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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本:《锦竹词》 作者:霭霭停云
简介:
左传》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顾青竹青梅竹马定下的未婚夫被人挖角时,她拍了拍衣袖,只叹有缘无份,那芳草还在天涯;顾青竹从天而降砸到的未婚夫分道扬镳时,她按了按额角,只道本该如此,无端惹得一身腥;顾青竹千辛万苦求来的未婚夫横生枝节时,她顿了顿脚步,嘴巴还未张开,便被他一把抓了手,眼神扫了过来:“怎么,你还想有第三次?”顾青竹捂着嘴巴表示:“早已力竭。”
入坑指南:
沈昙两指夹起纸条迅速扫了一眼,笑意吟吟的对六合道:“劳烦与七妹妹说声,明日我请她到百川居喝茶表谢。”
六合连连应下,忍不住再去探查沈昙的神色,按理说这十万火急的事儿不会这副样子,他自问在察言观色方面独有一套,却看不出沈昙半分急迫。
将人送走,沈昙回房用布把长刀仔细擦拭了遍,炉上烧的热水开了几滚,商陆掀开珠帘进门时,他在拎着茶壶倒水烫杯。
“公子?”商陆是从三省居奔来的,他可受不了山上的冻:“听说有急信送到了?!”
沈昙懒洋洋的扬起下巴,示意书桌上的条子,机要事情几乎均过商陆的手,他也就没避讳的捏起来看了,顿时蹬眼睛跳脚说:“这不就是明晨的事?”
“你不认得字?”沈昙嫌弃道。
商陆听出他的意思,梗着脖子急道:“我自然认得,可公子你好歹有个反映,先下手为强,现在盯着那关大人的眼线众多,眼瞧着天都亮了,咱们不得准备准备人手好抢先机么!”
魏国公府六爷沈原供职军中,沈昙跟随他两年,回汴梁后,有些需要避人耳目的事就由沈昙帮着去做,前段西夏有探子被俘,供出朝中有重臣与外族暗通款曲私售兵器,虽没直接和外敌往来,但兵器只要流出去,谁能保证不是武装到西夏军营里头。通敌卖国可是诛九族的大罪,没真凭实据哪个都不敢轻易呈报,如今上头的官员怕牵连自己,有意将小鱼统统处理掉,沈原在陕西路军中查出两位,均晚到一步,不是被劫*就是伪装自*,下个恐怕就是马上启程去邓州的关大人。
明明只是白水,沈昙也将泡茶的道道程序做足,送了杯到嘴边,慢吞吞吹上口气道:“一群猫守着只耗子,你觉得耗子会心大到吃它偷来的东西么?”
商陆噎了噎:“但咱们不跟总会有别人,万一让他们凑到机会毁尸灭迹怎么办。”
“关大人不是傻子。”沈昙三两口喝完,整了衣摆往里屋去,头也不回的说:“明儿早去顾府和我师父请半日的假,就说家里忙清明事宜,过了晌午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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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李氏在长松苑召集众人赶制寒食节的面燕和枣饼,老太君的花厅被小桌塞的满满当当,面是厨房提前发好的,好几个厨娘轮番上手和面,切好分成大小块,夫人姑娘们直接用着摆形状就成。
二夫人刘氏*已过三月,大夫都说这胎坐的稳当,可以适当活动,捏面燕不费功夫,于妈妈按老太君吩咐,特意把小塌挪到外头让她用,竹篾子就放在旁边,做好顺手就能放上去,梁氏坐对面陪着她。
“青竹手里出来的燕子我都舍不得吃。”李氏制的面燕是寻常款式,面团握好了形状,拿刀分切三下,劈出翅膀和尾巴出来,再用手修整的好看些,按上两颗绿豆做眼睛便齐活了,顾青竹却还用小刀将翅膀上头的羽毛给雕上几笔,拿蔬菜汁水上色,个个栩栩如生。
顾青竹笑了声:“我做足份,大伯母怎么吃都行。”幸亏她手头活儿不慢,没多久就做出十好几个。
李氏哪里会让她真埋头做,后厨的头一锅刚蒸出,就托顾青竹去暖香斋给几个哥儿送吃的,路过百川居时瞧见门前落的锁,想必沈昙今日没来府上,顾青竹若有所思的站了会,觉得他的谢茶怕喝不到了。
不料用过晚饭,商陆来听竹苑请她,说沈昙已在百川居扫榻相迎。
顾青竹问过时辰觉得时间还不算晚,喝茶也不过半个时辰,便和黄姑姑说了声,带上颂平颂安一道去前院。
百川居从前鲜少有人用,眼下有主人真大不相同,书柜里的书不再是摆设,能明显看出翻动痕迹,书桌上摊着本《棋经十三篇》,临窗的软塌铺了毯子,沈昙就坐在右手边,极为认真的盯着炉上烧水的铜炉。
见她来,沈昙回眸笑了下:“青竹,坐。”
顾青竹怔松着,这还是他头次直截了当的喊自己的名字,配上那张无暇的脸,莫名有种暧昧人的味道,可再想想旁边站的商陆等人,又觉得多虑,因而也忽略过那两字,只点点头往另一边位置坐下。
茶具以黑为贵,顾青竹看到整套黑釉茶具,还有那块成色难以估计的茶饼,明白他是真下足功夫,忍不住弯了嘴角:“沈大哥费心。”
沈昙自然而然掰下块茶饼放在浅口茶碗内,力道均匀的碾压碎,道:“送别的怕你有所顾虑,索性有泡茶的手艺,在青竹面前献丑我倒乐意的很。”
一听就在客套,现在不仅贵族名流,连商人大户都流行起斗茶,说句粗糙话,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顾青竹爱研究花茶,也见过所谓高人斗茶,单凭碾茶的架势和碾出的茶叶,没有两年研习绝做不到的。
“这若归为献丑,那城里的茶肆均要关门大吉了罢。”顾青竹也不客气,端坐在榻上等着,想起两人初识那天不免感叹说:“原看你烤野味那股子纯熟劲儿,真想不到如今能喝上你泡的茶。”
“矛盾么?”沈昙好似自言私语的说了句,随即拎起铜炉将沸水倒进茶壶中,掀起盖子晾上几息才沏茶,白茶黑盏更衬出茶汤青白,他五指朝下将茶盏拿起放在顾青竹面前,温声道:“厨艺不过为了饿肚子的时候不亏着嘴,行军打仗吃饱上顿无下顿,能有地方歇已属不易,大操大办简直天方夜谭,军里的伙食又实在让人难以下咽,就得逼自己出师。”
商陆在一旁招待颂平颂安,也凑了话说:“我们公子烤肉的手艺能将宫里御膳房的厨子比下去,以后有机会七姑娘一定要尝尝。”
沈昙再能吃苦,小时候在国公府也锦衣玉食,初出茅庐的孩子跑进军营呆不惯是肯定的,顾青竹反而打心里腾出一股暖意,可能沈昙帮过她好几次,言行举止随性之至,总让人有种运筹帷幄的错觉,任何事情都能被他看透摆平。
“看样子我不叨扰可太遗憾。”顾青竹说完托着茶盏,小心翼翼的将嘴凑过去。
“热度刚好,不用怕。”沈昙看在眼里,笑着开口。
顾青竹微微窘了,红着脸喝上一口,茶甘香醇厚,嘴里混着清清的香味,咽到腹中又是番余味无穷,她向来对茶要求的高,茶道对于常人太枯燥,顾青竹也不能免俗,转而喜欢研究花茶的搭配,但这不影响她的见识,待品完看向沈昙的目光都发着光:“真是好茶!”
沈昙收回茶碗又续上杯,抬眼看着她道:“看来投其所好是赌对了。”
茶好,顾青竹也没扭捏连饮下三杯才停,刚空了手,沈昙不知从哪里变出盘葡萄干放在桌上,指了指道:“西域商队带的,酸甜口用来消白茶最好不过。”
顾青竹抓上几颗在手心,慢慢吃着,深以为凭他眼下的周到体贴,用不着特意讨姑娘欢喜便能手到擒来,可以和赵怀信一较高下了。
两人偶尔交谈,面对面坐着也没有半点尴尬,沈昙听见外头竹叶簌簌作响,记起顾青竹是不畏寒的,随即站起身开了木窗,月色洒落在竹林间,显得清幽安宁。
顾青竹转头望了片刻,不知怎么,突然问道:“二伯父清明后就回泸州了,你的课业怎么办?”
沈昙楞了下,旋即抿嘴淡笑着靠在窗子上,抱起肩膀道:“青竹是担心我学业不齐被家里长辈数叨,还是没师父教导就懒散懈怠?”
顾青竹颇为无语,她明明在旁敲侧击的问他打算,毕竟不继续从军,就要入仕的,老国公是终身爵位无法世袭,子孙能沾的荣光有限,今年又正好是逢三一次的秋闱,错过可要再等三年,不为求中,下场试试水总好,如果这路子不通,还有时间走别的路子。汴梁城大大小小官员子弟无数,哪里会每个都抱个举人进士回来,各部塞些人进去,互相卖个人情什么的,圣人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总不能大白话的问了他,毕竟不是自己亲哥哥,顾青竹也没脑热到开那个口,于是错开话说:“我是担心你不用来进修,再没好茶喝了。”
沈昙倒重新坐下就手又沏了杯茶给她,不再玩笑:“还能再犒劳你个把月,五月末我也启程去泸州,随师父闭关苦学到秋闱前,直接下场。“
这回轮到她吃惊了,备考居然还来回奔波,往少了算也耗费一个半月,在泸州呆那几日能有多大进展不说,于精神也十分不利,毕竟靠的是脑子而非身体,顾青竹斟酌着对他道:“是我伯父提议让你跟去的?”
沈昙挑眉:“师父事务繁忙,当然是我要去泸州。”
顾青竹想不通为何,蹙眉问:“既然你也说二伯父繁忙,怎么还提这事儿?我以为秋闱前还是安心在汴梁备考稳妥,听四哥说乡试都考些死板题,最在乎积累和功底,临时抱佛脚用处不大,你定然比我清楚的多。“
“那是对明宏那般十年寒窗之人说的。”沈昙喝满一大口茶,唇瓣沾了几滴茶珠儿,复而用拇指抿去:“我从未正经读过几年书,根基不稳,在师父身边多学些技巧反倒事半功倍。”
第二本:《归期未期》 作者:雪满头
简介:
我被封为太子妃那日,原是三九骄阳。 太子大婚那日,开了春,阳光更是明媚的不得了。我在一顶小轿子里,被人抬着,踩着不绝于耳的鞭炮声,踏着重重喜庆,从侧门里,入了东宫。 这一辈子,我合上双眼前才发觉,东宫落雪的时候,那一重重把人生生困死的宫墙,其实看着是很好看的。 抱着我的那人一直在微微发抖,我记起的是多年前的雪,89996.net落在多年前的一树树梅花上,覆了心原。而那年初春之时遇见的人,那样好的光景,仍在当年的心上。 “如果有来生,我一定一眼便能寻见你。可我有些怕了,你说我寻见你,该不该认你出来?”
入坑指南:
我有意识的时候, 先是隐隐听到车轮碾过去的声响,接着知觉回到身上,双手被别在身后,手腕上有麻绳紧紧缚了一圈又一圈的触感。
我睁开眼来, 先瞧见的是铺了整个马车底的黑熊皮。我挣扎着坐起身, 因脚也被绑了起来, 不太好动作, 只能往后靠了靠,将背抵在马车壁上。
耶律战又轻咳起来, 我这才抬头,他坐在上头,此时不过初冬, 马车里暖的出奇,他却早早披上了狐裘。我十分恶毒地想, 他既是这般畏寒, 又生在契丹,倒不如直接冻死的好, 想来能省下不少炭火毛皮。
“秦小姐。”他止住咳嗽,垂下眸子看着我,那副居高临下的模样叫人很是气恼。
我冷冷开口, “为我一条命费这番周折,还真是用心良苦。怎么, 终于得偿所愿了, 还不急着动手?”说着不动声色地挣了挣,但那该有拇指粗细的麻绳岂是这么好挣脱的。手上被划开的伤被包扎了起来, 一时间我拿不准他是什么主意。
他将我动作尽收眼底,“我无意取你性命, 秦小姐还是活着作用更大些。”
我微微眯了眯眼,“你会后悔的。”
他低低笑了两声,又牵出一阵咳嗽,平缓下去才说道:“拭目以待。”他弯下腰来,离我近了些,伸手将我额前一缕碎发别到耳后,“我当日在玉阳关下说的话还是作数的,倘若秦小姐归顺我契丹,必当以礼相待。你们中原有句话,说是识时务者为俊杰。秦小姐可愿意做一回俊杰?”
我啐了他一口,恨不能将他掰碎了去喂狗,“你做梦。”
他也不恼,又坐了回去,松松垮垮倚着,语气平淡,“是不是做梦,秦小姐日后自然会知晓。”
他亲自押着我,日夜不离,却始终未与大军汇合。我原还是有两分盼着能在路上被父兄追上来,时间拖得越久,这两分希冀便越凉。
那些契丹将领来报的时候,他并未避着我,也不必避着我,他们说的契丹话,我只能听懂几个无关紧要的词。可看他平静得仿佛心有成竹的神色,我便清楚,这怕皆是对我军不利的消息。
除却我刚醒过来时说的几句话,一路上并无交流。我只看着他便恨的牙痒痒,他瞧得出,何况话已至此,多说也是无用。他精神不济,总闭着眼睛养神,呼吸也放的平稳,仿佛睡了过去。我趁机偷偷磨着缚手的绳子,可只消我动作大一点儿,他便倏地睁开眼来,而后只是淡淡一瞥,并不言语。
直到入了夜我还在对付那绳子,他才语气里含了几分警告地说道:“秦小姐再费力气,难不成是想换铁打的链子上来?”我才不敢妄动。
我琢磨了一夜,契丹大军逼近的消息是准的,可一路上并未瞧见大军的影子,而耶律战势必是往契丹本营回的。也便是说,他本就是兵分两路的打算,自个儿带了一队轻骑兵来擒我,为的也是动作更快,余下的大军......我眼前闪过这一片儿的地图,脑海清明起来。他们是奔着父兄所驻扎的那处城池去的,往襄城走只是个幌子,只是这幌子一晃,父兄知我留在城内,必然派人来探,那人传回去的消息便只能是......
只是我唯有一事不明,若我是他,定将当场结果了他,悬其头颅于城门之上,好叫敌军主将自乱阵脚。
他留我一命这事,分明解释不通。
他行进速度极快,虽是跟了这一辆马车,可用的是最佳一批的战马来拉,颠簸是颠簸了些,速度委实不可小觑,日夜兼程下去,第二日便抵达了契丹主力驻扎之处。
进城门之时我尚在马车里头,没能瞧见他们是将哪座城当做了大本营。不过按父兄之前推测,**不离十,该是敦城。
马车停下来,他状似无意的掀开了帘子,我往外瞥了一眼,目光所及,皆是寒芒。我明白他的意思,是叫我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他用匕首割开了我脚上的绳索,我活动了活动,绑了许久,乍一自由了,反而麻了起来。
他在前头下了马车,我跟在后面,因着手被别在后头,难免走不稳,有侍女眼疾手快地来扶了我一把,出手一眼便知是练家子。底下另跪了一群侍女,着湖蓝色衣裙,头低着。来扶我这个衣裳是碧蓝色,下裳是裤非裙,想来是为着行动方便,应与普通侍女不同。
她一路走在我身侧靠后一点,像是寻常婢女般,右手却始终按在匕首上。她的位置,出手快一点,便能将匕首直接插上我后心。
我这时候却没来由的想起来,耶律战督军尚且还有这许多的婢女伺候,太子千里迢迢而来,竟一个也未带来。而后不由得挂了一抹笑,就这作风来比,终有一天该是我大梁胜的。
眼见着主帐要到了,我心下有了计较,忽的自后发难,佯装朝耶律战袭过去。实则身上一件能用来伤人的物什都没有,手又被缚住,只能靠腿攻他下盘。我本也没打算能伤得了他,只是盼着那婢女手快一些,给我个痛快。
可我显然料错了,她出手确是快,匕首却未出鞘,只是钝钝地点在我后脊梁上,我腰间一麻,差点儿跪下去。
耶律战步伐未停,只轻笑了一声,“若能叫秦小姐死的这般容易,我又何苦费心安排?”
那婢女按着我肩头,一言不发,将我送进了主帐里。
主帐里头的温度比之初夏也不遑多让,耶律战将身上狐裘除下,淡淡吩咐了一句:“阔孜巴依,出去守着。”这话是用中原话说的,那婢女竟也听懂了,单膝跪下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我皱了皱眉,“你到底意欲何为?”
他拿了一个暖炉在手里头,眼也没抬,懒洋洋开口,却是问我道:“秦小姐可知你那大哥,定远侯世子,在这儿被叫做什么?”
大哥这人平日里温温润润的像个文人,可一旦上了战场,他骨子里那*气便遮不下去。耶律战此时提这个,我心下不解,一时没接话。
他并不在意,自顾自往下说:“兵仙。”他眼中有赞许之意,“我同他交手几回,确是算无遗策,精通兵道,难得的将才。”
而后他将目光转向我,眼中几分戏谑,“秦小姐可知,秦世子是哪一场仗打的最毫无章法?”
我忽的想起来父兄回玉阳关那日,晚间席上父亲训斥大哥二哥犯诨的话来。这般看来,父亲还是训得轻了。
他果然接着道:“你被困在玉阳关之时,我派了最得力的将领,去设伏拦定远侯父子,本只打算拖到攻下玉阳关,没指望旁的。不成想,只差一点,若不是定远侯发现的及时,你两个兄长,都该将性命留在那处了。”
他一时说了这么多话,又咳了一阵,方才笑道:“秦小姐有这般大的用处,怕是还不自知。”
我头一次有些后悔来了北疆。我原以为能做秦家的枪,秦家的盾,却不知不觉成了秦家的命门。
我冷冷瞥他一眼,“那你不如*了我,岂不是事半功倍。”
他摇了摇头,走近了,蹲下身来,将我手上绳索松开,很是遗憾地看着我,“秦小姐还是年纪小了些。你一死,激得你父兄出兵来伐,顶正当的由头,将士们必是斗志高昂。你们得了天时人和,我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我明白他言外之意,动了动手腕,等它恢复知觉,声音更冷了几分,“要我投诚?死都不可能。”
他抚掌而笑,伸手抬起我下巴,强迫我同他四目相接,“有什么打紧?我只要你父兄,你秦家军,你大梁的子民,他们知道你投诚了便是。”
我心头火旺,着实如此,我在他手上,外头也只知我在他手上,他要放什么消息出去,外头便知道的是什么。
虽说我能笃定父兄定不会信,可旁的人呢?底下的将士只要有一人信了,便像一场疫病,蔓延开来,军心必然大乱。
我出手快如闪电,五指作爪冲他喉咙而去,可半途便被他截下,他使了几分力握住我手腕,登时红了一片,“秦小姐怎的还不明白?你既*不了我,也不能伤得了自己。”
我恨恨抬头,“耶律战,你卑鄙!”
他松开我手,“多谢夸赞。秦小姐先冷静冷静,还是认清状况的好。”
我原以为他会将我锁到地牢里头,叫人看死了,最好是手脚皆折断了,爬不出来才好,才能一点风声都透不出去。可他却全然没这个打算,只是将我放在主帐里头,他眼皮子底下。
我军中主帐向来是处理公务用的,可他这主帐分明就是耶律战自个儿的营帐。如今被简单一分隔,他在靠外头,我在里头,起居皆在此处。做戏还做得十分全套,拨了四个婢女来,又将阔孜巴依也放在我身边,一应礼遇,倒真像是我主动投诚来的。
我渐渐平静下来,他确是有这个本事,叫我求死不能。逃是逃不出去的,*他也没这个能耐,与其引得他更加戒备,倒不如静观其变,伺机而动。
第三本:《妾无良》 作者:古锦
简介:
话说,在什么位,就谋什么事,如果不幸生而为通房,要不要活?某无良女攒眉,凭什么合该咱去死?小妾求生存,攻略士大夫的故事……
入坑指南:
七月流火天,自然闷热异常,让人心生烦燥,颇为不爽。
但初三这天吧,按黄历上说,却是个易动土,出行,生娃,播种……反正是个诸事皆易的好日子。
当然,也是个归家的好时候。
镇北侯程家,程二爷程向腾,远赴边关探望兄嫂,就是这天天黑后返来的。
前些日子程向腾的大哥,镇北侯程向骥从边关送来喜报,大嫂郑氏有孕。
程老夫人闻讯,自是喜不自胜。连宫中的娘娘听到消息,也赏赐了大量补品药材,并命程向腾前去探望。
娘娘老娘有命,安不遵从?程向腾便告了假,屁颤屁颤的带着浩浩荡荡的物品车队,跑了一趟充州。
兄弟亲人相见的激动自不必说,还有铁血军营让人热血翻涌,广袤边塞让人心旷神怡,沿途见闻也诸多新奇可乐可感之事,这一趟,让程向腾觉得相当的畅快。如今至家,仍带着一股难掩的兴奋劲儿。
只是府里程二奶奶唐氏,如今又病了。因着前几天午晌时贪凉,开窗歇在窗下,寻思着大热的天沐个自然风不要紧,没想到吃了头风,如今正头疼。
所以致庄院里静静悄悄的,下人都敛声屏气的,只怕声大扰了主子安。
程向腾忽然从快马扬鞭中转入这样的氛围,一时还有些适应不良。不过迎上来的众人都压着嗓门儿说话,让他也不由收起了那大刀金马,朗气高声的调调。
小别之后,总有些小话儿要说的。洗漱毕,两口子就有一搭没一搭说些别后之事。
“大嫂很是胆大,明知有了身孕了,还敢骑马呢,大哥竟也由着她。”程向腾说道,很不赞同的样子,语气却十分轻松随意,还隐隐带笑,完全听不出来有真在担心。
唐氏听了,心下一黯,幽幽道:“大嫂第四胎了呢,身子底子好,又有生养经验,哪里会担心害怕。”第四胎呢,真真是让人羡慕。
程向腾听唐氏语带叹息,知道她又想到了自己身上,忙宽解道:“儿女缘份有早有晚,人跟人哪有一样的。大嫂如今经验丰富,等回头你有了信儿,就请大嫂回来坐镇,你就什么心都不用操了。”
唐氏听了,越发暗自伤怀。
她什么时候才能有信儿呢,期盼越久,失望越多,这好几年的功夫,早让她那要强的心,一点点被打击得所剩无几。
程向腾见唐氏仍是郁郁不语,便暗悔自己提什么有信儿的话,别是又给她平添了压力吧。可是这次主要是去探望大嫂的,和她妇人家不说大嫂说什么?
汉子们军营里的事儿,她更不爱听。
还有别的很多见闻。比如他也曾和别人一起去套马,跟着野马群夜驰千里。他也曾看到边塞民女与汉子当众撕打,在满场的起哄声中毫不怯场,最后两人翻滚到山坡的另一面再不回来……
可但凡鲜活的东西,都会引得唐氏对自己身子柔弱多病的自艾自怨来,还是别提了吧。
一时竟觉满腔见闻不知从何说起,便干脆岔开了话头,只询问些府中琐事。
虽然身为武将,但连着赶了十多天的路,也是相当疲累的。于是略坐坐就早早翻身上床,吹灯拔蜡。
这就歇下了吗?噢,切慢切慢!
这么久才归家,还没交公粮呢,能自个儿睡么?
程向腾闭着眼睛,伸出一只手去摸索拨拉唐氏的衣襟儿。
提起子嗣,程向腾其实也少不得心下怅然。大哥长他五岁,虽然成亲的年纪也早他两年,可大哥长子已经九岁了,如今已经奔第四个去了。
而他程向腾还膝下空虚。
从小,都是大哥身子积弱他壮实,结果现在咧?孩子接连出生,而他呢,显然没壮实正地方啊。
人比人,急坏人啊。可性急生不了胖小子,还是老实干活耕地吧。程向腾很认命。
到底年轻体壮,心到身到,那处也适时地硬了。
男人主动,唐氏就半闭眼不动。女人嘛,矜羞是一定要的,她得稍稍娇推一下才从他。
这才刚开篇儿完全没入正题呢,忽然外面有人敲响了窗户,口中叫着“二奶奶”,打断了程向腾的动作。
一个婆子听到是程向腾应的声,便在外隔窗禀道:“二爷二奶奶,洛音苑那边来报,说妩姑娘要生了,这会子正发作,直叫痛呢。”
程向腾闻言忽地一下坐起来,急声道:“怎么回事?产期不是还有七天吗?”
婆子稳稳地答道:“二爷别着急,产婆说了,产期只是推算个大概,早十来天晚十来天都正常。”顿了顿又带着笑音加了一句,“老话儿说,儿朗盼入世,娇女恋娘怀,这提早产的多是男胎,可正正是好兆头呢……”
是男是女,很快就能见真章,这会儿子猜什么猜。再说一举得男固然好,先开花后结果也不错。反正,他家地里终于要有棵苗了,他终于要当爹了,他的长嗣呢。
程向腾心里小激动着,没有回应婆子这讨喜卖乖的吉祥话。
唐氏稳重多了,缓缓掩了衣襟儿坐起身来,对着窗口道:“慌什么慌,三个接生婆子都侯着呢,统叫起来就是,另外再多叫几个婆子媳妇子过去帮手。还有钟大夫就在府里住着,如果看着不对快叫大夫。
生孩子都会痛的,又不是出了什么差岔子,悄悄回了我便是,跑来给爷说什么?女人生孩子爷们儿能帮上什么忙?没的扰了爷的困,白给爷添急性。”
那婆子心说谁慌了,不过来回一声让主子知道,两人一头睡着,怎么个悄悄回了一个不扰另一个法?自不敢辩解回嘴,只答应一声,轻轻退下了。
唐氏见程向腾攒眉坐着,她便作势要翻身下床去,一边问道:“爷是不是放心不下?那妾身就过去那边盯着些吧?”
程向腾也想去看看,又想起那个地方他进不得,便又顿住了。
丫头锦绣在屋里值夜,听着唐氏询问的语气,就知道她只是嘴上问问,心里肯定是不愿意出去的,心下不由一阵失望。
她白担了个通房丫头的名声,平时都不得沾二爷的身,心下自然有所期盼。
如今程向腾出门多日,身边又没随身带服侍的人,现在久旱而归,任谁都知道这是亲近的大好机会。
若唐氏走了,二爷很可能需要人贴身服侍啊,她正是近水楼台……
可想了也白想,现在唐氏这么递话,就该她出场帮腔了,这才是有眼色的丫头该做的。
锦绣就在屏风外轻笑着劝道:“奶奶莫急,那马一剪前儿不是还说,头胎生起来难,折腾一两天都是常事儿么?眼下才刚开始发作,怕是要过些功夫才生呢。奴婢觉得,奶奶天亮去瞧就好。
要是等下有了不好决断的事儿,自会来人请奶奶的示下。奶奶身上又不安生,过去又帮不上手,再白熬坏了身子。”
唐氏闻言就顿住了动作,她轻轻叹了一声,道:“我这破身体,偏是个不顶用儿的……”
程向腾见唐氏又开始要叹息惆怅了,也忙出声打断道:“你身上不好,且好生躺着吧。既都安排好了,等天亮再过去就是了。”锦绣说得对,她过去也帮不上忙,还得丫头婆子们周全服侍着,再撑不住倒下了,更多添一层事儿。
唐氏温顺地点头,就着程向腾的手躺下,轻笑道:“娘和我都安排了有经验的婆子守在那里了,要不然我也不会这般镇定。再说妾身又不懂,没的过去添乱。我听爷的,在这儿等信儿也好。”
两个人再次躺下。程向腾却了无睡意,愣愣盯着帐顶模糊的百子千孙图,一劲儿的发呆。
看看时辰,已经过了子时吧,洛音苑那边竟然还没有消息。就是说还在发作中?这也太能作了吧?
程向腾有些烦燥地翻了个身。
“二爷还没睡么?”唐氏轻声道。
程向腾“嗯”了一声,“天太热了。”
重重的帐子有些厚实,纹风不透。不过唐氏受不住凉,如今打不得扇更用不得冰,还只能这般捂着。
唐氏听了,便摸索着靠起身来,叫拧个帕子来给二爷擦身子。
锦绣答应一声,屏风外悉悉索索一阵,就拿了帕子过来。
这般一折腾,程向腾更加走了困,连着在床上翻了两回身。
唐氏见状,便轻轻地偎了过去,在程向腾身上轻轻的蹭,意味明显。
程向腾看看她,天本来就热,一会儿一身汗,两个人皮肤挨着的地方更是粘达达的不舒坦。
“……你身子也没好,好生歇着吧。”程向腾轻声道。男人神思转到了别处,身下小兄弟早就自动懈了劲儿。
唐氏滞了滞,然后含羞带臊地哼哝道:“妾身知道爷赶了这么些天路定是乏了,可是,妾身,葵水刚过……”
时下的女人,大多以为葵水前后容易怀上身子。
程向腾当然明白唐氏这话什么意思。
可成亲以来,他多歇在正房,且日日耕耘不敢懈怠,怎么就光播种不长苗呢。
宫中御医,坐堂大夫,走方郎中,有点名望的都请来看过。都说唐氏身子没问题,只是气血弱些,要顺气不要郁结,好好将养也就是了。
但府里一向没人逆着唐氏行事,再加上各种珍贵药材没断过的养啊补啊,就是补不到肚子上,真是让人有气无处泄。
没有子嗣,唐氏自然也着急。成亲两年多还没动静,唐氏就让姨娘们停了药,可时至今日,除了洛音苑那位,还是颗粒无收。
现在他们终于要有孩子了,却不是她生的。唐氏心里百味杂陈,有多少高兴,就有多少苦涩。
所以如今,羞涩矜持啥的是顾不得了。不但她葵水刚过容易受孕,两人还都是久旷之身,体内精元正盛。没准就在今夕,能一击得中呢。
那边正忙着生孩子呢,程向腾根本没有心思。不过他没说什么,只默默吐口气,提了提精气神儿,便翻身压上。
衣襟都没扒扯开,远远就听见院门口又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
程向腾就又翻身下去了。
等唐氏也听到外间的声响,心头便很是不悦。
扰人好事太缺德了,这一次两次被打断的,二爷那点儿存粮可别随便浪费了才好。
再者洛音苑那边,一样样都安排好的,还这般一趟趟来回?品绣在那儿守着,挺能*人怎么变得这么不挡事儿了?
她干脆一翻身下床出了门。
还是那个传事婆子,刚才挨了数落,这次学乖了,轻抬脚低落步的,见唐氏出来,压着嗓子叫二奶奶。
还是洛音苑那边来传信儿,说小主子是脚踩莲花生,如今一只小脚已经露头了。只是妩姑娘似乎有些脱力,看样子恐怕还得费些时辰。
唐氏越发不耐,生得不顺就请剪刀,这都吩咐得真真儿的,还用来回她?
婆子于是颤颤地又去了。
等唐氏歇下再蹭过来,程向腾这下半分心思也没有了。他长年习武之人,听力本就不同寻常,况且这时正注意着动静,所以外面那尽力压着嗓门儿的话音儿他也听了个清楚。
虽是男人家不甚懂,也知道所谓脚踩莲花生不过是说法好听,生孩子先把脚生出来,也就是逆生难产。
还有唐氏那句:请剪刀。
做为武将,大刀向敌人砍去他不怕,可对着活生生的女子拿剪刀生剪身体这种事儿,听着总让人觉得血腥得很阴暗可怖。
可是,他的第一个孩子,正难产呢,阻止的话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程向腾心里有点儿乱,便含糊对唐氏道:“歇着吧,我明儿还宿这屋。”
这就是约战明天了。
自己主动而男人不要,唐氏心里有些失落。不过略一算,按日子明儿是该歇秦姨娘那儿的最后一天了。照这么的,那边就会被略过了。
她心里不由又小轻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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