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众叛亲离的阴影之中

活在众叛亲离的阴影之中

首页角色扮演星云剑更新时间:2024-05-09

(一)

未介生和重楼二人绕着黑龙的尸身走,他们脚下踩的是鸢绒,厚厚的一层,犹如巨大的白色棉花毯子,又温暖又舒服。

“没想到此处有这么多鸢绒,清婳给主人的便一点都不稀罕了。”重楼不屑,随手摘了一朵鸢绒,旋即便有股清新的气流顺着指尖蹿到胸口,转瞬即逝。她拿着鸢绒,看着黑龙尸身,似乎觉得这里发生过什么,或许真和自己前些日子的梦境有关。

黑龙躺着的身下鸢绒最多,它身上的皮蜕了一半,伤口硕大却早已不在流血,而贴近伤口的白色鸢绒上也是一滴血迹都没有,让人错觉黑龙是一个石像,而非实物。

未介生观察片刻后便道:“黑龙是千万带有怨气的魂魄凝聚而成,先辈们最终将它斩*于此,便在洞中种了许多鸢绒去净化黑龙身上的煞气,压制它的力量。如今过去千年,这一带早已成为荒地。”

他们记得前来龙窟的路上,竟全是废墟和上古结界。

“主人,龙也找到了,它也死了,我们回凉屋吧?”虽明知黑龙已死,重楼还是心生害怕起来。

未介生没有理会她的意思,轻挥衣袖将黑龙的尸身和他们包裹在一起:“虽我从未来过此地,却常常梦到。夙烟送我燃魂香炉的那一天,我便坚信,总有一天我能收集到足够的魂魄,然后找到黑龙救醒它。黑龙眼泪能够医治百病,黑龙龙气能够打破六界常规,起死回生。”

“主人是想救活黑龙?我怎么觉得不该为之……”重楼从未见到未介生如此认真的模样,心下一慌,便将自己的梦境说了出来:“其实我前些日子也梦到龙窟,梦中有个和主人非常像的人,他……好像是在和黑龙打斗,受了很重的伤……”

未介生微微愣怔,回头看着重楼,问道:“当真?你也梦到了?”

“……是。”

那便是了。未介生心中感慨,重楼是借着檀九仙气存活的空壳,如今她和自己都梦到同样的东西,一定是冥冥之中注定,告诉他,是时候寻回檀九魂魄了。

思及此,未介生眸子一凌,拔地而起的气息将他的黑发偏飞又垂落,上百只琉璃瓶闪烁着夺目的光芒从他的虚空中出来,盘旋在黑龙尸身上空。他的双眸里流露猩红的冰寒,凛冽*气毫不掩饰地迸发。

发丝垂落之间,隐隐约约,能看到他眉心的红色印记。

“主人,不要。”重楼空抬着手,想去触碰密密排列的琉璃瓶。

却是徒劳。

未介生再一运气,香炉也在此刻从虚空中出来,翻飞在琉璃瓶之间亮起彩色光芒。那光芒不是来自香炉本身,而是缠绕在外的丝丝缕缕柔线。

丝线发着红光,伴着香炉翻转的影子脱离香炉编织成彩色烈鸟,长喙巨翅,腹部的丝线跟着它的呼吸起伏,明明是空心丝线绕成,体内却燃起熊熊火星。

火星即燃,噼啪崩坏之声不绝于耳,又犹如雷鸣,震人心魄。琉璃瓶发出碎裂之声……

“不——要——啊——”一声惊呼。

(二)

伴着一声沙哑的呼声,红色强光蓦地凭空消失,墨黑色烟云倏然缭绕,所有的琉璃瓶凝滞在半空中,龙窟中霎时寂静得可怕。正对着未介生和重楼,从洞深处走来一人,他鬓发灰白,衣衫不整,一副邋邋遢遢的模样,出手的招式却惊为天人。

未介生似是感受到这股气息,睁开了眼,分明觉得那人正死死注视着他。不适地皱起眉,心中有个错觉,就好像那人与他有着纠葛,可偏偏……

他什么也想不起来。

“哎哟,我当是谁,原来是你啊,石生!”老头轻轻一跃,便穿过未介生的结界走到他面前,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他。他向前靠,烟云就笼罩而来。三人渐渐化作浓重墨色下微小的影子,模模糊糊,而那墨色仿佛须臾间就可将他们吞噬殆尽。

“你是谁?”未介生定定问道。

老头挤眉瞪眼,又凑近未介生闻了闻,猛地抽了下鼻子,重楼不满,欲上前推开老头时,他猛地后退几步摇摇头道:“不对不对,你不是石生……是……不是?是?不是?是……”

“喂,你有完没完,主人问你名字呢!”

重楼还是挡到未介生面前,老头稍微看了眼重楼,觉得陌生便还是将目光落到未介生身上。未介生绕过重楼,自然地将她挡在身后。

老头终于挺直身板,苍老的眉眼间仍然透出与生俱来的威压,干咳几声道:“我乃林逸,认识石生千年了。”

“我应当认识你?”未介生的言语间丝毫读不出感情,他略一挥手,琉璃瓶和香炉便重回虚无。虽然面前的林逸看起来疯疯癫癫,可仙气远在他之上,而仙界根本没有这号人物。以防万一,他还需谨慎对待,便道:“我是被罢黜仙籍,堕魔的六界共主未介生,曾经仙界的澪生。自我出生至今,所见之人无一忘过,遑论我也未活得千年之久。”

莫非,林逸已经活了千年?

林逸从破旧衣袖中伸出根手指,对着未介生指指点点,皱着眉头,神情不满道:“石生啊石生,你啊你,如今当上六界共主就忘了我了?怎么说你我也是师出同门……不过,你将我忘了情有可原,那都算是你生前事了。”

未介生试图去理解林逸的话,反而被他绕晕,便干脆道:“我不管是你认识我,还是我应该认识你,请你离开这里。”

“你让我离开?”林逸跳了起来,一拍大腿坐到黑龙的龙脚上,气道:“要走也是你们走,我在龙窟住了快千年了!你知道救活黑龙的后果吗?六界都会因此动荡,方岱师门已经不在了,没有人能遏制住黑龙!”

重楼一震,果真是此,黑龙不能活过来。

“你要怎么样才肯离开?”未介生就当没听到林逸的警告,依旧我行我素。

“我……”林逸气不打一处,故做夸张的表情,嘴巴里似含着鼓气,扭头之后又被自己吞了下去。

忽而,他笑了出来:“我还真有个愿望。石生,你现在当上了六界共主就该有那张契约纸吧?我把魂魄卖给你,你替我实现个愿望呗。”

将将缓口气的重楼再次紧张起来,疯老头果真是疯老头,她原以为他会阻止未介生,没想到这么轻松就妥协了?

(三)

林逸的心愿是求得方岱师门的原谅。

方岱山是千年前仙界最厉害的仙门,所处的位置正是龙窟所在,言传千年前为了遏制突然暴走的黑龙,整个仙门中的上尊都因此丧命。仙门废弃后,所有的弟子都回了各自的地方。方岱山成了一片废墟,只剩下众多支离破碎的上古结界,也就是未介生和重楼来时看到的模样。

而林逸,曾是方岱山的大弟子,后来不知为何背叛师门,弄成众叛亲离的局面。他在外漂泊多年,后来回到变成废墟的方岱山,走到师门圣地时,残留的上古结界将他挡在外头。

他连进去添一炷香的机会都没有,方岱山还是不肯原谅他。

一晃千年,如今他终于能用契约的力量求得师门原谅。未介生大约了解林逸情况之后,便与他定下契约。可林逸还是不敢相信,非得要求未介生跟着他一同前去师门圣地。

未介生不愿与林逸有太多争执,便答应了,当然重楼也跟了过去。

三人愈往方岱山正中走去,碎裂的结界愈来愈多,浮云梯不停变幻,前一刻才踏足的一片,下一刻已经偏移很多。似乎是感知到有人前来,原本沉睡着的莲花第次开来,风拂过,一塘冷香。

云雾渐淡,墨莲引路,他们轻而易举穿透先前阻止林逸的结界。林逸还没来及感慨,周围景色开始杂乱迅速变幻,慢慢变为幅丹青水墨画。

想来是幻境,三人镇定下来,既是虚幻,无需害怕。

水墨景致停留片刻后又开始不断变换,这次来得更为猛烈以至整个地面开始晃动,混沌错影中她看到一朵曼珠沙华渐渐盛开,花瓣上滴淌着血珠。景致崩坏,像块巨大的镜子,碎裂后铺天盖地砸下……

骤然光亮,他们看到了千年前的画面。

青色石阶从山底延绵至山峰高处,两侧每五步立一面靛青色旌旗,其上刺字‘万剑悉归,宗归方岱’,在劲风中猎猎作响。

酉时将过,林逸打着哈欠旋着自己的肩膀,一步一步拖着麻布袋似的身子走下石阶。罡风带起夜雨细密扑面,他不禁打个寒颤眺望山底远处,加快步伐。

“怎么样,事情可还顺利?”

一道清润的嗓音响起,林逸循声望去,看到一个和未介生长得一模一样的石生,不过他穿的是和林逸一样的弟子青衫。林逸见到来人,没好气翻了个白眼,坐在石阶上等着他。

“我问你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你怎么不回答我?”石生索性用术法轻跃,直接落座到林逸旁边。

林逸长他一口气,拉着张沮丧脸:“你看我的样子像成了吗?青岑她不吃这一套,我还差点掉进禁地。”

“苦肉计都不行啊?”石生陷入沉思。

“根本行不通。”林逸干脆端正身子给自己运气,缓缓道:“青岑和你的珞珈不一样,她一直觉得自己出生不好,是因为身上煞气重,才有机会被送来方岱,与我们同在一个师门。”

“也是,还是珞珈好说话。”石生每次听到珞珈这两个字,嘴角都会忍不住上扬。

这便让林逸更加郁闷了:“还是你石生幸运,珞珈和你的身世都不错,门当户对,等将来你们两成婚,可别忘了请我一口酒。还有,你今后也别替我出主意了,你的法子在青岑身上都行不通。想要青岑接受我,还是得靠一颗真心。我不会放弃的,继续努力。”

石生啧啧两声,他的好兄弟感情路竟然如此不顺。

(四)

林逸无父无母,根骨和术法又极好,上尊们都有意向让他成为方岱山下一任主人,所以他是所以弟子中唯一能够进入师门圣地的人。他也早早地知道了方岱山的秘密,当初上尊们决定将方岱建在此处不为别的,只是为了联合所有人的仙气镇压禁地深处的黑龙。

方岱山有一块镇山石,有它在黑龙就被压在洞窟中,再加上洞中种了很多鸢绒净化黑龙,黑龙的气息很弱,百年来都很太平。

所以知道林逸如此处境的青岑,又怎么可能答应他。青岑知道自己身上煞气重,仙界是怕她去了别处为祸苍生,才故意将她收在方岱,不到万不得已都不会*了她。

青岑尽量避着林逸,也不会一同参与试练。可在一次真的面临敌人之际,上尊竟然派她与林逸同去,原因是被偷走的上古剑落入妖界的迷林,只有青岑能够在迷林中看清东西。

这个消息传到林逸耳中,林逸足足兴奋了一炷香时间,直到领着上百弟子一同前往迷林的路上,都是激动大于紧张。

“青岑,你看看这个。”林逸故意将自己的流云挤向青岑,青岑一路偏移,直到觉得自己幅度太大,才没办法和林逸并排前进。她看向林逸手中,躺着一块护身石。林逸得意道:“怎么样,送给你。”

“你从哪里得来?”青岑躲闪。

林逸索性用术法戴到青岑脖间:“你就带带着吧,是我上个月打败妖戾,从它身上拿来的。虽然护身石对仙人没用,也算讨个吉利。”

青岑摸着护身石,其内闪着幽幽红光,倒也算好看。不过她不想欠林逸人情,打算将石头拿出来还给他。林逸见青岑举动,无意间握上她的手制止,两个人便互相对视着。

片刻脸绯红,迷林中雾气便在这片刻变得非常浓,他们连彼此的脸都看不到。

众人慌乱,林逸立马惊醒,呵道:“诸位莫慌,站在原处别动。”

然而答应他的声响一点点零散,他们虽然没有走一步,却离彼此愈来愈远,互相互相的声响愈来愈轻。

庆幸的是在迷雾升起前一刻林逸握住了青岑的手,他们二人没有被雾气分散。林逸向青岑询问方向,对于青岑来说,迷雾对她没有任何影响。

所谓的迷雾,不过是众多瘴气形成的小型结界,带着每一个人移动,然后分散彼此。所以破除方法不算难,找到彼此,带出瘴气便可。

青岑道:“你握着我的手走,我带你找到他们,只要待在瘴气里的时间不久,便不会影响自身仙气息。”

林逸本就没有松手的意思,这下还有了正当理由握着。他费力地去看周围的东西,奈何眼前迷茫一片,连天都看不见。可见这瘴气有多浓,看不到边界,没有一点人声。

“他们已经听不到彼此的声音了。迷林里头虽然没有妖戾,被困住在此,最终因为瘴气仙气全失的倒不少。”青岑正走向离得最近的弟子,那人面上已经被吓得没了血色。

“所以说,青岑,你今后不要再说自己一无是处了,这回若不是你,大家都得遭殃。”

“……”

青岑蓦地顿住脚步,她眉心的煞气正在变得愈来愈烫。每当妖界动静时,她都能感觉到煞气发烫,可这次未免也太烫了。

林逸疑惑问道:“怎么了?”

“方岱要出事,我们得赶紧回去。”青岑的心头涌上巨大的恐惧,她的面前竟浮现出荧荧的鬼火,它们像四处漂浮的星子,而她就待在苍穹深处,整个世界没有一点活物,只有她孤孤单单一个人。

(五)

林逸相信青岑,为了大局考虑,只能暂时扔下其他弟子赶往方岱。可当他们飞到方岱上方,却是什么事情都没有。

“青岑,怎么回事?难道是妖界还没攻打过来?”林逸疑惑,并没有怀疑青岑,又道:“不如这样,我去禀告上尊,让他们做好准备,我们回去救师兄弟。”

其实青岑心中打鼓,她害怕妖界异动和自己的煞气无关,或许只是自己身上的煞气克制不住了。她皱着眉,不断俯视巡查下方,蓦地,心中有了个想法:“你随我来。”

此番换成她拉着他的手。

“可是你又感觉到了什么?”

“并非。只是我的猜测,我们去仙门圣地看一下,或许上古剑被盗只是个障眼法,看守圣地的师兄弟都不在,妖界可能盯上了镇山石。”

“莫非他们想要放出黑龙,让天下大乱?”

紧张沉默片刻,二人踏着流云落下,快步冲进师门圣地,迎接他们的是一片黑压压的云,惊飞掠过,才发现是无数密密麻麻的虫子,大大小小互相挤压着堆在一起,只看一眼,就让人浑身发毛,无法正常喘息。

“你是谁!胆敢擅闯师门圣地!”林逸猛地抽出手,双手结印便有一把星云剑出现在他胸前,他提剑跃起直接刺上前方的黑云。

黑云为了躲避星云剑一个转身跃起,黑云散去,其下是一个身披黑斗篷的妖戾,他的身形比林逸大一圈,披散的灰白长发下是一团黑色的魔气。

“哈哈哈,竟然被你们发现了,不过已经来不及了,镇山石已在我手中!” 空洞的声音,愤怒中带着讽刺。

林逸低眼扫过妖戾,星云剑从松开的手飞入空中,剑身仙气消失。他慢慢抬起左手,顿时仙气翻滚如浪,破开上空的虫云注入手中。

金色的剑身从白色仙气中出现,剑柄上的祥云流动。

“我当是谁,原来是妖王的无脸孩儿,今日被我撞见了,便休想拿走镇山石!”

妖戾一阵狂笑,两只浮着瘴气的手互相拍打出几声巨大的空鸣:“你怕是不知道吧,方岱的上尊们这时候都在八荒喝茶,赶过来怕是要半柱香时间。林逸,就凭你一人,你以为你能赢吗?”

林逸没再说话,星云剑在手上不停地流动,剑身渐渐透明,金色渗入剑心,从里向外透着流光溢彩的金色光芒。

妖戾大骇:“你怎么已经继承方岱山的秘术!这不可能!”

没有逃跑的时间,林逸挥剑而下,星云剑画出巨大的半圆,点点金光如烟火从圆中落下,妖戾身后的黑云被落下金光击中,他身影渐渐变淡,狂笑却不止:“可是你就算学会秘术,又能拿我怎样!哈哈哈……”

话音刚落,妖戾冲到了林逸面前,两人便都举着剑打起来。青岑看在眼里急得很,她不相信方岱所有的上尊都会去八荒参加茶会,总有那么一两个不喜欢凑热闹的,她要去喊过来帮忙。

可她将将转身,眉心灼热,再回头便看到还有一个躲在暗中的妖戾,正集中所有的力量,汇聚成一把墨色的长剑,直接刺向林逸。

她一声惊呼,便凑了上去。胸口顿时传来剧痛,她觉得自己愈来愈慢愈来愈轻柔,最后化做天边的一片云,四野的一阵风,慢慢顺着林逸挽她的手滑下,滑过指尖,然后永离了那一丁点的温热。脑袋靠在林逸脚边,然后轻轻闭上了眼睛。

(六)

后来发生的事青岑丁点印象都没有,她醒来的时候是趴在方岱大殿正中,而林逸跪在她身旁。

身上的剧痛告诉她,她还没有死。

所有的上尊都已经从八荒回来,面色凝重。林逸向他们磕头求饶,音嗓间满是哽咽:“青岑她什么都不知道,她是为了救我才替我挡了那一剑。”

“可你知道,镇山石是因她而碎。”

其中一位上尊冷冷开口,青岑猛地惊醒,强撑胳膊半抬起身子,心中惊恐异常,镇山石碎了?怎么可能?

林逸紧张道:“那把剑直刺青岑胸口,若不是她体内的煞气冲出来,她此刻早已没命。”

煞气?青岑颤抖着低头,看到自己双臂鲜血斑驳,她竟然流了这么多血都没有死,她体内的煞气爆发了吗?她的大限快到了吗?是她的煞气打碎了镇山石吗?

气氛凝重,另一位上尊赞同道:“当初本不该将她收在方岱,如今镇山石已碎,继续留着她便是个祸害。”

“不许伤害青岑!除非连我一起*了!”林逸异常激动地站到青岑面前,张开双臂护着她。

上尊道:“谁说要*她了,将她逐出师门。”

青岑早已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依旧半趴着,仿佛做最后一点绝望的挣扎似的开口道:“多谢上尊……”

而青岑一动不动站在那里,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还该怎么去挽救青岑,至少她不会死,那其他的,就让他从长计议。

他眼睁睁看着青岑被带走,瞪红了双眼。

林逸知道,青岑身上煞气爆发,妖戾都会避着她,她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可青岑自小就害怕妖戾,离开了方岱,她一定备受煎熬,度日如年。

他必须想法子救青岑,而唯一还能让青岑变回正常人的法子,便是方岱禁地深入的鸢绒。

如今镇山石已经碎裂,他进入龙窟就需更加谨慎,若是不当心打搅黑龙沉睡,势必会给六界带来动荡。鸢绒能够遏制煞气,他只是去采一些鸢绒,不会出事的。

林逸趁着夜色潜入禁地的龙窟,巨大而空旷的山洞被血池映红了半边,又在月光的照耀下发出幽深的微蓝。今夜的满月分外诡异,因为处在方岱山之颠,月亮又大又圆,光华大盛,妖冶地泛着红光。周遭有七彩的光晕。曲折的倒影在血池里,碎成一块一块的。

血池边上是鸢绒铺成的毯子,沉睡着的黑龙此刻便正在上面静静的栖息着养精蓄锐,等待谁来唤醒它。空旷而寂寥的山洞之中,只有它微微的鼾声。

林逸异常小心翼翼,踩了不少鸢绒送到青岑手中。他让青岑泡在鸢绒花的池子里,自己偷偷回到方岱。

本以为事情都会慢慢好起来,一日他从妖界回来,却被石生逮个正着。石生慌慌张张将林逸拉到暗处,质问他:“你是不是去偷摘了鸢绒?黑龙已经醒来,只不过它现在身子很虚,无法动弹。”

“怎么会这样?”林逸惊叹:“你怎么知道黑龙醒来?”

“这事我替你瞒着,所以我告诉你为什么我会知道,你也得替我瞒着。”石生警惕道。

两人在身周立了个结界,石生便将事情告诉了林逸。原来石生早在很久之前就想取黑龙的龙气了,他去过龙窟很多次,都没敢动手,如今黑龙已醒,他再不动手就没机会了。而当林逸问及石生为何要龙气时,石生只是告诉他为了珞珈。

(七)

然而事情的发展远超出所有人的预料,次日清晨,林逸偷采鸢绒的事被上尊发现,黑龙因为鸢绒减少而醒来,林逸也因此被逐出师门。石生在此时领命去种植鸢绒,却是为了去取龙气。

传闻,黑龙震怒,直接将石生生吞咬死了。上尊们赶去龙窟时,只剩下身受重伤的珞珈。整个方岱联手敌龙,一场血雨横扫方岱,众人死的死,伤的伤,上尊们用尽最后一口气将黑龙斩*,整个方岱自此成为噩梦。

大雨里暗色的血液没到脚踝,满世界都是*伐声,混乱而可怕,珞珈踩着血水一步一趔趄离开方岱,自此音讯全无。

当林逸得知此事赶回方岱时,四处都是哭泣哀嚎,偶尔冲出来的几个弟子对他破口大骂,更令他难受的是他的爹娘也赶来了,爹爹上前就是一拳头,将他的鼻血都打了出来。

众叛亲离啊……他怎就落到了如今的局面。

林逸踩着血水往禁地走,看到已经被斩*的黑龙,血水染红了整个山洞。他失落离开,在转身的那一刻看到黑龙眼角凝出血泪,滴落的瞬间变成一块血石。

而当他用手拿起,熟悉的仙气袭来,他喃喃说了句;“石生,如今你到真是变成了块石头。”

林逸将血石埋在方岱山顶,仙气最浓郁的地方,还给它立了块牌匾,上面写着石生之墓。

从方岱回来后,青岑一点不感激林逸压制她身上的煞气,可是看到林逸如此绝望的模样,终还是狠不下心,同意和他自此以后相依为命。

他们无处可去,便选了个山林隐居,这样的日子没过去多久,青岑身上的煞气虽然被遏制住了,但终究煞气已经爆发,她一年之后大限将至。或许是害怕生前造孽太多,死的时候遭受天谴,某日傍晚,她自己服毒死了。

青岑死后,林逸大多时光都坐在树枝丫上发憷,脸上是一片空忙忙的悲伤,他人见了他,都有些替他忧伤。冬去春来,日子一久,林逸便变得疯疯癫癫。他疯癫之后,便搬去了龙窟居住。或许是受到常年鸢绒的影响,他竟在不知不觉中活了千年。

千年时光,林逸都活在众叛亲离的阴影之中,即便所有人都已离世或转世,林逸都没有被得到原谅。知道他遇到未介生,才想到用契约来求得方岱的原谅。

画面淡去的时候,林逸双鬓发白站在师门圣地,他的眼中满是酸涩泪水。千年了,千年了,方岱终于肯原谅他了。

他的泪水终于落下来,他带着一世功过,终于踏上解脱之路。这一次,他终于可以睡一个安稳觉了。

“主人,林逸走了,我们要拦住他吗?”重楼有些不确定,她看向未介生,未介生却愣怔在当下。

“主人……方才看到的那个石生……”重楼无法确定,但是石生长得和未介生实在太像了,她支支吾吾道:“……是你吗?”

(尾)

方才所见,未介生确实没有丁点印象,或许真如林逸所说,那是他的生前事。

未介生的爹娘几百年前在方岱废墟捡到一块血石,将它带回仙界后,机缘巧合,血石变为仙胎。未介生记得,她的娘亲同他提过,那是他的来历。而至于他澪生的名字,是因为爹爹姓澪,又取了牌匾上‘石生’的‘生’字。

石生,前世被黑龙生吞,今生又带着龙气重生,无怪他的容貌在转世投胎后都没有任何改变,原来他体内就有龙气,他找了那么久的气息,就在他自己体内!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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