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新闻 记者 刘俏言 共享联盟·临安 方婷 帅奇芳 叶泰瑜
资料图片来源：临安发布
儿时学历史，先知道唐宋元明清，成人后，除非专攻历史，那些在夹缝中生存过的王朝一般不被人熟知，比如夹在唐、宋之间的那段乱世——五代十国。
虽如此，吴越国主钱镠却从未被杭州人遗忘。“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乱世之中枭雄辈出，那个时代不缺带兵征战的王将，却少有治理城市的人才，钱镠称王后，保境安民，筑塘理水，吴越国成当时少有的升平之地。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这句浪漫的情话放在520这个特殊的日子里，*伤力堪比“今晚的月色很美。”句句不谈爱，句句都是爱。这是钱镠写给夫人的信，恰只为印证千年前遥远的美好。
吴越立国72年，历史的长河中只掀起过短暂的一朵浪花，但它的文化力量却绵延不绝，在奔涌的钱塘江里，在保俶塔的石砖中，在层峦叠翠的天目山上，在临安、杭州、乃至全浙江人民的一以贯之的生活方式里。
临安是钱镠的故乡，5月18日，第二届吴越文化节在临安开幕，以论坛、国潮新秀、国粹巡演等多种方式再现吴越文化的精彩时代内核。于此同时，杭州临安的城市形象LOGO也正式发布——
两片银杏树叶一蓝一绿，是青山湖水与天目山的呼应，包裹着为钱王所建的“功臣塔”，水、树、塔构成了这座城市的文化意象符号，我们不妨从这三个意象符号出发，回答一个问题——吴越文化，何以穿越千年？
无人机拍摄的西湖景区保俶塔 图片来源：新华社
一
如果打开当时吴越国的地图，你会发现，上面的河流湖泊星罗棋布，想搞基本建设，首要任务就是兴修水利，而兴修水利的第一步，就是治理海塘。
茅盾文学奖获得者、浙江农林大学教授王旭烽在她的新书《王兮王兮归去来——吴越国的君主们》中写到：都知道杭州有钱塘江潮的天下奇景，但对百姓而言却福祸相依，居所田舍常受钱塘江潮水的侵害。吴越国立国的第三年，奏章接二连三送到钱镠手里，彼时的钱镠已经五十九岁了，但对于治水，他还是下了很大的功夫，前人的海塘都用泥土修筑，大潮一来，很容易冲垮。钱镠实地考察之后，萌生了修筑石塘的想法，故动用了二十万民夫，最终修筑了一条从六和塔到艮山门的捍海古塘。
自此，吴越国的江堤两岸多了千亩良田，水到而渠成，困扰多年的“水泉咸苦”问题得到解决，西湖的龙井得以用更甘甜的泉水浸润；当地百姓代代流传下来越腔吴调，也更加秀丽可听。
治水，不光有捍海古塘这样的大工程，太湖、吴淞江、东钱湖等等水域都纳入了治理范畴，当然，还包括西湖。有方士建议钱镠填湖——“王若改旧为新，有国祚及百年；如填西湖，垂祚当十倍于此。”但西湖是百姓的西湖，钱镠最终选择了改旧为新，才有了后世源源不断颂咏西湖的诗篇，才有如今登宝石山赏西湖日出的美景。
水流向农田，浇灌了粮食和蔬菜，也将船从杭州湾流向大海，给吴越国带来了更广阔的商业天地。
在战火纷飞的年代，南北的陆路常常不通，钱镠多次派遣使者乘船跨海越洋，和海外诸国保持友好关系，并与东北的契丹多次交流，民间和官方的商船频繁往来，南方的丝绸商品在北方很受欢迎，想来也是一笔可观的利润。
这种敢于走出去，敢于开放的精神，作为吴越文化的一部分被保留在了杭州人的基因里代代相传，在无论哪个年代的浙商身上，都能找到乘风破浪、奋勇争先的影子。
临安城市形象LOGO
二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钱镠创造了一个百姓“至于老死，不识兵革”的天地，天目山古老的银杏树便是这方百姓安居的见证者，但天下大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吴越国到了第三代五王钱俶手中，面临着一个艰难的抉择——纳土归宋。
在这里便不得不提到一个更为人熟知的名字，李煜。这个吟出“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的南唐后主，面对大宋表面态度恭顺，主动去国号，自称“江南国主”。但实则上依旧企图维持属国地位，保持割据，拒绝“入朝”，幻想求得赵匡胤的怜悯而幸存。
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鼾睡，统一不需要理由，这一仗还是打了起来，直到江宁城破，李煜才出宫投降。
李煜没有护住国土，也没有护住自己的子民。而钱俶最终选择了纳土归宋，吴越国属地皆上交中央朝廷，政权平稳过渡，没有兵戈相向，成全了钱氏家族的千世祚业，更成全了吴越一方百姓的安宁和平。
吴越国从伊始就是中央王朝的地方属地，从未中华民族之正朔断过群臣关系，天下大乱时虽各保一方，天下大治时却回归统一。复旦大学著名教授葛剑雄认为，这种顺应大势的行为，对于吴越政权而言，未尝不是一种政治智慧。
这是钱氏的国王亲手创造的吴越传奇，从浙西的边陲小城到“东南第一州“，这座城市倾尽了钱氏百年心血，拱手回归，岂能不惜。天目山脚古树遍布，不知是哪片绿茵，倾听着国王无声的心事，钱俶的纠结已随风而去，但父辈治国留下的遗训却化成诗联一对永诏今人：一代枭雄筑吴越，千秋鼎铭事中国。
历史上政权交接情况各有不同，但对于临安，对于吴越国，这种交接直接将百姓重农重商的特点保留了下来，文化的发展没有经历过政治的血洗，显得更加悠久绵长，逐步被变成了当地百姓发展经济，享受星空的生活方式。
宋韵文化继承了这种生活方式，休养生息，发展经济，打破坊市限制，取消宵禁。江南富饶，景色秀美，直至今天，在青山湖泛舟，在西湖边品龙井欣赏晚霞，也是吸引着世界各地的游人前赴后继来到江南杭州的原因之一。
杭州西湖边弯月与保俶塔同框 资料图片来源：潮新闻
三
临安入城口的钱王像高高矗立，和功臣塔遥相呼应，这是临安作为发源地和传承者，给予吴越文化研究最高的礼遇。“天目叠翠 吴越千年”，这不仅仅是第二届吴越文化节的一句口号，也是每个临安人为之自豪的家乡情怀。
同样被反复提及的，是让临安人无不熟读的《钱氏家训》，早在2021年就被列入了第五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名录，短短532字容纳了修身、齐家、治国的理念，是钱镠留给后代的珍贵遗产。
钱友杰刻的《钱氏家训》
两宋时期，钱氏一门出了320位进士，成就了“千年名门望族，两浙第一世家”。近现代，钱氏后裔人才井喷，钱其琛、钱正英等前国家*；钱穆、钱玄同、钱锺书等学界泰斗；钱学森、钱伟长、钱三强“科技三钱”；以及诺贝尔奖获得者钱永健、中国人造卫星之父钱骥、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获得者钱七虎……..
直至今天，钱氏后裔依然践行着家训中的谆谆教导。在第二届吴越文化节的开幕式上，钱友杰看到演员吴樾饰演的钱镠时，纵然故事已经不再新鲜，浓浓的家国情却依旧在心中汹涌不止。从小出生在临安的他，作为钱氏后裔，被父亲身体力行教导着“勤俭为本，自必丰亨。忠厚传家，乃能长久”，成为了一名石雕非遗传承人，如今也是钱氏后裔优秀的一员。
“做石雕，要节俭，要珍惜石头，没想好怎么雕，宁可放着几年不动刀。”父母和祖辈是这样做的，钱友杰也是如此，他将家训刻成印章，也刻在自己心里，正如始终伫立在临安的功臣塔，犹如定海神针，为后代指明道路。
钱友杰刻的亚运主题石刻
四
临安城市LOGO里，“水、树、塔”的意象构成了一对蝴蝶翅膀，两翼展开向上伸展，正如“吴越名城·幸福临安”的建设正化茧成蝶，成为吴越文化传播的绝对高地。
吴越文化节已经走到第二届，前人的故事终是历史，如何传承这份文化传奇，是临安肩负的重要使命。
所谓“传“，就是讲好一个个吴越故事，保护好一个个吴越印记。
吴越文化节期间，“梦回吴越“的国潮新秀，在临安苕溪公园的”钱王夜宴“。复刻了钱王和王妃衣锦还乡并设宴款待家乡百姓的场景，而正值520期间的苕溪商业区，更是打造了陌上花开缓缓归的桃花秘境，为浪漫保驾护航。随着越剧《本色钱王》在临安多个文化礼堂被唱响，随着“钱王传说“少儿故事演讲大赛的举办，吴越文化在口耳相传中定会被熟记知晓。
钱王夜宴现场
传播不止在一朝一夕，2019年1月开馆的临安博物馆，座落在功臣山下，是吴越文化的一部活历史。与此同时，临安区开始重磅打造吴越国王陵考古遗址公园，规划范围84.76公顷，分为太庙山区块、功臣山区块和塔山路沿线三个区块，呈“两区一轴”哑铃状布局，涵盖钱王祠改建、太庙遗址、城址公园、净土寺遗址、吴越文化历史商业街等项目，计划2025年全面建成。上周，功臣山区块的净土寺遗址正式对外开放。这些建筑，终将成为文化最好的传播载体，吸引着更多人的到来。
而所谓“承“，则是将吴越文化中与当今时代内核契合的部分提炼总结，发掘其现实意义。
临安博物馆 资料图片来源：潮新闻
5月19日，第五届吴越文化论坛在临安青山湖畔举行，陈先春、葛剑雄、杜文玉、王旭烽、王大学、何勇强等专家，从不同角度出发，就吴越文化的历史内涵与时代价值做了探讨，历史是复杂的，但仍可以拨开迷雾探讨其背后的精神价值，“勇于进取、精于创新、重于文教、敢于开放……”这些内核被专家们提炼，并赋予了背后新时代的长久意蕴。
临安鼓励研究吴越文化，不仅在论坛上举行了《吴越历史文化丛书》的新书发布会，更是拿出真金白银，联合有关机构推出“吴越文化研究青年学者扶持计划”。面向国内高校在读历史学大类专业硕士研究生、博士研究生及在站博士后，支持五代吴越历史文化相关的基础性、应用性研究，每年支持青年学者15名，每名支持最高2万元，吸引更多的人才加入到吴越文化研究队伍。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临安这只“蝴蝶“已经扇起翅膀，以吴越文化为引，在四海中乘风破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