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太子与我青梅竹马,他下凡渡劫时爱上了一个凡间女子。
为了和她在一起,他不惜毁去百年修为,也要和我解除婚约。
我悲痛之下闭关修炼。
出来时,他已和凡女诞下一子,我也早已释怀。
可他却任由旁人欺辱她,还当着我的面对她说:「区区凡女,要不是诞下天孙,怎配站在这里?」
1
我出关那日,百鸟朝凤,霞光万丈。
众仙来贺,夜云州也来了。
他一如往昔那般风姿俊朗,我心中却已无甚波澜。
五百年前,他跪在九重天的金殿上,为了那个叫苏苏的女子,执意要与我解除婚约。
有人劝他,可以娶我为正妃,苏苏为侧妃,可他不愿。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苏苏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妻子,我对凤泠没有半点男女之情。」
我红着眼眶问他:「你的意思是,都是我在一厢情愿?」
我与他一起看过人间四季,踏过星汉银川,携手斩落妖魔……
他干脆道:「是。」
过往一切,在这一刻,皆成笑话。
我看向那个素雅纤细的凡女,想知道自己哪里不如她。
夜云州立刻将她护在身后。
我维持着最后的体面离开,飞过万重山川后,哭得泣不成声。
到了这一地步,婚约自然不作数了。
后来我就潜心闭关了。
直至今日。
夜云州站在众仙后面,一袭玄色法衣,眉目矜贵俊美,比五百年前更加沉稳。
他眼眸落在我身上,深不见底。
我的族内弟弟凤钦挡在他前面,脸上写着「看我看我」。
我和众仙互相恭维间隙,凤钦凑过来欢快道:「姐姐闭关多年,好不容易出来,快来与我大醉三年!」
夜云州脸色似乎难看了些,他顿了顿开口,语气平和,仿佛我们之间从未有过龌龊:「阿泠,当年我年轻气盛,做了伤你之事,现在看到你一切安好,修为更上一层楼,我才安心了一些。」
他这般轻描淡写,仿佛曾经的辜负不值一提,若我再介怀,倒像是我小肚鸡肠了。
我朝他点了点头,懒得多言。
「阿泠,我在瑶池设了宴,不知你肯不肯给我这面子?」
众仙眼神微妙。
我拉住想化作原形去啄他的凤钦,他话说都到这份上,我岂能不应?
见我应下,夜云州眸中闪过欣喜。
我笑道:「正好,我还未有幸见过天孙,太子妃如今安好?往日我多有冒犯她的地方,正好趁此次同她好好赔礼道歉。」
夜云州神色冷淡道:「她不来。」
我有些惊讶。
有人附和道:「太子妃凡女出生,同大家不甚相熟,不来也罢。」
「到底是凡人,吃了灵丹妙药长生不老了又如何,还不是上不得台面……」
夜云州仿佛没听到一般。
曾经那个为了他们口中的「凡人」忤逆天规戒律的人,如今为何这幅样子,对他人编排妻子竟无动于衷?
但我也懒得探究,与我无关。
众仙簇拥着我和夜云州去瑶池赴宴。
宴过三旬,一个素衣女子牵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孩童走了进来。
2
凤钦还在同我叽叽喳喳。
我和凤钦的母仙和父仙都于仙魔大战中牺牲,留下我和牙牙学语的凤钦,曾与我一起在仙后座下修炼,因此他自小就欢喜粘着我。
夜云州几次都没插进话来。
正在这时。
周围窃窃私语。
我抬眼便看到了她。
她局促不安地拉着小天孙,在看到我的那一刻,她如临大敌:「凤泠……」
她看向夜云州,嘴唇颤抖,仿佛在确认什么。
夜云州不发一言。
她的脸色瞬间白了。
小天孙担忧地抱住她的大腿,瞪向我。
她故作大度道:「恭喜凤泠公主出关。」
我有些恍惚。
曾经,她也是穿着这么一身白衣粗布,跟着夜云州,牵着他的手上了仙界,躲在他身后怯怯地喊我「凤泠公主」。
如今她这身,粗略一看朴素至极,细看便可见隐隐的繁复纹路,金丝银线镶嵌,珍珠碧玉点缀,小小一片衣角便是凡人几世都够不着的尊贵。
到底是不一样了。
五百年前。
我涅槃在即,下凡渡劫。
走前,我宽慰夜云州:「你闭上眼睡一遭,我便回来了。」
彼时,我还不知道我真正的劫难是什么。
我投生成了相府的嫡小姐丰泠。
夜云州到底还是放心不下我,令司命星君给他打了掩护,偷偷跟着我跳了下来,成了当朝太子叶云州。
同在天上时一样,我们自小青梅竹马,我是他的未婚妻。
我至今记得那一日。
春日暖阳,我与他一同走过长安街,遇到了被人牙子打折了腿贱卖的王招娣。
她很黑很瘦,头发又黄又枯,纠缠在一起,看不清颜色的衣服挂在身上,指甲里泥泞不堪。
我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叶云州自小爱洁,他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我让侍女知书去买下她,叶云州不赞同地道:「你买她能做什么,相府里又不缺婢女。」
「不是做什么事都需要目的的,救她花不了我一根簪子的钱,但可以让我安心。」
叶云州没有再说什么,在我的侍女掏荷包前,扔给人牙子一锭银子。
人牙子眉开眼笑,把王招娣往前一推:「还不快谢谢你的新主子!」
王招娣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落到了叶云州身上,一下亮了起来,很快又低下了头,似乎要佝偻到地里去。
一月后,叶云州命人把她调查清楚,治了腿伤,送了回来。
王招娣站在我面前,身形干瘦,一张脸勉强可以称得上清秀。
「叫什么?」我漫不经心地问道。
「承蒙太子殿下赐了名儿——苏苏。」
我未多想。
不知道,是不是从那会儿开始,叶云州对她的感情就已经萌了芽。
知书安排她去前院干活,被我拦了下来。
她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还跛着腿,去前院能做什么?
「就留在我院子里洒扫吧。」
叶云州同我虽有婚约,但他是个恪守礼节之人,从来不会进我的院子,每每都是在外头等我的。
可不知从某一日开始,他进了我的院子。
院里侍女们都诚惶诚恐地迎他。
当时我以为,是他觉得我们之间无需那么多礼了。
某一日,我午憩起来,便听知书说,太子在院子里等我很久了。
「怎么不喊我?」
知书揶揄道:「是太子殿下不让喊您的。」
我透过窗子对上叶云州深邃的眼睛,红了脸。
以至于没有看到他身侧近在咫尺的洒扫侍女。
以至于忽略了他明明知道我有午憩的习惯,还在这个时间来。
我如何能料到,他是看上了那个其貌不扬的侍女。
我更没料到,他以后会为了这个女子,把我的颜面踩在地上。
3
小天孙怒视着我道:「就是你让娘亲一直偷偷哭!」
「我爹爹与娘亲已经成亲了,你怎么不懂和已婚的男子保持距离呢,不怕被人说不守妇道吗?」
我皱起眉。
这上不得台面的话,是何人教他的不言而喻。
这条条框框的规训皆是针对凡间女子的,仙人结契若是背叛必会遭到反噬,哪儿来这些闲话可说。
众仙看着这对母子,面露鄙夷,甚至有人嗤笑出声:「小天孙还是另寻女仙来照顾为好。」
夜云州脸色难看至极:「谁让你来的?」
苏苏咄咄逼人:「你不想我过来,我偏要来,我倒要看看你背着我在干什么。」
小天孙更是道:「爹爹你自己行为不端,怎还要责怪娘亲!」
夜云州再也忍不住了:「区区凡女,要不是诞下天孙,怎配站在这里!」
这句话落下来,场面彻底安静了。
苏苏闻言瞪大了眼看着夜云州,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
我很惊讶,看向夜云州,他眉眼间尽是厌烦。
曾几何时,他这样的眼神是对着我的。
十里红妆。
是我成为太子妃的那一日。
也是那一日,我开始渐渐窥见叶云州和苏苏之间不容于世俗、美好的爱情。
拜堂时,我透过精美的盖头,隐约窥见叶云州俊美的面容。
我屈膝弯腰很久,久不见他将我扶起。
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我只当他和我一样被喜悦冲昏了头脑。
可那晚,我在宫女怜悯的目光下,呆坐到了天亮。
第二日,他对我说,喝了许多,怕扰了我,所以去书房睡了。
我心下疑惑,但还是信了。
我出身高门,貌美多才,又从未同他红过脸,刚与他新婚,他有何理由去看旁人?
除开那一日,叶云州表现得没有任何奇怪之处,依旧对我温柔有礼。
为了防止成亲那夜的流言蜚语传出去,他与我出入皆成双结对。
他还允许我从娘家带了许多自己的丫鬟婢子过来,嫁给皇家的能有那么多特例的,我还是头一份。
我渐渐心安。
直到那一日。
我大设赏春宴。
以往这宴席都是由公主或是国公夫人操办的,由宫外最尊贵的女子做东已是心照不宣的规矩。
她们会对你评头论足,批判你能不能担待得起如今的名头。
便是嚣张跋扈的云平大公主也因没办好,颜面尽失,被人耻笑了好多年。
我提前了三月就开始准备。
叶云州失笑,道我们这些女子真是没事找事。
他被派去南下剿匪,承诺会赶在宴席前回来。
转眼就到了宴席前一天,我紧张得睡不着。
第二日果真出了意外。
4
叶云州当日才赶到,行色匆忙。
他锦袍玉冠,俊美得不似凡人。
众目睽睽之下,他凑近我,柔声道:「夫人辛苦。」
夫人小姐们目光艳羡。
云平大公主酸溜溜道:「弟妹好福气,还能让本宫的太子弟弟来撑场子。」
我闻到药味,看到他袖口露出一点伤痕,想来是剿匪时受的,越发动容。
宴过三旬。
惯常严苛的几位夫人对我颇为赞许,我放下心来。
突然间,我听到议论声,就见苏苏一脸焦急惶恐地走近,她手里紧紧攥着什么,四处寻找张望。
「哪来的不懂规矩的婢子?」
云平大公主摇着折扇:「看来弟妹没管教好下人。」
知书上去阻拦,但她仍是探头探脑,不愿离开。
「太子妃不如去问问她有什么急事,可别耽搁了。」
话说到这份上,我便让知书把人带上前询问。
真叫她过来,她反而开始推拒:「奴婢只是走错了,走错了。」
我心中恼火。
叶云州对我道:「一个下人罢了,把她带下去吧,别在这里碍眼了。」
苏苏闻言脸色白了几分,眼神颇为受伤。
云平大公主道:「这么没规矩的,该被乱棍打死!」
有位附和:「她先前想尽办法闯进来,现在说话又漏洞百出,不知安的什么心。」
「便是不打死,也该发卖了。」
叶云州皱了皱眉:「何必如此苛责?」
我心下疑惑,他今日倒是宽和。
但他既然开了口,我定是要给他面子的。
云平大公主却是不依不饶:「好好的赏春宴,被一只老鼠搅得没了兴致!」
「既然本宫的弟弟和弟妹不愿担这苛责下人的恶名,便由本宫来吧。」
她说着走上前,带着金指寇的玉手高高扬起——
伴随着「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苏苏的脸上留下三道刺目的血痕。
苏苏跪下来,瑟瑟发抖:「大公主饶命,饶命啊。」
云平发泄着什么似的,尤嫌不够,又扇了她两巴掌。
苏苏眼泪掉了下来,两颊红肿,头发散开:「太子殿下救救我!我只是来给太子殿下送这个的……」
她手里紧握的东西掉了出来,是个药瓶。
我有些愣神,就听叶云州突然呵斥道:「够了!」
他怒瞪向云平,一向不喜形于色的太子突然发火,把她吓得退了两步。
叶云州过去一把拉起了地上的苏苏:「跟我走!」
苏苏看向他的眼神仿佛神佛临世,拯救世人,带着无尽的崇拜和倾慕。
他冷着脸就要带走她。
我心乱如麻,慌忙喊了一声:「云州!」
他头也不回:「太子妃,苏苏虽有过错,但错不至此,你何时变得这么冷血无情了?眼睁睁看着她被打成这样。」
周围皆是看戏的人。
我身为太子新妇,当众被太子指责。
我几乎站不稳。
我知道,这一刻,我颜面扫地。
比之当年的云平还要不如。
5
云平落井下石道:「被这么个玩意儿勾走太子,我都替你害臊。」
我稳住身形,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招呼宾客。
可她们不愿放过我。
闲言碎语越来越肆无忌惮地钻入我耳中,陆续有贵女离席。
众人散去,只留一地狼藉。
知书搀扶着我。
我捡起苏苏留下的药瓶,打开闻到了在叶云州身上闻到过的药味。
原来,他赶回来第一时间先去见了她,还在她那里上了药。
我不顾侍从阻拦,闯进了叶云州办公的院子。
透过雕花窗,我看到他心疼地摸着苏苏红肿的脸,似在训斥她行事莽撞。
她低头给他崩开的伤口上药,抿着唇,委屈又欢喜。
我在院子里站了许久。
九天之上。
我从回忆中抽身,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好笑。
几日后。
夜云州座下的司命星君来访。
凤钦正拉着我的袖子撒娇,不愿修炼。
「姐姐,这是我从青丘抢来的桃花醉,一醉三年,可好喝了!」
我不知这位星君来此有何目的,但他张嘴就是我不爱听的。
他道:「凤泠公主可知,当年您涅槃下凡,太子殿下执意跟你一同去吃苦,他对您的心意日月可鉴!」
我轻笑一声:「有你司命照拂,他下凡也是尊贵无比的太子,算得上什么吃苦?」
他哑然片刻,继续道:「您未出关的时候,太子殿下时常到您洞府外,一坐就是一月。」
「您和殿下自小一起长大,那情分非旁人能比的。」
凤钦怒目而视,想要朝他吐火球,嘴边刚冒出点火星子就被我掐灭了。
我倒要看看他还想说什么。
「当年,那位太子妃刚与太子殿下成亲,就自以为从此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神仙,还偷偷跑下界去凡人间耀武扬威,丢尽了脸面。」
「彼时太子殿下伤势未愈,为了她又受了刑。」
我冷笑一声:「太子殿下因何伤势未愈?」
那星君面色讪讪。
还不是因毁了和我的婚约被仙后处罚了。
「总之,这位太子妃闯出了一堆祸事,弄丢了仙界宝物,值守时差点让魔族入侵,甚至迷信巫蛊之言,差点害了小天孙。」
听闻,苏苏诞下天孙后,仙凡结合的血脉导致天孙天资甚是糟糕。
她到处为给天孙搜刮天材地宝改善资质,得罪了许多仙家,皆是夜云州在后头为她擦屁股。
结果可想而知,她丢尽了仙界的脸,也消耗光了夜云州对她的感情。
「和您相比,她什么都不是。」
「还请您大人有大量,原谅太子殿下当年的一时糊涂吧。」
我面无表情地听完,开口道:「你既然在夜云州座下,怎么还吃里扒外替仙后办事?」
刚刚那一番话,夜云州决计拉不下脸说的,想来只有是仙后的手笔了。
我刚到仙后座下,她就为我和夜云州定下了婚约,很早时就拉着我的手,说我是她的半个女儿,我理所当然地以为我与夜云州会永远在一起。
司命面上一慌,连忙辩解道:「这些都是我们这些小仙看在眼里,真心所想,不忍您和太子殿下离心!」
离心?
我想起当年,他带着苏苏飞上仙界。
登仙台上,我的笑意僵在了脸上。
我甚至告诉自己,凡间过往不会作数,他对那叫苏苏的不过是同情怜爱。
我们会在一起千年万年,难道还不允许他片刻走神?
可当那瘦小平凡的凡女站到我面前的那一刻,我知道自己错了。
夜云州牵着她的手:「她和我们不一样,我们不过是下凡渡劫,黄粱一梦,于她而言却是痛苦挣扎的一生,我不想她再吃这个苦了。」
我抓着夜云州的衣袖:「我、我可以容下她,替她去求一个侧妃之位。」
「凤泠,你生来就是凤凰,无比尊荣,而她只是红尘滚滚中的一粒尘埃,被泥沙打磨成发着微光的珍珠,落到了我的手中,我不舍得放手。」
「我只要她。」
他为了她生生受了八十一道鞭刑,为她毁去百年修为,为她忤逆了仙帝仙后。
众仙表面说他傻,可背地里不少感动于他们的爱情。
凤钦火球甩向那星君。
星君落荒而逃,还不死心地劝我:「您和太子殿下才是天生一对!莫要被下贱的凡女坏了您的姻缘!」
凤钦气得衣服都要烧起来了。
我拍了拍他的小脑袋:「有功夫管闲事,不如好好修炼,我在你这个年岁时都已经涅槃了。」
凤凰第一次涅槃才算成年,凤钦拖拖拉拉五百年还没涅槃,明明他小时和我一起修炼,进展神速。
他化作毛茸茸的小凤凰飞到我怀里,装作听不懂话的样子。
我无奈又好笑。
没过几日,仙帝下旨,让我与夜云州去共治北海水患。
一路上,他一直保持着落后我半步的距离。
很早很早以前,他也是这样。
他曾说,这样可以及时接住我,还能替我挡住后方来袭。
我展翅高飞,一下就远远将他甩在了后面。
待到北海,他无奈一笑:「阿泠,你还同以前一样喜欢耍小性子。」
仿佛他刚刚是故意让我的一样。
我嗤笑一声。
那祸害北海的水妖曾是北海龙宫公主,因爱生恨入了魔,搅得北海翻天覆地,苦了傍海生存的渔民。
我三两下就将那公主斩落。
他眼神复杂,面露赞赏:「阿泠,你如今修为大有精进,看来没有辜负这五百年闭关苦修。」
我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起唇道:「我并非五百年都在闭关,其间我又涅槃了一次。」
对凤凰来说,涅槃次数越多,法力越长。
夜云州一下愣住了。
这意味着我修为早就远远超过了他。
也正是这次涅槃,消除了我的心魔。
7
我投身成了一个挑粪人家的四女儿,名叫丰招娣。
这名字让我隐隐有种熟悉感。
我们家最开始不是挑粪的。
据说是百年前,有位阴毒的太子妃,嫉妒成性,打骂了太子宠妾,太子继位后,立刻休了她,连带着把她的家族贬谪此地。
他说:「你生来锦衣玉食,十指不沾阳春水,不知民间疾苦,从此便罚你们世代做最恶臭低贱的活,好叫你知道什么叫百姓苦难!」
百姓盛赞天子仁厚,体恤平民。
但其实这位天子好战喜功且刚愎自用,令王朝动荡,百姓流离失所。
而我从这话里也只听出了道貌岸然,沽名钓誉。
他不过是为了给宠妾出气,高高在上地觉得挑粪是最肮脏的活,以此来折辱太子妃。
丰家因天子一席话,世代挑粪,不得改行。
我爹娘早早就佝偻了下去,满身粪水味洗千百遍都洗不干净。
他们为了小弟,终于找到一个法子,就是把他送去别人家。
那户人家同意了这笔买卖,开了一个天价的数目。
爹娘决定卖了二姐姐。
是昨晚还在给我讲故事的二姐姐。
大姐姐要给他们干活,三姐姐清秀,我年岁尚小,因此二姐姐最合适卖。
我拉着二姐姐不撒手:「卖我吧,二姐姐没我机灵。」
二姐姐不同意,我道:「二姐姐是有理想信念之人,我相信二姐姐以后会给我赎身。」
于是,我被卖进将军府,做了小姐的侍女,被赐名泠泠。
小姐同世子青梅竹马。
我这些侍女会为他们互送信物、传递消息,一来二去,时常碰到世子。
一日,侍女桂月突然同我道:「你说世子是不是对我有意?他今日瞧了我好几眼。」
我不予搭理。
她有些恼了,道:「也是,你这貌若无盐的样子,怎么会被贵人看上!」
我道:「他是小姐的未婚夫。」
「那又如何?小姐生来富贵,高人一等,但难道我们就不能为自己争一争?」
「况且,我与世子说不准是两情相悦呢!」
我劝道:「他若在正妻过门前,就与你暗生情愫,勾搭到一处,那这样的人不足为良配。」
她翻了个白眼:「死脑筋!」
我也不再多言,只是每当小姐安排她去送信时,我常会找理由同去。
但偷腥的猫是怎么也拦不住的。
小姐撞破了世子与桂月衣衫不整滚在一处。
回去后,她把自己关在房里,呆坐到天黑。
「他怎么能这么对我?」
「我们一起骑马,一起日出,七夕灯会他为我放花灯……那些都不作数了吗?」
「是我不够好吗?」
看着她痛苦又想不通的样子,我恍惚了片刻。
「小姐是最好的女子。能在成亲前发现世子不端,是神仙保佑。」
她释然一笑:「倒也是。」
「就算是成亲后发现了,换一个便是了。」
「你说得不错!」
将军府大张旗鼓退了亲,还把桂月连着卖身契一起送去了。
世子成了笑柄。
后来听说桂月被一卷草席扔去了乱葬岗。
8
小姐重新开始相看。
「这人长得太过俊俏,爹怕是不会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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