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规啼血第二集

子规啼血第二集

首页角色扮演星空龙座更新时间:2024-05-11

第二集

  一

  马蹄得得,号角联营。晨曦中,各路人马荷枪实弹飞驰前线。枪刺舰影从画面上闪过。乌云翻滚,海浪滔天,电闪雷鸣。海浪中涌流着红色的血水。海鸥惊恐地拍着翅膀,响着凄厉的叫声。

  海浪中涌出字幕:“一八九四年八月一日,清政府下令对日宣战,可是,由于投降势力的阻挠和破坏,许多爱国将士的鲜血都白流了……”

  二

  江苏会馆。强音乐旋律中,张謇拍案而起奔向书房。张謇满怀义愤疾书弹劾李鸿章的奏疏。

  张謇笔下正在写着:“试问以四朝之元老,筹三省之海防,统胜兵精卒五十营,用财数千万之多,曾有一端立于可战之地?”

  院公报:“翁大人到!”

  翁同龢拿着一卷“画轴”跨进来。张謇出迎。翁同龢坐定。张謇亲自奉茶。

  翁同龢:“前线惨败,老夫坐卧不宁,不知贤契对朝中时局有何高见?”

  张謇触动心思几欲声泪俱下:“前线之败,一非我兵力火器不如他人,二非我将士缺少勇武精神,坏在后党之流奸权误国,这笔账不同他们算清决不罢休!”

  张謇激动地拿起书案上弹劾李鸿章的奏疏。

  翁同龢接过一看,惊讶地站起身来:“翰林院三十七人已经联名参奏,你怎么单独上书?俗话说‘一字入宫门,九牛拔不出’,搞不好要株连九族啊!”

  张謇慨然地:“大片河山践踏在列强的铁蹄之下,万千同胞无辜地倒在血泊之中,学生焉能念及个人安危?”

  翁同龢激动地抓住张謇:“好,我的好学生!”

  翁同龢说罢将奏疏折起:“老夫明日进宫,让我亲手呈送皇上!”

  张謇大喜,但细想一下又犹豫起来:“你不肯拨款修园子,他们已记着你一笔帐,要是——”

  翁同龢一摆手止住张謇:“老夫毕竟有皇上师傅这块招牌,总强似你这嫩竹扁担!”

  张謇:“恩师,还是我……”

  翁同龢将奏疏朝怀里一塞,动情地说:“天塌地陷,由老夫担待!”

  张謇激动地跪拜。

  三

  吴府。丝竹盈耳,吴大人正在与妻妾饮酒作乐。家人在吴大人耳边嘀咕了几句。

  吴大人:“叫他们进来!”

  吴大人挥手叫妻妾退下。曹师爷领着京都绣坊的王师傅和肖俪走了进来!

  曹师爷:“大人,这是京都绣坊的王师傅与肖姑娘。”

  吴大人欲理不理眼皮也没抬。

  王师傅:“大人要的绣品绣好了,请过目。”

  吴大人接过王师傅递上的绣品,看着反面说:“不错。”

  肖俪用手帕揿住嘴暗笑。

  曹师爷小声提醒:“这是反面,请大人翻过来看!”

  吴大人将正面翻过来一看,连连夸奖:“好,妙!”

  曹师爷:“大人,李中堂不是正怨没有礼品送给大日本国吗?这……”

  吴大人高兴地哈哈大笑:“更妙!来啊!看赏!”

  家人拿出赏钱交给王师傅。

  王师傅:“谢大人!”

  吴大人不怀好意地望着肖俪:“这个姑娘叫什么?”

  王师傅:“肖俪。”

  吴大人:“这幅画儿是她绣的?”

  王师傅:“是。”

  吴大人离开酒桌,走上前来,抓住肖俪的手:“这双手真巧啊。”肖俪赶忙抽回手,躲到王师傅身后。

  吴大人哈哈笑。

  王师傅赶紧解围:“大人,绣坊还有许多活儿要做,告辞了。”说完急忙拉着肖俪走了。

  师爷:“大人,这小妞儿怎么样?”

  吴大人:“嘻嘻,好一朵水淋淋的鲜花儿!”

  吴大人凑近师爷耳语。师爷装出吃惊,不可,不愿去办的姿态。吴大人拱手相托。

  四

  张謇兴冲冲地回到江苏会馆。

  老家人报告:“如皋沙先生来了!”

  一位年约五十上下,有着乡村学究气的客人迎了出来。

  张謇一看是沙元炳,兴奋地招呼:“健庵兄,你来了!”

  沙元炳连忙拱手:“四弟,不——,状元公,愚兄特来恭贺!”

  张謇一把将沙元炳抓住,二人说说笑笑地向内庭跨去。

  五

  张謇书房。张謇和沙元炳无拘无束,兴高彩烈地谈心。

  张謇:“乡间情况如何?”

  沙元炳露出得意之态:“今年又买了五十亩地,二十亩水套熟地,八十亩近海草田。”

  张謇:“这些草田几年可以成熟?”

  沙元炳:“一般七至八年,搞的好可以快些。”

  张謇:“地方官府只晓得加租加税,就没人将海边那一大片草地开垦拓熟!”

  沙元炳:“他们放一任官只不过三年五载,谁肯干这种栽树不乘凉的傻事!”

  张謇:“兴许原因就在这里,收成怎样?”

  沙元炳高兴地“去年棉花不错,一亩田收的皮棉都在五十斤以上!”

  张謇也高兴起来:“那你要发财了!”

  沙元炳摇摇头:“发财?上海洋行到处伸手,花价都攥在他们巴掌心里。再说,我们这种土布又粗又厚,比不上洋货,在南方可不好销啊。我这次就想是到北方看看行情,看看从营口、牛庄那边的情形怎么样。”

  老家人拎出几盒西亭脆饼:“这是沙先生送来的。”

  张謇接过来看看,打开盒子,拿出一块脆饼,高兴说“这是我们的家乡货啊!过去专作对朝廷的贡品呢!”说完,咬了一口,又赶紧用另一只手托着落下来的饼屑。

  大家都乐哈哈地笑了。

  吃完脆饼,张謇脸色渐渐阴沉起来:“沙兄,你到北方多看看,未必胜过南方。朝中的大势,想你也知道,中兴有望,小民百姓还有一线生机,如果颓废日深,奸雄当道……”

  张謇连连摇头叹息。

  六

  午后,沈云芝坐在客厅的圈椅上边休息边翻阅着一本山水画集。

  肖俪拿着刚裱好的一卷字轴走了进来:“师傅,状元公的字裱好了!”

  沈云芝打开一看,“针神”两字更有精神,不由得称赞说:“裱得不错!”

  肖俪打量了一下朝外的墙壁,用手一指说:“挂上去吧!”

  沈云芝一看,脸上腾起一阵红云,微微摇了摇头。

  肖俪不解地坚持着:“这是为什么?状元公的字嘛!”

  沈云芝将“针神”二字举了举:“你看看,不怕人家笑话!”

  肖俪无措地:“哪?”

  沈云艺:“挂到房里吧,倒是一种很好的鞭策!”

  七

  沈云芝的卧房,布置得雅静、高洁。沈云芝与肖俪走进房来,二人环视四周,寻找适合挂字轴的地方。

  梳妆台上,挂着一幅耶稣油画:“这画挂几年了,拿下来别挂了吧?”

  沈云艺摇摇头:“不行,西洋油画很有它的特色,我正琢磨着如何把它的光线明暗与透视之理吸收进刺绣之中。再说,这画画的多好,我真想用仿真法把它绣出来!”

  肖俪:“那把它移一移,挂到那边去。

  沈云芝点点头。肖俪把耶稣像移到了一边,将“针神”字轴挂到梳妆台的上方。肖俪挂好字轴,跳跳蹦蹦走到院中去洗手。沈云芝在房中斜倚梳妆台,凝视着“针神”二字出神!

  八

  禁宫东暖阁。光绪正在御览翁同龢呈上的弹李鸿章奏疏。翁同龢窥视着光绪脸上的表情。光绪一口气将奏疏读完,手在龙座上重重地一拍。翁同龢微微一惊。

  光绪:“好一个张季直:弹劾得好!”

  翁同龢大喜,连忙跪下磕头。光绪离座,拿起奏疏细看。翁同龢爬起。

  光绪:“这篇奏疏,如同飞刀鸣镝,字字入理,句句在情,不愧出自状元之手!”

  翁同龢乘机地:“张謇在家是孝子,在朝是忠臣,为社稷之计,乞旨加封。”

  光绪踌躇地站起身来,踱着步说:“师傅所请在理,朕封张謇四品章京,当令吏部从速办理。”

  翁同龢跪下谢恩。光绪双手扶住。

  九

  夜,京都绣坊。吴府曹师爷正在与王师傅谈话。

  曹师爷:“肖姑娘呢?她绣的那幅画连中堂大人也大加称赞,你们绣工科真有人才啊!”

  王师傅:“曹师爷今日又来定绣?”

  曹师爷:“不,不,呃,是!是!这次要定一大批。吴大人在安儿胡同买了座清静的小院,想把肖姑娘请过去,让她专心致志,为吴大人多绣几幅!”

  王师傅已**到来者的真实用意,断然回绝说:“要绣,就在我们绣坊里绣,一个女孩儿家,啥地方也不去!”

  曹师爷皮笑肉不笑地说:“什么女孩儿家!都十七八的人儿了嘛!吴大人瞧得起,是你们的造化!这里有一千两银子;五百两谢你师傅,五百两给肖姑娘妆扮!”

  王师傅将钱一推,气愤地:“你们不能这样坑人!”

  曹师爷也板起面孔:“怎么着,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难不成要吴大人亲自下帖子?嗯!”

  王师傅无奈,转换口气说:“师爷你行行好,帮我们说说情,我们永远忘不了你!”

  曹师爷:“有人情谁还不会做?可吴大人的脾性谁不知道,连李中堂都常常让他三分,再说,这样的好事打着灯笼也没处找啊!哈哈哈!十天后正逢黄道吉日,可要来抬人啰!”

  王师傅:“你们不怕天雷劈顶!”

  十

  深夜,绣坊内院。院中的小树林狼嚎般地呼啸,肖俪像是逃避鬼怪的追捕冲进沈云芝卧室。

  沈云芝正在灯下绣着《凶鹰》,一见肖俪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吃惊地问道:“你怎么啦?”

  肖俪“哇——”地一声哭出来,扑进沈的怀里。

  沈云芝抚着肖俪变得枯黄了的头发,苦痛地问:“什么事?有我给你作主!”

  肖俪抽泣着“王师傅她,她要我嫁那个吴大人!”

  沈云芝一惊:“啊!竟有这样的事?”

  肖俪:“我早看出那姓吴的不是东西,今天又叫人来逼王师傅……”

  沈云芝重重地叹了口气,望着绣绷上刚绣的《凶鹰》:一只老鹰正在扑食一群灰喜鹊,那圆瞪的眼睛,秤钩似的咀喙,拍着的翅膀,露出一副凶狠、恶毒、残忍的本性。

  沈云芝一时没有主张,心里着急起来:“当今这个世道……”

  肖俪哭着:“师傅,想不到我的命这样苦!”

  沈云芝望着墙上的耶稣像,轻轻地说:“要真有这样的救世主就好了!”

  肖俪抓起放在一旁的剪刀:“实在没办法,只有跟他一拼!”

  沈云芝安慰地:“肖俪,你千万别着急,办法总会有的,让我们好好主意主意!”

  肖俪泪眼望着师傅。沈云芝目光盯着“针神”二字。

  十一

  江苏会馆。闷热的黄昏,知了在院中的树上烦噪。蚊群在半空浮动,嗡嗡叫着的甲虫于灯前飞舞。张謇忧心忡忡地在园中踱步。老家人捧来切好的西瓜,送到张謇跟前,张謇摇摇手。

  张謇:“公公,翁府有什么消息没有?外面有没有动静?”

  老家人摇摇头。张謇不安地转着辫梢。

  小书僮进来禀告:“大人,外面有两位女子求见。”

  张謇:“女子?哪来的女子?”

  张謇带着疑惑的表情出迎。

  十二

  江苏会馆门厅。沈云芝、肖丽带着急切的、求救的神情向内庭张望。张謇从里面走出,一见是沈云芝和肖俪,微微感到有些意外。沈云芝和肖俪忙上前见礼。张謇热情地邀客人进内。

  十三

  张謇客厅。

  张謇:“芳趾下降,远失迎迓,恕罪!恕罪!”

  沈云芝:“那吴大人真是衣冠禽兽,定要娶小徒为妾,百无他法,特来求状元公指示迷津!”

  肖俪抹着泪痕。

  张謇同情地“哦——”了一声。

  沈云芝、肖俪察看着张謇的脸色。张謇为难地离座踱步,手背身后,急转着辫梢。肖俪跪步至张謇脚下,失声痛哭。

  沈云芝极力克制住自己:“肖俪,不要叫状元公为难!”

  张謇猛然一震,双手扶住肖俪:“堂堂丈夫,连一弱女都不能相救,何以安邦定国!请起!请起!”

  肖俪起身,净面。张謇重新坐定。

  张謇对沈云芝:“让我等好好计议计议!”

  沈云芝:“能不能去告他?”

  张謇摇摇头。

  肖俪:“倒不如让我一死了事!”

  张謇:“可有亲友投靠?”

  沈云芝痛切地说:“她父母双亡,六年前从我学艺……”

  张謇思索一阵,望着对面沙元炳送的脆饼,不由得灵机一动,将老家人喊来问道:“沙先生的行止如何?”

  老家人回答:“沙先生今天已经回到丰台,他准备过四五天就返回南方。”

  张謇对沈云芝、肖俪:“三十六计以走为上,不若随沙先生暂居如皋,避一阵风头。”

  肖俪悲戚地:“不知哪一天才能重见天日?”

  张謇激动地站起身,动情地挥着手:“多行不义必自毙,他们树倒猢狲散的日子不远了!”

  沈云芝、肖俪为张謇的神情所感动,相信这一天很快会到来。

  张謇思考一阵,又关切地说:“肖俪一走,势必累及王师傅,不若将绣坊暂交他人掌管。王师傅与肖姑娘同行,彼此也有个照顾。”

  沈云芝:“状元公考虑周详,正该如此!”

  肖俪:“张大人如此相救,真是小女的再生父母!”

  沈云芝受到触动,以试探的口吻说道:“肖俪芳龄十八,不知状元公贵庚多少?”

  张謇脸一红:“初度四十二个春秋!”

  沈云芝:“恕奴直言,小徒无依无靠,状元公你就收作义女吧!”

  肖俪连忙行礼:“干爹在上,孩儿拜见!”

  张謇大喜,忙扶住说:“快起来,折煞我也!”

  沈云芝露出欣慰的笑容。

  张謇:“事不宜迟,我这里就派人去找沙先生,你们快去收拾。”

  肖俪、沈云芝频频点头。张謇对老家人嘀咕了几句。老家人捧出一包银子交给肖俪,肖俪不收,沈云芝代为收下。张謇送沈云芝、肖俪至门口。

  张謇忽然想起什么,对沈云芝说道:“肖俪一走,你也难免干系,不知作何计较?”

  沈云芝:“我早想去东洋游学,她这一走,我便立即起程。”

  张謇赞叹地:“好!外洋的艺术函素定会使你的绣艺向登峰峰造极的境地前进,謇深为佩服你的进取精神,借此祝贺!”

  沈云芝腼腆地,欲说又止:“不过,从心底讲,我倒是不想走……”

  张謇一怔,静了片刻。

  沈云芝补充说:“一个弱女子,要想以绣自立于世,定得开阔眼界,博采众家之长啊!”

  张謇亦诚挚地说:“走吧,人生之乐,无过于对事业和艺术的追求。”说罢,又口占一绝:

  骑鲸扶桑去,

  乘鸾月宫来,

  巾帼有奇手,

  乾坤锦云开!

  沈云芝将诗默念一遍,深情地拜谢。

  十四

  江苏会馆大门口。沈云芝、肖俪向张謇告别。张謇怅然若失,目送良久。沈云芝、肖丽渐渐远去的身影。张謇伫立门前良久。夏夜虫蚰鸣奏着悲切的交响曲。

  十五

  翁同龢府中。张謇正在尽情地翻看翁同龢书橱里的古书。

  翁同龢像是年轻了许多,兴奋地对张謇说:“当今皇上不魂为英明之主,李鸿章一倒这大清朝中兴有望了!”

  张謇放回书,满怀豪情地吟哦起来:“片纸弹倒李中枢——”

  翁同龢忙开口接上:“重振朝纲展宏图!”

  张謇接吟:“汗脑涂地何足惜。”

  翁同龢高吟:“谱写春秋一部书!”

  一差役急匆匆奔进来向翁同龢递上一个帖子。翁同龢一看,脸色骤变。乌云盖顶,雷声大作。

  画外音:“正当翁同龢与张謇庆贺弹李鸿章成功的时候,李鸿章却被封为大清帝国和谈大使赴日谈判,与此同时,慈禧太后也从避暑山庄回到北京……”

  电闪雷鸣,雨声啤哗。急流浪旅,河坡、房屋在倾斜。一株大树避到雷击。枝桠被开。风狂雨急,雷声不断……

  十六

  大雨。雨鞭抽打着路旁的石雕像:文臣、武将、马、狮、陀等。泥泞的路,狂风中猫曳的树枝。翁同龢等朝廷重臣跪在雨中。翁同龢胡子上挂满雨珠,红缨帽被雨淋得掉了颜色,染红了朝服。张謇跪在翁的下首,全身湿透,牙关紧咬。文武百官狼狈不堪。地上一片狼藉红色的水流。(特写)慈禧太后坐的轿子发出的吱吱声和轿夫踩着泥水的脚步声由远而近。雷鸣电闪,风雨交加。慢镜头横扫:文武百官,雨中跪迎。雨水淋湿了红缨,泥浆沾污了朝服,众大臣须眉挂满水珠,双膝在雷声中抖颤。翁同龢半闭着眼睛勉力支撑。张謇微微侧耳听着吆喝声由远而近,由近而远……一声雷响,张謇眼前闪现出慈禧太后冷冰冰的面孔。

  慈禧的画外音:“天下在我手心里,谁要让我一时不痛快,就让他一辈子不痛快!”

  张謇愤怒的眼睛。一旁,又闪现出李鸿章的奸笑。

  李鸿章的画外音:“凭你小小的六品编修,想弹劾我李鸿章,真是妣蜉撼树!”

  慈禧画外音:“哈哈哈,叫他们看看,我加封你为大清帝国的和谈大使!哈哈哈!”

  李鸿章向慈禧跪拜。

  李鸿章的画外音:“状元公,老夫升任大清帝国的和谈大使,足下有何感慨?哈哈哈……”

  张謇跪在雨中,狠狠摇了摇头,仿佛要把脸上的雨珠甩干净似的。轿声渐远,官员们仍匍伏在地。过了一会才一个个从泥水中爬起,向自己的轿子走去。张謇仍长跪不起。翁同龢爬起来,走了几步,见雨中只剩一人还在跪着,过去一看,原来是张謇。

  翁同龢叫了一声:“贤契,该回去了。”

  张謇木然无知,一动不动。

  翁同龢一惊,走近过去,大声叫道:“贤契,我们回吧!”

  张謇慢慢抬起头来,热泪和着雨水一起流淌。他悲愤满腔,无从发泄,呜咽着:“恩师——”

  翁同龢:“上轿吧,小心着凉。”

  张謇:“恩师请先行。”

  十七

  张謇步行回江苏会馆。张謇走在泥泞路上。他沿着高高的紫禁城墙,走在石板路上,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

  画外音:“张謇在问着自己:七尺男儿,这样的官能做吗?九仞宫墙里,有我驰骋的天地吗?”

  十八

  翁府内宅,一件被雨水淋得花里胡焦的袍子挂在屋角的衣架上。翁同龢闭着双眼,木无表情地躺在一张软椅上。翁老夫人在一旁侍候。一只又粗又笨的瓦钵里刚熬好的药散发着热气。热气弥漫整个的屋子,苦味冲的人难以忍受。翁老夫人将翁同龢扶起。翁老夫人端着药碗给翁同龢喝药,又苦又涩的汤药难以下咽,翁同龢痛苦地皱着眉头。翁同龢慢慢地喝药的特写。

  十九

  张謇收起雨伞,走进翁的内宅。翁同龢懒得开口,做了个一旁请坐的手势。

  张謇没有坐下,他摸了摸老师的脉博和额头,痛恨地说:“太后偏选这个雷雨交加的时刻回銮,满朝文武谁不淋得像个落汤鸡!”

  翁同龢挣扎着坐起身子,谋思一阵,心情沉重地说:“淋点雨还是小事,今后啊,恐怕天气更变幻无常了!”

  张謇:“恩师,朝廷腐败,学生早有所闻,但腐败若此,却是未能料及!甲午之败,谁不痛心疾首,巴望早一天重振河山、雪洗国耻,没想到这班奸权大滑又如此专横,这大清的江山还有什么希望?学生一意进取功名,没想到当个状元也只是空戴了一个红顶子,这是我最为痛心之事……”

  翁同龢以解劝的口吻说:“天圆地方,报国的道儿还长着呢!皇上正在为振兴国家准备方针大计,贤契不必想的太多……”

  张謇痛苦万状。

  二十

  安儿胡同,吴大人的密室。吴大人披红挂绿,春风得意,又做新郎。几个知己的好友前来祝贺。

  一来客:老兄选的这地方不错啊,真乃密筑香巢,暗渡陈沧!”

  一来客嘻着脸向吴大人道贺:“老兄台虽是有了一子,可老树根深更着花,真是艳福不浅啊!”

  又一来客:“听说新人是江南吴女,想必更胜着北地了!”

  又有一来客:“吴兄哪,房中添娇,巫山梦暖;太后回銮,官场得意。双喜临门,难得!难得!”

  吴大人踌躇满志,春意融融!

  曹师爷慌慌张张地跑来:“大人,那肖俪姑娘连个人影都找不着了!”

  吴大人:“混蛋!怎不拿王掌柜是问?”

  曹师爷:“听说跟肖俪一块逃走了!”

  吴大人跺着脚,发狠地骂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一班狐群狗党簇拥而出:“走,砸她娘的绣坊去!”

  他们奔出数步,只听前方响起“乒乒乓乓”的爆竹声。众人静下一听,又闻鼓乐齐鸣。吴大人发懵了!

  一个差役从外面奔回来报告:“中堂大人谈判归来,为庆贺签约成功,大伙都到前门去迎接。”

  吴大人一愣:“哎呀,险些误了大事,快,备轿!”

  轿子抬来。吴大人慌忙钻身进轿子。总管捧来朝服顶戴,将吴大人从轿中拉出。吴摘去挂在身上的红绸,更衣,重新钻进轿中。

  二十一

  朝房。一群大臣下朝回来,正在议论纷纷。吴大人腆着肚子走进来。吴大人从怀中摸出一副眼镜戴上。

  孙大人惊奇地走过去:“咦,这是啥玩艺儿?”

  吴大人昂着头,用手护着眼镜:“别碰,别碰!东洋货,李中堂从日本带回来的!”

  周大人:“中堂和谈有功,你秃子跟月亮走,也沾光啰?”

  吴大人洋洋自得地:“可不是吗,这一戴呀,字都变的拳头大,连对面栏杆儿上的苍蝇是公是母我都分的清清楚楚。”

  众人疑惑地围过来:“啊?”

  张謇正在看着《马关条约》抄件,不时用笔圈点。听了吴大人这番高论后,将毛笔在水盂中狠狠地刷了几下,发出哗哗声响,然后将水盂巾的黑水向窗外泼去。

  吴大人看了张謇一眼,挑衅地:“怎么?有人眼热啊!”他把眼镜往上一推:“眼热,你把李中堂扳倒,和谈大使不就是你的啦?怎么样?诸位都看见了?老佛爷亲自为中堂大人为庆功嘉奖呢!中堂大人可不是几张纸片子就能弹劾得倒的啊!”

  张謇气得长吁一声,慢慢跌坐在太师椅上。

  有位帮闲也来凑热闹:“协助谈判的美国顾问还拿十万两呢!弹劾李中堂应赏银二十万,反正咱大清国不缺银子花……哈哈……”

  孙大人对吴大人说:“明年李中堂去参加俄皇加冕典礼,谅阁下会同行吧?”

  黄大人语含讥讽地:“李中堂还要兼访英、德、法、美,要向他们呈递国书,联络邦交,提箱子、拎夜壶需要一大帮人,看样子少不了你这一位啰!”

  周大人:“你这眼镜一戴、肚子一挺,真不失天朝大国的风度!”

  帮闲:“出国期间还可以找个洋妞妞儿开开荤哪!”

  吴大人飘飘然地:“呃,呃……这叫插国威于四方,为大清争荣誉!”

  张謇再也奈不住了,他向着摊在桌上的《马关条约》猛地一拍,然后把它抓起来,慢慢地揉成一团。

  二十二

  张謇疲惫地回到江苏会馆。张謇跨进书房,将揉成一团的《马关条约》抄件向案头一掷,仰倒在太师椅上。老家人送茶上来。张謇闭着双目一动不动。张謇睁开双眼,挂在对面墙上的摇鼓赫然入目。张謇站起身来,缓步走到对面,取下挂着的摇鼓。

  张謇**着摇鼓,轻轻地说:“你跟随着我二十七个春秋了,给了我多少鼓舞的力量,可我,能为求取一人一家之荣誉而置四万万生灵于不顾……,”他把揉成一团的抄报慢慢展开,铺平,“大清的江山不能让人宰割,甲午之败一定要早日雪耻!”

  说到这里,张謇将摇鼓向旁边一推,挽起袖子,提笔蘸墨,面对银宣,手腕一扭,跳出“雪耻”二字。张謇握笔的手在抖动。

  张謇书写家书:“三哥如晤:登金榜,跳龙门,原以为可以叱咤风云,干出一番事业,像林则徐,左宗棠那样,功垂青史。可我朝以来。桩桩件件,有力难施,有志难成,这救国之途何在?”

  (八行书上显现张祭的剪影)

  张謇一用力,手中毛笔折断,手心里鲜血直流。鲜血滴在《马关条约》的抄件上。

  二十三

  张謇书房。夜深,三更敲响。张謇圈点着《马关条约》。

  字幕:“割让辽东半岛、台湾和彭洲列岛;开放沙市、重庆、苏州、杭州为通商口岸……日本臣民得在中国通商口岸城邑,任便从事各项工艺制造……”

  张謇停下笔,自言自语:“过去割让的都是边远地区;现在竟深入到我心腹内地;过去还是偷偷摸摸,现在竟堂而皇之任便开办工厂……

  张謇起身来到庭院之中,面对星空,仰面长叹:“天哪!大清朝的气数真的尽了吗?”

  夜空繁星点点,星星眨着眼睛,似乎回应着张謇的心语。

  张謇浮想联翩:张謇在飞转的机器面前看纱绽,技术人员在讲解。

  沙元炳:“咱自己要是有洋机器织右就好了……”

  江淮间一望无际的棉田。

  张謇举杯:“学生不才,愿与诸公共赴国难,不为中国伸眉,不为书生争气就枉为七尺男儿!”

  沈寿:“一个弱女子,要以绣艺自立于世,定得开展眼界,博采众家之长!”

  闪烁的、旋转的星光;深沉的、无边的夜幕。

  远远地传来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不,不要相信什么气数将尽。斗转星移,大江东去,不断地前进抗争才是我辈的本份。食民膏脂,岂能负民之望?”

  张謇摘了片树叶在手中玩弄,脑海中又出现了一幕幕图象:海边战场,中国军队在溃退;日本保略者在进攻、屠*。一群市民,商号伙计、店家在焚烧日货。

  张謇举起树叶,继续对天发问:“火战失利,为何不可搞商战?”

  天答:“对,条约刚订,日倭还未来得及行动,我们抢先一步把工厂办起来,使他没有插足之地!”

  张謇精神一震,将树叶一掷,兴奋地说:“对,我们也办工厂!通州是产棉最王之地,何不开设纱厂,跟洋人争个高下!”

  旋转的纱锭,响动着的机杼之声。天渐渐亮了,天边透出一抹曙光。张謇脱去袍服。朝霞映红了半个天。张謇虎虎有生气地打起拳来。老家人晨起洒扫,望着张謇。

  周大人拿一画轴,急匆匆赶到会馆。见张謇在打拳,夸奖道:“状元公打一手好拳,文韬武略啊!”

  张謇:“活动活动筋骨。公公,给周大人泡茶。”

  周大人:“大清早就来打搅了,有幅画请状元公鉴赏。”

  张謇看画。

  张謇看罢连连称赞:“笔势凌厉,章法适度,竹枝竹叶有行有节,这是郑板桥手笔。”

  周大人:“这是我花银子买来的,是不是膺品,请状元公仔细品鉴。”

  张謇:“世人仿板桥手笔虽然屡见不鲜,但往往只见其形,不见其神,这幅画神形兼备必是板桥真迹无疑。”

  周大人:“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下个月是江宁招商后成立两周年,两江总督张之洞大人准备庆贺一番,他与我是同乡,我能不有所表示?总督大人正在搞洋务,听说从国外进了许多机器,要办纱厂,正在物色人选。”

  张謇:“厂建在何处。”

  周大人:“料想是江宁一带吧,怎么,状元公感兴趣?”

  张謇:“周大人,我来办这个厂怎么样?”

  周大人:“你?”

  张謇:“通州棉花力韧丝长,通州的乡亲心灵手巧,办个厂……

  周大人:“那你这修撰官?”

  张謇:“不做了。”

  周大人:“龙门好跳,墙洞难钻,这事可要三思。”

  张謇:“恳请向张大人推荐一下,公公,拿笔墨来!”

  老家人拿来笔墨纸张。

  张謇:“你给张大人写封信,我为你研墨。”

  周大人:“状元公,翁大人对你苦心栽培,愿你振兴朝纲,匡扶社稷,你要回乡办厂……”

  张謇沉思不语,卷起衣袖,一支陈年松烟在手下转动,墨池中似春潮陡涨,旋起阵阵浪花……

  二十四

  翁同龢府门。巍巍府第,石狮对立,门楼高耸,十分气派。张謇急急地从外边走来,踏着一级一级的石阶。张謇欲跨大门,不由得迟疑起来。张謇停下来静了一刻,想了一阵下了决心,只见他头一昂,提起袍襟的下摆,大步直跨过去。

  二十五

  翁府书房,案头迭着厚厚的日记。翁同龢渐渐康复,正提着笔在练字。张謇惴惴不安,欲言又止地站在一边。翁同龢写好一纸,张謇走上去把写好的纸放在一边,又拿张宣纸铺好。

  张謇:“恩师,学生特来探望。您气色好多了。”

  翁同龢:“是啊,你看这个,康有为等人联名上书,治理国家方针大计,如能实现,中兴光绪,大有可为。”

  张謇:“为了中兴光绪,学生想走另外一条道路。”

  翁同龢大为意外,搁下笔:“此话怎讲?”

  张謇:“学生蒙恩师栽培,百世难忘,但这九朝宫阙并非用武之地,我想回到家乡去办工厂,也好与日倭争个高下!”

  翁同龢听罢一气,一时喘息不畅,面孔涨得通红,停了一会,才缓缓地说:“真是想入非非!朝廷危难之秋,正是用人之际,你倒要打退堂鼓!经商办厂,在西洋犹可。他们的工厂主可以当国会议员,可以高车驷马出入宫闱,可在我中华向被视为末务,人们会以‘市侩’而目之。这等营生,也是你状元公干得的!”

  张謇:“恩师——”

  翁同龢将手一摆:“我有些气力不支,要歇息一下,你……你先请便吧!”

  翁同龢话犹未了,歪倒在太师椅上!

  二十六

  张謇从翁府返回,路遇周大人。周大人约张謇到“玉壶春”酒楼聚谈余经街市,商业萧条。

  二十七

  “玉壶春”宾客盈门,楼上楼下一间间客房里都有达官贵人在清谈小饮。有间小厅里有四五位阁僚聚在一起,几位名姬正轻轻地弹唱。周大人和张謇走了进来,相识的同僚打着招呼。二人拣了个清静的房间坐下,店家送来一壶酒和几碟清淡的下酒菜。二人对酌。

  张謇:“上次给张之洞大人的信……”

  周大人:“已托人带去。不知状元公因何有回乡之念?”

  张謇:“以前求取功名,总以为只有走状元、宰相之途才能上报国家、下安黎庶,可学生这些时日作为何在?再混下去……岂不要像人们常议论的那释‘十载寒窗五车书,一朝得志半毫无,肠肥脑满无余地,管他艰难国事多’了!”

  一间酒厅里几个方面大耳的官员正吃得满嘴流油。

  周大人不肯苟同:“状元公言之过甚!”接着神秘地说:“足下有所不知,翁大人已请旨皇上为你加封四品章京,还是不走为好吧?”

  张謇离座思索一阵,摇了摇头,凑近周大人,压低声音说:“朝中情形你还不明白?就是那贵为九五之尊的圣皇天子又干得了什么!”

  周大人:“可你一介书生,无权无势,回去又有何用?”

  张謇:“学生拟从实业与教育着手,先把一县搞好,然后推而广之,由小而及大。”

  周大人点点头:“状元公想的不错,老夫佩服!只是翁公为你掏肝摘胆,可不能伤了他的心啊!”

  张謇仰起面孔,无限深情地:“翁师待我确是恩重如山,即使在狼山上为他造个牌楼建个生祠亦不为过!可恨謇不幸生今日之中国,而又不幸生今之时代,要不,当尽心尽意以全尊师之道!”

  周大人感慨地:“状元公苦心大志,老夫深知,只是翁公大病初愈,是否暂缓行期?”

  张謇默默地点了点头。

  二十八

  张謇回到江苏会馆。老家人送上一封信。张謇接过,信封上印有“日本·东京”等字样。

  二十九

  张謇在书房中坐下,拆开信封看信。

  张謇的耳旁响起沈云芝亲切、温柔的声音:“状元公大鉴:急难之中,承蒙鼎力救助,妾师徒永铭脉腑,百世难忘,来日之后,受到京都艺术苑热情接待,起居尚安。虽在异邦却有机缘求教于名家,观察东洋、西欧各国的摄影、油画,深受启迪,决意兼收并蓄,专攻仿真绣,并拟于适当时机开馆展出,以求教于海外各界名流……”

  张謇离座踱步,深深为其感动,他凝望着窗外,心底默默地说:“一个女子,对于自己向往的目标能这样无畏地追求,真是愧熬我也!”

  老家人端茶送上,张謇吩咐:“我行意已决,快帮我打点行装!”

  老家人流下泪来:“有句话不知老奴该讲不该讲?”

  张謇温和地:“公公但讲无妨。”

  老家人:“你生下来那天,老大人梦见文曲星君,他高兴啊,在院子里埋下一缸状元红酒,说不喝上这坛酒死不瞑目。我们赴京的时候,老大人、老夫人、少夫人、三老爷都再三嘱咐,巴望老爷得中头名,步步高升。老爷得脱龙门,正是三春牡丹越开越鲜的时候,这一回去,可,可……”

  一石激起千层浪,张謇思绪万千,愁肠百转。(闪回)张謇的父亲张彭年,母亲金太夫人,妻子徐氏夫人和三哥张祭在江边送张謇上京赶考。张彭年端起托盘,盘中装着印有红双喜字的米糕和尖尖的插粽。张謇跪下,伸出微微颤动的双手将木盘接过。大江滔滔,一舟远去。一家人还在久久地远望。(切出)张謇万分激动的面容。张謇取下墙上的摇鼓细细端详。

  画外音:“你摇出的声音是为谋求一人一家之荣华还是为拯救四万万生灵?”

  似闻摇鼓声隐隐地响起。

  三十

  朝房,一群阁臣下朝回来边走边谈。

  周大人对翁同龢:“听说张生欲向翰林院告假。”

  翁同龢叹了口气,缓缓地说:“既然执意南行,我们也不要强留了,带信给他,亦不必向我辞行!”

  周大人:“……”

  吴大人注视着他俩的谈话。

  三十一

  江苏会馆,庭院的树荫下摆着台桌,绣墩。张謇在树荫下接待客人。

  吴大人将身旁穿着西服的中年男子介绍说:“这位是李中堂的义子盛宣怀盛先生。”

  张謇顿然想起:“就是上海招商局的盛都办?”

  吴大人点头哈腰:“正是,正是!”

  盛宣怀连忙鞠躬:"特来拜访状元公!"

  张謇拱手:“岂敢!岂敢!”

  张謇请客人入座。老家人献茶。

  吴大人边摇着扇子边歪着头说:“中堂大人对状元府十分关心,不知那张图审定了没有?”

  张謇微微一个愣怔。

  盛宣怀:“在下意欲请法国友人安装一些新式设备,力求中西合璧,美观实惠,不知尊意如何?”

  张謇坦率地说:“可惜謇无意在京久留,准备返回通州了!”

  吴大人、盛宣怀二人露出惊讶之色,相互交换了一下目光。

  吴大人:“状元公果有此事?”

  张謇向一旁的屋廊指了指。老家人正指点着几个人在整治书籍、箱笼。

  盛宣怀:“朝中爱重人才者决非翁同龢一人,状元公难道没有他路可走?”

  吴大人:“李中堂思贤若渴,对豪杰之士,从不以个人恩怨为念,恳望状元公屈身到北洋幕府去任事,万望勿却!”

  张謇沉吟片刻,坚定地说“謇入京时间虽是不长,但是对官场已是兴味索然了,下走回意已定,决无反悔!”

  张謇坚定的神情和斩钉截铁的语气使吴大人不好再搭腔了,急得他额上冒出一层细汗,急速地摇着手上的扇子。

  盛宣怀为扭转僵局,顺风转舵地说:“状元公才智过人,必然会走出一条新路。通州、上海仅一江之隔,日后我们当加强交往,互相提携。”

  张謇一听来了精神:“盛先生涉足洋场,资本雄厚,謇日后若陷困境,先生如能扶持一二则不甚感荷!”

  盛宣怀拍着胸脯:“只要你状元公一句话,宣怀当不惜毁家相助!”

  张謇连连拱手:“这份情意张謇领了,这里先谢过。”

  三十二

  吴大人和盛宣怀走出江苏会馆。

  吴大人:“你老兄慷慨激昂,反使我手足无措。”

  盛宣怀:“逢场作戏嘛,他倒当起真来了。书生办厂,谈何容易!”

  三十三

  深夜,张謇查点着行装。张謇将日记和书籍又整治了一遍。楼上传来三更鼓响。

  三十四

  天色未晓,朦胧之中,翁相府门前一派肃穆庄严的气派。张謇因老师翁同龢不允面辞,特于天亮之前赶到府门前辞别。张謇在两座石狮前焦急地徘徊着,最后终于困乏地靠在石狮子上,脸紧偎着石狮子。传来数声鸡鸣。张謇慢慢地抬起头来,望着高耸的门楼,热泪在眼眶中打着圈圈。张謇缓缓地走到大门中央。大门紧闭,一双兽形铜环使人感到严峻而又庄重。张謇整肃衣冠,向着大门深情地下拜,再拜……张謇走了几步,回头望望,然后,消失在柳枝掩映的小路中。大门开了,翁同龢望着远去的张謇,折一柳枝,在手中翻转。翁同龢追了几步,又停下了。柳絮飞洒,飘在翁的肩上。

  三十五

  通县运河码头。周大人、黄大人、孙大人等几位为张謇送行。

  张謇拜谢:“列位大人留步,学生就此告辞了!”

  众人拱手:“状元公一路平安!”

  张謇带着书童下船。

  张謇向众人再拜:“请代向恩师翁大人多多致意!”

  船家解缆,摇橹……小船渐渐远去。

  三十六

  翁同龢伫立花园的假山上,家院摆好香炉,翁同龢点着三炷香,合掌祷告。翁同龢花白的头发在秋风中飘动,两只深陷的眼窝里有些湿润。云天之间,一只雄健的山鹰在盘旋,搏击……

  三十七

  大运河,河水清清,风光绮丽,今日却由纤夫的低吟,渔姑的悲歌和两岸逃荒者的叹息,组成了一条南下之路。雁群组成“人”字款款而飞。张謇站在船头,气宇轩昂地凝视远方。他两手袖在身后,望着雁群慷慨而歌:

  风萧萧呵,

  秋雁飞。

  水潺潺呵,

  心头意!

  金榜妄提名

  空负凌云志!

  归去,归去,

  归去呵,归去,

  江淮天地宽,

  任我驱驰!

  特写:长长的纤绳,纤夫一个个坚实的脚步。

  画外音:“人生的道路,也是这样一步步走过来的,这种道路有时候可以由自己选择,有时候却由不得自己。但不管怎样,只要这种步子是坚实的,你就不会动摇与后悔,你就会与心中的目标越来越近!”

  大江东流,波涛滚滚……

  第二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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