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上一段感情已经有一百天了,终于,我开始了向西北探索的独自旅程,一个人从久居的西南出发,带着简单的旅行包,穿着休闲的服装,开始了我的旅程。
西北之游,是我和他从高考后一拍即合的想法。彼时我们都对书中描绘的西北深感兴趣,我们一起聊着骆驼,聊着沙漠聊着敦煌,聊着一切我们脑海里关于对西北的记忆……
(来源于网络)
我们在高三时因为共同参加了地理知识竞赛而相识,后来发现彼此兴趣爱好出乎意料的相似,便更加惺惺相惜,一起备战高考,一起去做暑假兼职,一起考上了同一所大学。
那次畅聊我们定好了时间,规划了路线,却因种种一直没能出发。
后来我们在大学里相知相恋,一起走过了三年的时光,这三年里,他好像逐渐忘记我们一起说好的西北之行,每当我提起,他都不置可否,他说,我们现在哪有精力去那里,等毕业了再说吧。
我等了好久好久,没有等到我们一起去西北,等到了他对我说分手,在很平常的一天。
那时我突然发现,原来他对我已经敷衍了好久,信息简短回复的不能再短了,有时甚至不回,说自己很忙。
再后来,连每日的吃饭分享都没有了,人们常说,分享欲给了谁,爱就偏向了何方。
分手那天,我问他原因,他道:“我有些厌倦这样一成不变的生活了。”
我没有再说什么了,默默的将他删除,一个人蒙在被子里大哭了一场。
原来爱并不能长久,这是我那天哭完后得出的结论,接着陷入深深的自我责备,我总觉得这样的结果或许也有我的一份原因。
朋友们都叫我出去走走,告诉我不是我的原因,只是感情这种事情,谁都说不明白,缘起缘散,就这样吧。
我平时省吃俭用,去做兼职赚下的和他的西北旅费,此时成了救赎我自己的资金。
于是乎,走过成都,广元,汉中,西安,延安,青海……兜兜转转,最后到了甘肃敦煌。
从烟雨朦胧到戈壁黄沙,我的脸被晕上了一层高原红,脸上没了白皙,小麦色的皮肤透出一股英气
我的眼神愈发坚定和明亮,那是一路上景色的装载,洗涤了被俗世羁绊了太久的疲惫的心身。
一路走来,途经了戈壁、大漠、草原、湿地、湖泊、胡杨林,苍茫寥落的人文古迹,我用脚步用心丈量这五千多公里的土地,将祖国壮美的风景摄入眼帘,摄入心魂。
我在行走的过程中逐渐忘了那些难过,心中存在的,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敦煌,一个让我魂牵梦绕的地方。我曾无数次在梦里梦到过它:石窟,月牙泉,三危山,鸣沙山,风沙,壁画……
月牙泉
自汉武帝派使者张骞出使西域开始,就出现了“敦煌”一词,张骞道:“始月氏居敦煌、祁连间”。
公元前111年,汉朝正式设敦煌郡。东汉应邵注说“敦,大也。煌,盛也。”可见敦煌此地,至千年前便已富有盛名,千年前的风一直吹到现在,吹成了每个喜欢旅行的人心中珍藏的美梦。
我特意租来了西域风格的服饰,仿孝文帝汉化改制前的鲜卑妇女服饰:头戴合欢毡帽,颅后垂发辫,着过膝的窄袖左衽长衫,衣上为朱红桃形忍冬纹,内着曳地长裙。
除此之外,我还买了一块面纱遮面以防风沙。
我的向导是当地做骆驼租赁生意的一位大叔,叫胡善,人们都叫他善叔。
年纪像有五十来岁。拥有古铜色的皮肤,留有八字的胡子,头发微卷,戴着一顶毡帽,眼神里全是澄澄黄色,那是沙漠的色彩。
他常年活动在月牙泉一带,偶尔也去玉门关,只负责沙漠路的行程,据他所说,他已经在这里做了四十多年的生意了,他是土生土长的敦煌人,家里就是干这一行的,他很小时就和父亲一起接待来自各地的旅客,将脚下的长长的沙漠走得宽广,闭着眼睛都知道哪是哪。
他说话时语速很慢,像在讲故事,只是因为主人公是自己,从少年到中年 他已经走了太久了,连心也变得苍老。
骆驼慢悠悠地走在沙漠中,影子被阳光拉得老长。驼铃声响彻整个寂寥的沙漠,和炙热的阳光,翻腾的热浪一起组成了音符,让人在这沙漠中变得微弱,渴望绿洲的出现。
我坐在骆驼上,实在热得有些口干舌燥,一路上喋喋不休的嘴终于消停了下来。善叔察觉到了我的窘迫,从腰间取下他的兽皮水袋递给了我。
我迫不及待的打开,将清冽的水咕噜咕噜的一股脑的往嘴里灌,有些狼狈。
我估摸着掂了掂它的重量,剩了半袋给善叔,他微笑着接过,却没有喝,只是看向这个兽皮水袋目光变得温柔起来。他一边牵着骆驼一边将兽皮水袋小心翼翼地别回腰间。
我们中途在月牙泉停驻休息,善叔又取下那兽皮水袋,将剩下半袋的水倒入月牙泉中,动作虔诚,嘴中还念念有词,我离他有些远,没能听清楚他在说些什么,只仿佛看见这个西北汉子眼里有泪意点点,他很快的用袖子装作若无其事的擦掉。
我不解,待善叔照料好骆驼,坐在我不远处静坐时,我问道:“您把那半袋水倒入泉中干什么?”善叔没有直面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目光悠远的看着月牙泉,轻声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这个故事发生在我十八岁那年……”
十八岁那年,胡善跟着父亲跑骆驼,一天的生意结束后父子俩牵着骆驼往回走,本是走过千万次的路,两人却稀里糊涂的迷了方向。那日黄沙漫天,吹得人直睁不开眼,父子俩紧紧攥着骆驼绳子,将全身力气倾注在脚上待在原地,等风沙停了后继续寻路,却还是找不到正确的方向。被困在沙漠两天后,父子俩随身带的粮食已经所剩无几,又渴又累。
骆驼靠着驼峰的能量生龙活虎,鼻孔朝着主人呼呼的出着气了。父子俩实在没有了力气,两人都骑上了骆驼走了很久,太阳火辣辣地燃烧,将皮肤都烤得炙热,眼前的景象逐渐模糊,胡善想着,恐怕是要交待在沙漠里了,他头饿的发昏,嘴唇已经干裂,他的父亲不知何时晕了过去,脸色苍白。
他咬着牙下了骆驼,牵着骆驼,驮着昏迷的父亲深一步浅一步地走在沙漠里,脚步逐渐漂浮起来,他轰然倒下,最后的意识里,看见了前面有一片绿洲。
他好像到了绿洲,绿洲里有个姑娘,她穿着湖蓝色的纱裙,一双清澈的眼睛,柔美的发丝和曼妙的身材,如月牙一般甜蜜的微笑。
她递给胡善一个兽皮水袋,告诉他里面的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简直是神话里存在的聚宝盆一样,可以源源不断的出现想要的东西。她向胡善表示了歉意,说她是敦煌的守卫仙子,因为贪玩四处奔跑,扬起了风沙,让胡善父子迷了方向,于是受到了敦煌神的惩罚,自愿化成一弯泉水继续守卫敦煌,和敦煌的子民……
说到这里,善叔笑了笑,“她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嘴角也弯弯的,像月牙一样,于是我在心中唤她月牙……”
“那是我和她的第一次相遇,我在心中默默记着‘遇到月牙的第一天’。”
少女突然消失,胡善猛地醒来,依然在沙漠里,只是身边多了一弯泉水,水面闪着金色的光,是阳光映照在上面铺下的纱。父亲和骆驼也在身旁,骆驼有力得驮着父亲,一切如初。
他站起来,感觉腰间一沉,低头一看,竟是梦中那少女给他的兽皮水袋,他走到泉旁往里倾倒,源源不断的水从袋里流了出来……后来,他和父亲还有骆驼顺利的回到了家,对此事绝口不提。人们都知道了沙漠里突然出现了一口泉,形状如月亮,称它为月牙泉。
一年又一年,胡善每一次经过都要在月牙泉旁停留,倾注兽皮水袋里的水,表示他来过,只有他知道,月牙是真正存在的,那是少年心中的绮丽,是少年心中的羁绊和情愫所在。那梦幻般的短暂的相遇,让他半辈子都守在这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他总是幻想着能和月牙再次相遇,哪怕是在梦里……
我看着善叔那有些滑稽的胡子和沧桑的脸庞,有些怀疑这个故事的真实性。再看看他腰间那兽皮水袋,心中更是怀疑,还取之不尽呢?刚才不就没有了吗。但我却不能说出来,因为善叔的眼神太过于清明,他望着月牙泉就像望着眷恋的恋人,炽热而纯粹。
“这是我和月牙的第一千零一次相遇,我刚才在向她问好,我相信他听得见。”善叔有些羞涩地笑了笑,像个少年,尽管他已经不再年轻。
“万一那真是一个梦呢?”我小心地问道。“怎么说呢?”善叔没有生气,他也诚恳的回答道:“怎么说,我不否认它是一个梦,可它实在是真实发生过的,不然这汪泉水,这个兽皮水袋是从哪里来的呢,我心里有数。”
我不再言语,望着这汪泉水,觉得它神秘又迷人,我打算相信他说的一切,这世间,本就没有什么是绝对的真和绝对的假,所有虚实都是枉然,最后都化归于山川草木,鸟兽虫鱼之中,返璞归真,万物归元。
他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衣裳,牵起骆驼示意我继续赶路,我骑上去,驼铃又响起,善叔唱起了悠扬的曲子:“我站在鸣沙山,看着月牙的眉弯。那汉唐的辉煌穿透了历史的沧桑。我隔着旧时光想着梦里的姑娘,那姑娘化作月牙的形状……”
分别时,他向我告别,又补充了一句:“那只是故事。”他朝我眨了眨眼,我却觉得他有些悲伤。
他腰间别着那个“聚宝盆”,牵着骆驼走向沙漠,身影逐渐模糊,这一生,最无常,是是笔下须弥都应验而情丝薄。
透过广袤的沙漠,我仿佛看见他年少的模样,他和心爱的神明姑娘在月牙泉边唱起了悠扬的曲子:“敦煌,情路难。情路难,这一生纠缠,纠缠……无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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