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林中一片开阔的营地,由木头和竹子搭建的房舍和刁斗,来回游弋的日军巡逻队,重机枪壕里不停叫嚷的曹长……这是一个日军据点。
岳昆仑和青狼各趴在一丛茂密的植物后面,身上的伪装网和脸上的油彩让他们和周围的景物融为一体。俩人都握着一杆狙击步枪,目光透过瞄准镜盯住一栋建筑的出入口。
目标出现了,一名大佐军衔的日军军官从屋里走出来,前面挡着几个卫兵。青狼的呼吸变粗,眼里透出凶光,食指死死地扣住扳机;岳昆仑没什么变化,目光依旧清冷,食指放松地搭在扳机上,枪管跟随目标微微移转。
他们只有开一枪的机会,枪声一响,刁斗上的哨兵和重机枪壕里的射手马上就会发现他们的位置。现在还不是开枪的最佳时机,岳昆仑在捕捉目标的头颅完全露出的一瞬。
杜克透过玻璃看着眼前的一幕,身后满是仪器。
“军士长,青狼的心跳加快了20%,血压也在升高。”一个美国中士看着仪器说。
“岳昆仑怎么样?”杜克问。
中士回头笑着问杜克:“他是不是睡着了?各项指数没有任何变化。”
屋里红灯一闪,是青狼开枪了,没有击中目标。绿灯紧跟着一亮,目标中枪,岳昆仑开的一枪。
灯光瞬间大亮,丛林和营地消失无踪,杜克走进来。岳昆仑和青狼从草丛里爬起身,他们前方是一块白布。丛林和营地的景象是投影,这只是一次模拟实战。
“再让我试一次。”青狼也知道他失败了,满脸的不服气。
杜克盯着青狼的眼睛,冷冷地说:“在刚才的行动里你已经死了。”
“刚才是失误,我不相信我打不中!”
“你的枪法是很好,但射击精准只是狙击手的一部分。冷静、伪装、耐心、观察力……每一个细节都能决定狙击手的生死,也能决定全队人的生死。”杜克转向岳昆仑,“从今天开始,你就是A排的狙击手,也是全排人的保护者。”
青狼和岳昆仑一前一后进的寝室,花子颠儿颠儿地迎上青狼,问:“老卡叫你俩去干啥?”
“滚犊子!”青狼一声暴吼,眼珠都快瞪出来了。
花子看一眼后面的岳昆仑,嘴唇动动还是没问,臊眉搭眼地走开了。
费卯瞥一眼青狼,话中带刺地说:“花子,你什么眼力价儿啊?瞧见人家虎着脸还往前凑。人家多大个人物——”
青狼没心情跟费卯打嘴仗,把自己砸上了铺位。
岳昆仑刚在自己铺位上坐下,剃头佬从上铺探出头,“干什么去了?”
“……没什么。”
“他娘的,跟我还保密……”剃头佬缩回头,手指在舌头上蘸下继续点钱,那些印度卢比是他这几个月存下的军饷,“我说,明天是礼拜天,晚上有没人出去玩?”
“就是要出去也没你的份噻。”宝七答。
“再不出去转转,老子非得憋出毛病来。”
这时候传令兵跑进来,“排长命令:今晚提前熄灯就寝,明早准备出发!”
“干什么去?”花子问。
“不知道。”传令兵说完就出去了。
“站长,老卡是要带我们去哪?”花子紧张地望着站长。站长已经不是站长,他现在是A排三班的班长,可大伙都习惯了这么叫。
“亏你还是个老兵,不该知道的别瞎打听,晚上早点吃饭早点睡。”站长回答。
大伙心里都明白,他们得离开兰姆伽了,就算不知道去哪,也知道是往有鬼子的地方去。
剃头佬抓住铺边的铁条一个腹部绕杠翻下来,“这日子也算到头了。走,今晚我请客。咱们也开开洋荤,吃顿咖喱鸡去!”
“你身上可还带着禁令。”站长以为剃头佬忘了。
“管球的,都起来了!”剃头佬把所有钱都带上了,他就没想把这些印度卢比带出印度。
兰姆伽小镇说是镇,也就两排低矮破旧的木屋夹出的一条小街。街上一个卖日用百货的临时集市,一家英国人的“军人合作社”,一家照相馆,一家首饰铺,两三家不伦不类的酒吧和餐厅,这些几乎就是兰姆伽小镇的全部商业内容。
剃头佬难得出来一次,快活得像头撒欢的驴,咖喱牛肉、羊肉、咖喱鸡、手抓饭,满满当当点了一桌子,可了劲的造。
从餐馆出来,天已经黑透,能望见营区星星点点的灯光。
剃头佬咬根牙签,往街两头打望一下,“走,溜达溜达,消消食。”
“还不回去?”站长有些担心。街上三三俩俩路过的军官都看他们一眼,他们那身美式军装太扎眼。
“着什么急,明天走了也不知道哪辈子回来了——”剃头佬已经带头走了,一班人只好跟着。
也不知道剃头佬怎么认识的路,七拐八拐,把一班人领进了一片棚屋区。这些搭建在河道里的临时棚屋,住的都是驻印军来后陆续迁来的印度底层贫民,也就是“阿丘得”。
“来这干吗?”岳昆仑问。
剃头佬笑得有点淫,嘴里哼了句歌词:“卢克丽,吐卢比……”
这是在驻印军士兵里流行的歌,意思是“穷女人,两卢比”。一班人算是明白了,剃头佬顶着雷出来不是为了咖喱鸡,是为了别的鸡。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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