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本帝国主义对中国发动“九一八事变”侵占东三省的前一年,即1930年,饱受战乱侵扰的中国竟传奇般地诞生了一部大气磅礴,高潮迭起,极尽想象之能事,玄想超妙,光怪陆离的《蜀山剑侠传》。这本由还珠楼主创作的武侠巨著用洋洋洒洒500万言描绘了一个奇妙诡谲的神奇仙侠世界,在被迫中断创作之后仍然在各个方面影响了上世纪50年代金庸、梁羽生等人、60年代台湾武侠作家古龙等人、70年代温瑞安等人的武侠小说创作,80年代至今的的仙侠和武侠小说创作,堪称是“千古未有之奇观”。
著名武侠、科幻作家倪匡曾经评论说:“在我的心目中,天下第一奇书是还珠楼主所著的武侠神怪小说《蜀山剑侠传》。此说一出来,反应不外两种:对《蜀山》入迷的,一定首肯,而未曾看过《蜀山》的,一定摇头。未看过《蜀山》而摇头,并不奇怪,因为未曾看过,自然不足以明白此书之奇。”
这就产生一个疑问,为什么是还珠楼主写出这博大精深、包罗万象、令人百读不厌的,号称天下第一的奇书呢?根据有关资料可以得出结论,大致可以分成三个原因:
首先是他所处的时代,是在中国历史第二次思想大解放的时代:1919年的五四运动带来新文化运动推动了中国社会大改造、文化大变革;1922年,旧派武侠小说创始人平江不肖生《江湖奇侠传》一出,所向披靡、万人传阅,这些时代背景影响了还珠楼主创作理念和创作目的,在他的武侠小说中精心构思并巧妙融入了近现代的科学知识,所以想象的空间更加阔大、奇幻。
另一个原因,是还珠楼主自幼饱读诗书,深受中华传统文化熏陶:母亲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件件皆能,对李寿民从小苛求严责,但他天资聪慧,体魄强健,读书既能专心致志,做事也肯吃苦耐劳。正是在这种苛求之下,李寿民锻炼了意志,增强了毅力,养成了做事做到底的良好习惯。这对于他日后在艰苦环境中奋斗、成长,在一生的笔墨耕耘中完成近两千万言的写作量有着重要的意义。
再就是他丰富的人生阅历:自幼年到少年时期一直随父亲在云南、贵州、四川一代漫游,李家干亲、饱学秀才、家庭教师王二爷带领先生游遍峨眉、青城,相熟二山名胜古迹、文物掌故,引见不少和尚、道士,峨眉山仙峰寺一僧人精通气功、武术,李寿民先生向其请教、学练,此后坚持锻炼,从未间断。还曾在峨眉山和青城山这两座名山上生活了十八个月;1920年在北平“供职内务部”时,常在中央图书馆博览群书:经史子集、佛经道藏、稗官野史、医卜星相,无所不窥,后在爱国名将胡景翼戎幕中当记室,行军所至,遍历泰山、华山、祁连山、点苍山等名山大川,这些浪迹天涯、阅人无数的经历为他后来从事武侠小说创作打下坚实的基础。
还珠楼主李寿民先生和夫人孙经洵
“还珠楼主”笔名的来历就表达了他的为人处事:重情重义,知恩图报还珠楼主,原名李善基,1902年4月6日生于四川省长寿县(今重庆市长寿区)城关镇凤岭街李家祠堂,生肖属虎,原名善基。堂兄弟中排行第七,小名小七子。祖上十几代历经明朝和清朝,一直在朝廷当官,是名副其实的官宦世家。
1928年到因父亲去世,随母亲来天津后自行改名为寿民(取“长寿县中一小民”之义)。1949年又名李红,曾以本名善基或禅机、木鸡、寿七、李还珠等笔名撰文刊载于报章杂志。
1932年,这一年,李寿民30岁,刚和相恋三年之久的恋人孙经洵夫人结婚。当时天津有一张《天风报》,每日要连载两部小说,其中一部已经刊载完毕,一时尚无新作续上。恰巧友人唐鲁孙(前清宗室,珍妃侄孙、掌故名家)临时代理《天风报》业务,力促李寿民将此前刚开笔创作12回的《蜀山剑侠传》交由《天风报》连载发表。在此书问世前夕,李寿民和孙夫人商量用什么笔名,孙夫人知道还珠楼主重情重义,心中一直牵挂少年时代的好朋友文珠女士,就建议说:“我知道你心中有座楼,那里面藏着一颗珠子,就用‘还珠楼主’作笔名吧!”还珠楼主感佩地望着孙夫人,半天才说出一句话:“经洵,我绝不会辜负你的情意!”从这一年开始到1961年2月18日,还珠楼主因病逝世前三天口授完成历史小说《杜甫》,用了近三十年的时间,笔耕不辍,共撰写小说40部,合计251集(册),总字数近1700万言。
还珠楼主的作品为什么自发表以来就深受海内外广大读者欢迎、畅销不衰,而且影响了在他之后的所有武侠小说作家呢?在众多武侠小说作家中,传统文化修养深厚,而且能把它们巧妙的和书中内容、情节融合为一体的,还珠楼主是做的最好的一个。尤其是《蜀山剑侠传》,包罗了儒、释、道、医、卜、星、相诸家之学,使得此书博大精深,开小说界千古未有之奇观,让广大读者读后感到种种超微入妙,魅力无穷。
还珠楼主根据儒释道三家文化,尤其是易经的学问所发展的自然哲学(宇宙演化论、宇宙本体论、万事万物变化规律中最主要的阴阳变易、五行生克之理),和西方科学、哲学、自然哲学的理论,将这些理论加以引申、发挥、再加想象、假设等配合,在这些深厚文化基础上创设出来的法术、法宝,就具有玄学、科学、哲学之道理和文、想象之价值,更加为读者信服或者接受。还珠楼主之前的众多仙道、神魔章回小说,包括《西游记》、《封神演义》、《平妖传》、《绿野仙踪》等等在内,就因为在此有欠缺,所甚至风靡世界的《魔戒》一书中法术、法宝也是没有深厚的文化作支撑,所以都无法和还珠楼主的小说相媲美。这些易学思想影响了祖国大陆、香港、台湾等后起的作家极为深远,成为写作武侠小说的基础知识之一。(具体法术和法宝,读者有兴趣可参看《蜀山剑侠传》原著)
为本来还珠楼主写书的目的是为了赚钱,打算攒够了结婚费用即行打住的。没想到一发不可收拾,这就不能以临时观点草率从事了,为了写成完整的长篇小说,他又全面地调整和布置,所以当时细心的读者会发现,《蜀山剑侠传》共五十五集,后五十集要比前五集严谨得多。以《蜀山剑侠传》、《蜀山剑侠后传》中心,构成了还珠楼主武侠小说的一个庞大系列。
在国难当头的时候,还珠楼主绝不玷污伟大神圣的“中国人”这三个字,他那坚韧不屈的民族气节和高尚的爱国情怀也弥漫于他创作的《蜀山剑侠传》以及其他小说之中《蜀山剑侠传》在《天风报》连载后,不久即由天津励力印书局结集出版。书局老板刘汇臣是宁波人,办事精明而又果断。他料定还珠楼主的读者会越来越多,便与还珠楼主谈妥,把与《蜀山》同时写就的《青城十九侠》、《云海争奇记》、《柳湖侠隐》等书,都包揽下来,独家刊行。他得到一笔可观的稿酬后,便托人在北京东单东观音寺85号买下一所房子,举家迁京,专事写作。到一九三七年“七七”事变时,还珠楼主已是名噪京津的文人了。
1942年,日本侵略者就盯上了还珠楼主,想利用还珠楼主的影响力,接连派汉奸游说让他去敌电台任职,均遭到还珠楼主的拒绝。他说:“我是写小说的,旁的不会干。这自然惹恼了日本人。偏巧这时有一个姓徐的出版商,看到还珠楼主的书销路好,油水大,想把版权从励力印书局夺过来。但还珠楼主是个讲仗义、重感情的人,尽管徐老板肯出高价,也没有答应他。徐老板怀恨在心,托他的在日本人那里当翻译的亲戚,要求“治治李寿民”。
还珠楼主因“涉嫌重庆分子”,在看守所里受了七十多天的难。在那令人发指的日子里,日本人百般折磨父亲,鞭笞、灌凉水,甚至向眼里揉辣椒面,还恶毒他说:“你们四川人不是喜欢辣子吗?”在酷刑面前,父亲并不是没有动摇。事后回忆这段遭际,他曾坦率地承认,有几次简直就要挺不住了,但终于还是“熬”了过来,因为他还没有忘记:自己是人,不是狗,绝不能答应给日本人做事!
后来还珠楼主被释放,一是因为有个日军大佐听说还珠楼主深谙星相,会算卜,便前来问卜,不料他的身世遭遇竟被言中;二是因为孙夫人和亲友们多方奔走,托人找到华北军部里的熟人,而他们之中又有几个《蜀山》迷;最主要的则是因为还珠楼主并非什么“重庆分子”,而是一个不问政治的人。
七十多天的铁窗生活,极大地损害了还珠楼主的健康,特别是他的眼睛;抄家时还丢失了三部小说手稿,不得不重新写过。
结论:纵观还珠楼主的创作的武侠小说,一部分讲述正邪两派剑仙间善恶之争,文笔华美,极富诗情,想象瑰丽,气势磅礴,且融冶儒、道、释三教哲理于一炉,寓意深远;另一部分小说提倡崇善除恶、孝友义侠,表彰人的价值尊严。他以光怪陆离、荒诞不经的笔意揭示人生的根本目的,以传统文化的精粹,溶解入武侠小说之中,提升了武侠小说的格调,进入了大雅之堂。
参考书目:
《津门论剑录》之《严迪昌、黄汉立论还珠楼主往来书札》
黄汉立《还珠楼主著作中的易学思想》
周清霖《还珠楼主李寿民先生年表》
百度百科《还珠楼主》
搜狗百科《还珠楼主》
附录:金庸先生曾经说过,“就武侠小说创作而言,其实我就很喜欢《蜀山剑侠传》。我的武侠小说创作也深受还珠楼主的影响和滋养。我跟梁羽生在一个报馆工作,对面常常就谈,就谈还珠楼主,他记性很好,我记性也好,就谈到他,他写很多东西大家都记得,谈起来津津有味的。”
古龙则曾这样评价:“还珠楼主是才气纵横、博闻强记的天才作家,他的作品都是海阔天空,任意所之,雄奇瑰丽,变化莫测的……除了写人物生动突出外,书中写景,也是一绝,写古代的居室之美,服用器皿之精,饮食之讲究,更没有任何一本武侠小说能比得上。看这本书的时候,无异同时看了一本非常有趣的食谱和游记。这正是武侠小说一种非常奇怪的特性,像《蜀山剑侠传》的写法,正好能将这种特性完全发挥。所以这种写作的方式,一直在武侠小说中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还珠楼主李寿民也因此而成为承先启后、开宗立派的一代大师。”
”梁羽生则曾经说:“我读的近代武侠小说,也是有点偏好的,白羽、还珠的作品我是必读,其他作家的就只是选读了。白羽是写实派,对人情世故,写得尤其透彻;还珠楼主是浪漫派,其想象力之丰富,时至今日,恐怕还是无人能与比肩。那种奇诡绝伦、天马行空的幻想能力,也是要学也学不来的。还珠楼主笔下,有亘古不化的寒冰,甚至可以令大海变成坚厚的冰层,比起他来,我只把冰魄寒光剑设想为可以用寒气伤人的剑,其幻想能力是差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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