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宛清流
空气流动形成了风,水汽上升、附着在尘埃上形成了云。江河湖海、山川大地是云的家乡。
高温炎热的夏天,水汽蒸发多,云多,云的姿态、神韵也多。
童年,村北老北坡茂盛的庄稼地里,母亲和大姐头顶烈日,在刺挠人的玉米叶子中间穿梭,挥动镰刀,忙不停地割下一把一把、一堆一堆根系发达、茎叶繁密的青草。我是午后跟她们一起离开我家那低矮的旧砖屋,带着新鲜和好奇来到老北坡庄稼地的。不到十岁的我,没帮上她们什么忙,便躲在一边树阴里玩去了。自己玩了一会儿,甚是无聊,不知不觉就困了,顺势躺在地边一座小桥的水泥条块上睡着了。一觉醒来,浑身懒洋洋的,抬头望天,燥热的天空,远远地堆着一座连一座洁白的云山。我想,我要是有一双翅膀该多好,那样我就可以飞起来,一直飞到那云山上去,在云间走来走去,从一个云头跳到另一个云头。
眼睛看累了,把目光收回来,盯着一眼望不到边的玉米地青纱帐。天气干热,后背因刚才睡觉出的汗黏糊糊的,很不舒服。偶尔有一丝风吹来,便觉得舒服一点。盼望母亲和大姐赶紧把竹筐装满青草,我们好能早点回家。过一会儿再抬头看天上,云山早就崩塌了,改变了原来的模样。
从村小学到乡初中,从乡初中到县城高中,再从县城高中到省内的古城高校,脚下的道路越走越远,天上的云越看越多。不论是夏云还是秋云冬云,它们大多被我忽略掉了,我要成长,它们却给不了我营养。我要读书、学的是知识和人生经验,悠悠天上云,不能吃、不能喝,高兴时不能陪我唱,烦恼时不能陪我哭,我关心它何益?那时候,它们入不了我的心。
过了不惑之年,尤其是近几年间,我对于生活、对于生命有了不同的领悟,开始更多地关注、观察云朵,还有花草、树木、粮食、农民、农民工及身边形形色色的人。我拍了很多有关云的照片,最多的是夏云。
夏天的云气象万千,恰如地上的风景、人类的情绪。走路的时候、开车等红绿灯的时候、坐地铁的时候,多抬头望望天空,不经意间,你欣赏到的,也许就是美爆了的风景。
地上的山岳平原,江河湖海,天上都有;地上的飞禽走兽,花鸟虫鱼,天上也都有。甚至地上没有的景物、动物,天上也会有,只要你用心观察,展开想象。
心情舒畅时,夏云灵动飞舞,尽情舒展;生气的时候,夏云阴沉着脸,将大团大团乌黑的云铺满整个天空;伤心的时候,你会看到风中有朵雨做的云,或者倾盆而下,淋漓酣畅,或者绵绵密密,缠绵悱恻……
清晨或夕暮,空气里湿度厚重。如果机缘巧合,我们能有幸一睹燃烧半个天空的玫瑰色朝霞,或是将大地万物染成红色的火烧云。
有的夏云,玲珑婀娜,飘飘如仙;有的夏云,雄浑壮阔;有的夏云,活泼可爱,飞速跃动……
雨过天晴,天空瓦蓝瓦蓝的,澄澈透明,纤尘不染,放眼寻望,天边却有几朵闲云,静静地立着,恬淡、宁静、洒脱。
夏云从来不是哪朵云,也不是哪片云,它诞生于天地之间,浮游于苍穹之上,聚是一团云,散是满天尘。
云是一副随时变幻的画,不管它是如何不堪,不论它拥有多么灼丽的万千繁华,一阵风就可以让它瞬时烟消云散,看懂了它,我们就能看淡人间名利,让自己的心灵宁静,得到解脱。
云是一首风格不定的诗,沉郁也好,飘逸也罢,隽永也可,或催人奋进,或引人深思,读懂了它,我们就像是阅尽了人间悲欢,读罢归来,仍不失赤子之心。
朋友啊,别只顾在人生路上艰苦跋涉,累了的时候,闲下来的时候,抬头看看夏天的云吧。
2022.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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