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剑飞虹般刺出。
忽然一声惨呼。
鲜血箭一般的标出。
本来坐在栏杆处饮酒的俊朗少年,忽然也箭一般的窜了出去。
他的人,如飞箭,飞落在古道旁另一株梧桐树上。
这俊逸的少年正是高冠。
当他飞落时,便看见了阎刚。
阎刚死灰般的脸已全无一丝血色。
只因他已被一柄长剑死死的钉在梧桐树上。
漆黑的剑柄,雪亮的剑光。
这一剑,又快,又准,又无情!
无情的人,无情的剑!
高冠盯着那柄剑,他竟认识那柄剑!
剑柄漆黑,剑身狭长,而且极窄。
长三尺七寸,重十斤六两。
正是昔年名震天下的昆仑飞天剑。
三年前,曾随父亲拜访昆仑派的苍梧道长时,见过这柄飞天剑。
那是他不过十六岁,但他已深深地记住了这柄剑。
这柄剑形式虽无特殊,但却较寻常的剑更狭更长一些,剑上锋芒也更锐。
当时他父亲与苍梧二人,约在黄昏时分昆仑玉秀峰头切磋武艺,一人执剑,一人持刀,一柄飞天剑,一口风神刀,刀光剑影,剑雨缤纷,耀人眼目。
他记得事后父亲告诉他昆仑派的飞天剑虽不及大风堂的风神刀,但也算得上是江湖上不可多得的一件奇门兵刃。
此事过去至今虽时隔多年,在他心中不仅记得这柄宝剑,也还记得当时苍梧的剑招——飞天一剑。
出剑时如疾风扑面,锐不可当,收剑时似飞雪盈身,轻灵飘逸。
此刻这黑袍人这一剑,便是三年前他所见的飞天一剑。
飞天一剑。
一剑飞天。
穿心一剑。
一剑穿心。
这正是昆仑的名冠天下的剑法!
这一招,二十年前便已经震惊江湖!
昆仑的剑派的剑法轻灵飘忽,剑出如风。
昆仑的掌门苍梧道长独创这一剑招后,很快便击败江湖上很多剑法名家。
很快他的剑也随他名字一样,传遍天下人耳中,为江湖人熟知,风头一时无两。
但八年前,苍梧突然死亡,为了避免门派内乱,昆仑一派约定后辈弟子中唯有习得苍梧毕生绝学飞天一剑者,方可得到此剑,号令昆仑,否则只能将剑封在剑匣之中。
可惜苍梧一死,众弟子中再无出类拔萃者,昆仑一派也随之衰败。
人随西鹤去,剑封宝匣中。
苍梧死后,飞天剑便再也不曾在江湖中出现。
绝世的名剑,封存在剑匣之中,只成了昆仑派后辈追思先辈的凭吊之物。
这柄剑的名气,也随苍梧之死,逐渐湮灭在江湖的腥风血雨之中。
此刻飞天剑重现江湖,怎能不引人遐想。
高冠盯着那柄剑,心念数转,不禁暗忖道:“莫非这个黑袍人是昆仑的弟子?莫非昆仑派的后起之秀中又出现了一位天才剑手?”
大风又起,梧桐叶落。
阎刚掌中的那口鬼王刀犹未出鞘便已跌落,就像一片落下的梧桐叶。
笔直的坠落。
“你……你是……”
他的人却还没有马上死去。
他瞪着那个黑袍人,眼珠已凸出。
那黑袍人开始拔他的剑。
他将剑缓缓地从阎刚的心口拔了出来。
剑尖抽出树*时候,阎刚的尸体便开始从树上滑落,也像一片枯叶。
黑袍人还在拔剑。
他的动作很慢,鲜血并没有溅在他的身上。
这种事他似乎很有经验。
暮色更深。
剑上的鲜血已滴尽。
阎刚身体的血,也似滴尽。
他的尸身逐渐变冷,变硬。
黑袍人将他的剑收回鞘中。
黑布将剑身紧紧包裹,只露出漆黑的剑柄。
就像他这个人一样,全身用黑袍罩住,只露出两只灼灼的眼睛。
他躬身准备去提起那个漆黑的麻袋。
忽然一口剑拦住了他。
“且慢!”
说话的是那个站在树下的人。
他的人,依旧很冷,冷得像剑。
他依旧是鲜衣华服,清冷孤傲,孤独的伫立。
黑袍人忽然顿住,两道目光钉在华服公子的面上,良久方才缓缓道:“你是神龙公子派来的人?”
那华服公子点点头道:“不错!”
黑袍人淡淡道:“他的死,是因为你!”
那人华服公子笑道:“是你*了他!”
黑袍人仍是面无表情:“我*他时,你没有救他,即便我不*他,你也会*了他,不是么?”
那华服公子居然同意:“不错!”
“我替你*了他,那么这颗人头,应该是我的。”
黑袍人已将那麻袋提在掌中,忽然转身,大步朝着小小杏花村走去。
他已准备去喝酒。
只因他有点冷。
那华服公子忽然冷笑一声,剑光一起。
他的剑已出鞘,剑光如飞虹掣电,忽然竟也刺向那黑袍人的心脏。
这一剑,迅速,准确,狠毒!
就像毒蛇。
黑袍人也出剑。
剑如风!
华服公子在笑,笑容极冷!
只因在他的心中已有了把握,就只这一剑,他已不知刺穿了多少人的心,这本是致命的*手!
可是他并没有刺穿黑袍人的心。
黑袍人的剑已经刺出,华服公子的喉咙忽然冰冷。
一把剑刺入了他的咽喉。
鲜血飞溅而出。
滴在落叶上。
落叶也染红。
黑袍人将剑从他的喉咙拔出。
他动作依旧缓慢。
这种事,他的确很有经验。
他再度挥剑,一颗人头,便已到了那麻袋中。
他抓起麻袋,缓步朝身后的酒家走去。
他的确需要再喝一杯。
只因他的血已经够冷,他的心也够冷,需要一杯酒热一下。
*人前,要喝酒。
*人后,他也要喝酒。
这似已成了他的一个习惯。
他走进了杏花村,又要了一壶杏花春。
他走进小小杏花村的时候。
高冠已经坐回靠近栏杆处的桌子,就坐在那个俊俏妩媚的女人的对面。
俊俏妩媚的女人,风情万种,那双眸子,就已经可以将人迷得神魂颠倒。
她不是别人,是花花。
人们通常叫她老妖怪。
打不死的老妖怪。
屋子中央的那两个女人,依旧安静的坐着。
一个在喝茶,一个在喝酒。
老人端着一杆烟枪,不停的抽,不停的咳。
老妇人责备她几句,无奈的摇着头,走进厨房,在屋内点了一线檀香。
很快一种奇异的香气,弥漫了整间屋子。
掩盖了浓浓的烟草味,也掩盖了淡淡的血腥味。
小小端出了一盘青色的莲蓬,蹲在厨房阴暗的角落里,垂着脑袋,认真的剥起莲蓬来。
黑袍连喝三杯后,心肠渐热。
他忽然提起麻袋,快步走到屋中那两个女孩子的身旁。
他将麻袋往那桌上轻轻一放,对着那喝酒的女孩子道:“朱珠小姐,*害令尊的凶手,已经死了,就死在古道旁那株梧桐树下,令尊的头颅,在下也已经找到,就在这个麻袋中。”
高冠闻言,心中一动,不禁朝那女孩多看了一眼,那个文弱的女孩子,竟是朱珠!
朱珠苍白的面上忽然多了一丝悲痛,她咬着嘴唇道:“可恨的凶手,爹,我终于给你报仇了!”
她心中虽然悲痛,眼圈已红,但牙齿狠狠的咬着牙根,始终也曾让眼泪落下来。
黑袍人对着两人道:“朱珠小姐,凤仪姑娘,在下答应你们的事情,已经办到,请你们遵守诺言,将夜光珠交给在下!”
朱珠忍住悲痛,轻轻点头道:“陆萧公子,你既然替我报了仇,那我定也不会失信于公子的。”
她顿了一顿,转首对身旁那喝茶的少女道:“凤仪,快将夜光珠交给陆公子!”
“小姐,这珠子老爷视为至宝,岂可轻易送人,小姐……”
凤仪自衣襟中取出一粒珠子,珠子碧绿剔透,莹莹发光。
凤仪虽已拿了出来,却仍心有不甘,道:“小姐……”
朱珠截口道:“既已约好,岂可毁约!”
她的眸子中竟然闪现出一丝坚定的光亮,就好像明月发出光,高高在上,令人望而生畏。
高冠不禁对她心生敬佩,在这弱小的女子的心中,早已将信义二字看得比生命更加重要。
凤仪无奈,只得将那珠子交到陆萧手中。
陆萧接过那珠子正要放入衣襟中,小小忽然从厨房窜出,拉着他衣襟,欣喜若狂道:“陆萧哥哥,是你,真的是你吗?”
陆萧退了两步,盯着小小看了一阵,忽然大喜道:“小小妹妹,我是陆萧!”
陆萧掀起遮面的黑袍,露出一张年轻的脸。
这少年生得俊秀,浓眉大眼,特别是一双眼睛明亮得就像是天边的星。
小小早已高兴地乱跳,她抓着陆萧的手,又拉起一旁的老人,欢声道:“爹,你看,陆萧哥哥回来了,他回来了,他真的回来了,我简直太高兴了!”
老人将烟枪插回腰间,目光在陆萧的剑上一扫,突然笑呵呵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既然回来了,那么你跟小小的婚事,趁早办了吧!”
小小有些不好意思,面颊变得绯红,不停的摆弄着衣角,垂首不语。
陆萧道:“此事全由您老人家做主!”
老人笑了片刻,笑容忽然顿住,露出一丝阴沉,道:“既然要娶我家小小,虽不说三媒六聘,这正常的礼数绝不能少!”
陆萧点头,道:“好,三日之后,我一定带着聘礼前来迎娶小小妹妹!”
老人道:“何须等三日,今日就好!”
陆萧为难道:“今日匆忙,未曾准备聘礼!”
老人两道目光盯着陆萧手中的珠子,笑道:“我看你手里这粒珠子就不错,不如就……”
陆萧道:“这粒珠子,对昆仑派而言,十分重要,不能作为迎娶小小的聘礼,还望……”
他一句话犹未说完,那老人目光突的一变,出掌如风,便要去夺陆萧掌中那粒珠子。
陆萧大惊失色,颤声道:“大叔,你……”
小小也骇得不轻,绯红的脸突然变得苍白,失声道:“爹,你……你干什么?”
她语声未落,便又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冷冷道:“傻姑娘,他不是你爹!”
小小转过身去,正看见那个老妇人布满皱纹的脸。
“娘!”
老人在冷笑,她笑得很开心,条条皱纹好像忽然活了一般,就像一条条虫子满脸乱爬。
她冷冷道:“我也不是你娘!”
“那你们是谁?”
小小差点跌倒。
陆萧大惊,左掌一送,飞快将那粒珠子收入衣襟之中,右掌拔剑。
剑光一闪,却忽然顿住。
他忽觉全身酥软无力,提不起力气,目光也已迷蒙,他颤抖着说出最后五个字:“屋内有迷香……”
小小惊慌失色,想要去扶他,只觉头脑昏沉,一时站不稳,也跌倒在地。
顷刻之间,屋内还能够站着说话的,便就只剩下这一对老夫妻。
那老妇人走到窗前,掐灭那一线檀香,面上露出得意笑容,道:“唐门的碎骨香,果然名下无虚!”
老人抓起腰间的一杆烟枪,敲打着桌面,将漆黑的烟丝从烟斗中甩出,嘿嘿笑道:“老夫这三步倒也还不错!”
两人一起大笑,笑声震天。
老妇人笑着走近陆萧,伸出春葱般光滑的手,伸入他的怀中,正准备去拿夜光珠。
她的面容忽然僵住,只因她伸出的右手,竟然被另一只手紧紧握住!
她猛的一抬首,面色惨变,她看见了一张年轻的脸。
这张脸正冲着她嘻嘻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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