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徐 明
北方已下雪，南方未见霜。
昨天，家中的孩子翻出日历问我，日历上显示“大雪”是什么意思？我答，大雪，就意味着进入冬天的节气，天气进入寒冷冰冻，你看，电视里放出来我国北方不少地方不是已经开始下雪了。
一场大雪，村庄变成了雪乡，小时候的我喜欢看下雪，一场雪降下，第二天推开门窗，鹅毛大雪还在飘飘扬扬，猎人牵着猎狗手持猎枪从我家屋边走过，远处，“砰”的一声枪响，枪管里冒出一股青烟，远远地，我似乎能闻到一股硫磺的味道。一颗颗菜籽大小的铁珠从枪膛飞出，林中群鸟惊起，飞散得无影无踪。被铁珠散弹打中的几只麻雀带着血迹拍打着翅膀从树上跌落下来，掉在了白色的雪地上，一只鸟一滩血。
“打中了，打中了，一枪5支！”打鸟人喜出望外，手持那根一米多长的猎枪走出秆稞丛在雪野上窸窸窣窣一路小跑，猎狗也跟着奔了过去，留下一串梅花斑印。
一群孩子，不顾寒冷，不顾雪花簌簌而下，忘情地堆雪人，打雪仗。几个大人在一块空旷的雪地上支起大麦篮，撒了几把稻谷在牵麻雀。
雪后乡村，繁华且素净。我折根树枝穿上木套，蹑手蹑脚走在积雪的小道上，意境清远，如入范宽《雪景寒入图》萧寒凄清的画境里。乡村静如回到亘古洪荒。
大雪封门，天地简静。村子里，淡青色炊烟袅娜升腾，冬雪让村庄慵懒起来。村庄上的小孩子有的在窗口看书写字，妇女则忙着剥鞋样、扎鞋底、织毛衣、纺黄纱、做花边，家中的男人推门扫雪，打扫院子，做着家务，打发一天的日子。瓦屋上的雪很厚，这时，水乡的房舍、河道、田野特别的好看，一片白色的世界，完全是陈逸飞画笔下的江南冬日。
到了晚上，家人围灶夜话，灯火可亲。窗外雪花翩跹，风声飕飕，风在瓦楞间掠过，留下一串清亮的笛音，与下甲塘边爷叔家老屋内传出的笛音交汇，音符直抵灵魂深处。
第三天，雪停了，新的一天开始了。太阳依然乐此不疲，准时向大地播撒着光和热，我的村子变得暖和起来。雪乡的我，内心丰盈，心里也充满阳光。
村子里的大人说：落雪落雪狗欢喜，麻雀肚里盹盹气。讲的就是这落雪天。
素雪润乡愁。江南的雪，诗意而从容，带着暗香，怀着清丽。
2008年的一场暴雪，美爆了中国南方，美爆了江南水乡。那场雪，记得下了三天两夜也没有停下来，百年不遇。那场雪，下得让人措手不及，整个江南大地变了一片“雪海”，造成了严重的雪灾，损失巨大，死伤无数。那场雪，几乎让每个人身处“雪海孤岛”，我遇见了人生中最大的一场雪。作家陈启文第一时间写出了的长篇报告文学《南方冰雪报告》也因此显得格外耀眼夺目。
每年冬季，一到下雪天，我就会对雪产生敬畏，会想起北方的雪，会想起陈毅元帅的那首很励志的诗句：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要知松高洁，待到雪化时。
雪，圣洁高贵，是上苍落入凡尘的天使，白雪覆盖的村庄，风雪归人，踩踏江南的素雪，踩踏烟火生活，在雪野乡村行走，听雪寻梅，找到乡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