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清地宁神所怙,
百属遁藏蒙人福。
唯上帝之恶奸邪兮,
假吾术永镇兹土。
以上四句,乃旧时乞儿讨饭时所唱“莲花落”一段,文绉绉的挺深奥,倒也有几分教化意义。
今借这一唱段,引出一段自元至清,延续三个朝代的古怪之事。说起这事,好听得紧呀。
话说,元朝时节,在那石梁镇有一座古刹,据说是梁武帝当年敕建的,殿宇庞大,气势不凡,每天来此烧香祈福的善男信女不计其数。
元朝时候,崇佛尊道,想当然那些光头和尚、长毛老道个个不缺银子。就拿这座古刹来说,在此处修行的和尚把持着大片良田,镇上的买卖也都有他们的股份,若说他们才是真正的大地主,一点都不为过。
正所谓,清酒红人面,财帛动人心。手里有了大把的金银,这些出家人就开始不学好了,斗鸡赌狗,吃酒狎妓,不在话下。更有甚者,竟将风尘女子带入这清净宝刹,在佛前做出腌臜勾当。如此行径,难怪后世有人作诗讥讽:庙前庙后十八家,都是和尚丈人家。
正是,金刚怒目,佛也发火,这自找的灾祸不期而至。一天,几个工匠在粉刷大殿时,突然看到大梁上有光闪烁。众人惊奇,举目观望,只听“哗啦”一声,屋顶上竟落下一块大砖。紧跟着,出现两只蝎虎(壁虎)。霎时,就把在场之人全都惊住了。
原来,那两只蝎虎不是平常货色,头至尾足有二尺来长,通身赤红,疙疙瘩瘩,好似披挂鳞甲。
“这是龙呀!”有个上了年纪的工匠赶紧催促大伙儿跪下。与此同时,乌云压境,霹雳惊鸿,震得大殿乱颤,将众工匠与贼秃们吓得抱头鼠窜。
且说那两个红鳞大蝎虎儿,闻雷声而狂躁,趴在大梁上,吞吐着毒舌,两只红眼珠儿发出邪光。“隆隆”几个炸雷响过,陡然之间,利闪击穿瓦片,如刀似剑,劈砍蝎虎。
蝎虎乃为灵物,身似游龙,奋力躲闪,利闪竟击它不中。猛听得,震耳欲聋一声巨响,想是雷公发威,竟将大半个房顶掀翻。瓦砾横飞,柱折梁断,那两个红鳞大蝎虎儿快速钻入瓦砾之间。须臾,乘着雷电稍稍消停的当儿,钻出瓦砾,飞奔而去。
它们刚走,楼阁殿宇顷刻垮塌,青灯古佛皆成碎片。唯独那条楠木房梁,被狂风裹挟着在空中乱舞。倏然飞向远处,八成是追击那两个红鳞大蝎虎儿去了。
待乌云散去,雷电停歇,重回蓝天大日头之后,惊魂未定的工匠与幸免于难的善男信女赶忙救人。却也怪了,偌大一座废墟当中,竟见不到一个出家人,既没有活人,也不见死尸,倒是在瓦砾下面埋着不少残渣碎肉,想必这些就是那些三宝弟子了。
除此之外,人们还在瓦砾下找到几只女人用的马桶和绣花鞋,似乎故意向善男信女昭示这座古刹之中昔日不断出现的龌龊事。
事后,有人说:那两个红鳞大蝎虎儿是在“渡劫”。那古刹当中藏污纳垢,所以才滋养出这么两个邪物。
是与不是,谁知道呢。信则有之,不信则无。不必强求,不必较真。
事若至此,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但是,怪事并未就此了结,那条楠木大梁随着两个红鳞大蝎虎儿钻入水中的同时,也落入水中。时至大明永乐年间,仍在水面上飘飘浮浮,丝毫不见朽烂痕迹。
忽有一日,一艘打渔船不慎撞上了那条楠木房梁。怪事了,房梁竟在瞬息之间一分为二。而那艘打渔船也在顷刻之间沉入水底,连累那无辜的渔夫葬身鱼腹。
消息不胫而走,人们非常害怕,不敢再到水上打鱼。过了一段时光,人们便在水边摆设香案,罗列供品,将两条楠木尊为“大楠将军”、“二楠将军”,求二位“将军”大发慈悲,不要伤害渔民。果然,此后数月,太平无事。就在大伙儿认为两位“将军”与人为善之际,怎料一连三天,尽是惨祸。数十人葬身水底,怎一个惨字了得。
有人就说,那两段木头成了气候,要受供奉。少了供奉,它们便要害人咯。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说话间,到了清道光年间,那两位“将军”依旧为害不止。住在水边的人说,经常会看到身穿华服的俊男靓女站在水中朝他们招手。有些贪色之人经不住诱惑,便懵懵懂懂地奔了过去。结果有去无回,全都做了水鬼。
一眨眼,到了咸丰二年。有两个渔夫冒险入水,撒了一网,捞上不少大鱼。两人十分高兴,一连撒了数网,大鱼肥鱼源源不断地被拖上船。两人认为差不多了,于是撒了最后一网。想不到,网中无鱼,只有一段楠木,绿毛斑斑,布满鳞甲纹路。楠木的一头有两个洞,好似两只眼睛。古古怪怪,叫人不寒而栗。
那两个渔夫并未将楠木丢回水中,而是快速摇橹,将船驶向岸边。上岸之后,扛着楠木来到附近一座寺庙当中,交给主持处置。
主持见多识广,又曾听说过“楠木二将军”兴风作浪的传说,便认定这段楠木就是二将军之一。人们劝他把楠木烧掉,他却不肯。他说,倘若此物真具灵性,烧了岂不是造孽。于是,他亲自动手,将楠木雕刻成佛,摆在大殿之中,每日受香火供养。没过多久,这尊由水中楠木雕刻而成的佛像竟兀自有了慈悲庄严之相。
从此,水面风平浪静,再无祸事发生。人们笑称,二将军其中一个成了佛,另一个看着眼热,索性从了良,再不干害人的勾当了。虽是玩笑,却也入情入理。信与不信,权当一乐也。
拙文一篇,就此打住,本文乃借用古文写成,真真假假,无从稽考,姑且当个民间故事来看也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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