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之精神千古传颂——谈《侠客行》

谈《侠客行》

侠客行 李白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

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救赵挥金槌，邯郸先震惊。

千秋二壮士，恒赫大梁城。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每每读到这首诗都禁不住热血沸腾，心潮澎湃，对古之侠者对那种精神、那份洒脱、那般不畏强暴、快意恩仇的情怀而心向往之，感动不已。这首诗出自太白诗仙之手，太白不仅是诗仙也是剑仙，他在《赠崔侍御》中说：“长剑一杯酒，男儿方寸心。”他“十五好剑术”，一生剑不离身，任侠好义，民间亦有他仗义行侠的故事与传说。他所处的盛唐不仅是一个经济发达，文化繁荣的时代，更是一个任侠尚义之风盛行的时代。太白自己就是这个时代真实的写照。

《侠客行》是首歌行体古风，意为“侠客之歌”而非“侠客之行”。这首“歌”的开篇四句用白描的手法勾勒出了侠客形象，评书里称为“开脸”。自古燕赵之地多慷慨之士，“赵客”就是自赵地而来的慷慨之士，帽子上还系着一条没有花纹的带子，这一方面说明他不拘小节，另一方面也佐证了他来自北方。“吴钩”不一定就是出自吴地的宝刀，而是泛指宝刀，这口宝刀在侠客的身上泛着霜雪一样对光芒，象征着侠客心底的光明与纯洁。“白马”与“银鞍”仍然是一语双关，不仅是侠客的马与鞍非常漂亮，更比喻侠客内心的纯净与高洁。“飒沓如流星”是说马跑得飞快，来去像流星一样。接下来的四句进一步写侠客的武功和淡泊名利的行藏，同时也是千古名句。《庄子*说剑》：臣之剑十步一人，千里不留行。这里化用了这句，把侠客武艺高强、胆识过人的形象描绘出来。“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不仅表现了侠客的潇洒，更说明了侠客行侠不留名的高尚品格与行侠之风。寥寥八句，一个任侠尚义、武艺高强、勇气过人、品格高尚、内心纯洁的侠客形象就跃然纸上了。

一个侠客只有高超的武功，过人的胆识，高洁的品性是不够的，更要有传奇的行侠故事。接下来诗人用十二句讲了一个战国传奇的侠客故事。“窃符救赵”是传颂千古的传奇故事，故事中有战争、有权谋、有勇士、有美女、有恩义、有仇恨、更有侠客和他们的精神。战国四公子有三个在这个故事里，战国七雄至少有五个卷入其中，给后人留下了至少十几个成语。如此精彩的故事，就是妙笔生花的小说家也很难写出来。

长平之战后，秦虽罢免了白起，却依然兴重兵欲一举灭赵。因为赵国是当时关东六国唯一在军事上可以独立抗击强秦的国家。可长平新败赵国实力大减，秦认为是灭赵的最好时机，如果把三晋中最强的赵灭了，其他两国亦不在话下，这样就打开了统一天下的通道。面临灭国之危，赵国上下同仇敌忾，一边进行全国总动员，抵抗暴秦，另一边向其他强国求援，主要是楚魏两国。赵国公子平原君带着自荐的毛遂到楚国，连吓带哄，楚王终于答应由春申君带兵救援，但仍畏惧强秦，不敢直接与秦兵开战。这时魏国成了关键，魏国公子信陵君是力主出兵的，但魏王惧怕强秦，只派大将军晋鄙带十万大军陈兵边境做观望，并不出战。信陵君无奈，只得带着二百多家兵门客去战场赴死，以表现自己坚决抗秦的决心。这时大梁城的守门郎候赢向他献策，联络魏王宠信的美女盗出虎符，由卖猪肉的屠夫朱亥陪同去接管晋鄙的兵权。送走信陵君后候赢便自尽了，在接管兵权时，晋鄙只见虎符未见王命，不肯交权，朱亥挥动铁槌，结果了晋鄙，信陵君顺利掌握大军，出兵抗秦，与赵楚合兵终于大败秦师，留下千古美谈。

在当时秦国之强大，秦师之暴虐令魏王、楚王这样的大国国君都胆寒，而作为普通百姓对候赢、朱亥却不畏强暴，挺身而出，助信陵君窃符救赵，终于大败暴秦。这是反抗精神的胜利，是侠文化的胜利，是庶民的胜利。《太玄经》是西汉文学家扬雄的一部哲学著作。他曾在皇帝藏书的天禄阁担任校刊一类工作。“白首太玄经”的意思是，以对扬雄辈的蔑视来反衬二壮士的侠客行动更值得颂扬，是社会更需要的。

无论是武艺高强、胆气过人的侠客，还是传奇惊险的侠客故事，亦或任侠尚义的侠文化，都有一个核心，那就是侠义精神。离开了侠义精神，侠客不能称为侠客，至多是快意恩仇的浪子，再传奇的故事也不能称为侠客故事，侠文化也就失去了灵魂。侠义精神不仅侠客应该具有，每一个有良知、有灵魂、有操守的人都应该有。由古至今，人们看到恶霸欺凌良善，强权压迫弱小，强盗奸淫劫掠，豪绅巧取豪夺，无辜之人被冤屈，本分之人被剥削，赃官流氓逍遥法外，鳏寡伤残哀嚎无助时，通常都是保持沉默，所谓敢怒不敢言。都奉行各家自扫门前雪，明哲保身的处事原则，却不知社会的公义要全社会来维护，别人受迫害时你保持沉默，当你受迫害时别人也会选择沉默。侠义精神是维护公义的精神，是不畏强权恶霸，敢于斗争勇于斗争善于斗争的精神，是不惜牺牲自己奉献自己，为他人争个公正，为社会求个正义的精神。是任何时代都不该或缺的精神力量。

近代以来，民族陷入深重灾难，被统治阶级弹压的侠义精神再次兴起，武侠文学也火热起来。武侠文学大师金庸借用太白先生这首《侠客行》创作了同名的小说，其后又被改编成多种影视作品。《侠客行》有了更多更丰富的意义，武侠文学的兴盛除了大众娱乐的需求外，还有全社会对侠义精神的重新学习和发扬光大。

革命战争年代，对侠义精神继承最好，发扬最好对是抛头颅，洒热血，不怕牺牲，敢于斗争、善于斗争的革命战士和革命义士。在今天，把侠义精神继承下来，发扬最好的是有良知有道德不忘初心不畏强权，不受资本诱惑，能明辨是非美丑的义士们。他们是社会的中流砥柱。只要有侠义精神在，社会就不会被资本统治，就不会被官僚政客糟踏，就不会被伪文化者卖掉。当今世界危机重重，还会有更多更精彩对侠客故事发生、流传，还会鼓励和感动更多的人，《侠客行》也会继续丰富下去，永远地流传下去。

清狂生

于2022年3月22日

发于2022年4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