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爱的光辉

作者：高彩梅

纵观新时期以来的女性写作，母性一直未在诗歌写作中成为话语热点，更未成为母题。就是在多元化写作的当下，阐发母性的重要诗歌文本也并不多见。但张瑜的《月光来时》散发着母性光辉的诗歌集，从更为开阔的视野上丰富了女性的诗歌写作。

《月光来时》分为七辑。第一辑为月光来时；第二辑为我的领地我的海；第三辑为长歌天涯；第四辑为面北而居的日子；第五辑为伸向时间里的莲蕊；第六辑为云上的屋亭等，细细读之，被一种深沉且浓烈的爱的情感深深吸引，那些精心的构思和立意，纵使一个小小的意象，也给人以全新的发现和心理感受。

月亮，在中国古代是一个使用率非常高的意象。如北宋苏轼的《水调歌头》中的“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北宋文学家欧阳修的《生查子》中有着缠绵甜蜜的“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唐朝诗人杜甫《月夜忆舍弟》中的“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等等。因此，月亮也就成了诗人们表达情爱遥寄相思的理想选择。月亮的基本象征意义是母性和女性，诗集中的《月光来时，我叫出了她的名字》中诗人这样写到：“给我生命的她在我目达之处/瘾灭”“半夜/灯一关/和着泪/自己就站在墨色冰海中/无船/无橹可摇/梦四片/掉落一展空庭/也凑不起一个熟悉的身影/月光来时，我叫出了她的名字”立意之高，诗语深邃、干练，有张力。这诗让你身临其境，体味着失去母爱的孤独疼痛之感，暗喻对母亲的讴歌。诗歌之所以高贵恰恰在于“诗意”，而诗意的传递离不开丰富的感觉、意蕴节奏、意象意境。

又如《面北而居的日子》中，“家中白落下墙皮来/像日历般翻阅我自己/房间面朝北，母亲走了/我恳求镶我在她的来世里/仅做一小片墙皮，能每日看看她”。墙皮是客观事物，诗人梦想与主观的“墙皮”有机融合，通过非理性、潜意识、无意识方式来构造一种梦幻般的想象，儿时居住的窑洞受潮，经常有墙皮脱落，母亲一遍又一遍打扫着，为家庭无私的付出，传递出深深的母爱。而今“留着她的笔记，一个本子记着每日菜的价钱/记着今天鱼子打过电话/记着崩时间为碎渣后，捡拾收好那些记忆/我，曾活在她的口头记述里，出生、成长”。诗人睹物思情，从直觉出发，通过感性的触觉以及内在的感触，表达母亲对待生活的态度。这笔触真挚，饱含深情。读之，眼眶，时有浸润的涟涟泪光。

这本诗集中有许多写母爱的诗，如《这把橘色轮椅》《红碱淖》《身后》《一生一思》《母亲蓝》《长大都是瞬间》《4月21日》《又一秋的想念》《隐藏所》等篇，均是描写母爱之深沉和伟大！

《伸向时间里的莲蕊》中，“空堂惟思这生疼的刮伤/可靛蓝身影里，明明还有一个人/用素心静待每一次鸡鸣/母亲，从不想日子是虚无/烧炕，做饭，庭扫，抚情/触摸光阴走过绣缎的琴音/从不透一缕如泣如诉/道畅时乘，乐而忘忧/一昙昙微笑，都能唤起岩壁上钉结的古老符号一闪一烁”。诗人在叙事的抒情中渲染，时隐时现，“靛蓝身影”有象征意义，“蓝”这个意象，人们常说，蓝色代表智慧、天空、大海，“蓝”象征爱、纯洁与高雅。“靛蓝身影”还有一种特别的意味，隐藏着母亲伟大的情怀。而“木台我伏案，缝纫机前总递来她的慈波/日日三顿饭菜，口口送下莲蕊般恩重”把母爱写得绚丽而充盈着芬芳。

自从盘古开天地，人类生生不息地繁衍，身为女性的母亲，不知投入了多少平凡而至高无上的母爱。我们看《一切爱都唤为母亲》：“泪水在不停跨越江海，在旷野横陈/九曲十八弯的黄河，流淌母亲的汁乳/我抚拎起她清灰潺彻发丝，在晶莹剔透中照见她的童稚我的童真，兴奋感驾着夜莺婉转寰宇/只有黎明，才见星星的眼睛，凝曦在空庭/曜，每灼我一下，炸裂的温暖热透行囊/我俯下身子要用膝盖助读我的深爱/母亲，黄天厚土，粒粒土尘都附着在我的皮肤，柔呼在我心域，我从此广博，成为第二个母亲。”这些诗句，音韵、节奏构建一个博阔的大爱。这首诗引起许多读者的赞叹，充溢着形而上的意蕴，这种意蕴不单单是小我的母爱，还有黄河母亲、大地母亲的对中华儿女的大爱。由此，决定了其诗歌的境界和高度。作为观体的自然黄河、黄天厚土与作为主体的自我是精神同构，使这首诗有了更加深厚的底蕴。

张瑜的诗纯真、滢澈，有一种挚诚的童心存在。尤其诗中，诗人和儿子的对话，透视出无处不在的母子深情，如《穿越》《孤儿》《痣与疤》。诗中还能读出沉浸和简练，似乎有一种孩童般的舒缓气息在诗里弥漫。张瑜的诗中没有大声喧哗、恣意的纠结，而是仔细观察着这个世界，然后真情流淌，清澈、灵动，而又带着向前冲击的爱的力量。

“艺术的境界，即使心灵和宇宙净化，又使心灵和宇宙深化，使人在超脱的胸襟里体味到宇宙的深镜。”如《云上的屋亭》，“碧潭映着流云，水底石鱼沉泥/云后边亦宙际天石/都构纳时间的斑驳和睿智/一切，如云上的屋亭，无泥泞无岑寂/从未邂逅过持有答案的智者/只是屋亭无量无边/无执无念/只/静候了悟”。可以说，整部诗集内涵丰富，在有节制的抒情中折射无处不在的情思与哲理，有着无垠的对生命和对生活的热爱，既使写乡路、树、风筝、豆粒……也都闪烁着诗性的感悟。（高彩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