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王氏家族
西汉元寿元年,在大汉京都长安城郊的一所院落,挤满了一群人。院子不大,数十人聚在一起,就显得很是拥挤,时而还有搬东搬西的人出出进进,个个满头大汗,脸含笑意,口中不停地喊道“借光,借光。”加上还有不少妇人带着小孩,一时之间,人们的谈话声,妇人们的笑声,小孩的吵闹声,让这所小小的院落喧闹非常。院门口的一辆板车上,放着一头洗剥好了的肥猪。此间主人姓王,名苍,字劲松。因精通医理,用药如神,方圆数百里人受其恩惠极多。每遇贫困之人医病,往往分文不取,反而慷慨解囊。时人称之为“药师”或“王大善人。”原来居住于长安城内一所大宅,与当今安汉公王莽乃出一系,亲戚之中高官者不少,实是长安一大望族。正所谓义不仗财,加之王苍善良豁达,夫人周氏也出身大家,书香门第,虽知书达礼,贤淑端庄,却于居家过日子多有不及。所得财物,入不敷出,以至捉襟见肘。王苍为人耿直刚正,遇到王氏一族中的贪官污吏,流氓纨绔作威做福,鱼肉百姓时,每每喝声怒斥,上前制止。多数时侯面对无辜受害之人,都由他自己善后,出钱出物,劝慰安抚。而那些家族败类却视若无睹,事后扬长而去。虽未报复王苍,却都怀恨在心,视为另类,不与他来往。而王苍也是愤懑满怀,却无可奈何。眼见家道中落,遂与夫人商议,索性卖了房产,谴散家奴,只带一老仆,举家搬至城郊居住。靠着几亩薄田,自耕自足。周围百姓久闻王苍其人,悬壶济世,感其恩德,加上他夫妇二人亲善仁厚,虽然搬至此地时间不久,有事无事时,众人都来帮忙。郊外百姓大多贫困,却也质朴。王苍一家居于此地人缘甚好,对于城中不平之事眼不见为净。平淡日子,倒也其乐融融。今天是王苍之子周岁生日,本没让众人知晓,不知怎么传了出去,村子数十户人家能来的都来了。倒是让王苍夫妇有些不知所措,好在乡里乡亲的。众人在老仆阿福的安排下,有帮忙搬桌椅板凳的,有帮忙倒茶倒水的,有帮忙在厨房置办酒菜的……忙得不宜乐呼。无事的人就在院子里闲扯。这就有了开头一幕。王苍此时正在堂屋里与一人谈话。王苍今年三十来岁,瘦黑面上生着寸许长的胡须,头发用一根木簪别住,若非双目炯炯有神,谁也不会想到眼前之人便是名扬长安的王药师,王大善人。时值深秋,王苍身穿墨青色长袍,虽然朴素,却也干净。与他谈话之人也有三十出头年纪,生得白白胖胖,一身灰色长衣上满是油腻污垢,拦腰扎住一根麻绳,插着一把油光的短柄板斧。只听那胖子笑道:“大哥,兄弟这次来没带什么,今日是侄子周岁,知道要办酒宴,就宰了一头猪,已洗剥干净了,当是送给侄子的生日礼物吧!”王苍笑道:“城中离此数时里路,兄弟大老远送来几百斤猪,怕是累得够呛啊。如此多谢了。哦,对了,兄弟如何得知今日便是犬子周岁?”胖子笑道:“大哥忘了,当日在城中小侄子出生当天,我在大哥府上,帮福叔生火烧水,内人还给小侄子洗了第一个澡呢。对了,怎么不见小雨侄女啊?”王苍道:“她和福叔在厨房帮忙呢。”小雨是王苍的女儿,今年六岁,年龄虽幼,却聪慧识礼,大有乃母之风。福叔正是王苍家的一名老仆,已服侍王家三代人。当初王苍的祖父路经洛阳时,见到路旁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卖身葬父,便帮他将父亲葬了,又给那少年一些钱,让他自己安身立业。谁知那少年不收,要与王苍祖父为奴,并说大丈夫无信不立,既然帮他葬父,他就要为安葬父亲之人为奴为仆。王苍祖父大奇,遂将他收留下来,带至长安。福叔原本姓龙,进了王家后改名换姓,叫王福。王苍祖父时常告之家人,此子异于常人。王家中人也从未把他当奴仆看待,只是阿福自愿为仆,做事兢兢业业,任劳任怨,王苍祖父多次劝解无效,只好作罢。当初王苍变卖房产,遣散奴仆时,阿福死活不愿离开,王苍无奈便带他到此地安居。后来想到阿福无儿无女,孑然一身,如今与自己一起生活,虽然清苦,但好歹有个照应。所幸福叔身体康健,手脚敏捷,完全不似那些与之同龄的老人。胖子名叫韩成,祖居长安,与王苍相邻而居。自幼便与王苍一起玩耍。王家乃名望之族,而韩成原是城中的一个破落户。但小孩子之间却无贫富之念。韩成自幼父母双亡,只身一人,一间漏风漏雨的矮小房屋,便是父母留给他的唯一财产。真正是家徒四壁,一贫如洗。而他在王家居住的日子比在自己家中呆的时间还要多。久而久之,两人情同手足,亲若兄弟。及至年长,得王苍之助,成了城南街上的一名屠夫,*猪卖肉,并帮他修葺了房屋,成家生子。儿名韩小虎,今年十岁,比王苍的女儿小雨还大几岁。王苍虽成亲不晚,生子却迟,婚后五年才得一女,及至生子,却是十年之后了。当下韩成笑道:“小雨侄女也真懂事,比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强得多了。那小兔崽子读书不成,比牛还蠢,整天打打闹闹,惹祸生非,弄得一条大街鸡犬不宁,为此他娘气苦,我也没少揍他。可这小兔崽子还真是头犟驴,揍得越狠,闹得越凶。这不,如今领着一帮小屁孩儿,居然成了一个什么长乐帮,他做帮主。你说好笑不好笑。他才刚刚十岁呀,真是叫人不省心。”说着,韩成双眉微皱,一脸忧色。王苍道:“兄弟勿忧。常言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小虎侄儿虽然顽劣,但本性不恶。且坚忍刚毅,如今世道艰难,豺狼当道,正所谓人无刚骨,立身不牢。而且却也像你小时所为啊!韩成道:“哥哥说的是。哎呀,光顾着和大哥说话,院口那头猪还没整好呢,我去去就来。”说罢便匆匆离去。人多好办事。时至晌午,酒宴已办好,院子中摆了六张大桌,热腾腾的酒菜流水般地端了上来。众人都已列坐,就等主人说一两句。这时王苍从堂屋走了出来,夫人周氏站在一旁,怀里抱着个婴儿,福叔牵着小雨和韩成站在王苍夫妇后面。王苍抱了抱拳,朗声道:“承蒙各位乡亲抬爱,由于犬子周岁而惊扰父老兄弟,王某心实难安,今日还望各位吃好喝好,不必拘泥才是。”众人客气了几句。忽听到传来一声:“无量寿佛,贫道稽首了。”只见院门处站着一位道士,长须黑袍,飘然若飞,扶尘如雪,仙风道骨。王风连忙上前,扑地便拜:“爹,您怎么来了?孩儿给您请安。”周氏也上前福了一福,还未开口,只听小雨跑了过来,叫道:“爷爷,爷爷,您来了,是来看小雨和弟弟的吗?”阿福和韩成也走上前来,拜道:“阿福(韩成)给大老爷请安。”那道人连忙扶起二人,道:“不必如此。”这道人正是王苍生父王如龙。当年王苍母亲生下王苍之后不久,便得病而亡,饶是王如龙医术精湛,面对妻子的三阴绝症也是束手无策。王苍祖父见王如龙形销骨立,心神交瘁,便出言相慰道:“我王家一脉,三代单传,儿媳妇所得之症世所罕见,若非祖传医术,只怕还熬不到现在。所幸留有一子,不绝王家。如今也只有孩子抚养成人,才不负儿媳妇的在天之灵。”见王如龙低头不语,王苍祖父长叹一声,起身离去。王苍祖父原是皇宫中一名御医,那日去给淮阳王看病,回来路经洛阳时便收留了阿福。王如龙本人也在太医院供职,父子二人同为御医,一时乃长安城中一段佳话。王如龙自发妻亡后,伤怀不已,时常睹物思人,对月长叹。等到王苍长到十几岁时,给他订了一门亲事,乃是好友周侍郎的独生女儿。留给王苍一柜的医经后,便到长安西郊的白云观出家,遁入道门。王苍祖父在王如龙出家不久,也即离世。诺大一座府邸,除了家仆福叔外,王苍便无一个知心人。所幸隔壁韩成常来陪他玩耍,也不觉孤独。王苍祖父去世时,王如龙回来一次,办完丧事后,交代王苍几句,便又飘然而去。其间王苍等人时常去白云观探望几次,见他道心甚坚,随后便去得少了。今日王如龙到来,实出王苍等人意外。当下王苍领着父亲向后屋走去,王如龙道:“叫阿福和小雨来,媳妇也把孙子抱来吧!”王苍知道父亲有话要说,便叫韩成招呼客人。自己几个随着父亲进了书房。书房不大,藏书却多,沿着墙壁四周整齐地堆满了一卷卷竹简,一人来高。王苍夫妇二人无甚喜好,惟有读书是他们共有之乐,夫人周氏出阁前便有才女之称。王如龙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王苍等人一旁垂手而立。一时之间,都没人说话,房中安静之极,只有夫人怀中小孩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还时不时地咯咯笑着。王如龙微微一笑,道:“把孩子抱过来给我看看。”周氏应了一声,轻步上前。王如龙伸手接过,抱在怀里。只见那小孩生得粉雕玉琢,虎头虎脑,双目清澈,不带一丝杂质,看到王如龙,小手伸出竟似要去抓他的胡子。众人见状,都笑出声来,原来有些压抑的气氛减轻了不少。王如龙转头问王苍道:“可曾给他取名子?”王苍道:“还没有。正要请爹给取一个。”王如龙略一沉吟,道:“就叫王风,字卷云,如何?”王如龙在王苍少年时就出家为道,自觉对王苍愧疚于心,没有尽到为父之责。这次给孙子取名,便用商议口气问道。王苍也知父亲所想,当下躬身道:“就如爹爹所取。王风,王卷云,好!”王如龙捋须而笑,随后又道:“刚才我算了一下,此子有些奇异。变数甚大,不在我掌握之中。不过与‘九’之数甚是有缘。”“九?”“对。九乃极数,至阳至尊。一步之差,便又变成至阴至邪,可谓吉凶参半。好了,你们出去招呼客人吧,我跟阿福有话要说。”王苍夫妇抱着王风,带着小雨走了出去。不久,宴席结束,王苍夫妇和韩成一一跟众人道别,送到院口,随后又收拾妥当。韩成道:“大哥,兄弟要回城了,就不跟大老爷道别了。”王苍夫妇苦留不住,随即送了几里路,才挥手告别。眼见韩成推着板车消失身影,才返回家中。王如龙和阿福从房中走出,见王苍夫妇回来了,王如龙道:“我要回观中了。从明天起,阿福会对风儿做出点安排。你夫妇二人不要阻拦,一切听凭阿福所为。”王苍二人点头称是。王如龙叹道:“如今天下大乱将起,为如此安排,自有道理。小雨也将随阿福习武强身,倒是你夫妇二人叫我放心不下。”说罢,仰天不语。猛一挥袖,飘然而去。王苍夫妇惊诧之极,看着阿福道:“福叔,你会武功?”时光荏苒。其时汉哀帝驾崩,安汉公王莽在其姑母元帝皇后王政君的支持下,拥立年仅九岁的刘衍为帝,史称汉平帝。自任大司马,掌握朝政。这时已是元始五年(公元5年)。王风今年九岁了,在这八年之中,福叔每隔数日便去白云观,回来时便带着几大包草药,风雨无阻。用药熬成汤,让王风或饮或泡。药材珍贵罕有,有些竟然连王苍都不认识。问阿福,说是从王如龙那里取来的。心下纳闷,却也没有多问。小雨跟随阿福勤学武艺,八年来已略有所成。此时已是个小美人胚子,亭亭玉立,体态轻盈,眉宇间透出一丝英气。而王风却与同龄孩子相比,身材显得更是健壮高大,比起小雨只矮了少许,这与从小泡饮奇药有关,更兼于武学一途天份极高,与阿福切磋之际,往往能举一反三,推陈出新,常发前人未发之意,令阿福惊叹不已。其间韩成携子常来串门,告之王苍京城内的一些事。韩小虎也已成人,生得皮肤粗黑,五短身材,一脸的络腮胡子,显得少年老成。王如龙从未回来过,有事时叫阿福捎个口信。
第2章 京城风云
长安古城,原非西汉初都。汉高祖刘邦灭*楚霸王项羽后,始建都洛阳。齐人娄敬上书,建议刘邦迁都长安,说是大汉初立,百废待兴,长安属三秦之地,关塞坚固,土地肥沃,号称天府,而建都长安,可外守险关,内抑诸候。留候张良也同娄敬之意。于是刘邦便以长安为都。经过近二百年的修缮整造,长安已是城高墙厚、街道纵横、人繁商茂、气势雄壮的一所大城了。而皇宫禁城更是高大巍峨、庄严神圣。远远望去,便见青墙黄瓦,隐显绿柳红花。汉尚土德,而秦属水尚黑,所以汉宫便以黄瓦为顶,取以土代水之意。此时皇宫朝堂之内,金殿正中龙椅之上,坐着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身穿五爪龙袍,头戴平顶冠,形体瘦弱,面色苍白。这便是当今大汉天子刘衍,史称汉平帝。龙阶下面两旁,各放一鼎,鼎中青烟缭绕,香气淡淡,倍显肃穆。文武官员分站两旁,垂首而立。左首之上放着一张大椅。椅上坐有一人。只见那人生得面如冠玉,黑髯如漆,眼闪寒星,仪表威然。坐在椅上四平八稳,更显中正雍容。此人便是当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势熏天、自称周公的安汉公、宰衡大人王莽。皇帝面前、朝堂之上有椅而坐的除了此人,文武百官却无一个有此殊荣。汉帝刘衍心内虽恨,却不敢表露丝毫不满,反而专心致志地听着王莽此时侃侃而谈。王莽道:“司马董贤,列候之尊,却不思报效朝庭、忠心爱国,反而依仗国戚之荣,飞扬跋扈,独断专行,残害忠良,祸国殃民。所犯之罪,罄竹难书。今百官共谏,恳请皇上立斩此僚,还朝政清明,江山稳固!”平帝点头道:“宰衡大人所言极是。此贼不除,社稷不定。只是后宫丁、傅二位太妃那里如何交待?再者此贼在朝庭之中,经营多年,党羽众多,其中盘根错结,同党之中,难免有手握重兵之人,若有枭獍心者,只怕会酿成大祸。到时何人敢担当?”王莽哈哈一笑,道:“无须交待。臣来担当!”随即站起身来,转面而立,沉声喝道:“廷尉何在?将董贤拿下,推出朝堂立斩,提头来见!”话未落音,只见殿角处早已走出两名带刀甲士,在左首一列众官中揪出一人来,掀掉峨冠,扯落朝服,一左一右挟着望殿外拖去。只见那人凄声高呼:“陛下饶命,臣知罪!”王莽挥了挥手,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只听一声惨叫,不一刻,两甲士用木盘托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呈了上来。只见那人头两眼圆睁,一脸惊骇之色,正是董贤。王莽摆了摆手,叹道:“下去吧。”又道:“中书令拟旨:司马董贤,放纵专横,残害百姓。今已服诛。所有家产籍没入官,夷三族。另:丁、傅二位太妃,妄干朝政,违背祖训,勾结朝臣,涂毒后宫。今剥夺封号,赐白绫。钦此!”由于汉初刘邦死后,吕后专权,导致皇室刘姓几被屠灭至尽。后太尉周勃与司徒陈平拨乱反正,诛诸吕,迎代王启登基,是为汉文帝。文帝遗诏,鉴于吕后之乱,后宫不得干政,违者*无赦!此时定丁、傅二位太妃这一罪名,倒也无可厚非。这时旨已拟好,王莽接过,看了一遍,道:“请皇上用玺。”也不等平帝答话,即大步上阶,在龙案上拿起玉玺,望写满黑字的黄绸上盖印下去。殿下众官员呼啦一下全跪在地上,齐声高呼:“皇上圣明。宰衡大人英明!”王莽见状,淡然一笑,转头对平帝道:“皇上,退朝罢!”平帝一挥长袖,道:“退朝!”长安城中百姓听见董贤灭门、太妃自尽的消息,已是第二天了。只见家家户户,张灯结彩,锣鼓喧天,竟似过节一般。都说皇帝英明,董贤恶有恶报,死有余辜。董贤在朝之时,家中子侄及至奴仆横行长安城,见到漂亮女子,不管是已嫁未嫁,抢来享乐。以至强买强卖、敲诈勤索,甚而*人放火、霸占抢劫,无恶不作。城中百姓受害深重,状告无门,敢怒不敢言。听见这一消息,都说老天有眼。韩成在南街的一家酒楼,今日生意特别好。原来他只是一个屠夫,卖肉为生,经他夫妇二人苦心经营,索性盘下一间店面,开起酒楼来了。如今他已是长安城小有名气的韩大老板。妻子小翠亲自掌厨,韩成做大掌柜,另外请了几个人跑堂打杂。韩小虎又不知哪里野去了。小翠原是王苍府上的一名丫环,后来由王苍做主,划去奴仆之名,把她许给了韩成。小翠自小便烧得一手好菜,酒楼生意红火,小翠实居首功。夫妻二人有时房中夜谈,都道王苍大哥恩重如山,没有王苍大哥,便没有他们今日之福。韩小虎此时在城外的一处树林中练拳,旁有一人,看着韩小虎游步穿插、拳出如风。那人一袭灰衫,高瘦身材,长眉细目,豹头虎项,双目开合之间,精光电闪。此时正依在一棵歪树上,神态淡然。韩小虎满头大汗,身上雾气隐现,步如游龙,好象足不沾地一般,而拳势刚柔并济,似慢实快,大有名家之风。只听他大喝一声,拳力疾吐,一棵碗口大的树已应声而折,“轰隆”倒地,尘土飞扬。韩小虎收拳直腰,气回丹田。开口道:“师傅,你看我这拳法可算是练成了?”灰衫人道:“练成?谈何容易!这三十六手天罡拳法气势如虹、博大精深,为师当年也是整整花了十五载才略有所成,你练了还不到十年,及皮毛耳!”韩小虎不禁低了低头,有些气馁。灰衫人道:“不过以你眼下成就,也不算太差。你把地煞斧法练一遍罢。”韩小虎应了一声,转身走到旁边树下拿起一对板斧,向灰衫人行了一礼,然后走到林子中一处空旷之地。只见他一斧指天,一斧指地,气凝如岳,不动如山。这时林中风起,草木含悲,突然大喝一声,身形急动,双斧离手。韩小虎十指虚张,手腕轻抖,双斧在身边高速旋转,正是以气御斧。随即猛吼一声:“破!”两道寒光如天外惊鸿,疾若闪电,快似流星,寒光闪处,十数株树“咔嚓咔嚓”齐身而断。随后双斧盘旋飞回手中。韩小虎面色如血,汗出如浆,大口喘着气,神情疲累之极。灰衫人目露赞许之色,脸含笑意,道:“不错,这七十二路地煞斧法你已得精隧。日后还需勤奋练习。内劲不够,不可强使,否则于身体有损。好了,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去了,明日此时你再来吧!”韩小虎躬身道:“是,师傅。”抬头一看,灰衫人早已不见。韩小虎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离去。安汉公府在城西大街上,离皇宫不过数百步之遥。府邸甚是宏伟。红墙碧瓦,青阶朱门,更显大气豪华。大门背北朝南,两旁各有一座石狮,高近一丈,张牙舞爪,气势不凡。门口停着几顶大轿,数匹大马,几个小厮在那里照看。一进大门,走了十余步,便有一座大理石做成的照壁,只见上面用油彩画的是周公负bF图,两边各书四个大字:周公吐哺,天下归心。据说是先帝汉哀帝亲手所书,赐给王莽的。绕过照壁,便是大堂。府堂甚大,就是比起皇城未央宫朝殿来,也不遑多让。此时府堂上首坐着一人,正是王莽,下面两边列席而坐的十来人,便是当朝鼎鼎大名的三公九卿。除了董贤族诛,司马之位空缺,其余十来人俱已到齐,瞧此阵容,俨然是另一个小朝庭。只听司农孔光道:“宰衡大人,如今董贤服诛,后宫平定,天下百姓无不拍手称快,皆称安汉公乃当朝伊尹,再世周公。如今君上暗弱,民生凋弊,敢问宰衡大人可有良策拯万民于水火,扶大汉之将倾呢?”王莽闻言笑道:“伊尹、周公乃先世大贤,某何敢当?然当今朝政积重难返,文臣无治国之心,武将有怕死之意,府库无一年之钱粮,疆外有匈奴虎视眈眈。可谓内忧外患,危机四伏啊!”顿了一顿,道:“如今之计,唯有广纳贤才,推行新政,方可渡此难关。到时还望各位不遗余力,同舟共济才是。”众人一齐躬身道:“敢不丛命!”司徒马宫道:“昨日金殿之上,宰衡大人雷厉风行,斩除奸人,满朝文武,无不拜服称赞。而皇上面露不愉之色。以臣观之,似有不满大人之意。眼下推行新制,已刻不容缓,而此时遭主上猜忌,实非我大汉之福啊!”这时一旁司空甄丰笑道:“臣有一权宜之计,可暂保无虞。只是需宰衡大人应允。”王莽道:“司空大人有何妙计,说来听听。”甄丰道:“当今圣上还未大婚。臣闻安汉公有一女,美而慧,可入掌后宫,母仪天下。只要宰衡大人答应,禀报太皇太后,此事定成。而由此也可安慰皇上之心,封堵天下士人之口。待时机成熟,再作计议。到那时,却也由不得皇上了。”众人心下震惊,连称妙计。王莽也点头不已。当下站起来,喝道:“来人,摆驾长信宫!我要面见太皇太后。”太皇太后王政君,乃元帝之后,哀帝之母。也是王莽的亲姑姑,居住皇宫之内的长信宫。王莽见了太皇太后,计议一番,太皇太后自无不允之理。及至次日,各文武大臣纷纷上奏,皆言安汉公之女德才双茂,可为皇后。天子刘衍也亲见王莽之女,甚为满意。于是下诏,令太卜择一吉日良时,举行大婚。元始五年春二月,朝中百官奉旨,到安汉公府恭迎皇后。一时之间,长安城万人空巷,沸沸扬扬。普通百姓哪里见得如此场面,只觉眼花缭乱,极尽繁华。韩成一家也挤在人群中翘首而望,啧啧称叹。此后王莽已尊为国丈,更是呼风唤雨,只手遮天。汉室江山,已尽在他掌握之中。王莽在下拉拢人心,广施恩义;在上对太皇太后在献殷勤,体贴周到。以至太皇太后心下感叹:“王莽虽为侄儿,却恭敬孝顺,便是亲生之子,也不过如此了。”更是对他言听计从,爱护有加。堪堪过了数月,平帝年已十五岁了,知识渐开。回想前几年王莽所做所为,对他现今强推新政,惹得天恕人怨、四方动荡已是忿忿不平;而满朝文武及大汉官吏,遇事只奏与王莽,让自己这个皇帝形同虚设,更觉其狼子野心。所以数次见到王莽,忍不住面带怒容,言语相激;背后也口出怨言,责骂皇后。全没想到宫中上下,太监侍役,多是王莽耳目,当然有人报知。怪只怪刘衍年青气盛,不知韬晦,令王莽顿起*心,已有废立之念。待至腊月,新年将到,皇室按例大宴群臣。王莽事先密议心腹,于宫中御洒里暗下毒药,做上记号。酒宴之上,杯觥交错,笑声不断,君臣之间相融甚洽,一片祥和之气。王莽一使眼色,当下一名太监上前禀报:“国丈安汉公宰衡王大人率百官敬献椒酒,共祝皇上万岁,大汉永固!”说着,将托盘中的一杯酒呈了上来。刘衍也不疑有他,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群臣见状,纷纷离席跪下,山呼万岁。酒宴散后,刘衍便回行宫,到了晚上,突觉腹如刀绞,冷汗涔涔。皇后见状,大呼御医。一时宫内乱作一团。等到第二天,王莽及几位大臣得信,便进宫探望,看着刘衍面色焦黄、气若游丝,各自暗暗叹息。如此过了数日,宫内传来消息,皇上驾崩。太皇太后下诏,收回玉玺,昭告天下。一时之间,朝野沸腾,举国震惊。平帝刘衍无子,由王莽一锤定音,立宣帝一支的一个两岁大的孩子刘婴为帝,史称“孺子婴。”而王莽在其姑母太皇太后和女儿的支持下,加上百官推举,封称“假帝”,代行皇帝事,实际上与真皇帝一般无二。以前平帝在时,推行新政还有所掣肘,如今时机成熟,由王莽下令,全国上下风风火火般地忙碌开来。而在这时,北方匈奴蠢蠢欲动;东北、西南各方的蛮夷之族也在边境频繁掠夺,*人放火;大汉琅琊郡海曲县,有自称吕母的反贼数千人,*官夺城,开仓济民。各地告急飞至长安,一时之间,人心惶惶。王莽也是忙得焦头烂额,到处调兵遣将,平息叛乱。眼见天下将乱,烽烟四起。而新政之下,更是民不聊生。究其原因,并非是新政不好,只是吏治腐败,加上用人不当,导致朝局更加糜烂。大汉江山已处于风雨飘摇之中了。
第3章 往事如烟
“蓬蓬”连响,院中两道人影倏合倏分,劲风激荡之际,让站在不远处的小雨衣袂飞舞。只听她拍手笑道:“阿福爷爷,你快打不过弟弟了!”声音宛转圆润,如珠滚玉盘,动听之极。院中站着两人,正是王风与阿福。阿福咳声连连,弯身喘气,叹道:“人老了,不中用了。风少爷天姿聪颖,短短数年,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老奴实是无物可教啊!”这时,王苍夫妇从屋中走出,王苍道:“福叔,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再以奴仆自居。如今风儿和小雨都与你是师徒名份,而我夫妇二人更是把你当成自家叔叔对待,莫非你心里瞧不起我们王家?”阿福道:“老爷言重了。一日为仆,终身为奴。自当年王老太爷为老奴葬父,承他收留,老奴感激万分,更兼王门上下仁厚忠善,待老奴亲如家人,这些老奴心下自知。只是名不正则言不顺,只要老奴身在王家一天,一天便是王家之奴。今后如老爷刚才所言,却也休提。”王苍夫妇二人相视一眼,叹了口气,转身回屋。阿福对王风小雨道:“少爷,小姐,请随老奴来。”说罢,便朝偏房走去。那偏房是阿福平时居住的地方,前临大院,左靠堂屋。当下姐弟俩随阿福走进房内。房内所设简陋之极,不过一床,一椅,一桌,还有屋角处一个黑色的小木箱。阿福叫王风姐弟二人沿床而坐,自己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一时之间,谁也没有说话,房中安静之极,只有三人的呼吸声。姐弟二人心下忐忑,不知福爷爷叫他们来是何意。正在二人胡思乱想之际,阿福开口道:“少爷,小姐可知老奴以前是何人?”王风沉吟一下,道:“听说福爷爷原本姓龙,而且还身怀武功。其他的却也不知。”小雨也在一旁点点头。阿福道:“老奴身世,只怕当今之世无人知晓。至于身怀武功,老太爷和大老爷却也知道。”他口中的老太爷、大老爷指的便是王风的曾祖和祖父王如龙了。只听阿福顿了一顿,道:“那日在洛阳,蒙老太爷收留,其时只有十来岁,进入王家之后,闲暇之余便勤练祖传武功,偶被老太爷所见。有一晚,一伙强人翻墙入室,竟要老太爷交出祖传医经,否则便要放火烧府。老太爷便叫大老爷夫妇去拿医经。而那伙强人见大夫人貌美,顿起邪念。老奴忍无可忍,便挺身而出,将那伙强人一一打倒在地,逼问其中一人,才得知是董贤之弟所为。那时大老爷成亲不久,夫妻恩爱。而那董贤之弟与老太爷同在太医院供职,原本董贤之弟不学无术,却依仗董贤之势进入太医院,眼见老太爷医术高明,得知王家有一本祖传医经,于是心存贪念,暗取不成,便来明夺。老奴当时*心大起,便想将这伙强人*了,索性再去董府*个鸡犬不留,老太爷却拦住奴才,放那伙强人离去。幸而后来再也无事。直到你父出生,大夫人仙逝。搬迁到这长安城郊,在你周岁那日,大老爷来了,叫我传你二人武功。而风少爷所用之药材,便是我从大老爷那儿取来的。只是老奴有些好奇,有些药材竟不似人间所有,大老爷又是从何而得的呢?”说到这里,阿福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忽而一笑道:“扯远了,先说正事吧。”只听他缓缓说道:“二百余年前,天下纷乱,战事频繁。在西域昆仑之巅,一日天降大石,顿时让数十位修道之士粉身碎骨。昆仑掌门灵隐道长一怒之下,拔剑劈石,巨石应声一分为二。却见石中藏有一卷丝帛。取出展开,竟有一丈开阔,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黑字,字体非篆非隶,状如蝌蚪,众人谁也不识。只知来历非凡,乃慎而重之地放置藏经阁,一面拓印了上面几十字,遍访天下识得此字之人。过了几年,派出去的弟子陆续返回,都说无人识得此字。而由此引发了一场浩劫,以致昆仑一派几乎灰飞烟灭。王风小雨二人听到这里,心下震惊,早闻福爷爷曾言昆仑乃道门正宗,武学浩如烟海,剑术通神,其中不乏玄仙之流,而天下无人敢撄其锋。”想到这里,王风问道:“这是为何?”阿福道:“还不是那卷天书所引起的。”接着,说起了一段往事——就在灵隐觉得天书之秘无望解开的时候,一日昆仑上空突然飞来了数十人,脚踏飞剑,疾若流星。灵隐大奇,便欲上前行礼。只见那数十人降落在昆仑山门,其中一人开口问道:“听说昆仑得有一宝,可否与我一观?”灵隐见这数十人衣着各异,周身灵气流动,仪表不凡,正欲开口回答,只听另一人喝道:“若是不交,今日便灭了昆仑!”灵隐闻言大怒,道:“我昆仑一派,传承千年,一向与世无争,专心修道。一不知各位是何门派,以贫道看,实非我人界中人吧;二不知各位要看何宝物;三不知各位莅临本派,恶言相向,意欲何为?”只听其中一人道:“你可真是一问三不知啊。今日对你实言相告,那卷天书乃是我们遗失之物,有烦道长取还于我等。”灵隐道:“各位莫非当贫道是三岁小孩?既然是各位遗失之物,敢问各位,当时为何不来取还,而要到数年之后才来强要?还有,敢问各位所说的天书是何模样?”众人一时语塞,一人喝道:“尔等交是不交?”灵隐仰天大笑道:“各位远道而来,私入人间界,强取豪夺,是欺我昆仑无人,还是视执法大神如无物?敢问是何人借给诸位雄胆?今日莫说昆仑无此宝物,便是有,也不会交给尔等穷凶极恶之徒。我昆仑一派存亡,何足道哉?若是让奸邪之徒得逞,而致生灵涂炭,那才追悔莫急,遗臭万年!就算尔等今日灭了我昆仑,只怕到时也难逃大法!”话刚落音,只听为首一人厉声叫道:“速战速决,先灭昆仑,再取宝物!”只见数十柄飞剑祭起,寒光四射,剑气纵横,眨眼之间,数十名昆仑弟子身首异处。灵隐目眦欲裂,大吼一声,拔剑而迎。战不数合,忽有一剑飞来,透体而入,跟着后心吃了一记飞掌,灵隐两眼一黑,就此不醒人事。仗着修为深厚,悠悠醒来时,只听一人道:“真是奇哉怪也,整座昆仑山翻了过来,却不见那物的踪影。吴师侄,你该不会是消息有误吧?”吴师侄答道:“回褚师伯话,数年前,在下徒儿于幽州曾见一道士,到当世大儒贾春家,逗留数日后离去。敝徒因本门嘱咐,门中弟子应时常关注人界道门动静,所以这次才暗中留意。后来买通贾府小厮,才得知那道士是昆仑派的,拿着印有几十字的绸缎给他家老爷看,谁知他家老爷也不认识。敝徒立马玉符传音,我在第一时间回到人界,与敝徒一起,赶上那道士,将他打晕。为免打草惊蛇,将那绸缎取出拓印一份带回师门,原来绸缎放回那道士身上,可笑那道士事后还蒙在鼓里。后来给掌门师伯一看,得知极有可能就是传说中武祖亲书的《九义解》,才有这次人间昆仑之行。”褚师伯冷哼一声道:“此次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来人界一行,却空手而归,某心实不甘。现在时候无多,若给其他修真之士得知而走漏风声,我等死无葬身之地。一齐动手放火,我邪金门得不到,其他人也休想染指!”只见那数十人将躺在地上尸体连连踢入道殿之中,随即十指轻弹,一团团火球离手飞出,刹那间浓烟滚滚,烈焰腾空。那邪金门人纵声大笑,一齐驾剑,腾空而去。说来也巧,也是命不该绝,灵隐被随脚踢入大殿中的一口大缸之中,大殿平时备有几口大缸,装满水,以防火灾。待灵隐再度醒来时,已是深夜。昆仑道观数十间大房,已是一片灰烬。只见断瓦残垣,满目疮痍。几处余火,兀自燃烧。门中近百口人,屠灭至尽。灵隐湿淋淋地爬出大缸,想找出传音玉符,通知上界祖师,奈何整个昆仑,已是一片瓦砾。慢慢爬至一地,吃力翻挖,良久,掏出一个一尺见方的石盒。灵隐喘了喘气,然后打开盒盖,赫然便是自巨石中取出的那卷丝帛。丝帛轻软,虽有丈阔,折叠压紧后也能放进石盒。借着残余火光,细细查看。忽然,真元牵动,内伤发作,吐出一大口鲜血,喷在丝帛之上。灵隐悲从中来,忖道:为这不祥之物,昆仑上下百余口死于非命,而我也是功力尽废。不如今日毁了此物,一了百了。随即将丝帛扔向火堆,便欲爬离此地,一动之下,触动伤势,竟又晕了过去。醒来时,已是艳阳高照,日光刺目。灵隐用手撑地,慢慢坐了起来,忽见那丝帛竟末被烧毁,反而在日光之下灿然生辉。心中大奇之余,转而生怒,拾起身旁一柄铁剑,朝那丝帛或剖或刺,或斩或剁,却也未能伤其分毫。灵隐无奈,将那丝帛拿在手中,用力撕扯,还是徒劳。暗自寻思道:此物水火不侵,刀剑难伤,这可如何是好?目光扫处,“咦”了一声,大是惊奇。只见那丝帛隐隐有字现出,却非原来难识的蝌蚪文,而是自秦始皇一统六国后,通用全国的文字——秦隶。灵隐连忙摊开一角,只见开篇之首写着几行字:“遇血而激,逢火而洗,见阳乃显,近金乃示。”随后又写到:“吾千余年前得窥天道,以武破空。所收之徒计十有八人,皆称尊神界。然吾生于人界,长于人界,十八徒儿亦为人界中人。所谓饮水思源,实难忘本。奈何大劫将至,吾独木难支,今将吾一生所学,尽录于此帛中,封于九星之内。望有缘者得而习之,共挡大劫,则亿万生灵幸甚,吾亦幸甚!此帛之内封一至灵之物,自能择主。更留吾一残识,因势而变。其中技击一篇,锻体未成,强习无益,切记!”灵隐再望后看时,只见上面写到:“何为九?何为义?极阴极阳,至武至真,神游苍宇,大境空明。此书可名《九义解》。”灵隐掩卷叹道:“果真便是武祖亲手所书《九义解》。只是事关重大,此地不可久留,速离为妙。”强按心中喜悦,将丝帛叠好,贴身而藏。拾起地上一柄长剑,当作拐杖,蹒跚而去。一路饥餐露宿,日夜兼程。有人烟处便讨几口剩饭充饥,无人烟处便胡乱吃些野果野物裹腹。闲暇时钻研《九义解》。只是他功力尽失,形同废人,所幸对《九义解》中的技击篇已略悟皮毛,虽无内劲,但足以防身制敌。这一日来到江东,已离东海不远。东海中有一小岛,乃昆仑分支所在。灵隐心中打算通知同门,告诉事发经过,然后有请上界祖师报仇雪恨。灵隐此时外伤已愈,内伤也好了七七八八,只是略一运气,经脉剧痛欲裂,自知一身功力尽废,眼见恢复无望。走了几日,来到东海之滨,租了一只小渔船,便扬帆东航。行不到数里,却见几人踏剑而来,飞至小船上空,御风而立,灵隐定目一看,正是邪金门人。只见那位褚师伯笑道:“吴师侄神机妙算,幸亏那日*个回马枪。细查之下,才见少了一具尸体,却多了一个空石盒。得知东海之中有昆仑分支所在。灵隐道长为何跚跚来迟?倒累得老夫久等了。把东西交出来,留你全尸!”灵隐暗暗心惊,自叹道:“邪金门人阴狠歹毒,今日只怕难逃此劫。我死不足惜,只是《九义解》落入此等奸邪之手,实是大违武祖初衷。面前这几人修为高深,自己远非敌手。眼下只有走一步,看一步,说什么也不能让《九义解》落入贼人之手。”想到此处,当下拔剑斜指,叫道:“来吧!”褚师伯狂笑道:“有意思。吴师侄,你去陪他玩玩。”话刚落音,一青年虚晃而出,白衣长身,一脸邪气。只见他狞笑一声,飞剑业已离手,朝灵隐项上抹去。灵隐斜退一步,右手轻抬,倒转剑柄,砸向飞剑平面,“呛啷”一声,那飞剑抖了几下,掉入海中。众人大惊,一招之下,击剑入海,便是自己也是不能,只觉灵隐用的是常人之力,就将精炼多年的飞剑砸落,招数之奇,计算之准,实已妙到毫巅。要知飞剑焙制多年,已有灵性,人界中人,难敌一合,按常理而言,剑光闪处,对方便已身首异处。灵隐却长叹一声,心道:“《九义解》当真了得。首篇锻体对我而言,无法修炼。多日来只对二篇技击涉及皮毛。若我功力仍在,对方飞剑当应声而断吧。”邪金门人哪知灵隐此时所想,只道他经别多日,便已是武功大进,定是得窥《九义解》之故。当下众人更是欣喜若狂,那褚师伯高声叫道:“速战速决!”刷刷声响,数柄飞剑接二连三望灵隐刺来。那吴师侄也招了招手,沉入水中之剑瞬间破海而出,朝灵隐头上劈去。吴师侄心下恼羞万分,自己飞剑竟被一凡夫俗子一招之下,击落入海,传至修真界,当真颜面何存!当下凶性大发,竟用十成之力,誓斩灵隐。灵隐暗暗叫苦,此时真气全无,仗着步法精妙,招式神奇,咬牙支撑。不多时,全身已是伤痕累累,血染长衣。灵隐心下恼怒邪金门人无耻如斯,正在暗恨之际,一剑飞来,全无征兆,只觉左臂剧痛,血光迸现,一只手臂业已离体,掉落船上。灵隐满面鲜血,披头散发,状如疯虎,狂声叫道:“苍天无眼,可惜亿兆生灵何如?”褚师伯邪笑道:“死到临头,徒然呼天喝地,可笑之极!”正要痛下*手,突然天象大变,一声惊雷由远及近,震耳欲聋。邪金门人大惊之下,一时呆住,收剑回手,面面相觑。只见巨浪滔天,黑云密布,海天之间传来一阵怒喝之声:“邪金门人大胆之极!竟敢私入人界,祸害生灵。今奉九界执法大神钧令,*无赫!”话刚落音,只见数道电光从天而降,将那邪金门中数人,连人带剑,击为灰烟。这时一道巨浪打来,小船登时翻倾,灵隐大叫一声,沉没入海,就此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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