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骨残肢第三十二、三十三章

侠骨残肢第三十二、三十三章

首页角色扮演侠骨恩情更新时间:2024-05-09

第三十二章 贵相知心

这时河上弦乐愈来愈频,夜风习习,白铁军鼻端尽是香气,船上的夜兰香怒放了。

这兰芳是秦淮河上第一歌伎,那船中布置极是华丽,她天性雅致,这厅中也是兰心巧思,每一件物事都放得恰到好处,令人看起来说不舒眼。

白铁军和兰芳姑娘对坐厅中,水波徐徐,拍拍击在船弦,白铁军这一生风尘仆仆,奔走往返,那曾领略过这种静致之雅,他是天性的豪杰,竟觉这场合十分不习惯,抬起头来,兰兰芳款款凝思,心中一些不耐,早就化为轻烟。

默默相对一刻,酒宴已经开上,兰芳笑语道:“咱们这里也没有什么山珍海味,公子便将就用点吧!”

白铁军见满桌酒菜细点,不但色香俱佳,便是杯盘器皿,都是考究已极,他心中暗暗忖道:“我那里还像一个叫化头儿!”

想到此处,不觉哑然失笑,兰芳已将酒斟满,嫣然一笑道:“公子赏光莅临,贱妾敬公子一杯!”

白铁军忙道:“那里!那里!”

但想想这话答得不甚得体,微窘之下,一口干了,只觉那那酒香凛无比,醇醇然似乎是数十年佳酿,他乃是大碗喝酒的主儿,这一尝之下,只觉此酒虽佳,但温温然总是不够昧道,转念忖道:“娘儿们正该喝些绍兴酒,怎能和咱们叫化子比呢?”

兰芳喝了半杯,笑笑道:“公子别来无恙,气神更见沉稳,唉!当年董爷如有公子这等豪气,怎能造成悲剧。”

她想到昔时主母遭遇之惨,不竟黯然,白铁军听她提到先人,也是凄然,兰芳忽道:“贱妾真是该死,又惹公子不乐,该罚!该罚。”

她举起半杯酒饮尽,又劝白铁军饮了几杯,白铁军是每杯必干,酒入肚中,便如石沉大海,脸上颜色丝毫不变,兰芳又道:“酒多伤身,公子请用菜。”

白铁军食量极佳,他这时渐渐习惯,不再拘束,他放怀大嚼,兰芳微笑凝注,心中又是羡慕又是欢喜,吃到中夜,已是杯盘狼藉,兰芳忍不住问道:“公子此来金陵,可还有几日逗留?”白铁军一怔道:“那也没有一定。”

兰芳黯然,半晌道:“公子如果有暇,贱妾陪公子去楼霞山去。”

白铁军心中极是愿意,想了想道:“小人久慕江南风光,正该游览。”兰芳道:“贱妾陪公子去探看山上令堂的衣冠冢如何?”

白铁军道:“什么?”

兰芳道:“唉,主母葬身漠北,离此何止万里,关山遥遥,我一个弱女子怎能再去?贱妾追念主母,便将主母平日衣物葬在楼霞山巅,戏妾怀念主母!这便前去探望。”

白铁军好生感激,一时间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呆呆望着手中酒杯,心中发痛,那酒杯却在暗暗的灯前,放出明亮的光芒。

兰芳道:“这酒杯是漠北夜光杯,听说价值连城,千秋万世仍是光芒依旧,但主母呢?公子,人生苦短,须得及时行乐,来,贱妾唱个曲儿给公子解闷。”

白铁军见她酒后脸上红晕,眼神发慵,心中一动,但转念,暗自忖道:“我白铁军堂堂大丈夫,岂能欺暗堂弱女。”

只觉此间再不能多留,正沉思间,兰芳站起身来,取下壁上琵琶,调弄几下,幽幽唱了起来:“人世间拥拥攘攘,认真是神伤!

长门女子总薄幸,怎奈思量。

劝君更进一杯酒,此去何方,此去何方?”

声音凄伤绝伦,那琵琶声已息,歌声犹自飘荡河上,白铁军听着听着,不由英雄气短,大起怜借之心,不忍立时便去了,心想这女子各种乐器均会,真是聪明得紧。

白铁军道:“姑娘此言差矣!人间事正该由人去管,整日间忧愁不展,那济得什么事?”

兰芳神色一整道:“公子是英雄,自应有胸怀,请宽恕贱妾失言。”

白铁军又道:“长门女子岂皆薄幸?家……家母不是……不是……”

兰芳幽幽地道:“主母是圣人,便和菩萨一样情操,岂能以常人论之?”

白铁军正要劝说,忽然门帘一掀那侍候兰芳的小姑娘进来道:“杨公子要见姑娘!”

兰芳道:“告诉他,姑娘今日不见外人!”

那小姑娘向白铁军瞟了几眼,口中答着,笑吟吟地走了。

白铁军道:“夜已深沉,小可亦该告辞!”

兰芳默默膘他一眼,虽是一言来语,但目光中却充满了渴望之情,白铁军虽是粗迈,但也理会得了,当下心中尴尬,走也不好,不走更是不好,茫然坐下。

兰芳见他坐下,精神一振,搭讪道:“这姓杨的不知是何路数,当真富可敌国,这夜光杯便是他送的。”

白铁军哦了一声,兰芳道:“公子雅人,这长夜漫漫,咱们对奕一局如何?贱妾记得当年董爷最善围棋,令堂棋力亦佳,往往一坐便是终夜……终夜……”

她说到此,忽然想到话中语病,脸一红说不下去,白铁军心道:“她这是留客,我欲一走而去,无奈心中不忍,白铁军啊白铁军,你昔日豪气何在?”

他生平最不喜这种棋琴书画,以为此乃雕虫小技,男儿自当学万人敌,救国救民,那还有时间涉足于此?但见兰芳放好棋盘,只有坐下再说。

围棋一道首重悟性,白铁军确是不善此道,但他悟性本高,规则也懂,出子又快又疾,根本甚少思索,那兰芳见他下子虽是破绽处处,但着意远大,隐约之间大开大盖之气势呼之欲出。

下到分际,兰芳连布数陷,白铁军渐渐不利,正在紧要关头,蓦然白铁军一推棋盘,大声喝道:“好贼,竟敢暗算大爷,你……你……”

他话未说完,一个跄踉,跌坐地下,全身发抖,兰芳大惊失色,上前扶持,白铁军挥手一击,拍的一声正中兰芳面门,登时五个深红指印现了出来,兰芳倒退三步,跌倒壁前,亏得白铁军此时功力全失,不然这一掌兰芳岂还有命在?

兰芳见白铁军脸上黑气直升,全身颤抖,他也顾不得掌痛,当下又要上前去扶,忽然厅门一开,一个人影如鬼魅般闪了进来,冷冷打量白铁军道:“姓白的,向女子妇人发威算得什么好汉?”

白铁军运功止毒,不能发语,兰芳大惊叫道:“杨公子!是你?!”

那杨公子冷冷地道:“这小子命在旦夕,兰姑娘,你好好替他安排后事啦!”

白铁军运气个数周天,但那毒却依旧上窜,半点止遇不住,当下心中一阵惨然:“今日死在杨群手中,真是苍天有意绝我丐帮了。”

原来那姓杨的正是杨群,他一步步走近白铁军,目光中一片*机,对白铁军道:“世上既有姓杨的,便容你不得,哈哈兰芳,多谢你安排的连环巧计。”

白铁军知难逃此危,当下也不再运功,高声喝道:“想不到阁下是这等小人,唉,人心难测,姓白的认栽了,你快快下手吧!”

他说到后来,竟是叹息兰芳心险若斯,语气中全是绝望之意,那兰芳心中一惨,咬牙道:“董公子,兰芳死给你看。”

当下飞快一头闯向墙去,正在这时,忽然青影一闪,一个人影疾如闪电直冲进来,那身形实在太快,凌空连走数步,硬生生将兰芳后襟拉住,虽是如此,但毕竟慢了半步,兰芳一头已闯在墙上,砰的一声鲜血直流,昏倒地下。

只见来人年过古稀,但衣着适身,青袍飘飘,潇洒无比,白铁军心中忖道:“世上还有这快身法,师父能不能办到?”

那老者冷冷打量杨群道:“你去告诉魏定国,是好汉的何必藏头藏尾,这下毒伎俩更是下作,要想到中原来撒野,只怕还没有如此便当!”

他抬头言道,根本未将杨群放在限内,杨群心念一转,他虽是个自负极高的少年,但一时之间也被来人气势压慑,半晌道:“家师日夜祷告老前辈长命百岁!”

那青袍老者道:“快替老夫滚,老夫岂能和你一个小辈动手?”

白铁军只道杨群定然暴怒,他熟知此人功力,只怕此人突然发难,那老者只怕难以应付,正要发言警告,但万万料想不到,不可一世的杨群,竟如斗败公鸡一般,一言不发而去。

那老者叹息一下,走到兰芳面前,伸手凌空数点,啪啪数声,点中兰芳背上脉道,那血登时流得缓了,过了片时,血流停了。

白铁军大吃一惊,他心中忖道:“以气化剑,这人难道是神仙不成?”

那老者从怀中取出数枚丹九,走到白铁军身前,凝目注意白铁军,一目光愈来愈是柔和,亲切无比,白铁军一生之中,师父待他极好,但师徒嗟切武艺,便如良朋一般,那好友钱冰,虽是意气相投,但也从无如此关切之情,一时之间,白铁军胸头一热,才叫一声:“老前辈,您……您……”

这时,他只觉那毒酒上升,再也支持不住,昏了过去,过了良久,悠悠醒来,只觉齿间清香犹存,背上大脉一阵浑厚真气缓缓输入体内,舒适已极,却是不能发声。

又过了半盏茶时间,那股真气愈来愈是淳厚,白铁军只觉全身真气暴涨直欲裂体而出,他是武学大行家,当下心中忖道:“这老者以本身真功力助我加强真力这……这……真是万载难逢的奇缘,世上能强过我本身真力,能导我真气入窍的有几人?他是谁?他是谁?为什么对我这等好法?”

思索之间,不禁运气不纯,耳畔只闻一个沉着的声音道:“不要胡思乱想!”

白铁军连忙屏息运气,又过良久,全身真气归窍,略一运气,竟是浑浑自如,意到气至,他心中狂喜忖道:“我……我……已到‘万流归宗’的地步,这……这……不是我日夜梦寐以求的境界么?”

只觉背后真气渐渐移去,回头一瞧,那青袍老者含笑望着他,一脸嘉许之色。

白铁军翻身便拜道:“多谢前辈成全,请教前辈尊姓?大恩大德,小子再不敢忘。”

那老者笑笑道:“孩子,你内功很不错呀!魏若归有徒如此,真是老怀大快了!”

白铁军道:“前辈认识家师?”

那老者道:“南魏百阳真气,是天下武林一绝,老夫虽未见其人,但他徒弟如此,想来当真了不起!”

他虽是轻描淡写几句话,但白铁军军听起来却是无比份量,当下只觉那老者可亲已极,心中的话再也不能隐藏,冲口道:“晚辈于家师神功虽只窍其门径,但心中却知便是家师功力,只怕不及前辈。”

那老者哈哈一笑道:“如果你只窍其门径,那老夫万万不信,哈哈!天下武功殊途同归,魏若归的奇门武学,大异常理,但也修成如此可敬功夫,真是殊途同归,殊途同归!”

白铁军道:“小可一时大意,中了奸人之计,却连累前辈消耗真气疗毒,真是过意不去,前辈差遣,万死不辞!”

那老者点点头道:“好一个万死不辞,你这孩子诚挚无伦,异日必是领袖群伦的人物,真是将门之子哈!哈!将门之子。”

白铁军望望地下倒着的兰芳,只见她前额创口极大,心中又是怜惜又是懊悔,心中道:“是我害了这姑娘,白铁军啊白铁军,你糊涂如此,受了别人暗算,怎能把一口怨气发泄在这善良姑娘身上?真是禽兽不如了。”

当下对那老者道:“晚辈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那老者见他目光凝注那地上姑娘,大是怜惜关切,当下淡淡地道:“你要老夫治那姑娘么!”白铁军点点头,那老者道:“你放心,这姑娘死不了!”

白铁军欲言又止。最后忍不住道:“前辈灵药,请赏这姑娘数枚,她创口极深,如果经风,只怕难以痊愈。”

那老者哼了声道:“你知那丹药是什么?”

白铁军道:“小人也知道这丹丸非同小可,但!但……万望望前辈赏赐一枚也好!”

那老者忽然目放奇光,望着白铁军道:“这是少林大檀丹,你知道么?”

白铁军心中一震,要知这少林大檀丹是武林至宝,闻得便是少林寺中,此丹也仅存了数枚,当下不敢再出言相求,心中对这老者更是感恩深沉,当下走到兰芳身畔,将兰芳扶起,抱到内室安好,又替她推拿一番,见她脉息渐粗,心中这才放下。

那青袍老者待他走出,沉声道:“孩子,你与这姑娘是什么关系?”

白铁军道:“萍水相逢,又什么关系?”

那老者喜道:“此言当真?”

白铁军点点头,那老者又道;

“少年人风流雅兴,走马章台原非不可,但如沉溺于此,那便大大不该,如果认真起来,那更是自讨苦吃,身败名裂。”

接着那老者又数说一顿,告诫自铁军不可如此,白铁军唯唯诺诺,那老者又道:“青楼女子岂可留恋,大丈夫迷于欢场,有什么好下场,孩子,你要切记。”

白铁军虽对这老者敬爱无比,但听他此言,心中不以为意,他性子直爽,马上形之于色。那老者冷然道:“孩子,你不服气是不是?”

白铁军道:“前辈之言虽是不错,但也未必一言而尽,像这位姑娘,身世可怜,非若前辈所说,但知惑人荡家。”

那老者不耐道:“老夫比你大了几倍,难道讲的话还不能算数?”

白铁军婉转道:“人之好坏,但求诸心,身虽富贵荣华,心却卑劣如蝎,那不过是衣冠禽兽,再则……”

那青袍老者怒声道:“老夫说青楼女子不好便是不好,那有这许多歪理?看来你迷离已深,不可救药。”

白铁军昂然道:“大丈夫受人滴水之恩当泉涌相报,前辈您说是不是!”

那老者哼然不语,白铁军黯然道:“小人受这姑娘深思。岂不可报?”

那老者神色大是紧张道:“你受她什么恩惠,多与她些钱财,替他谋一良人托终身,也便罢了,你若无钱,老夫助你一臂,十万八万都不成问题。”

白铁军道:“钱是身外之物,又岂是万能?”

那老者怒道:“那么你是非娶这姑娘了?”

白铁军一怔,他虽对兰芳有倾慕之心,但那里会想到这么多,思索良久道:“这姑娘天生冰洁丽质,怎能看上区区一个武夫?”

老者大怒破口大骂道:“真是下流胚子!下流胚子!”

白铁军默然,那老者忽然柔声道:“孩子,你的性命是我所救是不是!”

白铁军点头,老者又道:“你说过老夫但有差遣,万死不辞是不是?”

白铁军又点点头,老者道:“那么,你便听老夫一句话,离开这姑娘,永远不要见她,老夫包管替她安排妥贴,要她享一辈子福。”

白铁军不语,那老者柔声道:“老夫生平未求过人,这便算求你如何?”

白铁军定了定神侃侃道:“前辈要小人死,小人也不敢辞,但要小人弃这姑娘不顾,却是万万不能!“

那老人瞪着看他,只见白铁军脸色惨白,额上汗珠沁沁而出,知他心中极端难处,这句话是下了天大决心,当下心中暗暗叹息忖道:“董家的孩子,正该如此,富贵贫贱不移不变。”

但想到昔日自己固执,造成一幕悲剧,这悲剧不能再任其延续,心中已是无奈,对白铁军又看了数眼叹息道:“孩子,你年龄太轻,等到后悔时,只怕已是太迟了,一个人一生不能走错一步,走错了再回头,那真太的困难了!”白铁军昂然道:“为义而前,万无反顾!”

那老者再不多说,一挥手大步而去,才一出门,忽回身抛来一物道:“这包中尚有三粒大檀丸,你行走江湖只怕有用,老夫便送给你。”

白铁军一怔道:“这大檀丸前辈珍藏,小人岂敢拜领?”

老者哈哈一笑道:“天下岂有人能伤得我!”

大袖一挥,身形凌空而起,一起一伏之间,已走跃来岸上走了。

白铁军呆呆出了一会神,他心情激动,便如打了一场大仗,汗流夹背,衣衫都湿透了,想到这老者行径,如神龙不见首尾,又不知对自己为何如此好,直到老者身形消失在黑暗之中,心中仍怅然若失!

白铁军心中喃喃道:“佛说众生皆是平等,众生犹且如此,又何况人呢,我一定要善待这姑娘。”

想到此,连忙奔回内室,只见兰芳睁着秀目,目中泪光闪烁,痴痴瞧着他,那目光真叫人心碎了,白铁军强抑情思,打开纸包,取出一粒大檀丸便给兰芳服用,兰芳却死也不肯。兰芳泣声道:“公子,我都听见了!”

白铁军听她不再“贱妾”的称她自己,心中一喜,当下点了她穴点令她服了大檀丸,兰芳只是流泪,半晌才道:“公子,人之相知,贵相知心,兰芳只听公子那一句话,死有何憾?”

白铁军柔声安慰,兰芳新伤之后,又得倾心安慰,心下一放,倒在白铁军怀中,渐渐地睡去了。

白铁军抚着她如丝秀发,心念起伏不已,望望她额间伤口忖道:“这伤口好了,只怕要留下痕迹,唉,这样也好,我脾气暴粗,但只要看到这伤痕,便会好好怜她惜她。”

当下便在船中照顾兰芳伤势,那大檀丸何等灵敏,过了数日兰芳大好,她得人爱怜,不再自轻自卑,整日温柔伴在白铁军身旁,细心体贴,白铁军一生之中何曾享受过这等温柔,不觉又逗留了几天,这日见兰芳伤口全愈,便对兰芳道:“我还有要事办,你先住在我一个朋友家里,待我事了,再来瞧你。”

兰芳含泪应了,白铁军便将她接出秦淮河,兰芳瞧着那繁华河畔,是自己出生的地方,如今得君子垂爱,从此再无人敢轻视,心中又是喜欢,又是惶恐,生怕自己失态以贻心中人之鄙。

白铁军将兰芳安置在金陵镖局于总镖头家中,此人曾受白铁军深恩,自是竭诚欢迎。

白铁军怀着欣喜心情,又大步踏上征程,他飘泊江湖,这时心中所定,更是意气焕发,他在秦淮河畔逗留半月,竟会感到依依不舍,也亏得这一逗留,改变了他好友左冰的命运。

且说在左冰和李百超站在洞内,只听那足步这声越来越近,两人心中却紧张异常,忽然远处传来一声尖啸之声,那一声好不尖锐.由于相距太远,分不出发声的前后,几乎形成虚忽的一片。

李百超和左冰对望了一眼,忽然之间那足步之声停住了,左冰轻声道:“这啸声是什么人所发?”

李百超摇了摇头,忽然那足步之声渐渐向外一直行去,不消片刻便再也没有声音,显然是离远了。

第三十三章 无敌之剑

左冰疑惑地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李百超摇了摇首,一脸沉思之色,左冰又问道:“这谷中可还有其他人在么?”

李百超摇首道:“这个,老朽并不十分明白,只因这谷底甚是广阔,老朽平时极少走动,谷边平地一带根本就未去过。”

左冰啊了一声,两人心中虽是疑惑不解,但到底一时解除了危机。

李百超双眉紧皱道:“这谷深数十丈,四下峭壁尖耸,若是进了这谷,想要出去可是大大不易,非得要有二个人以上不可!”

左冰啊了一声,李百超接着道:在靠谷南,有一处短小的石壁,高仅二十丈上下,如果有一个同伴在谷上放下长绳,勉强可以出进,那卓姑娘便是如此,只是,谷内的人若想要出去,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了。

左冰道:“如此看来,那凶手至少是两个的行动了。”

李百超颔首不语,缓缓拿出那一册岳家散手及霸拳的武学秘笈递给左冰,黯然道:“左老弟,老夫心情此刻混乱已极,但想找一处静坐思想,你——你不妨无事翻翻这书吧。”

左冰默然点首,望着李百超跄踉走入洞内,他想了一想,不再留在洞口,一路顺着谷中走去,走累便坐下来翻开那一本武学秘笈。

左冰是抱着随手翻翻的心情,但见那岳家散手都是擒拿小打的功夫,但高妙之处,简直匪议所思,笈上图形说明极为详尽,左冰忍不住跟着练了好几式,他悟性甚高,这样过了两天功夫,的确学了不少,只是他没有练习招式的经验,那招式每一下都记熟了,却不知何处何时当用。

这一天左冰想起李百超,再者自己这二天只吃了些野生果实,便缓步走回,却见洞外东一堆,西一堆石块,不知何时李百超已布了大阵。

左冰想了一想,开口唤了两声,却不见回答,他心想大约是李百超正在苦思什么事情,自己一时也不急于打扰,便又信步而行。

这时天色渐黑,左冰走得累了,便找一块干净的草地躺了下来,他仰望着紫云密布的天空,心中默默地忖道:“不该死的时候,怎么样也死不了,这条命算是拣回来了。”

天空一只孤雁飞过,他想道:“下一步的问题是,何年何日我才能出得了这个绝谷,也不知道爹爹现在怎样了?”

他想到这时,不觉又有些悲从中来,想到孩儿时代的种种趣事,虽然已是十多年前的往事,但是此刻想来却是历历如在目前,不知不觉间,左冰的眼角不禁湿了。

这些日子来的经历,使左冰坚强了不少,他想了一会,便举袖擦干了泪水,暗暗想道:“路总是人走出来的,老天爷既不叫我死,我总有出去的一天,我终能再见爹爹一面的。”

他伸了一个懒腰,缓缓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便向着那一片原始的林子走去。

林子中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左冰走在厚厚的树叶上,发出沙沙的声音,他仰首看上去,高耸人云的大树一棵棵矗立,仿佛这个世界中只剩下了左冰渺小的一人,他缓缓走着,渐渐已经玉兔东升了。

忽然,他的脚步停住了,他轻叫了一声倒退一步,只见一棵合围的大树上倒挂着一条黑黑长长的带形怪物,左冰暗骇道:“蛇!”

但是立刻他发现那是一条死蛇,他凝目仔细望,只见一条丈余长的大蛇挂在树上,只有尾巴还卷在树枝上,碗大的蛇首部分却被一枝细小指粗的枯枝钉在树杆之上,如果这一截枯枝是人为的,那么这人的武功简直不可思议了。

他缓缓走近了一些细看,只见除了那枯枝外,蛇的身上别无伤痕,分明是被人用一截枯枝当做暗器打死的,他全身汗毛登时倒竖起来,暗暗忖道:“难道这绝谷中还有绝顶的武林高手居于其中?会是那凶手么?”

他悄悄在四面搜查了一番,除了这条死蛇,什么都没有发现,他怀着满腹的不解与恐惧之心,悄悄离开这里,继续前行。

走了一程,左冰把四下情况分析了一定下,想道:“这附近有一个绝顶高手是一的了,只是不知碰上我时会是敌是友——”

想到这里,他不禁想回头走,但是毕竟压不住心中的好奇心,于是他依然战战兢兢地向前走。

又走了一程,忽然之间,他听到一种古怪的嘘嘘之声,左冰前后左右望了一望,却是没有什么动静,他正待继续前行,忽然那嘘嘘之声从他身后清晰地传来,左冰猛一转身,只见两点碧绿的寒光正急速地向他追来。

左冰心中一阵紧张,伸手一抓,“咔嚓”一声抓了一截树枝在手中,只见那两点绿光渐近,月光下依稀可带出竟是一条长近三丈的巨蟒急速向着他蹿来,从形状和色泽看,显然与方才钉死树上那条大蛇是属同种的。

左冰暗暗吸了一口气,只觉腥风扑鼻,那巨蟒游到一丈之外,忽然停下身来,昂起首来对着左冰不断吐信嘘气,那模样可怖之极。

左冰心想人畏蛇三分,蛇畏人七分,我装着不理它,也许它也不会怎样。

他缓缓把横于胸前的树干放下,正待回首,忽然一阵腥风吹来,那条巨蟒动作居然比脱弦之矢还要疾速地向着左冰射来。

左冰向左猛然一闪,那巨蟒如旋风般一个扭身,尾巴如一条巨鞭扫过来,轰的一声,正扫在一棵碗口粗细的杉树杆上,哗然一声,那棵杉树竟然被它一尾扫断。

左冰又惊又骇,他向着树木浓密之处没命奔去,人听到耳后呼呼风起,轰轰然树折树倒之声不绝于耳,那巨蟒竟如全身是精铁打造,那些大小树木挡者披靡。

急忙之中,左冰回首向后一望,只见那蛇几乎已到了他背后不及八尺之遥……

左冰一急之下,猛然一纵而起,这时他自己在紧张之间丝毫不觉,但若让另一个武林中人看到了,马上令他口呆目眩不敢相信,只因左冰这时没命一纵,竟然纵起将近五丈,那姿势和速度足以令天下任何武林大师叹为观止。

岂料那条巨蟒一声怪嘘,尾部点地,整条笨大的躯体像一支箭一般射向空中,竟然直追左冰足跟。

左冰升势已尽,只好尽量向左落去,那蟒蛇似已通灵。身在空中一盘一绞,尾巴划圆地横扫出去……

左冰此时已把生死置之度外,头脑反而冷静无比,潜在体内那不可思议的轻功发挥到极致,只见他身体仿佛在忽然之间失去了重量,轻灵无比结沿着那条蛇尾尖端外缘一尺之遥跟着也划了一个圈,堪堪把那一记与横扫巧妙无比地躲过,他身在空中,抓住一枝树枝,一弓一弹,已落在三丈之外。

那巨蟒一落地面,紧跟而上,左冰举起手中树枝,对准那巨蟒左目,准备一掷而出……

就在此时,忽然一声阴沉无比的吼声发自左方:“住手!”

左冰骇然一怔,只见一个满脸虬髯的大汉盘膝坐在左方地上,那巨蟒似也发现此人,奇的是那凶猛无比的巨蟒竟是忽然之间停了下来,盘成一蜷昂首对着那人怪嘘,不敢前进一步。

那人盘膝坐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双目牢牢盯视那巨蟒,满脸凝重之色,那巨蟒卷缩一圈,只是不断吐信,似乎对这人十分畏惧。

那人双手各持一截短短树枝,脚旁地下还有一大堆,他双目盯着巨蟒,口中却对左冰道:“小子你好俊的轻功。”

左冰觉得这人所说的话口音十分古怪,倒像是个外国夷人学说中原语言的样子,当时他也不暇细想,叫道:“这巨蟒绝非常蛇,好生厉害。”

那人冷笑了一声道:“常蛇?嘿嘿,凭老夫的武功和它相斗已有十年,依然制服不了它,这长虫的厉害绝不在任何武林高手之下。”

那巨蟒方才那么凶猛,横冲直撞无坚不摧,这时对着这虬髯汉子手持一截枯枝竟是不敢越雷池半步,左冰看了不禁暗暗称奇。

那虬髯汉子与巨蟒相持了一会,左冰忍不住问道:“前面那条较小蟒蛇可是阁下所*?”

那人哈哈一笑道:“那条畜生比这条来不可同日而语。”

左冰见他既不逃走,又不攻击,只是与那巨蟒四目相对,不禁十分纳闷,过了一会问道:“咱们如何想个法子*了这蛇?”

那人哼了一声道:“*它?你去试试看。——

左冰被他冷言一撞,忍不住举起手中树枝,又待对准蟒蛇左目掷去,那人喝道:“住手!这畜生除了七寸软肉外,全身有如百练精钢,用削铁的宝刀也休想砍动它分毫。”

左冰缓缓及下手来,疑惑地望着那人道:“然则咱们该如何下手?”

那人道:“等到天亮,这畜生自然会走了。”

左冰道:“它此刻为何不动?”

那人不答,只一弹手,右手上那一截枯枝忽然发出鸣的一声怪呼,宛如流星闪电一般直射向那蟒目,那蟒首忽的一低,拍的一声,一截枯枝正中蟒蛇头顶,一跳而起,钉在树杆之上,直没于尾,深有五寸!

左冰几乎惊叫起来,一截枯枝被他一弹指之力送出,居然威力如此,这虬髯汉子指上神功简直难以置信了。

那巨蟒受了一击,只是怒目相视,怪嘘连连,却是依然盘蜷不动,那虬髯大汉道:“老夫这手指上的功夫如何?”

左冰由哀叹道:“晚辈是叹为观止了。”

那人似得意似冷峻地哼了一声,然后道:“小子你可是从中原来?”

左冰道:“不错。”

那人似乎久未与人类交谈,很想和左冰聊聊,他右手拾起一截枯枝道:“依你看来,老夫这手自创的指上功力比你们中州少林寺的金刚指如何?”

左冰想了想道:“少林寺的金刚指虽负盛名,晚辈却是无福目睹。”

他说到这里,忽然想起这人方才所说的“比你们中州少林寺的金刚指如何”,他心中一动,脱口问道:“前辈你不是中州人?”

那人侧目瞟了左冰一眼,不再言语,左冰碰了一鼻子灰,心中大不是味道,但他心中敬眼此人武功,也就不再言语。

过了不知多久,斗转星移,天空已现曙光,那巨蟒忽然尖声怪嘘起来,似乎有极端不安之色,左冰暗暗注意那虬髯汉子,只见他面露极端谨慎之色,双手各抓起一把枯枝,双目一眨也不眨地凝目注视那巨蟒动态。

左冰正待开口,那虬髯汉子已道;

“小心,畜生要攻击了。”

果然,过了片刻,那条巨蟒忽地高昂其首,仰天长啸,红信连闪,猛地一扭胴体,如电闪般向着虬髯怪人卷来。

虬髯大汉伸手一挥,掷出五截枯枝,他左掌轻一拍地,整个人保持原势直升起来,轻飘飘地落在三丈之高的树杆上。

左冰见他双脚软绵绵在盘在一起,恍然暗道:“难道他一直企膝而坐,敢情他下身瘫痪不能行动。”

那五支树枝有如五支利箭,全部分毫不差在射中巨蟒的门面,发出刺耳的拍拍之声,虽然伤不得巨蟒,巨蟒却也疼痛得紧,一声怪叫又向着虬髯大汉落身之树冲了过来。

虬髯大汉忽在大喝道:“小子你仔细看,畜牲七寸下方有一寸见方白色小斑,那是它致命之处。”

左冰凝目望去,果然发现那巨蟒头下有一点白斑,醒目之极。

那蟒蛇翻了一个身,忽然倒置身躯地以头支地,用尾巴直射向那虬髯大汉,左冰大叫一声:“留神!”

那虬髯大汉忽然一把掷出手中树枝,单掌一缩一攻,蓦地须发根根直竖起来,猛一伸掌,紧接着霹雳一声暴震,左冰几乎以为是天空霹雳迅雷骤至,惊骇地仰天一望,天空中疏星几点,那有什么骤雷,再看下面,只见那条巨蟒被虬髯汉子一掌之力打得滚落半丈,又盘蜷在地上,而蟒蛇的周围,四五棵碗粗大树齐腰而折。

左冰再也忍不住叫一声:“好掌力!”

那虬髯汉子面上毫无得意之色,盘坐在树杆之上,双目凝注着左冰,面上露出一种难以下定决心的神情。左冰望了他一眼,心中暗暗奇怪,他心中想道:“这个虬髯大汉,分明不是中土人士,一身功力实是不可思议,真猜不透是什么来历。”

他低头一看,蓦然发现地上有自己淡淡的影子,仰首目望时,只见天已放亮,再看那条巨蟒,它一见天色将亮,忽然一个倒盘旋,挟着千军万马之的声势,倒窜而退。

那虬髯汉子只是坐在原地,并不追击,左冰暗道:“这条巨蟒也怪,怎么一见天亮就跑了。”

那虬髯大汉忽然挥了挥手道:“小子,你过来——”

左冰缓缓缓走过去,那虬髯大汉道;

“你由何而来?”左冰耸了耸肩膀道;

“被人害了。”

那虬髯大汉叹了一口气,点首道:“被人害了唉,不错,若非被人所害,谁会到这么个死谷里来?”

左冰愣了一楞,虬髯汉又道:“你在中州是那一派的弟子?”

左冰从不知自己算是那一派,闻言不禁怔了一怔,虬髯汉道:“昆仑派?”

左冰摇了摇头,虬髯汉子想了想自言自语道:“不是少林又不是昆仑,莫非……”

他脸色微微一变,大声道:“你可是来自武当山?”

左冰道:“不是。”

那虬髯汉子脸上竟然流过一种轻松的表情,左冰愈想愈是不得其解,那虬髯汉子瞟了左冰一眼,忽然拉开前胸的衣襟,曙光下只见他锁骨之下一条长达半尺的紫红色创疤,他冷冷笑了一笑道:“这道创伤险些没有要了老夫的命,这就是那武当天玄老道所赐。”

左冰想不到他还跟天玄道长交过手,不竟更是惊奇无比,那虬髯汉子忽然笑了一笑道:“其实我对中原武林之派陌生得很,所以胡乱猜测,小子你既不是武当山的,我也不多问你了,听说你们中原武林人最忌讳别人打探师门出身来历。”

左冰忽然觉得这个操着生硬汉语的虬髯大汉颇有意思,他也笑了笑道:“我根本什么派别也不属,我……”那虬髯大汉挥手打断道:“你不需对我说,我是见你轻功了得,忍不住想起了一个人来——”

他虽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轻功了得”四个字,但是脸上仍然忍不住露出钦佩之色,左冰道:“什么人?”

那虬髯汉子道:“闻说中州有个奇人鬼影子,一身轻功已臻达摩祖师一苇渡江的神奇地步,老夫却是无缘一见,小子你从中原来,可曾见过鬼影子其人?”

左冰心中一阵狂跳,但他只是淡然摇了摇头。

那虬髯汉子望了左冰一眼,道:“小子你可知道那条蟒蛇有多少年修炼了?”

左冰摇首,虬髯汉子道:“至少是二百年寿命了,凭老夫的功力与它相持十载,却是依然无法制服它,而且愈打它愈通灵性,狡猾狠毒无比……”

左冰道:“不知加上晚辈一人,能不能有所帮助?”

那虬髯大汉脸上闪过一丝喜悦之色,但左冰却觉得那喜悦之色的后面似乎包含着某种阴谋,只听得虬髯大汉道:“此计大妙,咱们好好计划一下,今夜联手定能成功。”

左冰老实地道:“晚辈除了几分轻身功夫,实则其他功力差得很。”

那虬髯汉道:“老夫年轻这时有两个大志,第一个大志是要练就一身武功,成为西方武林第一高手。”

左冰道:“第二个呢?”

虬髯汉子道:“第二个大志是遍游中原名山大川,要寻中原武林名手—一较量,中州武术源自西方达摩祖师,我就不信咱们反倒不如了中原武林。”

左冰道:“前辈一身神功深不可测,想来第一个志愿必已达到了。”

那人听了左冰这句话,双目放出奇光,牢牢盯着左冰,左冰被他看得有些心慌起来,过了一会,他对左冰一字一字地道:“小子你为什么只问我是否达到第一声愿,而不问是否达到第二志愿?莫非你觉得中原武学确实高过咱们西方武林么?”

左冰是个忠厚人,一时竟不知怎么回答,虬髯汉子又逼问道:“你心中想的什么?,快快告诉我,不要骗我……”

左冰见他满脸急色,只好把心中所想老老实实说了出来:“晚辈其实不懂什么上乘武功,也不知中州西方武林高手究竟有多高,我见前辈指上神功出神入化,是以猜想在西方必是一流高人,前辈的第一志愿多半已经达到——”

虬髯汉子点了点头道:“老夫的第二大志愿呢?”

左冰道:“前辈武功虽高,但在晚辈心中,中原武林有一人,天下无人能击败他的——“

虬髯汉子双目圆睁,沉声道:“是谁?是谁?”

左冰正色道:“是我爹爹!”

那虬髯汉子呆了一呆,半晌后忽然哈哈笑道:“你爹爹?儿子说老子天下无敌,哈哈,你爹爹是谁?”

左冰一字一字地道;

“家父姓左,名讳白秋。”

虬髯汉子皱眉想了一想道:“左白秋?……左白秋?没有听过。”

左冰忍不住,脱口道:“鬼影子你总听过了”

虬髯汉子以手加额,失色叹道:“原来是鬼影子,难怪……难怪你的轻功……”

他的脸上惊骇之色,还带着释然的表情,左冰说出这句话后,又有些后悔,他望着虬髯汉子,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虬髯汉子道:“既然如此,今夜除掉那条畜生还有什么问题?”

左冰道:“说实在话,晚辈自幼不曾习武,拳脚功夫差得很。”

那虬髯大汉面露不信之色,哈哈笑道:“小子你不必假客套,反正凭咱们两人之力,那长虫再厉害,管教它活不过今夜。”

左冰道:“哪么如何下手呢?”

虬髯汉子道:“十年来老夫与这畜牲斗过何止百次,今夜先由老夫激怒它与它单斗,你只要听我大叫一声,立刻运劲于指,直取它颈下白色要害——”

说到这时见左冰面有怀疑之色,便道:“老夫与它打过那么多次,保险天衣无缝,只是那白色要害地带过份细小,还是用手指代暗器来得稳当,务必一举成功。”

左冰也没有细想他话中的破绽,便点头道好,虬髯汉子道:“老夫名叫郎伦尔,小子你怎生称呼?”

左冰道:“左冰。”

天色亮了又黑,原始森林里根本没时间观念,只知道天黑了是夜的来临,天亮了又是一天的开始。

左冰跟着那郎伦尔悄悄地静坐在林子里,等候那奇种怪蟒的出现。

月亮已经升起,左冰微感不耐,问道:“也许那巨蟒今夜不出来了。”

郎伦尔摸了摸颔下的虬髯,微笑道:“小子你放心,马上就出来了。”

左冰看着他,从他那微笑中忽然又感觉出一种难以形容的阴森感觉,仿佛能感觉出那郎伦尔邀自己合手*蟒是一个包藏祸心的阴谋,但是左冰仔细思考了一下,又查觉不出有什么不对之处,他想了一想,心一横,忖道:“反正这条命是拣回来的,我有什么好怕的?”

正在这时,忽然林子中有了动静,一种沉闷的轰隆之声隐隐传来。

郎伦尔低声道:“那畜生来了。”

左冰微感紧张,他仰首观天,只见天空一轮新月,几点疏星,黑色的天空深邃而平静,仿佛这个世界上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然而谁又会知道在这个死一样恬静的绝谷里,今夜即将发生惊雷整个武林的大事,因为左冰从这一夜起,将从默默无闻的一个文弱青年走上名扬中原的武林高手之途。

左冰睁圆了眼,牢牢盯视着黑压压的林子,这时,那熟悉的嘘嘘之声已经能够耳闻,渐渐,黑暗之中出现了两点令人心寒的绿光——

郎伦尔道:“来了。”

果然只是片刻之间。那条三丈长的怪蟒如腾云驾雾一般到了他们面前。

郎伦尔毫不迟疑,举掌便打,他的掌力全是隔空所发,每挥出一掌都挟着一种震人心弦的霹雳之声,左冰紧张地注视着那巨蟒的活动,侧耳倾听郎伦尔的约定的讯号。

那巨蟒全身刀枪不入,郎伦尔虽有惊世骇俗的内家掌力,却也伤它不得,慌忙之中,左冰猛可听得郎伦尔一声大喝:“左冰!下手!”

左冰精神一凛,凝目一看,只见那巨蟒正全身昂起,腹部正好全部正对着自己,那白色的方寸之地显眼之极。

左冰猛吸一口真气,双足一曲,整个身体如同脱弦之箭直射上去,右手双指并立如戟,力贯指尖,对准那一小块白色之处点去。

那晓得他的手指堪堪戮到那白色软皮部分,哪巨蟒的颈下忽然伸出两只弧形小钳,闪电一般向左冰双指上夹去。

左冰作梦也想不到这蟒虫生得如此之奇,在他全身唯一的致命要害旁边还隐藏着一对小钳,这一下任你何人也万难躲过。

左冰当时又惊又骇,心急如焚,他大喝一声,一口真气猛的一吸,右手不由自主地一圈一抖,空中传来“拍”的一声轻响,那一对内钳夹了一个空,两支肉钳互相压碎,血浆牺了一地,左冰双目如神,右指再伸,“噗”的一声,已戳入了那蟒颈之中。

左冰这一圈一拦是天下武学中所找不出来的一招,他在紧急之间自然而然地施出了岳家散手中的招式,岳家散手中三十六路小腾挪是天下指上功夫灵巧之最,南宋后遗失于世,想不到在此时救了左冰一难。

左冰双指戳入蟒颈,立刻感到一件又冰又凉的圆润东西,他自然一扣之下,便抓了出来,那巨蟒在肉钳夹空自碎的一刹那,似乎元气大伤,身体一抖落下,郎伦尔一飘而至,对着那白色伤口又是一指弹到,他指上功夫何等厉害,巨蟒一跳惨嘶,双目暴突。

郎伦尔哈哈大笑,然而就在此时,那巨蟒忽然回光反照,一尾横扫过来——

这一下事出突然,距离太近郎伦尔正在得意之际,发现之时,已是不及发掌相御,霎时之间,面如死灰。

左冰一看望去,正好望见那张死灰般绝望的脸孔,霎时之间,左冰只觉一股热血上涌,他大喝一声,拼命向前一宛如一阵旋风般抢到了蛇尾之前,一把抓起郎伦尔,双足并未落地,只是飞快地一荡,竟比来势更快地倒飞回原地。

这一下左冰被迫施出了全部体内的潜力,普天之下只怕没有第二人能够办到,因为即使有人在轻功上能办得到,却也绝无这份不要命的勇气。

轰然一声巨震,那条有如千军万马般的怪蟒倒毙在地上,临毙一击,犹把三棵大树击倒在地。

郎伦尔死中得生,惊魂南定,睁着一双怪目牢牢盯着左冰,脸上的神色有说不出的激动,过了好半天方才道:“小子……你为什么要这样舍命救我?”

左冰耸了耸肩,对于自己方才的勇气他自己也感到惊讶,他只好装着不在乎地道:“这——不为什么。”

说出了这句话,他忽然自觉某地方和白大哥有几分相近了,于是左冰心中没由来地开心起来。那郎伦尔喘息道:“你……你可知道方才我是想谋*你?”

左冰糊涂地道:“谋*?”

郎伦尔道:“你听我说,我不说出来心中可难受得很——我是想利用那巨蟒头下那一对奇毒无比的肉钳要了你的命……”

左冰奇道:“毒钳?你要我的命有什么好处?”

郎伦尔道:“我与此蛇相峙十年始终没办法制胜,就是因为无法破解它临危一钳,此蛇有个怪处,那一双向钳必到攻击物堪堪触及其肤方才发动,换句话说,你若真想伤亡,绝无逃过他一夹之理,那钳中剧毒只须片刻就能致人死命,我曾用树枝试过多次,无一成功……”

左冰恍然道:“于是你想利用我——”郎伦尔道:“你且先听我说,我为什么要利用你来*死这蛇,此事话长……”

左冰叫道:“正是,你为什么要害我?”

郎伦尔道:“这种蟒蛇叫着‘楼凤龙’,据说是前古遗种,天下大山绝谷中不会超过十条,此蛇除了刀枪不入外,它那致命软处下藏有一对内丹——”

左冰忽然想起自己方才曾抓出一件东西,只是刚才一阵慌乱,已不知失落何处了——

郎伦尔继续道:“这一对内丹又有一椿奇处,据说左面的一粒是天下之至毒,右面的一粒,却是天下之至宝,武林高手服下去便可成为天下第一人无疑……”

左冰道:“有这等事?难怪你……”

郎伦尔摇手道:“郎某平生不曾受人滴水之恩,今日你小子救我一命,那自然没有话说了,那颗至宝内丹送给你小子了。”

左冰哈哈笑道:“我救你可不是要你的宝贝。”

郎伦尔急道:“是老夫甘心情愿送你,你难道不受?”

左冰笑道:“当然不受,你得你的宝贝,我走我的路,再见。”

郎伦尔一把将左冰抓住,叫道:“小子你先别走,咱们先找那一对内丹再说,那宝贝过了半个时辰就要失效了。”

左冰走到蛇首旁,打了一会,在草上上果然找到失落的两颗暗黑圆珠,叫道:“在这里了。”

那郎伦尔见他一手拿着一颗,顿时脸色大变,颤声叫道:“什么?你把两颗内丹弄断开了?完了完了!”

左冰一怔,随即大悟,叫道:“这样你不知那颗是左边的那颗是右边的了?”

郎伦尔面如死灰,呆呆地怔了半天,忽然长叹一口气道:“你把两颗内丹都交给我——”

左冰把手中内丹递了过去,郎伦尔伸手接过,盘膝坐在地上,脸上神色不定,不知他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郎化尔的脸上忽露出一片和平之色,他望了左冰一眼,道:“小子你见到天下至宝怎么能无动于衷?”

左冰笑道:“天下至宝惟有德者得而居之,咱们好汉讲的是‘苟非著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宝贝是你的,干我何事?”

郎伦尔十分惊奇地望着左冰,想了半天,摇了摇头道:“唉,咱们蛮夷之人可不懂这些,郎某虽然没有读过什么书,可也知道有恩必报这句话。”

左冰道:“现在你无法分出那一粒是毒丹那一粒是宝贝,这便如何是好?”

郎伦尔微微一笑,忽然据起左手之丹,放在嘴边伸舌舔了一下。

左冰大惊失色,正叫道:“你……你……”

郎伦尔双手一摊,微笑道:“小子你听着,若是过了半盏茶时分,老夫仍没有被毒死,你就眼下左手之丹,若是老夫被毒死了,你就眼下右手之丹,这样不就分出来了么?”

左冰又惊又骇,一步冲过来,大叫道:“前辈,我……你怎可如此?”

郎伦尔双目一闭,并不回答只是双掌摊开,两掌上各放着一粒一模一样的黑色圆珠。

左冰心急如焚,却是一筹莫展,他抓住郎伦尔手臂用力摇撼,大叫道:“前辈,你说……你说我该怎么办——”

他话声未完就说不下去了,原来郎伦尔的身体已冷,左冰大叫一声,郎伦尔忽又睁开眼,低声道:“看来老夫吃错了一粒,小子,你成了天下第一人后,可愿为老夫做一件事?”

左冰不知该说什么好,郎伦尔断续地道:“替我*死一个人,替我*死魏定国……”

左冰大惊失色,一连叫了数声,郎伦尔已经毒发身死,僵硬的身体依然盘膝而坐,双掌上各放着一粒黑色圆珠,竟一丝不动。

这一下事起突然,左冰霎时之间只觉心中思潮如涌,又觉感动,又觉气愤,想到生存万物之灵的人类的愚昧和贪欲,不禁想得呆了。

他挖了一个坑,把郎伦尔的尸体放入坑中,望着那双一毒一灵的内丹,长叹道:“他终身想得到这内丹,就把这对内丹陪葬了吧。”

于是这天地之至宝便这样被左冰“暴弃”掉,葬入黄土之中,天地有灵,也该浩然长叹一声。

左冰觉得胸中有无限的悲哀,却不知悲哀的是什么。

晚风阵阵拂面而来,令人有一种柔和的感觉,这时皓月当,银华遍地,左冰踏着月色。一路向后谷大平地行来。

左冰生性是淡泊开畅的人,他就是有心事在胸,也不会牢牢不忘,这时只觉眼一阔,心中开畅得多了,足下步伐也跟着轻松了不少。

他走着走着,双目不住四下随意浏览,这后谷大平地一带左冰从未来过,有几次散步到了这附近,也从未走这么远过,这时但觉景色新奇,月色这下乱石叶木却也有一番气象。

突然一阵山风拂过,隐隐传来一阵低喘之声,左冰呆了一呆,暗暗忖道:“什么?这谷中还有别人?”

他确定自己方才所听到的决无错误,心中不由惴然,回头张望了一下,四下人踪全无,月色如水,心中暗思道:“那低喘之声分明是有人受伤所发……”

心中好奇之心渐炽,缓缓移过足步,循声而行,但这一刻间却再也没有听见那低喘之声。

左冰走了几步,那声音再不响起,不知该向何处寻找,正茫然之际,忽然只听右前方“呼”地响了一声,这一声听得。清清楚楚,分明是拂动衣袖所发!

左冰心中一震,陡然身形一轻,掠开数尺之外,这时来得较近了,月光之下只见三丈之前有一堆乱石。

左冰一纵身形,来到那堆乱石之前,只见那堆乱石交错排列,石后黑暗无比,左冰暗暗吸了一口真气,这时,他已有一探究竟的决心。

他的江湖经验已大大进步,略一沉吟,身形斜斜掠飞而起,在空中微微一顿,美妙地一折身形,落在右方一块石顶上。

他身在空中的那一瞬间已看清了那石堆之后原来是另有一个洞穴。

他双目注视着那洞穴的入口,心中暗暗想道:“想来这洞中一定有些不寻常的秘密了。”

他伸出手来,在地上摸索,拾起两块小小的石头,轻轻向一左一右两具方向弹出,石头在空中嘶地发出声响,然后落在地上。

“啪”地一响,清脆地传出好远,左冰四下张望,却是不不见一点动静,心中忖道:“看来若是要想有所发现,非得采取主动不可了。”

他略略考虑,一步跨出石堆,缓缓走到那洞穴之前,朗声道:“什么人在内,恕左某放肆进入——”

那声音在静夜之中传出好远,洞中仍是了无生息,左冰等了一会,忽然洞中又是一阵急喘。

左冰再也忍不住了,身形一掠,直飞入洞人,他双手护胸,双目不住四下打量,一直飞出三丈之外,忽然只觉左方一个黑影一动,慌忙一提真气,向右平平飞开数尺,定神一看,只见一个人盘坐在地。

左冰呆了一呆,轻声道;

“你……你受伤了么?”

那黑影默不作声,却微微低喘两声,左冰一步跨前,忽然那黑影右手一抬,一团火光应手而燃。

左冰大大吃了一惊,那火光一阵摇摆,只听那个黑影沙哑地问道:“你——是——谁?”

左冰定了定神,火光之中只见那人身上下都是一片焦黑,也不知是何原故,口中答道:“在下左冰,请恕在下不请自入……”

他话尚未说完,那黑影手上的火光忽然剧烈晃动起来,喘气之声也陡然加强,左冰一步跨上前去,这时他和那人的距离不到二尺,只见那人脸孔之上焦黑斑斑,竟像是被烈火烧过,心中不由打了一个寒噤。

忽然那人身形一歪,手中火折也掉在地上,左冰再也不能多想,右手一伸,轻轻放在那人头后颈之上,内力陡发,一股柔和的真气不住冲入那人身体之内,左冰的内力修为有“玉玄归真”绝世奇功的根基。真气极为淳厚,过了半盏茶时分那人吁了一口气,缓缓睁开双目!

左冰收回手来,在地上拾起将要燃尽的火把,在左方一块平石上找到半截猎烛,立刻点燃起来,烛火之中那人似乎舒服不少,坐得也比较端正了。

那人望着左冰,好一会才说道:“你……你姓左?”

左冰点了点首问道:“不知——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那人喃喃道:“老夫……姓姚。”左冰啊了一声道:“姚老前辈,你——你的伤势十分沉重……”

那姓姚的怪人忽然仰天惨笑一声,喃喃道:“伤势沉重……伤势沉重……”

左冰呆了一呆,那人仰天长叹一声道:“左老弟,你别费神了,老夫的伤势是决无指望,只是,只是老夫的大仇不能报复,天啊,这真是死不瞑目啊!”

左冰道:“姚老前辈,你别急,在下这就去叫人来瞧瞧,一定有办法医好这伤势的……”

姓姚的怪人陡然一把抓住左冰的手,颤声道:“你……你说什么?……这里还有其他的人?”

左冰点了点头,姓姚的怪人面上神色一紧,喃喃说道:“你……你是什么人派来的么——”

左冰呆了一呆,不知所答,那人陡然厉吼一声道:“姓魏的派你来收老夫的尸骨么?”

左冰又是一怔,忍不住问道:“姓魏的?前辈——你——”

姓姚的怪人双目如炬注视着左冰,但见左冰面上一片茫然,诚恳之色,心中一松,陡然松开抓住左冰的手。默然不再说话。

左冰呆了一呆,忽然目光一转瞥向那姓姚的怪人左脚之前放着一大张不知什么野兽的皮毛,那皮毛已被刮得十分平滑,上面字迹斑斑。

左冰抬头望了望那老者,那姓姚的怪人似乎也发觉左冰留意着那一块兽皮,一伸手抓起来翻过一边,左冰心中暗暗奇怪,却也不便相问。

那姓姚的怪人歇了一会,忽又开口问道:“左老弟,姚某尚未相谢相救之德呢——”

左冰忙摇摇手道:“老前辈那里的话,在下本人自遭奸人所害,打入谷底,侥幸为人所救,前辈……”

他正待说下去,那姓姚的怪人忽然双目一闪,咦了一声问道:“什么?你——你也是被人所害?”

左冰点了点头道:“在下被人相害,自山顶打落沉谷,万般侥幸能保得生命。”

姓姚的面上忽然掠过一阵古怪的神色,哈哈一声长笑说道:“如此看来,咱们可是同病相怜了。”

左冰啊了一声道:“前辈也是遭人陷害?”

姓姚的怪人冷笑一声道:“老夫这一生被奸人反反复复相害,不知几许——”

左冰摇了摇头,想及自己及钱大叔,不由叹了一口气,说道:“唉。武林之中,真是步步陷阱啊!”

那姓姚的怪人忽然一把又抓起那一张兽皮,翻过面来,递在左冰面前,大声说道:“老夫这一生的事迹,都写上去了,老夫自知伤重再无希望,左老弟,你帮忙将这一张记载传武林之中,好让几件轰动天下的公案得以水落日出。”

左冰听他口气如此,不由吃了一惊,顺目一瞟,只瞥见那兽皮末端的署名为“姚九丹”。

左冰登时只觉这三个字十分熟悉,好似在什么地方听过好几遍似的,左右思索,却是不得其解,口不由喃喃低念:“姚九丹……姚……九……丹”

那姓姚的怪人见左冰反覆低念自己的姓名,忍不住开口问道:“左老弟,你——你认得老朽?”

左冰茫茫摇了摇头,道:“我……我好像听过什么人提过这个名字。”

那姚九丹陡然大吃一惊,急忙问道:“左老弟,什么人?什么人提起老朽?”

左冰奇异地望了他一眼,陡然一个灵光在脑中一闪而过,他脱口大呼道:“是钱叔叔,他提过的!”

姚九丹面上神色好比冻结一般,他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钱叔叔……钱……”

左冰呆了一呆,问道:“你——你认识我钱叔叔?”

那姚九丹大吼一声:“他可就是钱百锋?!”

左冰心中一喜,陡然又是一惊,心中飞快忖道:“我一提钱叔叔,他立刻猜测是钱百锋三字,而且神色怪异紧张这极,难道……”

他心中思索不住,口中却答道:“正是他老人家!”

那姚九丹忽然仰天大喊一声道:“苍天有眼,苍天有眼!”

左冰呆不知所措,那姚丹颤声道:“他……钱大侠现在何处?”左冰呆了一呆道:“在下不知?”

那姚九丹面上神色一变,左冰才想起解释道:“钱叔叔已出了落英塔,在武林之中行动——”

姚九丹颤抖着声问道:“他……他已出了落英塔?”

左冰点点头道:“他老人家不久之前和在下尚会了一面,想来现下又动身回塞北去了。”

姚九丹啊了一声道:“左老弟,你可知道,你可知道你钱叔叔背了一个天大的罪名?”

这件事左冰隐隐约约也知道一些,但知之不详,所以摇了摇头。

那姚九丹长叹一口气道:“这是一个绝世的秘密,有涉本朝天子,重臣,武林高人,瓦刺外族,姚某知道此中最大阴谋。”

左冰陡然只觉心中一阵狂跳,他不知如何,似乎泛起一阵紧张无比的感觉。

那姚九丹道:“姚某一生为此事,失落异城十多年,从壮年到老年,无一时一刻不想将这公布武林,在这一张兽皮之上,姚某虽详尽录下心中所知,却终怕不能人人亲口直言,单凭一张兽皮,武林中对十多年来的旧观不易改变,今日上天遣使左老弟前来,我——我说给你听……”

左冰见他神色甚为激动,气息不均,缓缓伸出右掌在他背后穴道上催力相助,好一会姚九丹才平静下来。

那姚九丹说道:“钱百锋钱大侠在武林这中的名声始终是毁多于誉的,正派人士对他抱着敬鬼神而远之的态度,老朽当年为了一椿武林中的事,和他冲突起来。

那钱百锋对那件事的处理虽有些过份,但却公正一丝不苟,老朽当年在医术上略有虚名,武林这中称老朽一声‘神药师’,那一次老朽有一个姓郭的朋友被钱百锋重伤了,老朽赶去为他治疗,千里迢迢赶了十多天,到得那里时,却见那钱百锋端端坐在室中,一手抵在老朽朋友的背心,老朽一看便知他正用上乘内力为之疗伤,心中不由大大疑惑不解,唉,那已是近二十年前的往事了!

老朽看了一会,只见那朋友面上神色逐渐红润起来,钱百锋顶门之上阵阵白烟冒起,已然到了紧要关头,那时须要用外力柔劲相托才行,钱百锋却猛吸一口真气,似乎要用力猛催,老配朽忍不住大吼一声:“住手!”

那钱百锋陡然右手一挥,一股力道斜逼而上,老朽大吼一声,双掌划出,一接之下,钱百锋身子一抖,那朋友长长嘘了一口气竟然站了起来!

老夫呆了一呆,陡然想起那相传中钱百锋练就了武林中失传已久‘玉玄归真’功法,这种内力便全是以柔和之劲相托的。

那钱百锋缓缓转过身来冷笑道:“你是什么人?钱某与这位郭大侠的事情,你为何要插手此事?”

老朽见他口气十分狂大,心中不由暗暗有气,而姓郭的朋友原为他所伤,不由怒道:“在下姚九丹,这位郭大侠是姚某至交——”钱百锋点了点头说道:“原来是神药师,难怪在一旁乱呼乱嚷。”

老朽冷笑一声,却是不语,钱百锋怒道:“瞧你的模样,你大约自视医术甚高,超人一等——”

老朽并不理他,只对那姓郭的朋友道:“郭大哥,小弟来迟了。”

那姓郭的朋友忙解释道:“姚兄弟,这位钱大侠与为兄的有一些误会,事后他发觉误伤为兄,执意要为我治疗。”

老朽当时哼了一声,那钱百锋却仍不曾释怒,冷笑了声道:“大药师,钱某有一付药引子你听过么?”

老朽冷笑一声道:“姚某武术之上万万不及你姓钱的,在医术之上,嘿嘿,你姓钱的尚不够瞧。”

钱百锋冷冷一笑,忽然道:“熊精、雪莲、白雪子。”

老朽呆了一呆,脱口答道:“断肠散。”

钱百锋似乎大大吃了一惊,双目不瞬地注意着老朽,忽然他双手抱拳,一揖倒地道:“佩眼,佩服!”

老朽不料他有此一举,但也确感他为人豪迈得紧,那钱百锋这时候上前数步道:“钱某愿与姚兄结交,不知姚兄可肯屈身相就?”

老朽心觉这钱百锋原来并不像传言这中是那种*人魔头,从此便与他相交为至友。

钱大侠时常闲谈中提起武林之中对他的批评,每每便嗤之以鼻,老朽和他相交久了,也逐渐觉得他为人甚是公正,只是操之过急,但老朽对他的好感日益加深。

中间有好几年一老朽和他分离一直没有见面,忽然武林之中传出钱百锋与杨陆帮主会同武当掌教,点苍双剑等人以报国为先,出塞外和胡人周旋。

老朽那时听了,对这个消息自然十分关心立刻星夜赶到山东,想在丐帮大舵之中找钱大侠。”

姚九丹一口气说到这里,神色逐渐沉重起来,这一段左冰虽已知大概,但他明白一切事实真相便是从此开始,越发凝神倾听。姚九丹想了一想,继续又说道:“老夫赶到山东大舵时,那里发生了,惊人的惨变,丐帮的高手全叫人在一夜之间废掉了。

老夫打听钱大侠,却恰巧不在舵中,老朽等了他一日一夜,仍不见归来。

这时那杨陆老三前帮主便和群雄一起出发了,留下了信讯给钱大侠,叫他随后跟来。

老朽当时并未将真实身份告诉杨帮主,是以不好也跟随而去,便想跟在后方,慢慢行动,一方面也可以等着钱大侠。

行走了两天,地势越来越近北方,塞外风光到处可见,老朽一个人跟在后面,这时处处已可见我大明朝中兵士军官来往奔驰。

后来,杨帮主等人加入军营,直接去和军官大臣接洽,老朽一个人也不去军营,便暂进和杨帮主他们分离。

到了第三天,老朽果然见钱大侠匆匆自后方赶来,老朽大喜,忙上前相见,钱大侠也是惊喜不已。

这时胡兵已逼近了,皇上御驾亲征,战云密布,已至一触即发的阶段。

钱大侠匆匆与老朽交谈了数语,便也加入军营而去,他叫老夫帮他赶到丐帮大舵去一趟,去找一个——一个姓左的人,那姓左的人竟是武林中谈之色变的左白秋,老朽当时心中震惊不已。”

左冰听到这时,脸色不由变了一下,姚九丹一口气说着,倒并没有留神这一点。”

“他叫老朽通知那左白秋说他已伤愈加入军营,老朽听不明白,钱大侠说一言难尽,叫我先赶回山东大舵去见左白秋一面再说。

老夫当时也没有再多问,便和钱大侠分手了,再度向南方赶回去,那知道走了不到三天,突然军事戒严,所有向南官道都不得通行了。

老朽暗暗叫苦,心知战火已燃,赶忙又赶回塞北。向塞外的道路虽然还可以通行,但盘查甚严,行走得很慢——这样一来一往,延误了将近八九天工夫。

一路北行之中,起先几日听到战情僵持的军讯,到四五天后,情急转直下,老朽心中暗惊有许多武林一等高手助战战情尚会吃紧。

到了一天,突然检查不得严了,漫山漫道都是我朝的兵士,人人面上神色肃然老朽知道我朝已吃了大败仗。

老朽心中忧急无比,立刻兼程赶道,好在此时道路上兵士交杂混乱,也没有人问了,老朽赶了一日,那一天天空突然下起大雨来。

雷击电闪不停,老朽在黑夜这中实在不能再赶路了,便找了一处山穴,正待歇下来,忽然一阵电击,老朽瞥见不远之处黑压压地站着四五个人,其中一人便是钱大侠。

老朽忍不住大叫一声:“钱大侠!”

钱百锋回首一看,满面都是凄苍冷傲之色,老朽呆了一呆,突然钱百锋大踏步走了过来,一把握住老朽右手,沉声说道:“姚老弟,你要帮我一事!”

老朽怔怔地望着他,这时电光连闪,老朽清楚地看见那几个站在一旁的武当道士,点苍双剑,和那神拳无敌的简青。

老朽答道:“什么事,钱大侠?”

钱百锋道:“你帮我将这柄鱼肠剑带出去,这是钱某一生中最紧要关头,你回去后,立刻找寻左白秋,那剑鞘夹层之中有一密笺!”

老朽见他神色凝得无与伦比,当时也不知说些什么是好,钱百锋伸手入怀,递给老无一柄短剑,老夫尚待多言,钱大侠忽然大吼一声:“快走吧!”

老朽呆了一呆,隐隐感到事情之中阴谋、秘密重重,一言不发,转身便走了。

那点苍双剑等人却是不闻不问,老朽满感疑虑,但都在大雨之中疾疾奔行,这时天空黑如浓墨,大雨倾盆而下,偶而阵阵雷声,电击如蛇,老朽不停奔行,蓦然只,觉眼前一花,一个人影迎面而立。

老朽大吃一惊,抬起头来一看,只见一丈之外有一个黑影,这时正好一阵闪电,苍白的电光照在那人身上,只见那人面上罩着一方黑巾,身上披着一件大黑袍,一身是黑,黑得说不出有多神秘可怖!”

姚九丹喘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老朽只觉那黑衣人一身是阴恶险毒,心中寒意大增,这时那黑衣人一步跨了上去,冷然道:“你可是姚九丹么?”

老朽点了点首,那人冷冷道:“钱百锋那家伙方才交给你什么东西,你快拿来——”

老朽心头大震,想到那钱大侠方才交给老朽之时面色沉重之极,这人又开口相问,看来这怀中之剑必然是大大重要了,当下心念一动道:“你——你是什么人?”

那人阴阴一笑,只是不答。

查看全文
大家还看了
也许喜欢
更多游戏

Copyright © 2024 妖气游戏网 www.17u1u.com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