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胤对袁灵枢道:“你怎么样,能驾遁么?”袁灵枢脸色还是有些苍白,摇头道:“只怕不行。”公孙詹龙道:“我来背着袁师姐。”子游点头道:“公孙有风雷双翅在,不驾遁光,也比我们要快。四人捏把土望空一撒,借着土气云光,飞腾半空,但见公孙詹龙背着袁灵枢,双翅一夹,风雷大作,宛如摩云大鹏,振翅直上云端。六人会合一处,向昊天宫而来。
众人在云端穿行快约半个时辰,看看已远远能望见昊天宫金色的尖顶隐合云雾之中,宋子游道:“我们到了,下去吧!”众人正在收遁,忽听一声长啸破空传来,俯瞰下去,但见昊天宫广场上,光芒闪烁,竟是有人相斗。宋子游怪道:“奇怪。是谁在宫前动武?”公孙詹龙眼尖,道:“是个和尚,咦?玄明师叔为什么和他动手?”要知玄字辈七真人中,玄空玄明性情开朗,不若其他五位师兄心眼狭窄,加上两人年纪与九殿弟子相若,平易近人,极喜提携后辈弟子,很多弟子还是非常愿意将这两位真人视为亦师亦友的。两人志趣高雅,修为深不可测,天山剑派极少有人见过这两位长辈师叔出手。
宋子游按下遁光,但见场上一僧一道,正斗得剧烈,半空中但见光华满目,刀剑往还,难解难分。宋子游在人群中道:“玄空玄明两位师叔的见识内力在九殿殿主之上,既亲自动手,定是有大大的疑难。我进宫去复命,元师弟,你在这里好好看着。”元胤应了一声,宋子游先带着司徒典和博英侯两人先进宫来。
宋子游与博英侯司徒典三人进宫,远远便见邋遢居士与金童子两人坐在老祖袍服飞来椅前正在议事,连忙上前参见。两位长老见了子游三人,站了起来问道:“你们六个去了一趟,是何结果?”
博英侯道:“果真如启明师叔所言,三光神水渐渐枯竭,八耳神剑也生了锈迹。一条巨虫,不知为何竟能突破两处结界,窜进山谷,将山谷中挖了一条巨大的深渊出来。”宋子游道:“弟子担心,邪魔歪道已有对天山剑派不利的图谋了。”邋遢居士与金童子对望了一眼,一片阴云慢慢浮上了脸庞。
元胤扶着袁灵枢,与公孙詹龙三人站在一处,正看着玄明与那僧人恶斗。
但见那僧人肤色黝黑,形容枯槁,宛若一条竹竿般又瘦又长,头顶光秃秃地,脑后却有一圈白发,身穿衲衣,手持一口红光闪烁的长刀。只听当的一声,半空中火光飞溅,玄明真人落地,手抚长剑,道:“好一手九阳神光刀法!天山剑派与小雷音寺乃是手足之交,当次道消魔涨之机,大师何故*上天山?”
元胤听到“九阳神光刀法”六字,心头不由得一震,暗道:“曾听师父讲说西域各大门派的秘传武功,知道小雷音寺有一门‘九阳刀法’的武功,威力无穷。但师父曾说,也许小雷音寺这门刀法只是一个传闻而已,从没听说小雷音寺有哪一位高僧将这门刀法练成过。而这功夫到底如何神奇,天底下谁也不知。玄明师叔这么说,原来小雷音寺的确有这一门奇功。”那僧人嘿嘿一笑道:“善哉!善哉!老衲此来,是特意来领教天山剑派不世出的剑法来的,别无他意,你无需担忧,只管全力来攻我!”
玄明还未打话,只见背后玄空喝道:“你来领教天山剑法,当以小雷音寺武功法器以应之,为何你手中拿着的却是极禅剑派的镇派至宝‘轩辕火云刀’?”那僧人桀桀怪笑道:“极禅剑派无德无能,不能用此天造神器,老衲随手取来,向天山高贤讨战,有何不可?”
元胤暗暗吃了一惊道:“极禅剑派元昆法师乃是佛门有数的得道高僧,这老僧只说‘随手取来’,可不是说极禅剑派几乎不堪一击了么?”
玄明剑尖斜斜指地,淡淡地道:“贫道与大师打个赌,大师愿意赌么?”
那僧人怪笑一声道:“好好好!贫僧生平好赌,因此犯了嗔戒,被掌门法师贬在门外苦行多年,你且说说看,如何赌法?”玄明微笑道:“我天山剑派与大师赌斗,若贫道侥幸胜得大师一招半式,请大师将此刀留下,如何?”
那僧人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大笑声,道:“若是你输了,便当如何?”
玄明真人微笑道:“贫道若输了,当然无能令大师将此刀留下。”
那僧人倏地收了笑容,冷哼一声道:“你这牛鼻子道士打的好如意算盘,我输了你要我留下宝刀,你输了却什么也不肯拿出来?只这世间,哪有这样便宜的事?既然你要赌,那老衲就陪你赌一把。你若输了,我要天山剑派让出昊天宫给我居住,你肯是不肯?”
玄明真人脸色一变,道:“昊天宫乃是本派老祖静修养德之地,老祖袍服若在,本派弟子便算面对何等强敌,即便肝脑涂地,也不敢将祖宗的基业拱手送给他人。”那僧人怪笑一声道:“好!我不要你的昊天宫,不过你若输了,老衲就要你的六阳魁首!”
只听半空中嗤嗤声响,那僧人轩辕火云刀扬空一挥,光芒闪耀之下,五道罡气破空袭来。在场观战的人不少,见他的刀法,都不禁暗暗吃惊道:“罡气乃后天苦练得来,这僧人随手一挥,便能发出五道罡气,可见修为非同小可!”但见玄明真人身躯倏地一转,长剑幻动不休,左手剑诀虚点一点,长剑倏地剑光散落四方,铮铮铮铮,金光迸散,一刀一剑,已在半空中连碰三碰,那僧人与玄明真人都是身躯微微一晃。玄明真人但觉道心移动,心潮难平,心中暗暗惊讶道:“久闻小雷音寺以‘内罡’著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若论罡气之精纯,我远不如这僧人。”
他一念及此,手中长剑缓缓飞起半空,手指连划,场边众人都是个个看得清楚,他指尖划出的是两个字“道德”,都不禁微微*动起来,窃窃私语地道:“‘九阴道德神通剑法’乃是老祖自创的天山十三法诀之一,寻常弟子,等闲不能得见,玄明师叔使出本派秘传,想必那僧人当真是棘手之极了!”
袁灵枢身体还很虚弱,半倚半靠着元胤,轻声道:“你看清楚这门剑法,这是本门十三种镇山剑法之一,弟子修为不够,还远不能修炼。”元胤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袁灵枢又轻轻地道:“九阴道德剑所用者并非真剑,乃是以元阳指力化剑作气,有质无形,可凌空御剑,布下‘剑罡’。那僧人使出佛门罡气,玄明师叔以道家‘剑罡’以应之,可见两种法门,其实各有所长,各有所制,足可相辅相成。” 但见那秃头老僧发出罡气之时, 脸上神采飞扬,隐隐似有宝光流动,便如明珠宝玉,自然生辉,轩辕火云刀交于左手,右手大拇指与食、中两指轻轻搭在一处,似如虚空拈着一物一般,脸上忽然露出怪异之极的微笑,左手五指向外轻弹,同时向玄明真人轻轻吐出一口气。
玄明真人剑光在前,忽觉身上道袍无风自动,一股暖洋洋的气息扑面而来,大吃一惊,暗忖道:“我九阴道德剑法精炼数百年,自忖剑光所及,无物能侵,想不到这老僧心机如此神巧,竟然想到以佛门罡气来破我的剑罡!”
他心中虽惊,依然谨守门户,双手拢在衣袖之中,突然之间只见半空中长剑忽地飞舞跳跃起来,便似有人以无形之手握剑,在半空挑动搅拨一般。那僧人忍不住脱口赞道:“九阴道德剑法乃是天山老祖心传神功,老僧今日得见,大饱眼福,佩服,佩服!”玄明真人微微躬身道:“大师过奖了。本派老祖所传神功,若真要名副其实,练至无形无相,纵穷毕生之功,也难以有所小成。后辈弟子但需尽心竭力,以平常心待之,任尔施为,或有斩获也未可知。”他说这几湖话平淡无奇,元胤听了,却似乎觉得他是说给自己听的一般,连忙竖起耳朵,全神贯注地听他说话。
但闻玄明真人又道:“外魔来时,若是吾等道浅,难用心法点化,便非得出手降魔不可。可惜贫道根钝,于老祖所传未能精进,只修得凡胎俗骨,难成大器。”那僧人又是一阵怪笑道:“以你所见,我小雷音寺气罡与你天山剑派的剑罡,到底孰优孰劣?”玄明真人轻轻摇头道:“但正道门下,皆法无优劣,而力有高下。”那僧人点头道:“可见你是个老实君子,童叟无欺。若老衲以气罡全力来袭,那便如何?”玄明真人道:“渊深难测,贫道不敢妄语。天下道武之学浩如烟海,小雷音寺诸贤所知渊博,贫道万万不及。但大师气罡虽然厉害之极,于贵派‘七宝砂树’秘奥,却始终还未能得窥门径,不知贫道说的是也不是?”
那僧人冷冷地哼了一声道:“老僧若要窥知七宝砂树之堂奥,恐非十年二十年可以得成。急功近利,乃大违我佛慈悲本怀,数十年来老僧枯坐山寺,眼见门下弟子所练功法渐渐脱离本质,乃欲竭力劝止,无奈诸人慧根仅此,难以回头。老僧忝为神象上人坐下硕果仅存的弟子之一,只好不远千里,借刀回寺闭门苦练,妄图以一己之力,延缓枯朽之期。如今老僧学有所成,但望贵派切磋斧正,岂敢堕入外魔之道?今日得见天山高贤,老僧见猎心喜,但愿以我本门所学,向真人领教几招。”
元胤听了那僧人这段话,心中顿时一省道:“是了。小雷音寺非是剑派,寺中所传,自然诸般武器,都能拿来伤人。这僧人想必是好武成痴,以至于才跑去极禅剑派,把极禅剑派的镇山之宝也偷了来,特意上天山来与我派‘印证’一番。那‘轩辕火云刀’刀法虽虚无缥缈,难以捉摸,但辅以佛门气罡之术,却能*人于无形,实是厉害之极。只不过这僧人将一手刚柔并济的火云刀法使得长枪大戟大开大阖,气势超迈,却是大违佛门法术的慈悲本意了。”
但见那僧人语毕, 笑容却登时僵住。原来玄明真人那张面容忽然变得奇特之极,左边的一半脸色红润,皮光肉滑,有如婴儿,右边的一半却是一副枯骨,除了一张焦黑的面皮之外全无肌肉,宛然便是白骨森森,形容可怖之极,那僧人悚惧之下心中顿时肃然,道:“天山剑派果然不愧为西域第一门派,这道人反掌之间,便露出‘本相’,真身在于何处,我却丝毫不知。他能我眼皮底下悄悄换过元身,令我在‘物我两相’中徘徊不前,可见这道人虽然年轻,法道修为委实并不在我之下。”
元胤心下也是十分明白:“师父以前对我言道,昊天宫长门之所以多年占据权柄,在历次大较中屹立不倒,不但因为大师伯玄真真人早已参透老祖所传关奥,更在异日的修行中反转其道而行之,两道并证,因此道法术法,一日千里,道法之工、拙、捷、巧无一不通,奇正之道,易如反掌。玄明师叔本相荣枯大法引九阴道德剑法为内辅,以剑罡为内蕴独辟蹊径自成一家,想是已到了登峰造极之境了!
果然片刻之间,只听玄明真人身前嗤嗤声响,九阴道德剑威势大盛,将那老僧发出附在刀法上的罡气都倒逼回来。原来玄字辈七真人中,玄明真人年纪最小,但心思最巧,他初时只取守势,看尽对方僧人的法数再行反击,这一自守转攻,那老僧发出的罡气幻化五彩,竟在半空中带着呼呼的风声回旋飞舞,赤、红、蓝、黄、绿五道罡气中还夹着玄明真人反击的一道青气,宛如飞蛇一般,灵动无比。
那老僧一改先前的戏谑之色,神情庄重地微微点了点头,左手拈物之姿渐渐变化成一只枯瘦无比的单掌,手中轩辕火云刀法刀路倏地一变,刷刷数刀,五道罡气刚刚飞到他胸前,登时在淡红色的刀光中消失不见,玄真道人发出的那道青气,也是宛如风吹薄雾一般,渐渐散开。他这一路刀法几如一幅构图简单的泼墨山水也似,纵横倚斜,寥寥数笔,却是刀路雄劲之极,极有石破天惊、风雨大至之势,元胤远远在人群中看着,忽然惊叫一声:“玄明师叔小心!”但见那老僧倏地弃刀于地,双掌齐推,轰轰两声急响,半空中出现一对巨大的掌印,分袭玄明真人右胸左肩,这两路佛门掌法行险之极,他料玄明真人内力蓄势缓进,一时之间,难以伤到自己,因此心念甫动之下掌力内力与罡气同时反攻,后发先至,要打玄明真人一个措手不及。
那老僧果然思虑周详,两路带有罡气的厉害掌力同时发出,却是轻重有别,先后稍分,岂料玄明真人攻击过来的一剑却是“剑中剑”,电光闪烁之间两剑齐出,光风响动,那老僧忽然手掌上扬,挡住了刺向自己右胸的一剑,跟着右足飞点,向后急射而出,饶是他退得再快,也不及玄明真人剑气来如飞电,当的一声轻响过去,那老僧躲过玄明真人摧身破血的一剑,却无法破解紧跟而来的另外一剑,他匆忙中宝刀挥成一个淡红色的刀圈,硬接了玄明真人一剑,半空中火星爆散,玄明真人飞身落地,兀立如山,那老僧却是连退了三步,方才站稳。
那老僧输了一招,却是微微一笑,道:“久闻天山剑派玄字辈七大真人个个武学渊深,老僧有幸一战,何其幸焉?只是我们的较量才刚刚开始,接刀!”说着轩辕火云刀一刀劈出。极禅剑派轩辕火云刀乃是古之神物,非但无比锋利,更且可以以刀气伤人筋脉,是*气极重的神器。这把神刀自入极禅剑派,便保存在佛龛香烟之中,派中无人能用此刀。那老僧这一刀看似毫不费力,实际上玄明真人在他一刀挥出之后,便立感到各有两股刀劲分从不同方向袭来,当下持定心神,长剑向前一捺一点,以纯正无比的九阴道德剑法接了敌人一刀。
这一招过手,玄明真人却是身躯摇晃,那老僧桀桀怪笑一声道:“得罪!”只见那老僧五道罡气再次升起半空,向玄明真人攻了过去。玄明真人对这位不知因何而上天山来的老僧本甚忌惮,突见五道罡气凭空来袭,一时竟无法猜不透他刀意与罡气哪路在主,哪路为辅,长剑嗤嗤作响,在身前结下了一片森森光影,抵挡对方的来势。
元胤在旁看了,心中暗暗奇怪:“玄明师叔如此全力反击,所谓‘飘风不终朝,暴雨不终夕’,如何能够持久? 他老人家乃是当世高人,怎会以如此急躁刚猛的手段应敌?”果然元胤心念不过动了片刻,那老僧赤、红、蓝、黄、绿五道罡气突然一分二,赤、红两道罡气为一组,蓝、黄两道罡气为一组,剩下绿色罡气,杂在刀气之中,三路劲气,宛如组成小小的一个天罗地网一般,四面八方向玄明真人推来。双方力道一触,那老僧的五道罡气遇着玄明真人的剑气阻截,顿时在半空凝聚成一个五色彩球,发出嗡嗡响动,猛攻而前,玄明真人鼓荡真力,森森剑气护住了全身。但见那五色彩球倏地同时散开,光影色栅中火光再现,当的一声裂响,玄明真人手中长剑断成三截,那老僧哈哈狂笑!
玄明真人脸色灰白,站起身来,缓缓地道:“好,你赢了!”
那僧人怪笑不绝,道:“你输了,便当如何?”
玄明真人冷冷地道:“我输了,便输项上人头给你!”夹手将身边一名弟子手中宝剑抢过,铮地一声伸指弹在剑锋上,一字一句地道:“天山剑派人人都是铁骨铮铮的好汉,取信天下,决不食言!”剑锋倏地反转,向自己脖中抹去。众人失声惊叫中忽然之间蓝、红两道寒光同时闪过,玄明真人手中长剑再断成三截,断片飞上半空,手中只剩光秃秃一个剑柄,原来是那老僧与另外一人同时出手,阻止他刎颈自尽。
那老僧手提宝刀退后数步,嘿嘿笑道:“我来天山,并不是要取你性命,你何必急着去死?你这小孩是谁?”原来另外一个出手的人正是元胤。
元胤抱拳道:“在下元胤,在天山剑派济济群英中敬陪末座,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弟子而已。”
那老僧心中惊疑不定,问道:“你到底是谁的弟子?”
元胤不卑不亢地道:“我是谁的弟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师如此身手竟也趁着魔教将要颠倒天坤之际兄弟阋墙,令亲者痛仇者快之举,着实令在下不敢恭维!”那老僧志气满满,自踏上天山昊天宫广场的第一步始,便存了要尽灭天山剑派威风的念头,何曾想到并力一击虽能击败玄字辈七大真人之一,却被这凭空冒出来的小弟子元胤抢白一通,当下哈哈一笑道:“正邪之分,老衲从不在意。老衲只在意能否以一己之力,令天山剑派俯首称臣。小伙子,这趟浑水可不该你来淌,天山剑派掌门何在?你请他出来,老衲自有说法。”
元胤道:“本派掌门下山追寻叛徒,不在山上。”
那老僧道:“天山剑派掌门,岂非是第一高手?”
元胤道:“高手之分,在于这人是否心存正义,若非如此,就算术法再高,却怙恶不悛,为天下万夫所指,这又何足为奇?”那老僧虽是痴迷术法之学,于身外之事从不过问,但天山剑派哪几位是他心目中的“高手”人选,他自是心知肚明,眼前这年轻人的名字他从未听过,而这年轻人内力之强,术法之精,丝毫不逊于其余玄字辈七大真人,只需异日打磨,便堪称一代英杰,但见他虽布衣芒鞋,平淡之中隐隐露出雍容威严,神色间全是凛冽之气,心中一动:“久闻天山剑派威震西域,名垂万年,这少年虽与我只是一个照面的交手,却显见他的修为皆不在所谓‘七大真人’之下,但此人何故又如此默默无闻?”手中轩辕火云刀轻轻一抖,红光流动,道:“既然你强出头,那老衲只好向你请教几招了!”
玄明真人丢了手中断裂的剑柄,低声喝道:“且慢!”身形微晃,拦在两人之间。那老僧道:“贫僧并无害他之心,只要和他印证剑法术法,有何不可?天山剑派赫赫威名,何故婆婆妈妈,效那儿女之态?请让开吧!”他语气与脸色傲意大盛,而玄真人虽是愤怒,却又无可奈何。元胤不及多想,大声道:“好,既然大师肯于垂爱,在下便勉力一试。只是大师先前与天山剑派的约定,还算不算数?!”
那老僧微微点头,道:“年纪不大,口气不小。好,我就当只与天山剑派一人斗过,刚才的赌斗依然算数,我若输了,这把宝刀就交给天山剑派;你若输了,当死而无憾,输一条性命与我,是这个意思么?” 元胤点头道:“好,我就是这个意思。请大师赐招!”手中刚刚得来的沧海神剑斜斜指地,作一剑礼。
那老僧却一反刚才与玄明真人相斗时的淡定自然,呼地一声腾空飞起,双手握刀,一刀疾劈了下来。但闻风声猛烈,罡气纵横,须臾之间,锋利无比的轩辕火云刀已去元胤头顶不盈尺外。元胤的剑法却简直可以说成是“滥竽充数”,他只在大较之前,受过二师兄沈坤岳的急就指点,粗通本门剑法而已,如何能当此一剑?眼见对方宝刀已到头顶,当下不及细想,双手握剑,横架硬挡,只听当的一声,元胤连退三步,手腕酸麻,身形摇晃,那老僧却是一个倒纵,急飞数丈,登时脸色大变!
那老僧自负当时,目高于顶,这一惊却当真非同小可,想道:“天山剑派居然又出了一位绝顶高手,我怎地全然不知?这人年纪轻轻,只不过二十来岁年纪,怎能有如此修为,能接得住我全力一击?”殊不知他心中所想,却是大大想岔了。原来沧海神剑以一剑之功,能汲四海之水以为己用,轩辕火云刀却是属火神物,自古水能克火,当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轩辕火云刀威力再盛,又焉能抵挡得住沧海神剑四海之水?一刀劈下,果然无声无息!
那老僧心中之惊疑,却更甚以往,问道:“你这小伙子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功夫?”玄明真人曾眼见元胤在百年大较中击败昊天宫第一大弟子霍鹰扬,自是对他的修为大有了解,当下冷笑道:“久仰小雷音寺诸贤睿智圆通,识见非凡,却也口出这等谬论。此子乃我天山剑派新任掌门天玑师弟关门弟子,他一身所学不是出自天山,却是出自何方?”那老僧一怔,一张黑黝黝的脸上微微一红,道:“今日得识高贤,幸何如之,尚请不吝赐教数招,令贫僧有所进益。”元胤道:“我的剑法可是见不得人,从来没认真学过。”那老僧嘿嘿冷笑道:“既不欲赐教,何故妄言欺僧?得罪了!”身形微侧,袍袖挥处,轩辕火云刀再起,四招齐发,同时向元胤砍来。
他这四刀,凝聚了全身劲力猝然攻至,元胤兀自懵然不觉,但他乃是十世先天修成的灵体转生人世,见对方刀快如闪电,当下右手剑向前一抖,心与气通,自然而然的使出一招他曾在大较中看过的剑法来。他内力之强,当世已少有人能及,但听得嗤的一声响,一股浑厚无比的内力疾向那老僧刺去。那老僧悚然一惊,竟是急急收招,宝刀连挥,刀气大盛,使出了一路败中求胜的刀法。
元胤这看似不经意地出手,不唯那老僧大为惊奇,而玄明玄空两位真人亦是大出意料之外。那轻飘飘看似笨拙之极的一剑,在那老僧看来,却是身前身旁三路,无一不在元胤剑尖所指,任何一路稍有疏失,恐怕都是趋败之弱。那老僧见他沧海神剑刺出,立即蓄势相迎,不料对方这一剑竟是毫无半点劲力,不禁心中一跳道:“传说天山老祖是个大智若愚的人,出手击敌,手法跳荡之极,令人摸不着头脑,无迹可寻。这少年难道竟也和他的祖师一般,是个厉害之极的人物么?”
他这次前来天山,分别在九殿挑战,一日之间,连败七位殿主,却在昊天宫门前栽了个筋斗,心想若不显一显颜色,自己名气受损事小,小雷音寺威名却是从此堕在地下,难于再复,当下轩辕火云刀左右连劈,以五道罡气封住元胤退路,气再发于刀身之上,猛斩元胤右肩。玄明、玄空两位真人在旁,不禁齐声叫道:“小心!”
元胤听得玄明真人等人的惊呼之声,知道不妙,沧海神剑倏地全力挥出。他心知不敌这无名老僧,心下惊慌,体内先天自成的真气自然涌出,剑光闪烁,叮当声响,竟同时架开了那老僧这一招四刀,剑势未尽,嗤嗤声响,向那老僧反击过去。那老僧无暇多想,挥刀挡击。哪知元胤这反击的一剑,却是神妙无方,从旁窥见别人所使剑法在他手下使出,说不出道不尽的神奇自然,刀剑一交,那老僧只觉脚下一沉,坚硬无比的花岗岩地面,竟被他退后一步的一脚,踩出了一个清晰无比的足印来,那足印深达两寸,可见他刀上承受的压力是何等巨大!
那老僧心中大惊,尽力催动内劲舞刀相抗,广场之上剑气纵横,刀劲飞舞,便似有无数风雷相互冲撞激荡,再斗片刻,那老僧只觉得对方剑上传来的内劲越来越强,剑法也是变化莫测,随时突有新意,与适才玄明真人拘泥规矩的剑招大不相同,令人实难捉摸。他心中既惊且悔:“天山剑派之中居然伏得有这样一个青年高手,今日当真是自取其辱!”突然间嗤嗤嗤连砍三刀,叫道:“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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