明白怎样让他妥协,最知道用怎样的方法才能击垮他的防线。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终于开了,景阳经过她身边停了一下,“如你所愿。”

蒋青心脸上的泪痕已经干了,看着他头也不回离去的身影,表情麻木。

不知道这是第多少次看到他生气离开的背影了,但这次之后他再也不会和以前一样第二天又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来找她哄她开心了。

她一步一步,终于亲手*了那个整个世界都只有她的少年。

蒋青心盯着自己的手腕出神,低低地,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皇上会成为一代明君名留青史的,就算皇上不会,臣妾也会帮皇上会。”

子瑕走了出来,低低叫了声娘娘。

蒋青心闭上了眼睁开后又已经是一脸清冷,扶着墙慢慢站起来,捏了捏青了的臂膀,“去拿药来。”

上好药后子瑕欲言又止,“娘娘…”

蒋青心摆了摆手,“本宫知道你要说什么,好了,去收拾一下你自己的东西吧,册封应该等下就来了。”

子瑕眼底惊讶喜悦纠结多种情绪交杂,最终领命退下。

蒋青心站在门外,看着子瑕坐在床边绞着手,思索了半天终于站起来把手里的纸丢到烛台燃烧的火焰里。

蒋青心抬起来敲门的手慢慢放了下去,静静转身离去。

【十】

阳帝四年,景阳大刀阔斧进行削蕃。

此令一出,便遭到一晋王为首的一众人等的极力反对,晋王甚至直接上书,边疆多年动荡,等到安稳了,再削蕃也不迟。

这几年来,景阳羽翼渐丰,一言一行威严自露,与当初那个被蒋青心催着背治国论的少年早就不可同日而语。

双方僵持不下的结果便是,战事一触即发。

蒋青心在躺椅缓缓摇了摇头,“操之过急,都几年了性子还是这般。”又闭上眼,“不过也没关系了。”

这三年来后宫经过几次大选,逐渐充裕。蒋青心稳坐后位,子瑕已晋升为贵妃,景阳雨露均沾,连中宫也只是依照惯例每月初一和十五去一次,无宠则无争,后宫倒也一片太平,各自相安无事。

晋王常年在外带兵打仗,又一直驻守边疆,兵强马壮,一路过来势如破竹,一连拿下几座城池,景阳这边节节败退。

一时间皇宫草木皆兵人人自危。而在这多事之秋,御书房又遭刺客造访。

护卫带着人在皇宫每个角落搜索,搜到中宫,没有发现刺客,却发现了蒋青心与晋王暗中往来的书信,其中还有一封作废没丢掉的草图,俨然是最新的兵马布阵图。

仿佛军队突然变得如此脆弱也有了解释:皇后通敌叛国。

上下哗然。

景阳还未等臣子百姓发声,便亲自把废后的圣旨带到了中宫。

她平静领旨谢恩。

景阳盯着她目眦欲裂,握住她的手臂不断摇晃,“青心,这是为什么?你告诉朕。”

蒋青心看着眼前的人,她一点一点看着他,眉目间的青涩完全被稳重取代,与她越走越远,也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帝王。

只有今天,他一定是失望透了,才又在她面前露出了这样小孩子的一面。

她终究只是摇头。

景阳也渐渐归于平静,“你让朕学习治国之道勤政爱民,让朕用联姻拉拢朝臣,让朕不偏爱你雨露均沾,朕都去做了,”

他自嘲地摇头,“你还想要怎样呢?朕真的不知道了。”

“是朕总是想讨你欢心,想把你说的都做好,像个努力表现想让父母看到的孩子,却从来没问过你到底满不满意。看来朕真是表现得差劲致极,不然为什么做了这么多,你却一心想着逃离朕呢。”

蒋青心过了很久开口,“景阳,这些年,你做的都很好,是我最骄傲的学生,是我不好。”

“不重要了。”景阳沉默了一会,语气无比平静,“青心,我已经累了。”

他转身离开,背影一如语气。

这等大罪却只落了个废后的下场,只是在这种危急存亡的关头大家也都没心思再计较这些了。不过通敌叛国,蒋青心在宫中也是过街老鼠般的存在了。

【十一】

换下华丽宫装,离开中宫,去冷宫的路上,倒有子瑕拖着繁复裙摆来送她。

子瑕还尊称她一声娘娘,“娘娘,你是不是故意的?”

“还重要么?”蒋青心看向她,“你都不已经选定立场了么?”

子瑕闻言睁大了眼睛,半晌又了然道,“果然是这样,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的?”

“从一开始。”蒋青心缓缓说道,“那时候先皇还在的时候,在晋王府,我偶然碰见过你一次,虽然那时候都年纪尚小,但我这个人记性比较好。”

从她在市井恶棍手中救下子瑕成为她身边的一个微不起眼的小侍女时,她就知道她是晋王派来的细作,所以才有后面她的一步步提拔,直到她成为宫中一品女官。

知道晋王迟早要反,而发现子瑕对景阳的念想是偶然,却又让她撒出一张更大的网。

这三年来,后宫景阳其实除了雨露均沾外对着子瑕总是有那么点不同,她晋升最快,赏赐她得到的东西总是最多,而这都是蒋青心旁敲侧击,景阳又时常和她赌气,对子瑕更是好了。

一边是从小到大有再造之恩的主子,一边是深爱且宠爱她的少年,子瑕虽一直和晋王书信往来却开始举棋不定,她的挣扎痛苦蒋青心一幕一幕看在眼里。

子瑕是晋王从小带在身边的人,是他最重要的一颗棋子,也才会把她派到蒋青心身边来。晋王的一切子瑕再熟悉不过,以至于子瑕也是蒋青心最重要的一步棋。

晋王兵临城下,蒋青心等不到子瑕选择景阳的那一天,就只好逼她做决定了。

她与晋王有书信往来是真,给晋王兵马布阵图是真,导致景阳节节败退也是真,为的便是逼子瑕出手,把晋王的兵马布阵行军风格告诉景阳,置之死地而后生。

景阳御驾亲征,鼓舞人心。晋王兵强马壮,而景阳这边是民心所向,百姓都没有忘记当年黄河水患时这个少年皇帝的努力。

鹿死谁手尚未定论,还有很多人在观望。

景阳现在唯一缺少的,便是一方势力的支持。

蒋青心后位被废,林氏被封为皇后,林将军选择阵营便是毫不犹豫了。

就可以说晋王败局已定了。

布局多年,步步为营。

“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之中。”子瑕眼里的不可置信逐渐转为了然,“通敌叛国,你真不怕皇上把你*了?还是你永远这样自信他对你的爱。”

她的眼里慢慢有绝望涌出,“如今才知道自己有多可笑,凭着那一点点虚幻的恩宠,竟然想要取代你。”

蒋青心缓缓摇头,“我不确定景阳的决定,但废了我立林氏是必然的,不过我没有兄弟姐妹,父母都走的早,我想要的也要达到了,死了也无牵无挂。”

蒋青心抬头看头顶四方天空,“唯一遗憾,便是不能看一眼他君临天下坐拥这万里河山了。”

子瑕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空荡的宫墙里中尖利而又刺耳,“真是个疯子,我都不知道该说你聪明还是愚蠢,你瞧瞧你现在的下场,值得么?皇上只会认为他对你那般好你却与晋王暗度陈仓要置他于死地。”

子瑕走了很久,蒋青心还停在原地,似乎似乎在思考她的话。

值不值得还有关系吗,景阳好像都已经不要她了。

【十二】

景阳御驾亲征,鼓舞士气,加上林将军站定阵营,带动一大批老部下,景阳竟然渐渐稳住局势,开始反败为胜。

这场较量历时三个月之久,景阳凯旋那一日,蒋青心一个人去城楼上看了。

军营果然是磨练男儿最好的地方,银白铠甲反射着烈烈日光,眉间已满是坚毅,翻身下马间尽显将领风范。

那个跟在她后面跑的小小少年,终究成为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再也不需要她的保护。

可是也永远离开了她。

这结果,她一手造就,又有什么不可接受呢。

蒋青心把背靠在城墙上,脸上带着笑容,眼角却有泪流出。

【十三】

帝为新后举办封后大典,大赦天下,晚上十里烟花绽放皇城上空,举国同欢。

整个皇宫都沉浸在欢喜中时,蒋青心去看了天牢中的晋王。

晋王瞥了她一眼,“你还嫌自己的非议不够多是么。”

“不然也不会来看你了。”蒋青心缓缓走到他身边,“这天牢重地,若是没有皇上的手谕,又怎能是我进得了的。”

她想起景阳得胜归来那一日,来了冷宫看她。

他身上的铠甲还没有换下,站在她面前气势逼人,将青心下意识抬手抚上他的手臂,碰到了冰冷铠甲,“黑了。”

景阳握住那只手,挑衅般看向她,“朕赢了。”

她点点头,抽出手,跪了下来,“求皇上让青心见晋王最后一面。”

景阳蹲下来,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看他,“蒋青心,事到如今,你真当朕还会既往不咎,还会把什么都捧在手里任你践踏吗?”

蒋青心流下眼泪,“这是青心唯一的心愿了。”

“唯一的心愿…”景阳重复着,然后大笑起来,看着她恳求的眼睛缓缓开口,“有得必有失,想要得到什么,都是要用东西拿来交换的,可你如今又一无所有…”

蒋青心垂眸,“青心死而无憾。”

景阳闻言松开手,“为了见一面拿命来换也在所不惜?”眼里不知是自嘲还是什么,“你可真喜欢他。”

景阳站起身来,背对着她,蒋青心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才终于听到他毫无感情的声音,“今晚你从天牢出来就直接出宫去吧,去哪里都好,朕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去哪里都好,只是这天下这么大,哪里都没有她的家啊。

【十四】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晋王看向蒋青心,“成王败寇,本王无话可说。可是你呢,你何必一丝后路都不给自己留。”

“将死之人,要何后路。”蒋青心掀起衣袖,露出的苍白手腕处红痕明显得触目惊心,“从子瑕升为贴身侍女开始就慢慢在我饭菜里下毒,这你不应该最清楚不过吗?”

“果然你已经知道了。”晋王目光了然,“可是那毒并不致命,只是绝育。也是为了试探你是否知道子瑕的身份,并不会危急你的性命。”

“只是我先天不足,体质刚好与那里面的五行草相冲,所以你下的,对我而言,便是慢性毒药了。”

蒋青心看着晋王的眼睛,叫了这辈子最后一声,“大哥,”真心实意说了句抱歉,“对不起,但是如果重来我还是会这样做。”

晋王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入深宫,布险局,以身试毒,步步为营,最后背千古骂名,一无所有。包括你现在站在这里,都是想方设法让这个你付出一切的人彻底放弃你,蒋青心,你值得吗?”

值得吗?唯二两个知道真相的人都这样问。

蒋青心终究没有出宫去,那天晚上她躺在冷冷的被衾里想了很久,也问自己值得吗。

她的父亲是太傅,母亲是将门之后,从小耳濡目染的便是家国大义,百姓安康,父亲在她耳边教授的都是忠君爱国,都是身为身为臣子就该辅佐盛世明君开创太平盛世。

儿女情长,她何不曾时时动摇惶惑,那些已经嵌入骨髓的思想观念却告诉她不该这样,温柔乡,英雄冢。她要尽到太傅的职责,景阳本就在险境中登基,生存已是不易,不要因为对她的一腔真心断送了这万里河山。

而他还小,他不懂。那么,就让她来狠心吧。

他一定要做一个盛世明君,守祖宗基业,开万世太平。

为了这一个愿望,她可以舍弃自己的感情,可以放弃多年的朋友。

信仰太深,便成了执念。

【十五】

晋王问斩那一日,街上人山人海。当天晚上,盛宠一时的瑕贵妃,在宫殿悬了三尺白绫,自尽了。

景阳登基不到五年,便从一个手无重权的懵懂皇帝,到现在*伐决断的上位统治者。君临天下,美人在卧,坐拥万里江山。

蒋青心走在阳帝四年冬天的末梢的一个晚上,毒素早已深入肺腑,之前当皇后时还天天有源源不断的珍稀药材养着,冷宫一入,日常伙食都成问题,早就已经是强弩之末。

这个曾经宠冠后宫的皇后,在病痛中死去,死的时候身边没有一个人。

第二日刚好有宫女进来,躺在床上的人久喊不应,走近一看,身体早已冰凉没了呼吸,面容安详,仿佛睡着了一般。

有宦官跪在地下小心地禀报:“陛下,冷宫的那位,甍了。”

高座上批阅奏折的皇帝淡淡嗯了一声,笔尖在纸上停顿了一下,霎时晕开了字迹,“以太傅之礼,葬了吧。”他神色如常,拿起下一本未批阅的奏折。

宦官领命掩上门退下,御书房又恢复宁静,仿佛无事发生。

【尾声】

景阳在位期间,励精图治,推行新令,体恤民生,百姓一提到当今圣上,无不拍手称赞,国泰民安,一片太平盛世。

景阳一生立了两次后,世人皆道,林皇后贤良淑德,帝后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是天下夫妻的典范。

而第一位蒋皇后,春花秋落,岁月更迭,宫中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早就已经尘封在厚厚史书的只言片语里,再无人提起。

某次有年迈的公公无意中提起,已经生出些许白发的景阳迎着日头眯着眼睛想了许久后睁开,“哦,蒋青心啊,记得的,那时是朕的太傅。”

景阳晚年疾病缠身,大限来临那日,屋外皇子皇女嫔妃臣子跪了一地。他躺在龙床上不断咳嗽,旁边有温柔手轻轻拍打。

他忍不住沉沉睡意最后一次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已经忘记的画面:三月春光正暖,他坐在地上,头上还有草屑,手中握着发簪,俏皮灵动的少女在阳光下微微侧过脸对他笑,“我叫蒋青心,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的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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