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炎炎,汹涌的热浪无情地炙烤着大地苍生。
京城六扇门的新晋捕快张好月背着一个长条形布囊,骑着一匹颇为雄峻的健马,不顾头顶上毒辣的太阳,在如飞奔驰中洒下涔涔汗水。
京师六扇门乃朝廷设立、专为处理江湖纠纷的官方部门。身为六扇门捕快的张好月一路疾驰,正是为了处理一件江湖上发生的命案。
十天前,总坛设立于河南商丘的武林大派——百炼拳门发生了一起内讧。掌门人洪撼天之子洪震天被自己的大师兄,也是洪撼天的养子洪百战于门内的百炼堂格*。洪百战还夺走了“百炼拳谱”的“最后一招”。
对此江湖中众说纷纭,但最为可信的说法,乃是洪百战争夺百炼拳门掌门人不成,迁怒于未来掌门人洪震天,因此下了毒手。
这个说法不无道理,洪百战乃洪撼天得意门生,是百炼拳门内实力仅次于洪撼天的高手,在门内威信极高。当年洪撼天为了百炼拳门的发展而费尽心力,也因此一直没有子嗣,后来为了延续香火,才纳了自己的大弟子洪百战为义子,洪百战也被认定是百炼拳门下一任掌门人。
洪百战也是不负自己义父的期望,不仅在拳法上可以和洪撼天相提并论,在门派的管理和发展上更是展现出非凡的才干。担任副掌门人以来,洪百战带领门人南征北讨,立下赫赫功勋。
在河南一直和百炼拳门唱对台戏的花蛇帮被洪百战一战击溃,降服包括帮主佘七步在内的十几名元老和百余名帮众,使百炼拳门在河南彻底站稳了脚跟。危害黄河漕运的黄河帮,在洪百战带领近百名门中精英,泅水至黄河帮隐蔽的巢穴处,击*帮主习吞牛等一干首脑后,便在黄河上销声匿迹。
消灭黄河帮的战役,是洪百战发起的对外战役中最重要的一场,因为洪百战在击*习吞牛后,割下他的首级,高悬于黄河帮的主舰“黄河”号上,亲自驾船,在黄河上游弋了三天,更让船上的门人高喊百炼拳门的口号“百炼成钢,拳法无双”。河南武林一时为之震动。
在这之后,河南的大小帮会纷纷依附百炼拳门,对其表示臣服。百炼拳门一时间几乎成为河南一带最大的门派,洪百战也是威名远扬,被称作“强人”。百炼拳门的子弟也是对洪百战心服口服,以他马首是瞻,似乎他们的掌门人是洪百战,而不是洪撼天。
面对这个武林有名的强人,张好月确实没信心可以凭一己之力逮捕洪百战归案。但张好月在接到洪百战潜逃至广州的消息时,却不顾与六扇门的后援会合,策马疾驰,追捕洪百战,是因为负责抓捕洪百战的广州府捕头是自己的好友兼师兄——马飞扬。
张好月乃是广州府的当地名门大族兼武林世家“大刀张氏”的后人,其兄长张愁雨更是江湖中的后起之秀,曾经得金刚门的“镇门四大金刚”之一的“带刀头陀”戒*指点刀法,被称作是武林年轻一辈中最出色的刀客,和另一位著名的年轻刀客,“苍月”秦楼齐名,人称“雨月双刀”。
张好月不练家传的“风雨八方刀法”,却拜入黄山派门下,与自己自幼便养成的叛逆性格有关以外,还是因为马飞扬这唯一一个和自己“臭味相投”、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拜入了黄山派的苏见远门下。
张好月一味坚持要拜入黄山派,其父张儒恩也是无可奈何,反正家传刀法已有长子张愁雨继承,便由得这个幼子,将他送往黄山。
张好月和马飞扬在黄山派多年苦修,武功有成后,便下山当了捕快。张好月因为在京师的族人的举荐,得以加入高手如云、被称作“官府中的门派”的六扇门。马飞扬则回到老家,从一个地方小捕快做起,逐渐升为广州府捕头。
得到洪百战潜逃至广州的消息后,张好月便知道身为广州府捕头的马飞扬定会亲自带队缉捕,但以洪百战的狠辣手段和高强武功,张好月担心马飞扬会有不测,因此挑了广州府衙门最好的一匹健马,循着官方捕快留下的专门的暗记,一路追赶。
疾驰中的张好月策马切入一条小路,眼前出现了一片密林。这时张好月所骑的健马四蹄逐渐放缓,口中慢慢吐出白沫。张好月知道这匹健马受不了自己这一天来的驱驰,“吁”一声,叫停了马匹。张好月顺势跳下马,感激地拍了一下马颈,便展开身法,足不点地般没入林中。
林中树木繁茂,杂草蔓生,即使张好月轻功不错,也走得有些艰难。在走过了一片高及大腿的草丛后,张好月进入了一片林中的平地。
张好月谨慎而又快速地往前走了一段路,在一处草丛里发现了一滩鲜血和一节被打断的棍子。
张好月心中一痛,几乎要叫出声来,一个箭步抢前,将那截断棍紧紧抓在手中。断棍上雕有花纹,正是黄山派门人所用棍子的标志。
黄山派有一传统,凡门下弟子棍法有成,掌门人会亲授一柄门中的雕花棍子作为礼物。黄山派弟子皆视之若至宝,更有“棍在人在,棍断人亡”一说。
这截断棍定是马飞扬所有,旁边又有一滩鲜血,莫非……
张好月不敢再想,心道:“师父有言,棍在人在。飞扬,你千万要没事啊。”加快脚步,在林中仔细搜索。
血腥味传来,张好月心下一沉,快步转过几棵大树,看见四名捕快横尸于地,身上布满伤痕。张好月快步上前,待见到没有马飞扬在内后,不由松了一口气。
这些尸身上的伤痕皆是拳伤,拳拳要命。看尸身上挂着的腰牌,张好月知道他们都是广州府衙门的衙役,定是洪百战在这片密林被马飞扬率领的缉捕队伍被赶上,双方随即发生打斗。以洪百战的实力,若是拒捕,这些捕快中又有谁能接他超过三拳,就是马飞扬,能不能走过三十合都不好说。
想到这,张好月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忙跨过尸首,走入了密林深处。
没走几步,张好月便听到了一丝细微的叫声。张好月忙循声赶去。在一株参天大树下,张好月看见了自幼和自己一起和长大的好兄弟,已经不成人形的马飞扬。
马飞扬身上布满拳印,衣衫破烂,口中流出的鲜血和身上的血渍汇成一片,手脚都无力地耷拉着,关节扭曲,显然都断了,左边太阳穴血肉模糊,左眼眼珠更掉出了眼眶,垂在一边。
张好月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叫,虎目含泪,在马飞扬身前跪下,伸手按在马飞扬胸膛上,度入真气。马飞扬身躯一震,抬起头,仅余的右眼看见张好月,下巴向右边努了一努,无力地说道:“我带队追他到了这片林子里头,但洪百战*了十几个弟兄后,往东面走了。我……我不行了,你快去……追。”
张好月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哭叫道:“飞扬……”马飞扬笑了一笑,道:“哭什么哭,人总是要死的。”顿了一顿,道:“你要小心洪百战,他的百炼拳法似乎得高人指点,修为已超越了洪撼天,第四拳就打掉了我的左眼,不可大意。”
张好月点了点头,道:“你放心,我定叫他血债血偿。”马飞扬道:“什么血债血偿,是逮他归案。我们是捕快,不能感情用事。”张好月知道马飞扬出身贫寒,从小就见过许多不平之事,这在当时朝中奸宦把持朝政的情况下,不过是常事,但马飞扬却因此立志要做一个为百姓请命的好捕快,自己也是受他影响,才加入了捕快这个行列。
眼见马飞扬弥留之际,还如此坚守捕快的使命和操守,张好月含泪点头道:“对,我定会逮他归案。”
马飞扬笑道:“我知道你定会赶来,所以吊着一口气。”看到张好月手中的自己那截被打断的棍子,马飞扬眼色一变,叹道:“我对不起师门,连棍子都断了。你替我向师傅和大师兄说声抱歉,飞扬给师门丢脸了。”
张好月强笑道:“不对,师父和大师兄只会为你感到骄傲,我也是。”说着将那截断棍放进马飞扬怀中。
马飞扬笑道:“真的,你别骗……”话没说完,马飞扬头一歪,气绝身亡。
马飞扬死前因头部晃动,左眼吊着的眼珠随着晃了一晃,才停了下来,而右眼却大大地睁着,死不瞑目。
张好月长身而起,对着马飞扬的尸身一抱拳,接着解下背着的背囊。
张好月打开背囊,从中取出了一对短棍。
这对短棍乃黄铜所铸,棍长一尺八寸,棍端雕有花纹,精细好看,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黄山派于唐朝开宗立派,世传有“三长两短”五根棍子,作为镇门兵器,非门中高手,不得使用。
“三长”中的“落英”和“百花”分别由黄山派掌门人苏见远和其长子,也就是张好月和马飞扬的大师兄苏豪所持有,而另外一杆长棍“疏影”,乃百年前黄山派掌门人罗坤所持有,但后来罗坤决战剑魔于天都峰,不敌被*后,此棍便失去了踪影。
张好月手中的两柄短棍就是“两短”,一名“文丞”,一名“武蔚”。
张好月入门虽晚于马飞扬,但其天资不俗,在棍法上的领悟就是掌门人苏见远也自叹不如,马飞扬更是远逊于他,可与苏豪看齐。因此在张好月下山之际,苏见远便将“文丞”,“武蔚”赐予爱徒张好月,当时令马飞扬也禁不住妒忌了一把。
如今张好月将这两柄短棍取出,两手分别握着一柄,眼中燃烧着怒火,语气却十分平静地说道:“洪百战,你等着我。”
张好月说完,整个人又没入了密林之中。
二、丽人如斯白云山位于广州东北部,为南粤名山之一,自古就有“羊城第一秀”之称。山体宽阔,由三十多座山峰组成,为广东最高峰九连山的支脉。
山灵自然水秀,在白云山的山脚下,一条小河蜿蜒伸来,在四周葱郁的林木花草的对照之下,洁净的河水如一位女子从衣袖中伸出的一截洁白无瑕的皓腕玉臂。
小河的流水唱着欢快的歌,和着此起彼伏的婉转鸟鸣,停也停不下来。
一位身着浅红色武士服的丽人正站在小河旁,伸手掬起一捧河水,凑到嘴边喝了一口后,便把剩下的清水洒在自己的脸上。
阳光映照下,飞溅的水珠在女子的脸上闪耀着莹莹光彩,更衬托出她那清丽秀美的脸庞。弯弯的黛眉、纤小而挺直的鼻子、娇艳欲滴的红唇,都在她那扑闪扑闪的大眼睛下给带动起来,显得生动可人。紧身的武士服裹着的高挺身段和腰畔系着的长剑,给她在娇艳之余,又添上了几分英姿飒爽。
她似乎很享受周围大自然的幽美静谧,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那姿态美得似乎要与大自然融为一体,再不分彼此。
女子身后本站着一高一矮两名男子,眼见如此秀色美人,都看得呆了,目光紧盯着那名女子,一动不动。
女子似乎这时候才注意到她身后站着的两个人,回头道:“考虑得怎样?只要告诉我洪百战躲在这山上的哪个地方,我就让你们活着离开。”谁能想象得到这么坚决无情的话语会从这等丽人口中说出,但偏偏又在自己眼前发生、耳畔响起,如一个美梦被忽然惊醒。
那两人闻言一惊,随即清醒过来,听出那女子话语中隐隐带着的*气,不由一阵冷颤。
只听那高瘦个子的男人说道:“早听说‘风水’的情报网络覆盖全国,妳怎么还来问我们俩?”那矮胖个子的接道:“我二人只是‘奇异世界’中的小喽啰,怎会知道洪百战躲在哪呢?不过姑娘想知道,我也不妨为妳打听打听,只要……只要那个,嘿嘿,只要可以一亲姑娘香泽,嘿嘿。”
那高瘦个子的一听,气急败坏地说道:“邱胖子,你嫌命长啊,又不是不知道她是谁。”那矮个子不以为然地说道:“我都活了五十多年了,还没见过这么带劲的娘们,能和她风流快活一回,死又如何呢?”说话的时候眼睛又盯着那女子。
那高瘦个子的显然没有那矮胖个子急色,用力推了他一把,道:“你听说过江湖中有谁能碰得了她的吗?别痴心妄想了。”那矮胖子似乎很同意高瘦子的话,说道:“是啊,姑娘,你可别骗我老邱。”
那女子爽朗地笑道:“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你可别搞错了。”
那姓邱的胖子一拍脑袋,恍然大悟般道:“对啊,妳又没答应我。”看见女子嬉笑的模样,手掌停在脑袋上,又呆呆看着女子。
看到那邱胖子呆头呆脑的样子,女子忍不住掩嘴而笑,道:“喂,你是不是傻的呀?”
邱胖子一听,脸色一寒,痴呆的样子立刻变得凶狠,怒道:“妳才是傻的呢?”从身后抽出两把斧头,正准备动手。
高瘦汉子见那女子戳中邱胖子的痛处,勾出了他的凶性,忙拉着他道:“别冲动,待我和她说。”伸手搂住邱胖子的肩膀,道:“姑娘何必为难我俩,‘奇异世界’的买卖不是我们这种小角色能知道的。”
高个瘦子说得恭谦,但那女子却不以为然,道:“若是以‘胖虎瘦狼’的身手在‘奇异世界’也只是个小角色的话,那‘奇异世界’可就没有小喽啰这一说法了。”
高个瘦子名叫黄节,和那矮壮胖子邱山越正是昔年横行陕北的恶匪——“胖虎瘦狼”。
两人当年打家劫舍,曾遭官府通缉,接着便在江湖上销声匿迹,那女子也没想到这两人居然加入了“奇异世界”。
“奇异世界”虽然在江湖中有一个响亮的字号,但却非门非派,乃是一个由奇人异士组成的团伙。这个团伙里面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有,无论是雇佣*手、探听消息、寻求线索、保镖劫镖,还是购买搜寻什么奇珍秘药,只要你出得起价钱,都可以为你办到,而且还是货到付款,在江湖中很有口碑。
“奇异世界”不用你自己去找,当你有需求时,它会自己找上门,这更给它添上一抹神秘的色彩。其头领自称奇人,无人得知其身份、样貌、年龄,只知道他手眼通天,无所不能。也因为奇人带领的“奇异世界”神通广大,江湖中有人认为奇人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些江湖中、朝堂上有权有势的人所组成的团队,不然怎会如此了得。虽然众说纷纭,但这一切也只是猜测。奇人究竟是谁?或者他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一个运作的机器,无人得知。
女子虽然惹不上这个奇人,但他背后为东厂厂公刘瑾办事的*手组织“风水”却不怕他。因此就算知道黄节和邱山越是“奇异世界”派来协助洪百战逃离追捕的人,也照样逼问。
黄节一脸苦色,道:“姑娘还是走吧,洪百战已受人委托,由‘奇异世界’保护他,逃离官府的追捕。这可是奇人亲自交代的,我俩不能违背他的话,泄露洪百战的行踪。”
女子一听,眉头一皱,暗忖道:“‘奇异世界’插一脚进来,要*洪百战可就不容易了。”头一抬,道:“‘风水’*手有进无退,你还是说出来吧,虽然组织没说要*无关的人,但挡路的跟知情的可是有*错没放过。”
黄节不知道为何这么无情的话会从她这种丽人的口中说出来,只觉得极不协调,苦笑道:“信不信是妳的事,我俩可要走了,告辞。”说罢拉过邱山越,转身欲走。
女子玉容一冷,道:“你们走不了。”手中长剑出鞘,剑气如一泓秋水般暴涨开来,直取黄、邱二人。
追*洪百战是“风水”统领施肥下达给她的指令,无论如何也要完成。女子追查多日,发现黄节和邱山越两人不仅知道洪百战的下落,还与“奇异世界”有关联,暗中保护他逃往白云山,于是想从这两人身上查知洪百战的行踪,如今怎会任两人说走就走。
剑气逼至身前,黄节和邱山越极有默契地同时转过身。邱山越手中两把斧头交叠着往前推出,硬抗女子发出的剑气。黄节则从袖中抽住一条七节软鞭,由上往下,抽击女子。
女子见两人多年搭档,攻势配合也确实默契而有不小的*伤力,剑气依旧催逼,长剑却迎向黄节的七节软鞭。
邱山越的双斧一碰到剑气,立时被那女子充沛而又难测的剑气逼得气滞胸闷,忙收斧后退,化解剑气。黄节的七节软鞭作青碧色,乃精铁打造,见女子将长剑一挑,削向自己七节鞭的鞭头,便将鞭头一抖,侧击长剑剑身。不料女子剑势也跟着一变,剑锋还是削在七节软鞭的鞭头。
“锵”一声轻响,黄节收招退开,站到邱山越身旁,两人心下同时惊道:“不愧是‘风水’九大*手之一,居然练就了‘梦蝶剑法’。”
昔年秦始皇一统神州大地,结束七国乱世,威震华夏。他的身旁一直有一名剑客在保护着他,使秦始皇免受刺客暗*。这名剑客便是法家“六刑剑”之首席——“一剑如梦”李尚。
李尚尽学法家剑法,剑术精湛。一日坐而感悟剑法,因过于专注,不觉便过了一夜。待其睁开双目时,正好是天亮时刻,阳光霎时扑面而来。李尚当时被耀目的阳光一惊,精神出现了一丝恍惚,随后潜神静思,从中体会到了“剑光”,创出其生平绝学“如梦一剑”。
“如梦一剑”乃是将自身的剑气收敛,与出剑时绽起的剑光一同释放,利用剑气增强剑光。此时耀眼的剑光一起,对手神智便会一刹那间被剑光所夺,而蓄势而发的剑气便能将呆若木鸡的对手绞*。
后世所传的关于李尚*人只用一剑的说法,便是由此而来。
当年荆轲刺秦,在咸阳宫殿上,秦王座前图穷匕见。秦国律法森严,庙堂之上,即使是秦王御用护驾剑客的李尚也只能在离秦王十步之外的位置。当时荆轲也以为李尚无法及时救助秦王,奈何李尚于距秦王十步之外的位置使出“如梦一剑”,剑光霎时夺去荆轲神智,手中的鱼肠剑也失去了准头,最后被秦始皇拔剑砍伤,功败垂成。
后来李尚死于抗秦义士之手,但他的剑法却流传了下来。其后世传人公孙大娘是开元盛世时的唐宫的第一舞人,善舞剑器,舞姿惊动天下。
但公孙大娘终究是女子,就算练就绝世剑法,也无法像男子般终日行走江湖,于是将“一剑如梦”融入剑舞之中,在一次次千人汇聚的表演中施展出来,以期一有缘的男子能从中领悟此剑法。
当时观舞的人群中就有被后世称作“草圣”的张旭。张旭虽然凭着透彻的文心记下公孙大娘的舞姿,随后更逐渐体悟出当中包含的剑法。奈何张旭是文人,不懂刀剑,就算尽得“一剑如梦”真髓,也无法练就,甚至不知道这就是一套武功,便将之融入自己的绝世书法当中,这便是后来的“梦蝶书”。
公孙大娘后收有一徒,便是李十二娘。李十二娘于一次表演后,偶然遇到李旭后人。这名张旭后人穷困潦倒,无奈之下,唯有在市井变卖族叔的字画,当中就有包含“如梦一剑”的“梦蝶书”。
李十二娘乃公孙大娘传人,怎会认不出来“梦蝶书”中包含的剑法,更想起昔年师父有言,若有谁能领悟出其剑舞中的剑法,便会下嫁于他。但等到公孙大娘年老色衰,还是无人能领悟。哪知居然早已有人领悟此剑法,更写在纸上字间。此时张旭已死,李十二娘唯有感叹一声造化弄人,将“梦蝶书”一事告诉张旭后人。
张旭后人听完后痛哭流涕,提出由李十二娘教其“如梦一剑”,以完公孙大娘未竟之事。李十二娘答应后,便悉心教导他剑法。后来此人剑法大成,行走江湖,对手寥寥,正是唐朝一代有名的剑客张照。
李十二娘后来和张照情投意合,便与李照共结连理,两人在江湖上被称作“鸳鸯剑侣”。公孙大娘与张旭错过的一段缘分,也由两人续上。
“如梦一剑”后经几代传人,逐渐演化为“梦蝶剑法”,名字由来据说是因张旭手书的记载庄周梦蝶故事的“梦蝶书”。
黄节和邱山越讶于此名女子竟会使这门剑法之余,也唯有严守门户,以抵御女子的剑锋,伺机逃走。
那女子自然看透两人想法,手中长剑一展,剑法虚虚实实,剑光连连闪动,惊得黄节和邱山越怪叫连连,守多攻少。
两个大男人被一个小女子打得节节败退,十分狼狈,眼见将败下阵来时,一声喝问传来。
“住手,六扇门捕快在此,尔等因何事打斗?”
三、正道坦然张好月原本在在白云山一带仔细搜索洪百战的行踪,更一路留下标识,待六扇门的后援可以沿着这些标识追查至此。
张好月虽然急于为好兄弟马飞扬报仇,但他也还保持着一个捕快该有的理智。若自己一找到洪百战就贸然出手的话,也只是会步马飞扬后尘而已,不如追查到他的踪迹,然后紧紧追蹑,待六扇门援军到来,再将他一网成擒。
定下计策后,张好月的搜寻就更加小心,毕竟他追捕的人是洪百战这种老江湖。他的追踪术,乃是其恩师,六扇门大统领武扬戈亲自传授,就是蛛丝马迹也难逃他双眼。当张好月追查至白云山一处山脚时,远远就传来了打斗声。
张好月走近一看,看见两个男子和一个红衣女子正在打斗,而且双方身手都是不弱,心中一奇。虽然在这种节骨眼上出现这种事,张好月还是本着一个捕快的职责出言喝问。
黄节和邱山越听到张好月的喝问声,如临大赦,忙叫道:“这女的发疯啦,要*我们呐。”
张好月听罢,对那女子喝道:“快住手,是非对错,自有本捕快裁定。”
那女子一听,居然听话地收剑后退,这让忽然压力顿失的黄节和邱山越一愕,接着往后急掠,转身逃走。忽然眼前一黑,一条人影拦在面前。
这次拦在他们两人面前的,却是六扇门捕快张好月。
张好月说道:“有我在,不用怕她强来。”张好月从刚才三人的打斗中,看出这两人处于下风,认为他们乃是怕那女子才逃跑的。
邱山越一急,恶狠狠地叫道:“让开,别挡路。”黄节持重得多,对张好月说道:“这位捕爷,我兄弟两个本有要事,但这女的非要留下我俩,还请主持公道。”黄节早年和邱山越入过大牢,还是被六扇门的人逮进去的,此后见了吃公家饭的捕快都显得有些畏畏缩缩。
这时那女子说道:“看你服饰,应该是六扇门的吧,看看他俩的外貌和兵器。”张好月打量两人一番,说道:“原来是‘胖虎’邱山越和‘瘦狼’黄节,你们俩怎么在这?”
黄节嗫嗫嚅嚅地说道:“这个可就说来话长了,还一言难尽呢,唉。”
黄节和邱山越昔年为恶陕西,后来被六扇门神捕——“铁尺”王恩浩逮捕。本来两人被判重刑,入狱三十年。但两人运气不坏,遇上大旱,朝廷为了祈福,遂大赦天下,两人在牢里打了个转,又出来了。
两人经过这一次牢狱之灾,胆子都变小了,先前的恶气、锐气都被消磨了不少。邱山越更在六扇门的缉捕中被王恩浩的铁尺击中脑门,虽然性命无碍,却变得有些呆傻。然而邱山越也知道自己脑袋不灵光了,就经常强作恶态,好为自己掩饰。
后来两人被“奇异世界”收纳,但二人武功虽是不错,却变得胆小如鼠,因此多年来一直在“奇异世界”的势力外缘徘徊,只做一些踩点、探听消息、传达指令等吃力不讨好的活。这次两人就充当在白云山一带为洪百战指示逃亡路的人,并传达信息给奇人,所以黄节和邱山越说不知道洪百战行踪也非虚言,他俩只知道洪百战逃到山上,但逃到山上哪里也确实不知道,接下来逃往何方更是一无所知。
张好月知道这两人的事,却不知道他们加入了“奇异世界”,眼见邱山越一脸呆样和黄节一张苦瓜脸,心中不禁对两人起了怜意,道:“那就长话短说,若不是坏事,我定会为你们俩主持公道。”
黄节一听,脸色变得更差了,他哪敢告诉张好月有关为洪百战指点道路的事。何况洪百战*害门人的事已传得江湖皆知,他刚逃到白云山,张好月后脚就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追捕洪百战。
就在黄节左右为难之际,那女子说道:“明明都是些大男人,居然还像个长舌妇般啰啰嗦嗦,还是我来说吧。”
黄节和邱山越听了齐齐一惊,不料那女子却这么说道:“我和他们确实有些误会,不过现在我搞清楚了,不和他们打了。”说完双手在胸前交叉,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其实那女子已定下计策,既然看黄节和邱山越的样子不像做假,那他们就真的不知道洪百战的行踪。既然如此,不如放他俩走,再暗中跟着,看看他们会不会跟其他“奇异世界”中地位更高的人接头,以此获得洪百战的消息。洪百战既然得到“奇异世界”的帮助,再加上白云山这么大的地方,自己若是再无法掌握到他的行踪,就真的找不到他了,而任务也无法完成,因此来个欲擒故纵,自己好黄雀在后。
张好月见三人的纠纷得以和平解决,也是松了一口气,正想再询问黄节和邱山越几句,不料黄节说道:“如此最好,后会无期。”说完拉起邱山越,转身就走。
张好月尚有缉捕洪百战的任务在身,也不愿在此处多做纠缠,当下任得黄节和邱山越离去,那女子也是不理。
待邱、黄两人离去后,张好月转身对那女子道:“我虽然不知妳是谁,但这白云山有强人凶徒在,妳还是快点回家去吧。”说完转身欲走。
那女子忽然说道:“你不知道我是谁,但我却知道你是谁。”张好月止步,回头问道:“哦,你知道我的身份?”张好月见这女子年纪不过二十,长得清丽美艳,不禁对她生出好感,又见其一头短发齐肩,与当时世俗女子蓄长发、梳发髻的风气背道而驰,应该也是和自己一样的特立独行的人,不禁有种见到“自己人”的感觉。
女子故意在张好月面前走来走去,道:“雕花熟铜双短棍,那可是黄山派的镇门神兵,苏见远把这对棍子给你,想必你是黄山派第二代的高手了。苏见远三个入室弟子中,在六扇门吃公家饭的就只有广州张家的张好月了。对吧,张捕快。”
见这女子分析得丝丝入扣,张好月暗赞一声,道:“在下正是张好月。姑娘好眼力,不知哪个门派的高足?”他见着女子剑法高明而正派,心想她定是哪个武林名门的弟子。
女子浅笑一声,那莞尔的姿容就是刚经历了好友丧生的张好月也不禁呆了一呆。张好月一咬舌尖,对自己说道:“张好月啊张好月,现在可是追捕洪百战要紧,怎么还想起泡妞的事。”张好月也是个风流少年,广州府内的名门世家的年轻女子,没和他传出绯闻的倒是没几个,张好月常常拿这个作为吹嘘的资本。
那女子似乎也见惯了男人看到自己时的那副囧样,道:“都说张好月好色,果然不假呀。你应该叫张好色。”
张好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道:“姑娘见笑了。”不知为何,看到这女子,张好月难以像以前那样出言调戏,心中隐隐觉得这和马飞扬的死没什么关系。
那女子自顾自地笑着打量张好月。
张好月见这女子无意对自己透漏身份,也是心急洪百战的去向,当下对那女子一揖,道:“既然姑娘和黄节、邱山越两人只是误会一场,那还是下山去吧。”
女子笑道:“你就不告诉我这山上有什么凶人吗?好让我有个防备。”张好月心想也是,道:“不瞒姑娘,被官府通缉的洪百战已逃到此处。此人凶悍成性,拳法了得,可是个危险人物。”
女子心道“真巧”,脸上浅笑依旧,道:“你不是想凭一人之力逮捕他吧,你遇上他怎么办?”追*洪百战之前,她已翻阅过洪百战的资料,清楚他的实力,不禁为张好月担忧。
张好月道:“不劳姑娘挂心,若是遇上洪百战,在下身为六扇门捕快,自然要逮捕他,就是实力不济,也不能退缩,以长恶徒凶焰,灭我正道威风。”
女子有些不以为然地说道:“你倒是挺正直,但这样做有意义吗?当今朝政日非,不平事多了去了。”
张好月是世家子弟,又是官府的人,自然知道女子所说的话的含义,遂往空中一抱拳,正色道:“六扇门大捕头有言:‘强权压身不低头,恶人挡路不让道,否则,正义何存’。”
六扇门大捕头武扬戈乃当今天下捕快的祖宗,桃李满天下,他说的话堪称天底下所有捕快都要坚守的信条。
女子虽是*手无情,却也打自心底佩服武扬戈,道:“武大捕头自有他的道理,祝你好运喽。”一想到自己的目标是洪百战,而张好月要逮他归案,心中就有些不是滋味。当下不再理张好月,转身掠向一处树丛,心想:“若真的遇上他要逮洪百战归案,而我要*洪百战,我又该不该下手呢?”
张好月见那女子倩影远去,也转身继续追缉洪百战。(请看中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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