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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你看你这把年纪了,身体也不太好,还是跟我们一起住在城里吧。那边条件好些,有医院,生活也方便。"我看着奶奶佝偻的背影,满怀期望地说。
奶奶转过身来,脸上满是皱纹,但眼神却很坚定:"哎,我在这住惯了,哪也不去了。这里虽然条件简陋,但我喜欢这里的一草一木。"
"我有什么事?你就放心吧。我就这么过了大半辈子,习惯了。"她固执地说,"你们年轻人要去城里发展,将来好好生活,我老太婆呆在这就行了。"
我看着她瘦小的身影,心里很不是滋味。奶奶一直把我们放在心上,而我们却总是觉得她的生活太过简陋,想让她过上更好的生活。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声音传来:"你这个死老太婆,非要给儿女们添麻烦!要不是你,我的闺女也不用操这份心了!"
我们都被吓了一跳,姥姥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张脸涨得通红,正怒视着奶奶。
"你有什么资格管我?我的事情轮不到你插手!"奶奶毫不示弱地回视过去。
"哼,你还嫌弃我说你了?你有什么资格嫌弃我?"姥姥冷笑着说,"你就是这么个没出息的老太婆,整天叨叨叨的,烦不烦啊!"
可是两人已经吵了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场面一度失控。我夹在中间,根本插不进去话。
我看着两位老人你来我往,根本无力阻止。作为家中唯一的男丁,我深感无助。奶奶是我最亲的人,可姥姥的话虽然很伤人,但也在情理之中。我该如何是好?我的脑子乱作一团。
一方面,我希望奶奶能过上更好的生活,不必再在这种环境下吃苦受累。可另一方面,奶奶执拗的个性我也太清楚不过了,她是断然不愿意离开这个地方的。强行将她带走,只会让她更加难过。
我看着眼前的一幕,突然觉得好笑又好气。原本是件小事,却被两个老人闹得不可开交。我们这个家里里外外,真是乱作一团啊。
事后想来,奶奶之所以如此固执,是有她的原因的。
奶奶年轻的时候家境贫寒,她从小就在地里干活。16岁就嫁给了我爷爷,两人相依为命。虽然生活艰辛,但他们彼此扶持,渡过了一个个难关。
我记得小时候,奶奶常常讲起她年轻时的事。那时候家里连一亩地都没有,全靠自己的双手在别人家里做长工维持生计。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风吹日晒都挨过。即便如此,她和爷爷从未喊过一声苦。
"当时啊,你爷爷我们靠着一双手,把你们拉扯大。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可是一点也不后悔。"奶奶说这些的时候,眼神总是充满了坚韧和不屈,"只要肯吃苦,日子迟早是要好起来的。"
是啊,正是靠着这种不屈不挠的精神,奶奶才能渡过那么多艰难岁月。而现在,她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根本不想改变什么。
相比之下,姥姥的家境就要好得多。她从小就被娇生惯养,对奶奶这个"穷亲戚"有种偏见。
姥姥家中条件不错,自有一间小房子和几亩地。她嫁给我姥爷后,生活更是小富即安。可就是因为家境好一些,她便自视甚高,总觉得比别人高人一等。
每次见到奶奶,姥姥都会故意说一些刺耳的话,好像在证明自己的优越感。有一次,奶奶特意拿了一些自家种的蔬菜去看姥姥,却被她当面拒绝了。
"哼,用不着你这个穷酸给的东西,我们自己种的可比你家的新鲜多了!"姥姥趾高气扬地说。
奶奶虽然家境贫寒,但她骨子里有一股自尊。被这样侮辱,她自然也很恼火,但最后还是强压下了心中的怒火。
在奶奶的影响下,我从小就学会了吃苦耐劳。可是随着上学,接触到更多朋友,我也开始羡慕起别人的生活来。
我的很多同学家里条件都不错,有的父母是国企职工,有的做小生意,总之生活无忧。相比之下,我们家就太过拮据了。每次看到同学们兴高采烈地讨论暑假要去哪里旅游,我就只能羡慕地看着。
有时候,我也会暗自觉得姥姥说的有道理,奶奶的生活太过简陋了。可每当看到奶奶憔悴的面容,我内心又会充满愧疚。
奶奶对我的爱是无私的,而我却常常对她有怨言。我记得小时候,每次生病,奶奶都会亲手熬药喂我。她把最后一点积蓄也拿出来,只为让我有更好的生活环境。而我却总是认为她的生活太落后了,根本不尊重她的付出。
想到这里,我的内疚更甚了。是啊,我们一家人都太自私了,从没真正为奶奶考虑过。
"你就是嫌弃我太穷,看不起我吧?!"奶奶终于忍无可忍,指责姥姥。
"哼,你说的不错,我就是瞧不起你这个没出息的老太婆!"姥姥冷笑着说,"你有什么资格嫌弃我?整天叽叽歪歪的,真烦人!"
"你小子,也就是这么个德行!要不是*,我才不会管你们!"姥姥毫不客气地回敬我。
"够了!你们都给我闭嘴!"就在这时,一直在旁边沉默的爸爸忽然开口了,吓了我们一大跳。
爸爸平时话不多,发这么大的火实在罕见。我们都被他的声音惊住,顿时陷入了沉默。
"妈,我知道您一直把奶奶当做亲生母亲一样看待,但您的做法伤害了奶奶的自尊心。"爸爸看着姥姥说,"奶奶一辈子清贫却从未向任何人伸手要过,您应该尊重她的决定。"
姥姥被呛得哑口无言,脸上尽是惭愧。我看着爸爸,心中五味陆陆。是啊,我们太小看奶奶了,根本没有尊重过她的人格和选择。
沉默了许久,奶奶终于开口了:"行了,我决定了,我要去你姥姥家住。"
"我这把年纪的人,确实该由儿女们来照应了。"奶奶看着我,眼神坚定,"你姥姥说的没错,我确实穷,但我不想再给你们添麻烦了。"
我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奶奶何曾给我们添过麻烦?都是我们辜负了她的一片孝心。从小到大,她都在默默付出,我们却从未体谅过她的艰辛。
姥姥沉默地看着奶奶,脸上的得意之色全无了。奶奶的话无疑戳中了她的痛处,她从未像这样惭愧过。作为一个当母亲的,她理应尊重奶奶对儿女的付出,而不是总将她当成下等人看待。
事后,我独自一个人坐在奶奶的小屋里,看着她简陋却干净整洁的房间,想起了她的一生。
屋子里陈设朴素,只有一张旧木床,一个小柜子,和一面发黄的镜子。可是每个角落都整理得干干净净,连一粒灰尘也看不到。奶奶从来都是个勤快的人,即便生活清贫,她也从不马虎。
我端详着屋里的每一样东西,仿佛能看到奶奶的身影。那张床是她和爷爷的老伴侣,见证了他们相濡以沫的一生;那面镜子已经使用多年,映照出了她一点一点老去的模样;而那个小柜子,里面收藏着她这辈子为数不多的小小心愿。
是啊,奶奶从未向任何人要过什么,只是默默地付出和牺牲。而我们一家人,不仅忽视了她的艰辛,甚至还让她伤心。我们把她当成了负担,而不是亲人。
曾几何时,我也跟姥姥一样,对奶奶的生活方式嗤之以鼻。我觉得她太过守旧,太过落伍,根本不愿意跟上时代的脚步。可是现在想来,奶奶的坚持并非一味的固步自封,而是出于对这份土地的眷恋,对曾经的岁月的留恋。
这里每一棵树每一抹风景,都留存着她的青春年华。她用自己的双手一点一点建造起这个家,就像雕刻一件艺术品,倾注了全部的心血。而我们要她离开这里,对她来说,无异是将她生命的最后一点踪迹也抹去。
我在心里暗暗发誓,无论将来如何,我都要好好孝顺奶奶,报答她的养育之恩。从今往后,我再也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奶,您怎么啦?"我连忙上前,关切地问道。
奶奶缓缓抬起头,眼睛有些肿了:"没什么,就是想家了。"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奶奶是不愿意离开那个地方的。那里是她的整个人生,她的全部回忆。可是为了不给我们添麻烦,她只能硬下心肠,做出这个决定。
"傻孩子,我哪有怪你的意思。"奶奶连忙安慰我,"是我太固执了,非要给你们添麻烦。"
奶奶看着我,眼神黯然。我知道,她内心是有很大的心结的。一方面,她舍不得那个地方,那里承载了她太多的记忆;另一方面,她又实在不愿意成为我们的负担。
我听了,更是痛哭流涕。都是我们对不起奶奶,她却还是如此宽慰我们,根本不计较自己的苦楚。
就在这时,姥姥也进了屋。她看着我们这一幕,脸上尽是惭愧。
"奶奶,都是我太小心眼了,您就别往心里去。"姥姥低声下气地说,"您以后就住我这吧,我给您把最好的房间收拾出来。"
奶奶没说话,只是望着姥姥。
"您瞧,您一个人在那住太辛苦了,要是有个闪失,我们这些晚辈们岂不是太对不起您了?"姥姥继续说道,"您就搬来我们家吧,我们好好侍奉您。"
我看着姥姥,心里颇为感动。作为一个当母亲的,她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并且诚心诚意地想要弥补。
"您就别介意我那些话了,那都是我一时糊涂。"姥姥说着说着,也红了眼眶,"您可是含辛茹苦把我们拉扯大的,我们都亏欠您太多了。"
"行了,你个死老太婆,也就会说这些了。"奶奶终于开口了,声音有些哽咽,"既然你们这么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我和姥姥都被她的话逗乐了。是啊,这就是我们亲爱的奶奶,固执老实,却又谦逊善良。
从那之后,奶奶就住进了姥姥家。尽管起初还是有些不适应,但渐渐地,她也融入了这个新的环境。而我们一家人,更是把她当成掌上明珠般呵护着。
一晃几年过去了,奶奶的身体每况愈下。可是每次我们提起要送她去医院,她总是笑着摆手:"我这把年纪了,该轮就轮吧,哪用得着花你们那么多钱。"
后来有一天,奶奶忽然对我说:"我走的时候到了,你们就不要太难过。我这一生,没什么遗憾了。"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奶奶却在病床上奄奄一息。姥姥家里人都守在她身边,生怕错过她最后的时光。
奶奶微微睁开眼睛,用尽全身力气,轻轻摇了摇头。我知道,她是在让我节哀。
"傻孩子,人生不过如此。"奶奶艰难地开口,声音虚弱无比,"我这把老骨头,活该享了福了。"
我看着她苍老的面容,心如刀绞。奶奶的一生就是这样,无怨无悔,从未向命运祈求过什么。可是,我们这些晚辈,却给了她太多的痛苦和烦恼。
"别说傻话了。"奶奶微微一笑,露出了平日里慈祥的神情,"你们都是好孩子,我很知足了。"
我看着她的眼神,满是宽慰和无尽的慈爱。是啊,奶奶从来都不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她只盼着我们将来好好的,自己却从未向我们要求过什么。
就在这时,姥姥也走了过来,紧紧握住奶奶的另一只手,痛哭流涕:"奶奶,您就别走了,留在我们身边好不好?"
奶奶转头看着她,眼神中满是惋惜。多年以来,她一直是个无私的人,可惜我们都太迟钝,没能早点领会她的良苦用心。
"傻孩子,你们就好好过日子吧。"奶奶微笑着说,"我这一生,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你们幸福美满。"
我们都被她的话深深打动了。是啊,奶奶的一生就是为了我们这些晚辈而活的,她从未要求过任何回报,只盼我们将来有一个好归宿。
"孩子们,过来听奶奶说两句话。"奶奶用尽全身的力气,提高了音量。
我们都屏住呼吸,聚精会神地等待着她的遗言。即便奶奶年纪那么大,我们依旧把她的话当成人生的指路明灯。
"你们将来一定要互相关爱,永远手足相亲。"奶奶斩钉截铁地说,"家和万事兴,你们要牢牢记住这句话。"
我们都点点头,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是啊,奶奶把我们当成最亲的骨肉,她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我们反目成仇。
"还有,你们都是好孩子,将来一定要好好过日子。"奶奶继续说道,"不要再像我这样清贫度日,要给自己一个好的生活环境。"
我们都默默点头。是啊,正是因为奶奶的拮据,我们才下定决心要改变自己的命运。而现在,她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我们过上体面的生活。
"至于我,就让我安祥地离开这个世界吧。"奶奶喃喃自语,"我这一生,也算是圆满了。"
我们都哭成了泪人儿。奶奶是个多么谦逊的人啊,她从来没想过要求太多,只盼我们将来好好的,就是她最大的心愿了。
就在这时,奶奶的呼吸开始变得微弱。我们都紧张万分,生怕她就这样离开了我们。
"奶,您挺住啊!您一定要坚持住!"我哽咽着,握紧她的手。
奶奶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摇了摇头。她望着我们,眼神坚定而慈祥,似乎在说"我已经没什么遗憾了"。
就在这时,她的呼吸彻底停止了,闭上了双眼,离开了这个世界。我们都痛哭失声,无尽的哀伤在心头肆虐。
奶奶就这样安详地离开了人世,留下了我们无尽的追忆和回味。
办理后事的时候,我翻遍了奶奶的小屋,希望能找到她生前的一些遗物。没想到,在那个旧柜子的夹层里,我发现了一个小布包。
小心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些旧照片和一封陈年的信件。我爱怜地将它们一一拿出,心头泛起万千涟漪。
照片上是奶奶年轻时的模样,虽然面容略显憔悴,却英气勃勃,目光炯炯有神。我不由想象起她年轻时的艰辛岁月,那些风吹日晒都经历过,才有了今天的我们。
"亲爱的,我走的时候到了,希望你在天之灵也能原谅我的任性和固执。这一生,虽然艰苦,但只要有你在身边,我就无怨无悔。"
"我们的孩子们都已经长大成人,你就放心地离开吧。他们将来一定会好好的,不会让我们白操这份心。"
"就让我们在天之灵与地之灵永世相守吧,来生还要做你的妻子。"
看着这封亲笔信,我眼泪夺眶而出。原来奶奶和爷爷之间的爱情是这样纯粹而动人,他们用自己的一生诠释了什么叫"至死不渝"。
而如今,奶奶也终于能够在天之灵与爷爷重逢,不再有任何牵挂了。她一生的心愿,就是看着儿孙后代幸福安康。而我们,就是她最大的骄傲。
从此,我将奶奶的一生铭记在心,把她的精神传承下去。我要像她一样,活出一个淳朴本真、知足常乐的人生,不负她的殷殷期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