臂疤之谜
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村,村里有个老刘头。老刘头早年丧妻,为了把独子刘安养大成人,他当爹又当妈,一把屎一把尿,吃尽了苦头。好在刘安这孩子也争气,一路发奋读书,后来一举考取了功名,被分配到邻县去做了个县令。
老刘头见儿子有出息了,心里很是欣慰。他觉得自己总算苦尽甘来,可以安享晚年了。于是,老刘头把家里的那几亩地租给了别人种,自己跟着村里的建筑队,做了名小工,每天也能赚几十文钱,足够他每天喝上二两小酒了。
这天,老刘头正在工地上和泥,突然村里来了个年轻人,说是刘安派他回来接老爹去享福的。老刘头听了这话,心里高兴坏了。他连忙收拾好东西,跟着年轻人就上了路。
可是,刚走到半道上,老刘头一拍脑门,道:“哎呀,看我这记性,差点儿忘了件大事儿!安子他娘去世得早,他小时候多亏了他二姨的照顾。这些年,我们家和安子二姨家也一直没断了联系。他二姨还多次捎信来,让安子有空了去她家一趟,说她给安子物色了一门亲事。正好这次进城,我可以把这事儿跟安子说说。这样,你先走一步,在前面驿站等我,我回去跟他二姨说一声,随后就到,如何?”
年轻人听了这话,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道:“刘老爹,刘县令公务繁忙,特别交代我,接到您老人家后,就火速回县衙,他已经在酒楼订了一桌酒席,要为您老人家接风洗尘呢!”
老刘头听了这话,想了想,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写封信,麻烦你帮我带回去给安子吧!”
很快,老刘头就从路边小店里借了纸笔,写好了信,交给年轻人后,自己转身回村了。
老刘头前脚刚走,年轻人后脚就拆开了信,只见信上写道:安子,你二姨给你说了门亲,这次为父进城,一是想看看你,二是想听听你的意思。如果你愿意,为父就替你答应了这门亲事。
年轻人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从贴身处拿出一个小竹管,将信卷好,塞进竹管里,然后招来一只信鸽,将竹管系在信鸽的腿上,放飞了出去。
做完这一切后,年轻人转身往回走去。老刘头哪里知道,这年轻人根本就不是刘安县令派来的,而是个职业骗子,名叫张五。他专挑那些独居的老人下手,假借接他们进城与儿女团聚,实则骗些钱财。张五拿到老刘头的信后,第一时间把信放飞给了同伙。他的同伙会按照信上的内容,去找个女子,假扮成刘安二姨给他介绍的女子,然后再由张五出面,说动老刘头带上聘礼去提亲。到时候,他们不仅骗了老刘头的钱财,还能再骗刘安一笔。
却说老刘头刚回到村里,迎面就遇上了村里的媒婆王婶。王婶一把拉住老刘头,低声问道:“老刘头,你儿子是不是快回来了?上次他去县里,可是亲口跟我说,等他稳定了就接你进城去住,还让我帮忙给他寻门亲事。怎么,他这次是派人来接你了吗?”
老刘头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下,暗道:我儿子何时托过她寻亲事了?再联想到刚才那个年轻人拿到信后的匆忙离去,以及他的种种可疑之处,老刘头顿时明白:自己遇到骗子了!
可是,明白这一点又有什么用呢?老刘头根本就不知道那个年轻人姓甚名谁,家住哪里,只能吃了个哑巴亏。
两个月后的一天,刘安突然回来了,他是来接老刘头进城里居住的。老刘头一见儿子,就抱住他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把被人骗了的事儿说了。刘安听了,愤怒不已,当即就要去找那个骗子算账。可老刘头哪里还记得骗子的相貌特征啊,只知道他“三十来岁、中等身材、相貌堂堂”。再说,就算找到了,也不一定就能打得过他;就算打得过他,也不一定能找到证人替自己作证。到时候,骗子反咬一口,他们还得吃官司。
刘安听了这话,只得恨恨地罢休。随后,父子俩收拾好东西,锁上大门,一起进城去了。
刘安在县衙后面有处宅子,他平时忙于公务,很少回来居住,就安排了个老仆人看门。这次把老爹接来后,他就打算让老爹住在这里,也好有个照应。
老刘头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就整天在街上闲逛,借此打发时间。这天,他逛了大半晌才回家,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屋里有女人说话的声音。老刘头吃了一惊:莫非家里进了贼人?他急忙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窗户下,踮起脚尖,伸长了脖子往屋里看。
只见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妇人,正和老仆人有说有笑的。那妇人长得十分妖娆,老刘头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没见过这么俊俏的女子,不由得看呆了,连鼻子都快贴到玻璃上了,也没发觉。
屋里的两个人听到响动,都扭过头来看。老仆人一眼看见了老刘头,就招呼道:“老爷回来了?正好,饭快做好了,你赶紧洗洗手,准备吃饭吧!”
说完这话,老仆人又扭过头,对那妇人道:“他大姑,这就是我家老爷!”
听老仆人这样介绍自己,老刘头吓了一跳,暗道:莫非这妇人就是我未来的儿媳妇?怪不得这么俊俏呢!可是,儿子并没跟我提起过这事儿啊!再说了,就算要娶亲,也得先找个媒人说合一下,哪有女方自己跑到男方家里来的道理?
老刘头满心疑惑地走进屋,问那妇人道:“你是……”
那妇人笑道:“你就是刘老爹吧?我听安子多次提起过您老人家。他说您老人家辛苦了一辈子,很不容易,让我有机会了一定要来看看您!”
听妇人这样回答,老刘头更疑惑了:她怎么直接叫我儿子“安子”呢?听起来好像两个人挺熟络似的。我儿子也真是的,既然喜欢,那就直接跟我说呗,还非得绕个弯子,让他二姨来提亲。现在倒好,他二姨没来,他自己倒先把姑娘领到家里来了。这不是明摆着先斩后奏,让我这当爹的难堪吗?
老刘头尽管心里不满,但还是热情地招待了那妇人一番。通过交谈得知,妇人名叫胡丽,小时候因为家里穷,被父母卖到了青楼。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她遇到了刘安,就一见钟情,私定了终身。刘安答应她,等他忙过这阵子,就娶她过门……
老刘头听了这话,不由得替儿子担心起来:这胡丽出身风尘,如果让她进了刘家的门,那刘家的脸面何在呢?
到了晚上,老刘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就起来找老仆人聊天。聊着聊着,老仆人忽然压低声音对老刘头道:“老爷,有件事儿,我不知当讲不当讲。讲了吧,怕坏了公子的好事儿;不讲吧,又怕您老人家受了蒙蔽。”
老刘头听了这话,顿时紧张起来,连忙道:“但说无妨!”
老仆人道:“那个胡丽,公子根本就不认识她。她今天来找你,是我在街上遇到她,把她领回来的。”
老刘头吃了一惊,道:“这是为何?”
老仆人道:“老爷,你有所不知,我家公子虽然贵为县令,但他为人太过正直,不仅得罪了不少同僚,还得罪了知府大人,现在的处境很不妙啊!我领胡丽回来,就是想借她之手,拉拢一下知府大人。”
老刘头听了这话,更吃惊了,道:“此话怎讲?”
老仆人道:“那个胡丽,其实是知府大人的小妾。只因她出身风尘,知府大人的夫人容不下她,她在知府家也待不下去了,这才想另寻出路。”
老刘头听到这里,总算听明白了:原来老仆人是想借胡丽的美色,在知府大人面前替刘安多多美言几句,好保住他的官职;而作为回报,刘安则答应娶胡丽为妻。
这真是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老刘头想到这里,不由得连连点头,对老仆人竖起了大拇指,夸赞道:“还是你老哥想得周到啊!”
老仆人则谦虚道:“哪里哪里,只要公子能平安无事,让我做什么都行!”
几天后,刘安处理完一桩公务,回到后宅来看望老爹。老刘头一见儿子,就拉住他的手,把胡丽来家里的事儿说了。刘安一听就急了,道:“这个老仆人,真是越老越糊涂了。我刘安行的正、坐得端,何须去巴结上司?再说了,我如果娶了胡丽,那不是自毁前程吗?”
老刘头一听这话,也急了,道:“可是,我已经答应胡丽了,这可怎么办呢?”
刘安
听了老爹的话,急得直跺脚,道:“您怎么也不跟我商量一下,就擅自做主了呢?”
老刘头见状,慌忙解释道:“那个胡丽找上门来,说是你的意中人。我这不是见你年纪大了,还没成家,心里着急吗?再说了,那个胡丽也确实是个美人胚子,配你,也不算委屈了你!”
刘安听了这话,真是哭笑不得,道:“爹啊,您老人家真是老糊涂了。那个胡丽是什么人?她可是青楼出身,现在又做了知府的小妾。这样的人,我怎么可能看得上呢?再说了,就算我看得上她,您也不能擅自做主啊!婚姻大事,岂能儿戏?”
老刘头听了儿子的话,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不由得低下了头,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小声嘟囔道:“我这不是想早点儿抱孙子吗……”
看着老爹那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刘安顿时心软了,他搂住老爹的肩膀,安慰他道:“爹,您的心情我理解。但是,婚姻大事不是儿戏,必须得慎重考虑。您放心,等我有空了,一定给您找个好儿媳妇,让您早点儿抱上大胖孙子!”
听了儿子的话,老刘头这才破涕为笑,道:“好,好,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却说胡丽那天从刘家回来后,就一直在等刘安的消息。可是,一连等了好几天,也不见刘家有任何动静。胡丽不由得着急起来,就找了个借口,再次来到刘家探听消息。
老仆人见胡丽又来了,就偷偷地把她拉到一边,将刘安的态度跟她说了。胡丽一听就急了,道:“这可怎么办呢?我已经跟知府大人说好了,只要刘安娶了我,他就帮忙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提拔刘安做知府。现在,刘安却不肯娶我,这可如何是好呢?”
老仆人也急了,道:“胡姑娘,这事儿都怪我。我当时也没跟老爷商量,就擅自做主把你领回来了。现在,老爷和公子都埋怨我呢!”
两个人正在这里发愁,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他们连忙跑出去一看,只见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正领着一群人往院子里闯。老仆人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个年轻人正是前些日子来骗老刘头的张五。
张五一进院子,就看见了胡丽,他顿时眼睛一亮,嘴里喃喃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我这次来,本想找那老头子再骗一笔钱,没想到却遇到了这么个大美人儿。真是天助我也!”
想到这里,张五就大步走到胡丽面前,深施一礼,道:“这位姑娘,在下张五,这厢有礼了!”
胡丽正在为自己的事儿发愁呢,突然看见张五闯了进来,心里正没好气呢。但是,她毕竟在青楼混过多年,很会逢场作戏。所以,尽管她心里不满,但还是强装笑脸,还了一礼,道:“原来是张公子,失敬失敬!”
张五见胡丽对自己如此客气,不由得心花怒放,道:“姑娘太客气了!不知姑娘芳名?能否赏脸告诉我呢?”
胡丽道:“我叫胡丽。”
张五一听这名字,顿时惊呆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道:“你,你就是那个知府大人的小妾胡丽?”
胡丽点了点头,道:“正是。”
张五顿时欣喜若狂,道:“太好了!我这次来,就是想找刘县令办事儿的。既然你是知府大人的小妾,那就请你帮忙引荐一下吧!”
胡丽听了这话,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她虽然不知道张五找刘安有什么事儿,但是,从张五刚才的话里,她已经听出来了,张五和刘安并不认识。所以,她就想借此机会,让张五帮她做成这门亲事,也算是对他的一种报答吧!
想到这里,胡丽就笑道:“张公子,实不相瞒,我和刘县令也是刚认识不久。但是,他对我却一见钟情,已经答应娶我为妻了。如果你有什么事儿想找他帮忙的话,我可以帮你说说情。”
张五一听这话,顿时大喜过望。但是,他表面上却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道:“这事儿吧,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我想请刘县令帮我写个状子,告一个人。”
胡丽一听这话,更感兴趣了,连忙问道:“你要告谁?”
张五道:“我要告的人,就是刘县令的父亲,老刘头!”
“什么?”胡丽吃了一惊,道,“你要告老刘头?为什么?”
张五道:“这个老刘头,他上次骗了我一笔钱,然后就躲起来不见了。我这次来,就是想找到他,把钱要回来。”
胡丽一听这话,顿时明白了:原来,这个张五是来找老刘头报仇的。但是,她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事儿对自己来说,也许是个机会。于是,她就笑道:“张公子,你想告老刘头,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了。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张五连忙问道:“什么条件?你说吧!”
胡丽道:“我的条件就是,你得帮我做成这门亲事。只要你能说服刘安娶了我,我不仅帮你写状子告老刘头,还帮你把钱要回来,如何?”
这个条件对张五来说,真是太简单了。他当即拍板道:“没问题!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了!”
于是,两个人就如此这般地商量了一番,然后分头行动去了。
张五很快就找到了老刘头,把上次骗他的事儿说了。老刘头一听这事儿被揭穿了,吓得脸都白了,连忙求饶道:“张公子,我上次真的不是故意骗你的。我,我也是没办法呀!我儿子当县令,我这个当爹的,总不能给他丢脸吧?所以,我才想了这么个法子,想骗点儿钱花花。”
看着老刘头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张五心里暗自发笑。但是,他表面上却装出一副宽宏大量的样子,道:“老刘头,你也别太难过了。我这次来,并不是来找你麻烦的。只要你肯帮我一个忙,我不仅不告你了,还把上次你骗我的钱,全部送给你,如何?”
老刘头一听这话,顿时惊呆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说真的?”
张五郑重地点了点头。于是老刘头为了保住那些钱财,就按照张五教给他的说辞,在刘安面前替胡丽说了不少好话。最后,刘安终于松口了,答应娶胡丽为妻。胡丽也如约帮张五写了状子,并帮他从老刘头那里要回了上次骗他的钱。
不久后刘安就和胡丽成亲了,成亲的那天晚上,刘安喝的有点儿多,回到洞房后,他借着酒劲,一把抱住胡丽,就要跟她亲热。胡丽却推开了他,道:“相公,你急什么?咱们来日方长。我现在有一件要紧的事儿要跟你说。”
刘安正在兴头上呢,突然被胡丽推开了,心里很是不满。但是,他转念一想,又觉得胡丽说得对。他们现在虽然成亲了,但是还没有圆房呢。如果他现在就跟胡丽亲热的话,那就太对不起她了。
于是,刘安就强压住心头的欲火,问道:“什么事儿?你说吧!”
胡丽就如此这般地把张五告老刘头的事儿说了。刘安一听这事儿,顿时惊呆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咬牙切齿地道:“这个张五,真是太可恶了!我饶不了他!”
说完这话,刘安就要往外冲,去找张五算账。胡丽却拉住了他,道:“相公,你现在去找张五算账,只会打草惊蛇。我倒有个主意,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他。”
于是胡丽在刘安耳边小声地嘀咕了几句,只见刘安脸上露出了笑容。
几天后,张五正在家里喝酒,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他打开门一看,只见一个衙役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张传票,道:“你就是张五吗?我们县令大人请你过堂一趟!”
张五一听这话,顿时惊呆了。他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儿,县令大人为什么要请他过堂。但是,他又不敢不去。于是,他就硬着头皮,跟着衙役来到了县衙。
在县衙大堂上,刘安一脸威严地坐在堂上,两边站着一群如狼似虎的衙役。张五一进大堂,就感觉到了一股肃*之气,吓得他两腿直发抖。
刘安一见张五,就猛地一拍惊堂木,喝道:“张五,你可知罪?”
张五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道:“大人饶命啊!小人不知犯了何罪,还请大人明示!”
刘安冷笑道:“哼!你还敢抵赖?我问你,你是不是曾经骗过一个叫老刘头的人?”
张五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但是,他嘴上却不肯承认,道:“大人明察啊!小人从来没有骗过任何人!”
刘安又冷笑道:“哼!你以为你不承认,我就不知道了吗?我告诉你吧,那个老刘头,就是我的父亲!他上次被你骗了钱后,一直耿耿于怀。我这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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