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湘莲这个人,是曹雪芹笔下的一位侠士,有貌,你看薛蟠一见他,魂都快丢了;有才,武功不用说,客串一下小旦,把尤三姐迷得不要不要的;有个性,虽是落魄公子,凡和他相交的,无一不敬重他这个人,当然不是芸芸众生般的人物;有慧根,跛足道人不过没头没脑的一两句话,他就彻悟,剪去烦恼丝,随着道士飘然而去了。
这是啥人?神仙一般的人物啊。
这是曹雪芹在《红楼梦》的时代背景和文化民俗背景下的观点。
可是时代发展到今天,《红楼梦》里的许许多多的人物形象,我们的观点和曹公的观点差别并不太大,可是对于柳湘莲,屏山绝对认为他就是个渣男,我有三处例证。
一、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双重标准柳湘莲出场,曹雪芹是这么说他的:
世家子弟,读书不成,父母早丧,素性爽侠……赌博吃酒,眠花卧柳,吹笛弹筝无所不为。不知他身份的,却误认作优伶。
其实就是不爱读书、吃喝嫖赌、不务正业的败家子。柳湘莲这个做派,和薛蟠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呢?
他自己可以胡来,当他得知尤氏姐妹曾经在宁国府住过一段时日后,一口断定其不可能干净,自己可不做这剩王八。他自己是实锤,对人家尤三姐是用猜的,一口断定,立刻退婚。这个时候他只管不做剩王八了,被退婚在封建社会的女性来说还有什么名誉可言。看看大观园出现绣春囊,王夫人说这要是让人知道了,公子小姐们的脸面性命还要不要?轮到尤三姐,就不调查不研究,脑子一热就退婚,人家女孩子还活不活?把人家女孩子的名誉口碑当不当一回事?柳湘莲在《红楼梦》里可是正面形象,这个举动真的一点也不侠士。
当然,柳湘莲猜的有道理,尤三姐的确有贞洁方面的问题,所以柳湘莲退婚,尤三姐没有一句据理力争的话,绝望的尤三姐拔剑自刎,柳湘莲一下子就觉得错怪了尤三姐了,他懊悔不已,对尤三姐给出了一个盖棺定论的评价:刚烈贤妻。
柳湘莲对尤三姐的愧疚之心并没有结束,他做出了一个更加激进的举动,随着道士出家了,用这种方式救赎自己的灵魂,也算是祭奠了尤三姐他这位贤妻。
尽管结局能交代得过去,但毕竟是一条生命,如此的儿戏人生,柳湘莲的这个草率还是很难让人原谅。
二、一言不合就揍人,理由却站不住脚柳湘莲对薛蟠的一顿胖揍,看似形象高大,细分析着实站不住脚。
赖嬷嬷的孙子赖尚荣因为当了州县官了,赖家扬眉吐气,家里连摆了三天酒宴、唱大戏。柳湘莲也被请来客串。薛蟠一见了柳湘莲,喜欢的不要不要的,得知他马上要走,叫嚷:“谁放了小柳走了?”这一句就把柳湘莲激怒了,薛蟠见到他,欢喜地说:
“我的兄弟,你往哪里去了?”“好兄弟,你一去都没兴了,好歹坐一坐,你就疼我了。凭你有什么要紧的事,交给哥,你只别忙,有你这个哥,你要做官发财都容易。”
薛蟠这个话说的轻佻,有勾引柳湘莲的意思,不过薛蟠也是分人的,他咋不去调戏秦钟、冯紫英、赖尚荣等人呢?柳湘莲本来就是吃喝嫖赌、动不动客串小旦的人,别人都拿他当优伶看了,薛蟠招惹他也在情理之中,况且他和秦钟、宝玉关系本来就暧昧不清,宝玉可以来惹,薛蟠就不行了?看不上薛蟠,直接不理他就是,或者骂他一顿都行,柳湘莲却假装要和他好,把他骗出城去,把他暴打一顿,让他喝臭水沟里的脏水,极尽羞辱之能事。柳湘莲这个做的就实在太过了。连薛蟠都说:
“原是两家情愿,你不依,只好说,为什么哄出我来打我?”
看,薛蟠并不是故意要欺负他,人家也是要两厢情愿的。柳湘莲让薛蟠说他是正经人,还要把话说得更软些,还自称是柳大爷。柳湘莲也就敢欺负欺负朋友圈混的不行的薛蟠。也算是变相挑软柿子捏了。这事做得不怎么磊落。
三、亦侠亦匪,柳湘莲是一个水浒般的人物柳湘莲最闪光高大的形象,发生在六十六回,薛蟠做生意归途中,遭遇强盗,幸亏遇上柳湘莲,赶走贼人夺回货物,救下薛蟠等人的性命。这里薛蟠感念柳湘莲的救命之恩,和他结为生死兄弟。
一副柳湘莲不计前嫌仗义出手的侠士风范有没有?其实经不起推敲。
柳湘莲恰巧碰上薛蟠遇难,不管怎样总是圈子里的人,没有不救的道理,这是讲得通的。可柳湘莲对薛蟠是一万个看不上,人家薛蟠喜欢他,他都认为是玷污了他,帮忙就算了,接受薛蟠的重谢也正常,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柳湘莲就能接受和薛蟠行生死八拜之交了,这个转变太凌厉,以柳二爷以往的秉性为人,找不出正当的理由。
其实也好理解,两大要素使他做出这样的选择:
1、柳湘莲说好听点是萍踪侠影,难听点其实他就是一个败光了家产的流浪汉。他靠什么生活?路见不平吗?别开玩笑了,这是碰上薛蟠了,要是别人,难说他会不会从强盗那里将财物抢过来据为己有。说白了,说柳湘莲是侠没问题,说他是匪盗亦可。
靠这个维持生活先不说未知因素太多,功夫好的不独你柳湘莲一人,说不定哪一天死无葬身之地可不是没可能。柳湘莲渴望稳定下来也是人之常情,谁能解决他的这个问题呢?他救了薛蟠的命,也就可以坦然接受薛家的答谢了。
2、薛蟠的知恩图报正中柳湘莲下怀。薛蟠被救后向贾琏说道:
“……我先进京去安置了我的事,然后给他寻一所宅子,寻一门好亲事,大家过起来。”
看看,都需要薛蟠给他买宅子了,也就是说柳湘莲把祖宅都败了。他不流浪干什么呢?当初揍薛蟠,那是自己的家都没了,薛蟠拿他当粉头取乐,刺痛了他的自尊心,如今薛蟠感激他,拱手送上宅子,自己可以安居乐业了,还不赶紧笑纳等什么!说来也是好事连双,有人给置买房产,马上又有贾琏送上尤三姐这门亲事。风餐露宿了多日的柳湘莲一听就表了态:
“我本有愿,定要一个绝色的女子。如今既是贵昆仲高谊,顾不得许多了,任凭裁夺,我无不从命。”
别说柳湘莲了,换任何一个人都会从命,贾琏娶了尤二姐,这尤家就不算是高门大户,也绝不是平民百姓,至少也是一个小门户家正经的小姐。他柳湘莲此时吃了上顿没有下顿,还有什么资格挑拣。
可是回了京已经被薛蟠打理好一切的柳湘莲,随着处境的变化,马上露出了他此一时彼一时的真实想法,居住过宁国府的尤三姐被他认定不干净,执意要退婚了。
当初看不上薛蟠,可以看做是柳湘莲有自己的精神层面,如今可以与薛蟠八拜之交,是现实的需要;当初一口答应和尤三姐的订婚,是惶惶不可终日时的救命稻草,如今执意要退婚,是安定下来后的需要提高。
柳二爷哪有什么做人的准则,不过都是权宜之计,不同情景下心态需求的不同罢了。柳湘莲,是最像水浒人物的红楼人物。也是屏山认为的一枚货真价实的渣男。
我是屏山,欢迎点评、关注。为您研读《红楼梦》里的真故事。
参考原著:甲戌本《脂砚斋重评石头记》;庚辰本《脂砚斋重评石头记》;人民文学出版社120回通行本《红楼梦(上下册)》(庚辰底本前80回)
图片来源:清 孙温《绘全本<红楼梦>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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