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皇帝的怒火
皇帝一说话,底下就一片肃静,不少人正在板着指头计算这个幸运的采女到底擢升了多少级,等到他们把两只手的指头全部用上之后才算清楚这个女子一跃而蹿升了整整十级。
皇帝把话说到了这里,陈执中不得不出班问道:“微臣斗胆,敢问陛下此女子家世如何,按照我大宋祖制,后妃的家世不宜过于显赫。”
皇帝点点头,陈执中问得这一条确实是一个宰辅必须问清楚的话,大宋为了防止外戚当政,所以对后妃的身份有着严格的限定,并非身份越高越好。于是朗声回答道:“林氏乃是蜀中人氏,其父官至七品,于庆历五年死于豆沙县任上,所以林氏如今无亲无故。”
陈执中知道皇帝绝对不会在这方面隐瞒,于是就拱手道:“既然家世清白,后宫之事,自然由陛下做主,微臣不敢多问。”
赵祯笑着让邹同将中旨摆在金瓯盘里请宰执当场用印,自己也好退朝,却不想另一位参知政事夏竦站出来怒声道:“陛下,此妖女当斩首才是,以色侍君,乃是后宫大忌,皇后娘娘何在?为何对此事不闻不问!”
赵祯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自己连林氏的身子都没有碰过,她怎么就以色事人了,还要拉出去砍头?正要驳斥一下,就看见唐介又跳了出来怒吼道:“陛下,我大宋如今国事稠溏,外忧内患不绝,又有张方平,刘玉成此等佞臣当道,他们竟然敬献美女以声色媚上,无耻之极。
臣弹劾张方平,刘玉成不守臣节,敬献妖女意图祸乱后宫……”
”住嘴!“
唐介正要滔滔不绝的说下去,却惹怒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已经官居三司副使的鲁清源。只见他一声断喝要唐介闭嘴,这一声喊得威风凛凛,竟然让唐介有些讪讪,不过他立刻就想起自己的身份。怒道:“此女出自蜀中,一夜恩宠直上九重霄,连升十级,虽说是宫闱之事不同于朝堂,难道老夫身为御史就不该问问张方平,刘玉成与此女是否有关联?”
鲁清源看了唐介一眼说了一句不学无术就拱手对皇帝说:“启奏陛下,陛下选采女乃是庆历六年旧事,张方平庆历七年才到任,至于刘玉成更是庆历八年才到任蜀中,怎么可能会和林氏有牵连。
如果说有谁和林氏有牵连。那就是微臣,庆历六年的时候成都府通判正是微臣,知府乃是赵能赵玉书,唐御史,当时主持选秀的人就站在你面前。因何攀诬他人?
林氏身家清白,如今孤苦,只身进入皇家,有幸获得陛下恩宠,这是天大福分,至于林氏,本官主持采女入宫事宜的时候就见过。不论是宫中天使,还是地方官吏都认为此女才貌双绝,三次遴选都为第一,更难的是历经了人间冷暖,只有这样通晓世情的女子进入宫中才是我大宋百姓的幸事,那个女子骄傲至极。成都遴选尚不肯当众摘去面纱,以色事人?唐御史先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再说。”
唐介被鲁清源的一句不学无术气的七窍生烟,牵住鲁清源的袖子就要问清楚自己如何不学无术了。
“够了!这是朕的家事。”赵祯勃然大怒,原以为一件很简单的事情,结果被夏竦搞出这么大的麻烦。再加上唐介如同苍蝇一样在耳边吵个不停,顿时就把赵祯给激怒了。
夏竦拱手道:“帝王无私事,陛下还是将此女逐出宫门为宜。”
夏竦对皇帝的怒火视而不见,他早就习惯了面对皇帝的怒火,多年相处他认为皇帝这一次依旧会选择避让,早年间驱逐美人的事情不是没有过,韩琦他们能做到的事情凭什么自己做不到,这种事不需要理由,只是不能给皇帝养成随心所欲的性格也就是了,至于那个女子到底是长得貌若天仙还是丑若嫫母夏竦不关心,总归不过一个女子而已。
可是赵祯这回不这样看,自己马上就要四十岁了,如今后宫依旧没有子嗣,包拯这样从不关心皇帝后宫的人都说“东宫虚位日久,天下以为忧。夫万物皆有根本,而太子者,天下之根本也,根本不立,祸孰大焉的话,范缜等人更是耳提面命。
想到自己三个夭折的儿子,赵祯就痛不可当,凭什么自己要把江山传继给汝南王的第十三个儿子?自己依旧年富力强,当然会有自己的孩子,被人安排过来的继承人朕会安心吗?
这些年对于房事赵祯从来都是抱着传宗接代的心思草草了事,但是自从见到林蓝蓝之后,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死寂的心突然间变得活跃起来。
今早起来的时候,脑子里全是林氏纤细的腰肢下那一轮浑圆的臀部,没有用虎狼之药早起的时候居然一柱擎天,这对赵祯的启示作用就太大了,难道说朕的子孙就要落在林氏身上?
所以这一次,他根本就不容许别人说林氏的半个不字,更不能容忍夏竦这些人喋喋不休的要自己承认赵宗实为太子,谁做皇帝对他们来说不重要,但是对自己却是天大的事情。
“夏竦,多年以来朕对臣工向来礼敬有加,这么多年朕从来没有因为谏言对臣工发过怒,更没有因为谏言贬斥过臣子,这一次不同,朕不再忍耐,夏竦你去毫州吧!”
赵祯的声音非常的平和,但是这句淡淡的话语落在重臣的耳中却如同晴天霹雳,天子开始因言罪人了。
唐介出班刚要说话,赵祯再次轻声道:“唐介出黄州!”
看看目瞪口呆的夏竦和唐介,陈执中出班禀奏道:“陛下,这样处置臣子对他们是极大地不公正,还请陛下收回陈命,微臣感激不尽。”
贾昌朝出班说道:”陛下,夏竦出判蜀郡之时曾以锦帐覆盖宫殿,操演孟昶旧事,奢靡之极,陛下将他出判毫州,微臣认为处罚过轻。”
曾公亮大叫道:“我等不过是在商量后宫的一名妃子地位问题,因何会突然间黜落两位大臣,这不合规矩,陛下,您的后宫自然是您说了算,您不能将后宫之事带到前朝,因怒而废人这是大宋的灾难。”
赵祯笑道:“仅此一次,此事不容过问,陈相,林氏擢升昭容的金册就劳烦你用印退朝。”
他再也没给任何人机会,直接离开御座,向皇后的寝宫走去,这件事也必须警告皇后一声,她的地位稳如泰山,但是林氏将要为皇家诞育子孙这件事不容任何人破坏。
邹同亲眼看着陈执中用了印信,也亲眼看到夏竦,唐介铁青着脸退出大殿,更亲耳听见皇帝对皇后说的话。
等他和皇帝俩人来到那个小院子的时候,却闻见阵阵浓郁的香气。赵祯好奇的推开院门却发现林氏正在一个小小的很丑的泥炉子上做饭,宫里只有高级嫔妃才会有自己的厨房,林氏自然是没有的,不过眼前这个丑丑的土灶,毫无疑问是出自林氏之手。
见林氏蹲在地上烧火,手里拿着一个吹火筒,吹两下嘴里就念念有词:“快点啊,快点啊,陛下就要散朝了,就要过来了,快点熟啊!”
赵祯觉得有趣,就笑着问:“ 你做了什么?不过味道闻起来很不错。”
林蓝蓝吓了一个趔趄,回过头发现是皇帝,立刻就羞得满面通红,赵祯大笑着拿手擦掉林蓝蓝脸上的一抹黑灰,凑到炉灶边上闻了一下就要打开蒸笼,林蓝蓝赶紧拦住皇帝,自己吹着气打开蒸笼,里面是七八个胖胖的包子。
林蓝蓝飞快的用竹夹子将包子夹出来放在一个白瓷的盘子里,摆到树下的矮几上,又从一个瓦罐里掏了一碗金黄的小米粥,放在一边,那里还有一个小小的醋碟子,里面有剁的碎碎葱姜蒜末子。
等赵祯坐定之后,蓝蓝盈盈下拜道:“陛下恩宠有加,妾身无以为报,只能做一顿粗茶淡饭聊表心意,还请陛下莫要嫌弃。”
赵祯心情大好,夹过一个包子推开要过来验毒的邹同,咬了一口包子笑道:“这样的吃食倒是新鲜,朕还是首次尝到,里面是什么?我看见有春韭还有鸡子,哦,还有虾子,味道鲜香可口,着实不凡,朕尝遍天下美食,合朕心意的还真只有这素馒头和小米粥。
林氏,从今日起你就入住紫竹轩,你是昭容,自然该有一些体面才是。”
林蓝蓝再次拜倒回禀说:“陛下恩宠臣妾感激不尽,然则一日越十级与祖制不和,后宫中也会多流言,这样会破坏宫中的祥和之气,臣妾斗胆请陛下收回成命,莫要为臣妾的这点小事费心,只要陛下在闲暇之时能过来看看妾身,妾身就心满意足了,至于那些虚名不要也罢!”
赵祯一边心满意足的吃着包子喝着米粥,一面听着林蓝蓝的话,这些话让他感觉很舒服,或许这就是见过人间艰辛的人才能说出的话吧。
放下饭碗沉声道:“这是朕给你的,拿着就是!”
第三百零九章-大变革就要到来了
温柔贤淑的人总是有好运气的,陆轻盈今天就在枕头底下找到了一颗很大的珠子,想了好久不知道是怎么来的,夫君根本就不会往身上装这些东西,他装交子都嫌累,云家早就不是往衣服里缝银子的时代了,现在一般都在衣角缝上两片金叶子,这样一来不但衣服看起来挺括,万一没钱了还能拿出来用。
陆轻盈拿着这颗珠子挠着脑袋去找刚刚从都江堰回来的夫君,云峥看了一眼珠子,就指指房顶,又开始忙自己的地图,一个多月好不容易回趟家,结果还有干不完的事情。
路轻盈抬头一看,眉毛立刻就竖起来了,该死的看家蛇嘴里含着一颗明晃晃的珠子正在梁柱上游走,看方向似乎是要去自己的卧室,陆轻盈紧紧地追赶着,眼看着那条蛇钻进了自己的卧房,推开门才发现那条蛇正在从柱子上游下来,熟门熟路的钻到自己的大床上,很自然的盘成一个蛇阵,陆轻盈掀开帐子,立刻喜笑颜开。
多好的一条蛇啊,竟然知道给主人家送宝贝,掀开枕头一看,果不其然,下面又有一颗珠子在那里。
陆轻盈爱怜的拍拍这颗傻看家蛇的脑袋,有本事去偷别人家的珠宝拿回来啊,总是偷自己的算怎么回事,不过仔细看了之后陆轻盈就笑的合不拢嘴,看家蛇偷的是葛秋烟的珠子,乖宝贝也知道谁到底才是一家之主。
这件事让陆轻盈高兴了好几天,看着葛秋烟看谁都像贼偷的眼神笑的肚子都要抽筋了,不过开能是笑的太多,心里开始犯恶心,跑到花池子呕吐,结果全是清水。
老廖是个眼尖的,下午就把著名的妇科圣手刘一手给请来了,本来想要悬丝诊脉的,被云峥断然拒绝。手把手的摸都弄不清楚呢,还悬丝症脉,这是白痴才*事情,刘一手摸了陆轻盈的脉搏好久没吭声。云峥要邀请刘一手到外间用茶,刘一手才拱手笑道:“恭喜都虞候,贺喜都虞候,夫人的脉象乃是喜脉,距今一月有余,脉象有力,看样子该是一位公子。”
偷听的小虫嗷的叫了一嗓子就跑去告诉陆轻盈这个好消息,云峥也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两世为人,没想到自己还有为人父母的机会。
红绸子包着两锭雪花银。坠的刘一手腰带都快滑掉了,强忍着喜悦的心情亲自给陆轻盈写了注意事项和安胎的方子,而后就在笑的合不拢嘴的老廖的陪同下出了府门,被猴子毕恭毕敬的赶着马车将这个老迈的报喜老童子送回家里。
云家这就乐翻天了,花娘在第一时间赶过来祝贺。苏轼的老娘也被苏轼拖着走过来贺喜,一起闻言劝慰嚎啕大哭的陆轻盈,葛秋烟站在骑在门槛上,脸上的表情非常的奇怪,有些兴奋,又好像有些畏惧。
猛猛的哭了一鼻子的陆轻盈擦干眼泪之后气势暴涨,已经到了神憎鬼厌的程度。看到云三,一脚就奔到一边去,嫌它拌腿,见到看家蛇本来想喊腊肉过来拖走,不知道想起来了什么又亲昵地抱着蛇头亲昵两下,树枝子挂了头发。立刻就让人锯掉,好好的一棵梅树如今变得缺少了好大一块。做要命的是她现在对葛秋烟呼来唤去的,不过葛秋烟还真的吃她这一套,一上午不停地给陆轻盈捶腿拿吃的,低眉顺眼的一句怨言都没有。
腊肉煮的饭食就再也不合胃口了。吃了韭菜非说胃胀气,鸡蛋里面也能吃出骨头来,一盆子醪糟汤喝了一口就说已经酸了,结果被云二和苏轼苏辙一口气喝个精光。
从云家到陆家牙长的一段路非要仆役丫鬟群体出动护送,猴子和憨牛俩个人居然连铁甲都穿上了,提着长枪走在最前面,只要看见有人过来,立刻就要人家滚蛋,马车慢的就像龟爬,就这,老廖已经咒骂了无数遍马夫了,说他把马车赶得怎么不飞起来?
云峥拿扇子遮住脸走在最后面,没脸见人啊,这就已经成恶霸了。
好不容易到了陆家,他家的排场更让云峥吃惊,嫁闺女的时候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排场,丫鬟仆役隔着三里地就排成排出来迎接大小姐回门,到了陆家大门口,老丈人陆籍已经笑得见牙不见眼,不等翁婿说话,一大群花花绿绿的妇人就一拥而上簇拥着趾高气昂的陆轻盈进了府门,不但陆轻盈嚣张的没边,小虫也举着朝天鼻大踏步的跟着小姐从大门进去,一点规矩都没有了。
云峥尴尬的指指陆轻盈,抱歉的朝老丈人施礼,老丈人陆籍呵呵笑着挥挥手道:“小女如此豪气方显陆家气势,既然已经有了身孕,嚣张一些也是可以的,母鸡下蛋还要咯咯几声,轻盈苦尽甘来自然可以放纵。”
陆家的老大陆槐今日也在家,手里握着一卷书远远地就朝云峥挥手,走到近前被他狠狠地夸奖了一顿,顺便品鉴了一下云峥写的那首《满江红》,到底是大家,一眼就看出那句好水耻与整体格格不入,简直就是巨大的瑕疵,太生硬了,生生的毁掉了一首绝妙的好词。
陆轻盈伏在陆翁的怀里又大哭了一场,惹得陆家老少也陪着她一起掉眼泪,陆翁给重孙女擦干眼泪,哈哈大笑着说:“老祖宗给你找的夫君如何?以前他们都说你命苦,殊不知这是上天故意给你的磨难,好事方能多磨,如今有了身孕,心情万万不敢大起大落,万一出了意外那可就把好事变坏事了。”
听了老祖宗的话,陆轻盈立刻就停止了哭泣,擦干眼泪要小虫带着丫鬟将各色礼物一一的呈上来,云峥瞄了一眼,都是好东西,虽说有些心疼,不过想到陆轻盈腹中的孩子,就再也没有肉疼的感觉了,这个世界终于有了第三个自己人。
是不是应该多生一些呢?眼前的这些人对自己来说都是虚幻一样的存在,确实存在的只有自己和云二,现在还要加上陆轻盈肚子里的云小小,三个人虽说能凑成一伙,总是没有一群听起来有气势,这个目标总是要达成的,如今老婆的身体已经长成,两年生一个,二十年下来总会组成两支大宋蹴鞠队。不过想起大宋蹴鞠最多的时候上场三十二人,云峥觉得还是放弃这个美梦为好,那样的话,老婆就太可怜了。
“白璧一双,玛瑙一方,金臂钏一对,碧玉勾一对,猫眼石五颗,西域苏合香一盒,龙涎香一块,紫苏木一方……”
陆府的管家大声的唱礼,阶下听礼单的妇人们啧啧称奇,这样贵重的礼物在蜀中非常的少见,就算是陆家这样的豪门大户也很少接到这样的重礼。
不过云峥发现老丈人陆籍的脸色很难看,好像哭似得,不知道为什么,拿了厚礼还不高兴真是怪哉。
不过陆翁很快就揭开了谜底,老人家呵呵大笑道:“还真是女生向外啊,这样上门勒索娘家的闺女还真是少见。
也罢,你本是陆家的掌上明珠,老夫如何大方都不算败家,小孩子鬼精鬼精的,早知道你想要什么,三里桃花庄的地契归你了,总说老祖宗小气,这一次总不小气了吧?”
看到陆轻盈滚到老祖宗怀里撒娇,云峥笑的眼睛都要眯起来了,这个老婆娶得值啊,不枉自己身赴险地干掉了那么多的牛鼻子,老婆时时都在想着如何往家里搂财,确实是一个搜刮起父母来心如铁石的好老婆,三里桃花庄啊,那片地界算是成都府的精华地块,就算什么都不干,就种桃树,那也是地位和身份的象征,看样子老婆已经垂涎很久了,这一次终于借着自己有身孕的好机会,一举得手,嗯,回家就好好庆祝一番,那片地可不是有钱就能拿到的。
一场盛大的酒宴过后,陆轻盈被妇人们簇拥着去了后宅,陆翁和陆槐,陆籍,将云峥留了下来,一家人坐在水榭边上喝茶谈天。
“小婿可能要走一条前人从未走过的路,身份介于文武俩途之间,在小婿看来,这个世界依旧是一个武力为尊的世界。
文人对武人多方压制,其实是出于一种恐惧的心理,因为恐惧所以才会将武人鄙薄到极致,有一个道理其实谁都明白,嘴巴再硬也硬不过钢刀。
其实您只要仔细看看史书就会发现,凡是好的将军,其实都是文武兼资之辈,这样的人最难控制,本朝太祖出身于微末,简拔于草莽,陈桥兵变被黄袍加身这才有了皇宋百年的江山,他是武将所以知道武将的厉害,所以才会杯酒释兵权将石守信等重将的权势一扫而空,奠定了大宋重文轻武的政治格局。
他总是强调与士大夫共天下,这样虽然能杜绝武人跋扈,可是对国家的伤害也是有目共睹的,一个国家如果没有一个强大的国防,不管他如何的繁华鼎盛,敌人一来还是会将这一切变成过眼云烟。
如今大宋的政体其实已经到了非改不可的地步,张方平这样的人都能感受到强大的危机,其他高明的人士也定然会有这样的认识,所以,我们做好迎接大变革时代的到来吧。”
第三百一十章-北方的狼
陆翁叹息一声道:“你因何有这样的见解?辽国已经日渐衰败,西夏经过你这样大闹一通之后想要恢复元气至少需要十年,青塘的吐蕃人胸无大志只知道内战,大宋在这样的环境里应该稳如泰山才是。”
云峥道:“现在是最好的时机,也是最后的时机,大宋如果不利用现在的时机进行一场前所未有的嬗变,一旦等到更加凶恶的敌人到来的时候,灭亡也就指日可待了。”
陆槐疑惑的问道:“难道说大宋除了西夏,辽国之外还有其它的敌人?”
云峥头疼的*一声道:“自然有啊,事实上越是往北,那里的人也就更加的野蛮,更加的凶残,东面有室韦人,北海有敌烈八部,沙漠里有黄头回纥,在过去一点还有回鹘国。这里面最恐怖的就要数东方的女真部,我在西夏听到关于女真部的传闻之后,恨不得立刻取道辽国,告诉辽国的皇帝,现在是他消灭女真部最后的机会,如果放弃现在的机会,他将来一定会被女真灭国,这个情形绝对会出现,很有可能超不过八十年。
如今整个世界在变的越来越冷,从不结冰的北海如今开始结冰,那些人的身上的兽皮抵挡不住奇寒,只好往南方比较温暖的地方迁徙,辽国这些年之所以安静了很多,主要的原因就是女真人和室韦人在不断地造反,反对越来越重的税收,敌烈八部如今也在蠢蠢欲动,辽国已经派遣悍将统御北部招讨司常驻梅里急部,这样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法子是行不通的,迟早那些松散的联盟会逐渐汇集成群,最后在一个英雄的统御下横扫世界。
上苍是极为公正的, 严酷的气候给他们无所畏惧的雄心和强悍的体魄,更给了他们一颗想要征服一切的野心。
我在西夏的时候最关心的并不是西夏,因为我从李元昊的作为里已经看到了他必将衰败的引子。而辽国自从在黑山大败之后,他们的虚弱傻子都能看得到。
让人悲伤的是大宋相比之下显得更加的虚弱,我们可以为战力排一个顺序高低,您就会发现越是靠北的部族。他们的战力就越是强悍,越是往南就越是虚弱,这好像是一个怪圈,上天注定了要给大宋留下最恐怖的敌人最后应对,因为我们的南方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我们退无可退,一旦被敌人驱赶到最南方,我们除了带着全家跳海,我看不到任何的希望。”
陆籍满头大汗地看着云峥说:“贤婿过于耸人听闻了吧?”
云峥闭上眼睛平缓了一下自己的心绪道:“岳丈,小婿希望咱家的商队能走一趟白山黑水之地。不求做生意,只求去看看那里的现状,如果有异动我们也好做出相应的对策,这些对策不是针对我们自己的,而是针对子孙的。”
陆翁摇头道:“太远。太远了,不是我们的能力所能达到的。”
云峥笑道:“既然如此我们喝酒吧,今日有酒今日醉,活得糊涂说不定也是福气,不过我不打算束手待毙,轻盈腹中已经有了我的孩儿,为了他。我也必须在这个倒霉的世界里活生生的为他*出一条血路来。”
云峥说完话,拿起酒壶咕嘟咕嘟的就把一壶酒喝的点滴不剩,而后站起身道别,知道自己的过于长远的远见让陆翁和自己的老丈人们有些迷糊。
云峥自己清楚,非常的清楚,现在是皇佑元年。再过八十年就是开封府被完颜家族攻破的日子,百年的辛苦积累一夜之间变成了飞灰。
回家的时候陆轻盈和云峥坐在一辆车里,陆轻盈发现丈夫似乎不太高兴,就小声地问道:“夫君,妾身过于招摇了。下回不会了。”
云峥搂着陆轻盈笑道:“你有了身孕自然就该飞扬跋扈,这对咱家是天大的喜事,我不是在生你的气,而是忽然发现,为了迎接儿子的诞生,我还有非常多的事情要做,为了儿子将来能快活的长大,我有更多的事情要做,只希望人世间的黑暗都留给我们,我的孩儿可以在一个安定祥和,无忧无虑的环境里快活的生活。
呵呵,这可能就是初为人父的一点小心思吧。”
陆轻盈将自己的头埋进云峥的怀里轻声道:“孩子出世之后一定会孝敬您的。”
云峥拿下巴顶着陆轻盈的头顶笑着说:“也必然会孝敬你。”
“夫君,我希望我们的孩儿长得高高的,眼睛像你大大的,鼻子也像您挺挺的,嘴巴和下巴像我就好,刚才婶婶说了,孩子如果嘴巴和下巴长得像母亲就会很有福气。
其实妾身不愿意孩儿全部长得像我,那样就没了英气,男子汉总是要自立的长得过于文弱不好,最好有夫君的英雄气就好了。”
云峥苦笑一下说:“我这张脸就像被人家从天上扔到地上摔过一般,有什么好的,每天照镜子我都想把镜子砸烂。‘
陆轻盈把头从云峥的怀里探出来道:“才不是呢。”
夫妻二人一路说笑着不知不觉的就到了桃林,陆轻盈喝令马夫停车,在云峥疑惑的目光中下了马车,走进了桃园,瞅着已经长得像婴儿拳头大小的桃子对云峥说:“我爹爹只有我一个女儿,将来分家产难免会吃亏,妾身最中意这个桃园,所以才借着这个机会把桃园拿到手。
我们在这里认识,在这里定情,也在这里别离,如此一片桃花盛景怎么能够让那些俗人糟蹋了,哼,陆家除过老祖宗,大伯,和我爹爹就再也没有一个成器的,该是我们的就早点拿回来,明天就请苍耳大叔带着人过来接收,迟则生变。”
进了桃林,陆轻盈立刻就恢复了那个精明过人的云家主妇,眼睛里寒光四射,但是看到那些碧绿的桃子却又会变得如水般温柔。
桃子又酸又涩,根本就没办法吃,云峥摘了两个青桃子,顺手给了小虫一个,擦掉上面的绒毛吃了一口就让人痛悔三生。
见云峥要把桃子扔掉,陆轻盈却抢了过去,一点点的吃,似乎还非常享受的样子,知道她是在做作,学人家孕妇假装喜欢吃酸的,而她根本就没有到那个阶段。
人家小虫才是真正的喜欢,把青桃子吃的吧唧吧唧的,那种恐怖的酸涩似乎对他根本就没有影响,云峥听了片刻口水就往下流的哗哗的。
“ 槛菊愁烟兰泣露,罗幕轻寒,燕子双飞去。明月不谙离别苦,斜光到晓穿朱户。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云峥望着桃园花圃里一株已经结了花骨朵的菊花,不由得念起晏殊的这首词,天知道自己是一个怎样的情节才念出这首词的,或许是刚才如同瀑布般的口水激发的愁思。
陆轻盈笑的快要倒地了,哎呀呀的叫唤着靠在小虫的身上对云峥道:“夫君啊,人家晏殊写这首《蝶恋花》的时候是在感慨自己的处境,您又发的哪门子的感慨?”
“假装哀愁一下,最近的日子过的太惬意,没有一点哀愁装点一下门面会被别人嘲笑不像是个读书人,读书人就该伤春悲秋的看到落花就想拿着锄头将它掩埋掉。”
陆轻盈挎着丈夫的胳膊骄傲地说:“我夫君本来就是才情无双的才子,您自己就有名篇传世,一曲《送别》一曲《满江红》足够您笑傲天下了,一个情真意切,一个慷慨激烈,这才是一个男人家该有的诗作。
晏殊写一些富贵词,什么一曲新词酒一杯,柳三变写一些卿卿我我的青楼词,今宵酒醒何处?醉生梦死的令人发指,一个男人家难道除了逛青楼就再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了么?最可恶是一些人写一些无病*的东西去哄骗那些无知的女子,想起来就让人作呕。”
云峥骄傲的揽着陆轻盈的腰肢笑道:“对,以后就要多夸夸我,这样有助于我保持一个积极向上的心态,虽说《送别》是一个和尚写的,但是别人没见过哪个和尚啊,按在我头上正合适,以后别人问起,就说是你夫君我写的。”
夫妻两在桃园里恶心了半天,心满意足的重新上了马车,马车轻轻地启动,穿行在自家的桃园里确实和往日的感觉大不相同。
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到了掌灯的时候,一阵清风吹来,紧接在后面的就是一股狂风,云峥抬头朝西面望去,只见黑黑的乌云已经遮蔽了西面的天空,云层压的低低的向平原里铺了过来,六月里终究该下一场暴雨才是,否则平淡的成都府就会变得更加平淡。
坐在花园的亭子里嗅着风中潮湿的水汽,胸中的烦躁之意很快就消失了,看家蛇迅速的沿着那棵桂花树熟悉的攀上了屋檐,绕过屋檐下的那两个燕子窝,迅速的沿着檩子间的空隙钻进了屋子,它非常的怕打雷,或者这家伙快要成精了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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